“谭老板,你口袋里究竟还有多少钱?”——1953年2月12日傍晚,南下专列刚驶过镇江,车厢里灯光微黄,毛主席放下茶杯,幽默地抛出一句话,车内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罗瑞卿和杨尚昆面面相觑,他们早猜到主席是在关心基层经济,却没想到会用如此轻松的方式开场。火车窗外是一片冬麦地,雪渍未融。谭震林对上主席的目光,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憨憨一笑:“主席,我存的可不多,三十来块。”语音刚落,车厢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趟视察行程并不算漫长,却意义特殊。第一个五年计划即将启动,粮食、棉布、钢材配额都要重新计算。钱从哪儿来、老百姓手里还有多少,这是摆在中央面前最现实的问题。苏南一向工商发达,银行储蓄的起伏被主席视作判断民生冷暖的“温度计”,因此一路上他几乎逢人便问存款数字。
抵达南京前,江苏省委和华东军区把西康路33号后院的两层小洋楼清空做接待点。柯庆施担心夜间保卫不够敏捷,亲自到现场走了一圈。洋楼依山而建,前院就是省委办公厅,方便文件调度。毛主席对这一安排没多说什么,只嘱咐“灯别太亮,电费紧张”。
次日一早,他冒着寒风登上紫金山,向中山先生陵寝鞠躬致敬。途中群众闻讯而来,呼喊声此起彼伏。罗瑞卿注意到拥挤已经影响警戒,便当机立断建议下午改由自己代表主席前往雨花台敬献花圈。主席点头,转身便跟随柯庆施去南京天文台看望科研人员,在那里,他详细询问了光学仪器国产化的进度。
关键谈话发生在随后的返程途中。苏州市委书记刘中汇报,年前储蓄额突然下滑,两个月跌了六个百分点。主席蹙眉,把这个数字写进随身小本,又顺口问:“你们自己都存了多少?”刘中只好老实回答:“七块三。”一句话让气氛略显尴尬,也让主席更坚定要弄清楚“钱去哪儿”。
晚饭后,毛主席、罗瑞卿、杨尚昆、谭震林围坐在软座车厢喝茶。罗瑞卿说存了十块,杨尚昆说八块。轮到谭震林时,主席特意加重语气:“谭老板,可别藏私房钱!”这声“老板”听来亲切,却源自烽火岁月。
抗战初期,谭震林扮成绸布商,在常州火车站蒙混过日伪盘查。雪白衬衫、背带裤、铜盆帽,一副大资本家排场;身边的警卫摇身变伙计,随时能扛枪也能搬布匹。“绸布店”成了掩护,新四军东路根据地就靠着这股子胆气打开局面。部队里因此流传一句话:“来了个谭老板,办事不磨叽。”久而久之,连毛主席也这样称呼他。
谭震林三十多元的存款,在当时确实算不上小数。主席打趣:“你可真是个‘富农’。”众人不由大笑。笑声背后,其实是对艰苦奋斗作风的再度提醒。干部手里的每一分票子,都折射出治理成效。毛主席随后强调:“带头存款少一点,把钱留给生产建设。”
谈话余波不只停留在车厢。回京后,中央发出关于鼓励城乡储蓄、稳定币值的指示,要求各级干部摸清民间流动资金,为即将展开的重点工程筹资提供参考资料。江苏、浙江随后开办储蓄宣传月,手握几块钱票子的工人、渔民纷纷走进银行,这在当年的《人民日报》上留下了数字——半年内新储户增加近一成。
谭震林的人生轨迹也因1953年的这场“临检”几度转弯。1954年他调任中央副秘书长,兼书记处二办主任;三年后赴湖南主管农业,他总把那句“干部先紧一扣”挂嘴边。1959年毛主席到杭州刘庄小住,又叫上谭老板、田家英、李友九夜谈农村政策。灯火摇曳,主席笑着向田家英介绍:“他曾两次扮大老板深入敌后。”田家英这才彻底明白“老板”背后的故事。
时间往前推六年,谭震林在炮火与商贩之间自由切换,完成了由“老板”到指挥员的跃迁;时间再往后推二十年,他已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却依旧穿旧布中山装。秘书劝他添置新衣,他摆手:“主席当年说过,家底要薄。”言语平淡,却把那堂“银行存款”的课堂延续到了晚年。
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74岁的谭震林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声痛哭。那天他只说一句:“老人家再也不会问我存了多少钱了。”场面静得连窗外落叶声都清晰可闻。七年后,谭震林也走完一生。整理遗物时,人们在抽屉里找到一张旧存折,余额恰好三十一元六角五分,与当年向毛主席汇报的数字几乎一样。
有意思的是,这张存折如今陈列在浙江革命历史纪念馆,玻璃柜静静反射着灯光。参观者里,偶尔能听到有人轻声嘀咕:“三十块钱,换来满身信任,值!”这一幕,让人不由想起那节临时的“经济课”——火车轰鸣作伴,无数农田、一座座厂房、一个个家庭的明灯,都在窗口掠过。钱虽少,分量却重,因为它承载的是一代人对新中国的信心。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