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山，我要和你离婚！"
陈秀芳的话如晴天霹雳，在客厅里炸响。
王远山正在收拾三宝婚礼留下的喜糖盒子，听到这话，手中的盒子掉在了地上，喜糖滚了一地。
"秀芳，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要和你离婚！"陈秀芳声音很坚决，"永强他没死，他要回来了，我要和他复婚！"
永强，是陈秀芳的前夫，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
八年来，王远山一直以为他早就去世了。
"三宝的婚礼刚办完三天，你就......"王远山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是因为三个孩子都成家了，我才能安心走。"陈秀芳没有看他，"这些年辛苦你了，但我必须走。"
王远山沉默了很久，弯腰捡起地上的喜糖。
"好，我同意离婚。"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朝书房走去。
01
八年前的那个春天，王远山在公园里遇到了陈秀芳。
那时的陈秀芳正带着三个孩子在湖边喂鸽子，最小的三宝才十六岁，还在上高中。
"妈妈，鸽子不吃了。"三宝奶声奶气地说。
"那我们就回家吧。"陈秀芳温柔地摸摸儿子的头。
王远山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自从妻子李月华病逝两年后，他一个人的生活总是缺少些什么。
"你好，请问这鸽子食在哪里买的？"王远山主动上前搭话。
陈秀芳抬头看他，这个男人眼神清澈，穿着整洁，看起来很可靠。
"就在那个小店里，五块钱一包。"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
从那天起，王远山就常常来公园"遛弯"，总能碰到陈秀芳一家。
慢慢地，他了解到陈秀芳的情况：丈夫张永强三年前出车祸去世，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儿子，生活很不容易。
"大军在外面打工，二虎刚上大学，三宝还在读高中，花钱的地方太多了。"陈秀芳有时会和他倾诉。
王远山是市建设局的工程师，收入稳定，也有些积蓄。
看着这个坚强的女人和三个懂事的孩子，他心中的怜爱越来越深。
"秀芳，如果你愿意，我想照顾你们母子四人。"半年后，王远山正式提出了求婚。
陈秀芳犹豫了很久："远山，你是个好人，但我带着三个孩子......"
"孩子不是负担，是财富。"王远山认真地说，"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
那年秋天，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三个孩子都很懂事，虽然叫他"王叔叔"，但相处得很融洽。
02
大军是第一个结婚的。
那是三年前，大军二十五岁，在一家物流公司当司机，月薪四千多。
"王叔叔，我想结婚了。"大军红着脸对王远山说，"但是......"
"但是什么？"王远山放下手中的茶杯。
"女方要求在市区买房子，还要十万彩礼。"大军低着头，"我存的钱不够。"
王远山心里算了一下，市区的房子至少要八十万，加上彩礼和装修，怎么也得一百万。
这对一个月薪四千的年轻人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
"你喜欢那个姑娘吗？"王远山问。
"喜欢，她人很好，对我也好。"大军眼中有光。
"那就结吧。"王远山拍拍大军的肩膀，"房子的钱我来想办法。"
"王叔叔，这怎么行......"大军激动得要跪下。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王远山扶起他，"你好好工作，孝敬你妈妈就行。"
为了大军的婚房，王远山卖了自己的一套房子，又从银行贷了款。
彩礼钱是他多年的积蓄。
婚礼那天，大军哭得像个孩子："王叔叔，您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陈秀芳也流着泪："远山，辛苦你了。"
"不辛苦，看到孩子幸福，我就高兴。"王远山笑着说，心里却在盘算着二虎的事情。
二虎还有一年毕业，到时候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他得提前准备才行。
03
二虎的婚礼比大军的更隆重一些。
二虎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收入比大军高一些，但要在这个城市安家，同样困难重重。
女方是他的大学同学，家庭条件不错，但也要求有房有车。
"王叔叔，我不好意思再麻烦您了。"二虎比哥哥更腼腆一些。
"麻烦什么？你们就是我的儿子。"王远山毫不犹豫。
为了二虎的婚房，王远山又卖了一套投资房产。
这次的彩礼要十五万，比大军那时候涨了五万。
王远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妈，王叔叔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二虎对陈秀芳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陈秀芳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远山确实是个好人。"
二虎的婚礼办得很成功，新娘子很漂亮，小两口恩恩爱爱。
王远山看着热闹的婚礼现场，心中满是欣慰。
虽然积蓄已经所剩不多，但看到孩子们幸福，一切都值得。
现在只剩下三宝了，等他也成家了，这个家就真正圆满了。
陈秀芳那天显得格外安静，话也不多。
"怎么了？不高兴吗？"王远山关心地问。
"没有，就是有些累。"陈秀芳勉强笑笑，"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王远山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夫妻，孩子们就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陈秀芳点点头，但眼神中有着王远山看不懂的情绪。
04
三宝是最晚结婚的，但花费也是最多的。
时隔两年，房价又涨了不少，彩礼也水涨船高。
"王叔叔，要不我们再等等吧。"三宝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房价太贵了。"
"不等了，早点结婚早点安心。"王远山坚持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为了三宝的婚房和彩礼，王远山把最后一套房子也卖了。
那是他和前妻李月华的婚房，满载着回忆。
看着房产证过户，王远山心中五味杂陈。
月华，你在天上看着我吧，我把咱们的家都给了这些孩子，你不会怪我吧？
三宝的婚礼是三个孩子中最盛大的。
酒店摆了三十桌，亲朋好友都来了。
王远山穿着新买的西装，笑容满面地招待客人。
"王师傅，您真是个好人啊，对继子们这么好。"邻居们都夸赞他。
"都是我的孩子，应该的。"王远山回答得很自然。
婚礼结束后，三个儿子都过来敬酒。
"王叔叔，我们三兄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大军代表兄弟三人说话。
"以后我们会好好孝敬您和我妈的。"二虎补充道。
"王叔叔，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三宝眼中含泪。
看着三个懂事的孩子，王远山觉得这些年的付出都有了意义。
陈秀芳坐在一旁，表情有些恍惚。
"秀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王远山关切地问。
"没事，就是有些感慨。"陈秀芳笑得有些勉强，"三个孩子都成家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什么任务？"王远山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深意，"现在孩子们都安定了，我们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陈秀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
那时的王远山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夫妻最后一次共同参加家庭聚会。
05
三宝婚礼结束的第三天，陈秀芳就提出了离婚。
"你说永强没死？这怎么可能？"王远山简直不敢相信，"当年你不是说他出车祸去世了吗？"
"我撒谎了。"陈秀芳的声音很平静，"他当年是因为欠赌债跑了，我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王远山感觉天旋地转。
"因为三个孩子需要一个父亲，需要有人帮他们成家立业。"陈秀芳的话如同刀子，"现在他们都结婚了，永强也联系我了，说要回来。"
王远山愣住了。
八年的夫妻感情，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
他为三个孩子倾尽所有，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王远山的声音有些哽咽。
"远山，你是个好人，但我爱的始终是永强。"陈秀芳终于说出了真话，"这些年委屈你了。"
王远山沉默了很久很久。
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
"你想什么时候办手续？"王远山最终开口，声音出奇的平静。
"越快越好。"陈秀芳说，"永强下个月就回来。"
"好。"王远山站起身，"不过在离婚之前，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他走向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陈秀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王远山回到客厅，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叠叠的付款凭证：房屋买卖合同、银行转账记录、彩礼收据......
每一张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大军婚房首付款50万、二虎婚礼彩礼15万、三宝房屋全款80万......
陈秀芳的脸色慢慢变白。
"这些，"王远山的手轻抚着这些凭证，"都是我这些年为孩子们花的钱。"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陈秀芳从未见过的光芒：
"既然你要离婚，那这笔账......"
06
"这笔账，该怎么算？"
王远山的话音刚落，陈秀芳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王远山会保留这么详细的付款记录。
每一笔支出，从时间、金额到用途，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大军的婚房：总价85万，王远山支付了全部房款和装修费用。
大军的彩礼：10万整，全部来自王远山的私人积蓄。
二虎的婚房：总价78万，王远山同样承担了全部费用。
二虎的彩礼：15万，依然是王远山的钱。
三宝的婚房：总价92万，是王远山卖掉与前妻的婚房换来的。
三宝的彩礼：18万，加上婚礼费用8万。
总计：306万。
"这......这怎么可能......"陈秀芳颤抖着声音，"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因为我卖了所有的房产。"王远山平静地说，"包括和月华的婚房，还有我父母留给我的老宅。"
陈秀芳瘫坐在沙发上。
她一直以为王远山只是个普通的工程师，有点积蓄而已。
没想到他为了这个家，为了三个孩子，竟然倾尽了所有。
"还有这个。"王远山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给三个孩子买的保险，每人50万，受益人都是他们自己。"
"还有这些。"他继续拿出一叠银行流水，"这些年我每个月都会给孩子们转生活费，从来没有断过。"
每一笔转账记录都清清楚楚：
给大军：每月2000元，持续三年。
给二虎：每月2500元，持续两年。
给三宝：每月3000元，直到结婚。
"这些加起来，又是20多万。"王远山的声音依然平静，"所以准确的数字是328万。"
陈秀芳彻底说不出话来。
328万，这是一个普通家庭几十年都攒不下的数字。
而王远山，为了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倾囊而出。
07
"现在你想离婚，我同意。"王远山收起了所有凭证，"但这些钱，我要拿回来。"
陈秀芳终于明白了王远山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地同意离婚。
原来他早有准备。
"远山，你......你要怎么拿回来？"陈秀芳的声音在颤抖。
"房子归还给我，彩礼也要退。"王远山说得很明确，"既然你们要和永强团聚，那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你们。"
"可是......可是房子已经过户了，孩子们都有了房产证......"
"那就让他们自己选择。"王远山站起身，"要么退房退彩礼，要么承认我是他们的父亲，继续尽孝道。"
"你这是在逼我们！"陈秀芳终于爆发了。
"不，我这是在讲道理。"王远山的语气依然平静，"当初你接受我的帮助时，是以什么身份？现在你要离婚，总要有个交代吧。"
陈秀芳无言以对。
当年她确实是以妻子的身份接受王远山的帮助，现在要撕破脸离婚，确实应该有个说法。
"那......那孩子们怎么办？"她最担心的还是三个儿子。
"这就要看他们的选择了。"王远山拿起手机，"我现在就把他们叫过来，当面说清楚。"
很快，三个儿子都赶到了家里。
看到父母严肃的表情，他们都感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孩子们，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王远山把所有凭证都摆在了茶几上，"你们的母亲要和我离婚，和你们的亲生父亲复婚。"
三个年轻人都惊呆了。
"妈，这是真的吗？"大军首先问道。
"我爸还活着？"二虎不敢相信。
"为什么要离婚？"三宝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陈秀芳低着头，不敢看儿子们的眼睛。
"现在你们面临一个选择。"王远山继续说道，"要么归还我为你们支付的所有费用，跟着你们的亲生父亲生活；要么继续承认我是你们的父亲，尽到做儿子的义务。"
三兄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08
沉默持续了很久。
大军首先开口："王叔叔，不，爸，我选择留下。"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亲生父亲确实很重要，但这些年照顾我们、帮助我们的是您。"大军的声音很坚定，"生父给了我生命，但您给了我人生。"
二虎也点头："我也选择留下。亲生父亲当年抛弃了我们，现在凭什么回来？"
三宝是最年轻的，也是感情最丰富的一个："王爸爸，我永远是您的儿子。"
三个年轻人的选择让陈秀芳彻底崩溃了。
她哭着说："孩子们，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们......"
"妈，您没有对不起我们。"大军擦去母亲的眼泪，"但您确实对不起王爸爸。"
"您要走我们不拦着，但王爸爸永远是我们的父亲。"二虎补充道。
"我们会照顾他一辈子的。"三宝坚定地说。
王远山看着三个孩子，眼中涌起了欣慰的泪水。
八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不是金钱的回报，而是真心的回报。
"既然你们选择了我，那这些凭证就没用了。"王远山把所有文件重新装回袋子里，"从今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父子。"
陈秀芳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以为可以利用王远山帮孩子们成家，然后一走了之。
没想到王远山不仅有备而来，更没想到三个儿子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继父。
"我......我可以不离婚吗？"陈秀芳最后问道。
王远山摇摇头："秀芳，既然你心里还有永强，那就去找他吧。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但是孩子们......"
"孩子们已经成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王远山说，"他们选择了我，我会照顾他们一辈子。"
最终，陈秀芳还是选择了离开。
王远山没有真的让她归还那些钱，只是要了一个态度。
几个月后，王远山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是陈秀芳从外地寄来的。
明信片上只有一行字："远山，谢谢你，也对不起。"
王远山笑了笑，把明信片收进了抽屉里。
现在的他，和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生活在一起。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个家比以前更加温暖。
每个周末，三个儿子都会带着孙子孙女来看望他。
孩子们叫他"爷爷"，声音清脆而真诚。
王远山觉得，这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有时候，血缘并不是维系亲情的唯一纽带。
真心和付出，才是最坚固的家庭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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