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香港的风里总带着几分灼痛的凉意,让人不由得想起新界大埔宏福苑那场吞噬了四十四条生命的五级大火——火光冲天,浓烟如兽,把寻常的居民楼裹成了一片炼狱,也把一个消防员的生命,于三十有七之寒冬,永远定格。
他叫何伟豪,是沙田消防局里一个普通的消防员,守着这份职业,一守就是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零一分,当别人都在想着避开危险、往安全的地方退时,他却背着装备,逆着慌乱的人群,一步步走进了浓烟滚滚的火场。那时的他,大抵是想着“多救一个是一个”,或许还念着下个月就要和相恋十年的女友成婚,念着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那本该是他人生里最圆满的时光,却成了再也抵达不了的明天。
三点三十分,他与队友失去了联系。这三十分钟里,火场里的高温、浓烟、坍塌的危险,该是怎样一点点吞噬着他?四点零一分,当他被发现时,已是严重烧伤、陷入昏迷,那身被烈火烤焦的消防服,裹着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也是一个即将成为丈夫、父亲的男人。四点四十五分,抢救无效的消息传来,风好像都静了,只留下无数人无声的哽咽——他用九年的坚守,换来了别人的生机,却把遗憾,留给了最爱的人。
可这场冰冷的灾难里,总也藏着暖人的光。就在消防员们在火场里奋力救援时,香港的街头,一群小伙子自发站了出来,为救火的英雄们送去热乎的盒饭。这些盒饭,是街坊小店你一份我一份凑起来的心意,是普通市民冒着余温未散的危险,一趟趟运送的温暖。没有轰轰烈烈的口号,没有刻意的宣扬,只是一句“他们辛苦了”,便藏着这座城市最朴素的善意——他们懂消防员的逆行有多勇敢,也懂这份守护背后,是一个个家庭的牵挂。
特区政府的应急响应很快,八条消防栓、七架钢梯、二十二支救援队伍,四百多名警务人员忙着疏散居民,临时庇护中心里,七百多位受灾居民得到了安置,还有专人送去心理支援。特首李家超说他“极度哀伤”,消防处处长说这是“巨大的损失”——这些话语背后,是对生命的敬畏,也是对逆行者的痛惜。可再多的举措,再深的哀悼,也换不回那个本该牵着女友的手、迎接孩子降生的消防员,换不回那些在火灾中失去生命的普通人。
我总想着,何伟豪冲进火场的那一刻,心里该是没有恐惧的,只有“救人”二字。他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只是一个想守护他人平安,也想拥有自己小幸福的普通人。就像那些自发送盒饭的市民,也不是什么伟人,只是一群懂得感恩、愿意传递温暖的平凡人。
这场大火,烧痛了香港,也让我们看清了:这世间从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有人逆着火光前行,用生命守护生命;有人迎着寒风送暖,用善意温暖人心。只是这份温暖,来得太沉重,这份守护,太壮烈。
风还在吹,可宏福苑的火光已经熄灭,何伟豪的身影,却永远留在了这座城市的记忆里。愿天堂没有烈火,愿他能看见,他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有人记得他的勇敢,有人延续着他的温暖;也愿往后的日子里,少一些这样的灾难,少一些这样的离别,让每一个逆行的人,都能平安归来,让每一份期待,都能圆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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