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的一天清晨,香港跑马地玛丽医院的十三层静得出奇,只闻走廊尽头仪器的滴答声。病房内,梅艳芳靠着半截病床,声音低哑却坚定:“记住,别让他们进来。”她说的“他们”,正是多年相知却最终成陌路的吴君如与赵文卓。
消息在楼层间传开,来探望的朋友有人愕然,有人叹息,但无人质疑她的决定。以往那位在舞台上换装如风、霸气四溢的女皇,此刻只剩不到八十磅,却仍掌控着自己的最后剧本。不得不说,她对人生谢幕的规划,比许多导演还严谨。
时间拨回1992年。那一年,梅艳芳刚结束第五次个人演唱会,场外歌迷把尖沙咀堵得水泄不通。后台休息室,张国荣领来一个腼腆的北方青年——赵文卓。“阿梅,这是卓仔。”短短一句介绍,让三人的命运牵出了一条细线。几个月后,赵文卓成了她的私人健身教练,报刊杂志开始捕风捉影。
外界议论的声音很刺耳,“老牛吃嫩草”“蹭热度”之类的字眼见缝插针。梅艳芳从不回嘴,她更愿意用行动回击。就像在排练厅里,两小时的深蹲加跑步,她照做,从不偷懒。赵文卓看在眼里,只能苦笑着递毛巾。旁人不知道,两人真正的默契,源自那种同样要在异乡闯荡的孤独。
然而,感情再牢固,也敌不过误会。1995年盛夏,电影宣传期,两人因一宗剧组插曲闹翻,电话成了摆设。梅艳芳连续几晚拍戏到凌晨,收工后开车回家时放的仍是赵文卓推荐的磁带,这也成了她唯一的示弱方式。分手消息传出,全港媒体又是一轮狂欢,她却只淡淡留下一句:“缘份已尽,别再问。”
和吴君如的故事更复杂。两人相识于八十年代初的综艺节目,台上一个嬉笑怒骂,一个端庄妖娆,被观众封为“最佳损友”。真正的裂痕藏在2000年后的那部《爱君如梦》。片方临时加戏,剪掉梅艳芳大量镜头,主题曲改由吴君如演唱。首映礼上,梅艳芳看了不到一小时就离席。无人追问,她也懒得解释,一对昔日姐妹从此各走各路。
2003年春天,SARS阴影笼罩香港,梅艳芳却坚持筹备“最后告别”演唱会。化疗刚做完,她拖着输液架去排练厅踩位,场务吓得直抖。有人劝她:“休息吧,票房可以改期。”她摇头:“观众等了,我不能失约。”那八场演出,一首《夕阳之歌》唱到尾声,观众齐声跟唱,红磡馆内几乎掀顶。
演出一完,她直接住进医院。探病名单排得密密麻麻,除了家人和“梅姑帮”,几乎涵盖了半个香港娱乐圈。却唯独留出两个空位,保镖获令,不许任何人擅自填补。楼道里偶尔传来有人低声询问:“阿梅真的不见我?”回答永远只有摇头。
有意思的是,外界将此事渲染成“反目成仇”的大戏,真相却简单得近乎残酷——她不想让赵文卓看到自己插管的模样,也不想在吴君如面前重提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对一位以舞台为生命的表演者来说,体面比和解更重要。
12月30日晚十点半,护士例行巡房,梅艳芳的病房灯光柔和。她看了看桌上那张空白的拜访表,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完成某个艰难动作。几分钟后,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变成直线。保镖守在门口,维持着她生前定下的规矩——不多一个人,也不少一个人。
葬礼当天,铜锣湾街口人山人海,花圈排到两个街区外。不少记者留意到,赵文卓和吴君如都在人群深处。二人并未靠近灵堂,只远远合掌致意。没有戏剧化的相拥痛哭,没有狗血桥段。或许,这正是梅艳芳最想看到的离场方式——纷纷扰扰到此为止。
她曾说过:“我活一天,就要轰轰烈烈。”从新秀比赛拿冠军,到红磡八场谢幕,再到拒见旧人,她把生与死都交给舞台处理。认真算来,整整二十一年,光影与掌声构成了她全部的呼吸。物理意义上的生命止步于2003年冬天,可香港街头的霓虹还在播放她的歌,那句“女人最怕就是太迟”依旧响亮。
有人疑惑,为何临终也不肯放下执念?答案或许藏在她早年的一句自嘲:“我一辈子都在赶时间,怕慢一步就错过机会。”癌症已让她慢下来,但精神不能。连最后见谁、不见谁,都要由她决定。这份掌控欲,正是梅艳芳整个传奇最深处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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