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允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深山里迷路。
原本要去那个有名的湖边景点，却因为宿醉买错了车票，稀里糊涂地到了这么个不知名的地方。
一个老人指着山路说："往那边走半小时，有个景点。"
大概是刚失恋的缘故，他难得没多想，就往那条山路走去。没走多久，就听见一阵锣鼓声。
顺着声音找去，看见一个红火的寨子。还没等他开口，就被热情的村民拉进了院子，说是在办喜事，碰上就是缘分。
就这样，他稀里糊涂地随了份子，坐在角落的酒桌上。天黑时，眼看着宾客都散了，他正准备起身。
"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服装的姑娘。
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这个拦住他的姑娘，会让他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01、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刘允的座位正对着办公室的大玻璃窗，敲代码的手指停在键盘上，目光却不自觉地追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发呆。
屏幕上的bug清单刺得眼睛生疼，可他实在提不起精神去改。
这是他在这家IT公司的第三个年头。大学毕业后，他和女友苏杭一起在这座城市扎根，两个人都是普通的上班族，平平淡淡地经营着这份维系了五年的感情。
虽说没有轰轰烈烈的浪漫，但他们一直在为明年的婚礼攒钱，每个月的工资都精打细算地存进银行卡里，连去一趟奶茶店都要合计半天。
直到上周，苏杭突然说要去国外读研。
那天的茶餐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苏杭白皙的侧脸上。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耳边，指尖不停地转动着奶茶杯里的吸管。
"允允，我申请到国外大学了。"她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觉得在那边发展空间会大很多。"
"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啊。"刘允放下叉子，喉咙有些发紧，"工作这几年，我们不是也攒了一点钱吗？再过一年..."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行啊。"苏杭打断他的话，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你看看我们的生活，每天两点一线，连去旅游都要计划好久。我不想等到三十岁了还是这样，我想趁现在还年轻..."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上周四，苏杭拿到了offer。
站在公司楼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当时两人一起吃了楼下的肠粉，苏杭的嘴角沾了花生酱，笑得像个小女孩。
"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刘允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舍不得爸妈，现在的工作也还不错..."
"好吧。"苏杭打断他，笑了笑，眼睛却红了，"那就...到这里吧。"
分手后的日子，刘允开始质疑自己。每天早上从地铁站出来，路过他们常去的那家糖水店，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
午休时去便利店，鬼使神差地还是会买两个饭团。
工位上的代码写了删、删了写，项目经理催进度，他只能机械地点头说"马上就好"。
地铁在到达高铁站时，他又想起苏杭最后说的那句话："允允，你永远都是这样，安安稳稳，按部就班，可人生不就应该有点冒险吗？"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每次路过他们约会过的地方，那根刺就会扎得更深一点。
或许，自己真的太过安于现状了？
就在这天，隔壁工位的阿杰在工作群里分享了旅游照片。
照片里，雪山的雪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古城的石板路蜿蜒向远方，还有少数民族姑娘明媚的笑容。
"老刘，你也该换换心情了。"阿杰拍拍他的肩膀，"出去走走吧，比整天在这闷着强。"
刘允盯着照片发了会呆，突然打开了请假系统。
鼠标悬停在"请假原因"上，手指微微发抖。这是他工作三年来第一次请事假，以前连发烧都是忍到周末。
"请假事由：事假，3天。"
点击确认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厉害，仿佛是个第一次逃课的高中生。
02、
当晚回到出租屋，刘允订了张机票，连回程都没订。
第二天一早，他就拎着个简单的双肩包出发了，包里除了换洗衣服，就只装了电脑——职业病，总觉得没带电脑浑身不自在。
飞机降落时已是下午。和公司那边的连绵阴雨不同，这里的阳光明媚得刺眼。
刘允在古城里转了一圈，却感觉周围热闹的游客群和小资的咖啡店愈发衬托出他的格格不入。
第二天清早，刘允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在古城汽车站排队买票。
队伍里的嘈杂让他更加昏沉，等到了窗口，他甚至没注意到售票员口音浓重的普通话。
上了车才发现不对劲。这车怎么开的是另一个方向？但周围乘客都在打盹，他也不好意思问。车子摇摇晃晃，他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等他被颠簸惊醒，车窗外已经是一片陌生的山景。青翠的群山间，一个小镇静静伏在山腰上。
"这是哪里？"刘允赶紧掏出手机，发现信号只有一格。
询问了下车的路人，对方用着他听不太懂的方言比划了半天，最后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你要去的地方离着很远！"
刘允站在镇上唯一的十字路口，看着稀稀落落的店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间，一个佝偻的老人主动跟他搭话："小伙子，你要去的景点今天怕是没车了。不过..."老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路，"往那边走半小时，也有个景点，很多城里人来玩的。"
平时的刘允一定会谨慎地查地图、问清楚具体位置。但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就往那条山路走去。
山路蜿蜒向上，周围的树木越发茂密。就在他开始怀疑要不要回头时，一阵欢快的锣鼓声传来。
顺着声音找去，树林尽头竟现出一个寨子。村口张灯结彩，红绸随风飘扬，喜庆的气氛溢满山谷。
"客人来啦！"几个穿着艳丽服饰的村民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刘允正想解释自己是迷路的游客，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大叔已经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今天是我侄子结婚，碰上就是缘分！"大叔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们这儿最讲究客人缘，您可得赏个脸！"
刘允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着大叔真诚的笑容，那句"对不起"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打扰了。"便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作为随礼。
"哎呀，太客气了！"大叔一边说一边把他往院子里让。
推开那扇雕花的木门，眼前的场景让刘允惊呆了。
院子里搭着红色的彩棚，长长的木桌上摆满了他叫不出名字的特色菜肴。
新郎新娘穿着绣满银饰的传统服装，在长辈的簇拥下挨桌敬酒。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山歌和欢笑声，热闹得让人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03、
大叔把刘允安排在角落的一张酒桌，这里相对安静，能避开主桌的热闹。他正打量着眼前陌生的菜肴，一个清丽的身影端着酒壶走了过来。
"客人，喝酒。"声音清澈，带着淡淡的口音。
刘允抬头，看见一张素净的脸，没有其他姑娘那样浓艳的妆容，一身浅蓝色的服装，也远比其他人素雅。
她弯腰倒酒时，长长的银簪轻轻晃动，映着阳光闪闪发亮。
"请问...这些菜怎么吃？"刘允指了指面前的几道菜，有点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吃这种菜。"
"这是酸汤鱼，要趁热喝汤最好。"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耐心解释，说到开心处，嘴角浮现出浅浅的酒窝，"那个是腊肉炒韭菜，可能会有点辣..."
不知不觉，他们聊起了菜品。她说话温柔，不像其他姑娘那样羞涩地躲闪，也不会突然蹦出几句他听不懂的方言。
"我叫小月。"她忽然说，"是新娘的表妹，今天做伴娘。"
"我叫刘允，来旅游的。"他莫名觉得心里一暖，"你的普通话说得不错。"
"我在县城高中教书。"小月抿嘴笑了，"教生物。所以平时要用普通话。"
难怪这么不一样，刘允心想。趁她去招呼其他客人的空档，他偷偷打量她的背影。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中，她显得格外耐看。
小月时不时会来添茶倒酒，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给他讲解当地的风俗，说到有趣的地方会轻轻笑起来。
刘允发现自己开始期待她每次走近的脚步声，喝了点酒，整个人暖暖的，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柔和起来。
"小月，来，敬你一杯！"几个年轻小伙突然围了过来，手里端着白酒。
小月下意识地看向刘允，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刘允立刻会意，站起身来："这杯我替小月老师喝了，她还要忙着招待其他客人。"
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小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夕阳西下，山村渐渐笼罩在暮色中。眼看着酒席快要结束，刘允准备起身告辞。他得趁天黑前回镇上找个住处。
"你要走了吗？"身后突然传来小月的声音。
刘允转身，看见她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暮色中，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04、
"村里没有住宿的地方。"小月轻声说，"不过我认识一户人家，他们有空房间，我带你去吧。"
刘允本想推辞，可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一声"好"。
夜色渐深，小月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山路上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飞舞，远处的山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小月一边走一边轻声讲述着村里的故事，说这条路是她小时候上学必经的路，说山脚下的老槐树见证了多少年轻人的爱情。
"我们这边的姑娘都很念旧。"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温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记着。"
刘允听出了她话里的情愫，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正想说些什么，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栽去。
"小心！"小月急忙转身扶住他，"你没事吧？"
"可能扭到了。"刘允倒吸一口冷气，右脚踝传来阵阵疼痛。
小月蹲下身，轻轻卷起他的裤脚查看。
"还好只是轻微扭伤。"她熟练地按压着他的脚踝，"我以前在学校当过两年校医，会一些简单处理。"
小月坚持要扶着他走，虽然个子娇小，但撑着他的手臂异常坚定。两人一瘸一拐地走在月光下，时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
"等一下。"路过一处小水塘时，小月突然停下脚步。她快步走到路边的草丛中，采了几片叶子，"这是草药，敷上去消肿效果很好。"
很快到了借宿的人家，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婶。小月用方言跟大婶说了几句，就有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
"我帮你敷药吧。"小月把草药细细捣碎，轻柔地敷在他的脚踝上。她低着头，长发垂在耳边，认真的样子让刘允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跟遇见苏杭时完全不同。那时是怦然心动，而现在，却像是一杯温热的清茶，暖暖的，沁人心脾。
"我明天早上来看你。"临走时，小月站在门口说，"你好好休息。"
月光下，她回头浅浅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刘允忽然明白，自己就这么心动了。
05、
第二天清早，小月果然来了。刘允的脚踝已经消肿不少，虽然还有点跛，但已经能慢慢走路。
"带你去个地方。"小月神秘地笑了笑。
村后有棵巨大的古树，据说有几百年历史了。树干斑驳，枝叶繁茂，树下还有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头。
"这是我们村的许愿树。"小月轻声说，"村里人说，在这里许的愿望都会成真。"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许愿，希望能考上县城最好的高中。"
刘允看着她出神的侧脸，突然说："现在呢？还会来许愿吗？"
小月没有回答，只是抿嘴笑了笑："你也来许个愿吧。"
两人在石头前站定，各自闭上眼睛。刘允不知道小月许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心里默念的是什么。
中午，小月带他去了村里最有名的农家乐。
"这家的酸汤鱼最正宗。"小月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你尝尝。"
"我们那儿也有很多好吃的。"刘允突然说，"下次来，我给你带点心。"
"好啊。"小月笑了，眼睛亮亮的，但很快又低下头，"不过，你真的会来吗？"
刘允愣了一下。是啊，他会来吗？他还要回去上班，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但看着小月略带期待的眼神，他却坚定地点了点头："会的。"
下午，刘允必须得启程回镇上了。三天假期即将结束，他还得赶回去上班。
"加个联系方式吧。"在村口，刘允掏出手机。
小月点点头，轻声说："等你再来找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舍。山风轻轻吹过，拂动小月的长发。这一刻，刘允多么希望时间能走得再慢一点。
"我走了。"最后，刘允轻声说。
"嗯，路上小心。"小月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不舍。
06、
回去的第一天，刘允就给小月发了信息："到家了。"配上一张从飞机上拍的落日。
消息显示已送达，但一直没有回复。
第二天早上，他又发了一条："今天上班，想喝你们那边的酸汤鱼了。"
依然是已送达，依然没有回音。
到了第三天，刘允再次点开与小月的对话框时，却愣住了——界面显示："你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好友后再发送消息。"
他的心猛地一沉。再次搜索小月的账号，显示"查无此人"。
刘允立刻拨通了小月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提示音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这种感觉比当初苏杭要去国外时还要难受。至少那时候，他们好聚好散，明白为什么要分开。可现在，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加班写代码，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个月光下的山路。小月轻声细语地讲村里的故事，蹲下来给他处理扭伤，还有最后在村口说"等你再来找我"时的表情。
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却又遥不可及。
同事们发现他这几天魂不守舍。早上的例会，项目经理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午饭时刷着手机，饭都忘了吃；晚上的代码写得漏洞百出，被测试组打回来好几次。
周末，他一个人去了他常去的糖水店，突然想起小月说过喜欢吃甜食，他还说要给她带双皮奶。
掏出手机，再次拨通那个号码。依然是"暂时无法接通"。
夜里躺在床上，刘允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让他想起那天晚上的山路，想起小月说"我们这边的姑娘都很念旧"时的语气。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失联了？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各种可能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问问她的具体地址，为什么不留下其他联系方式。
那个在山村里温柔照顾他的姑娘，就这样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刘允看着手机里唯一一张在许愿树下偷拍的照片——小月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刻，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07、
刘允站在项目经理面前，递上辞职信的手有些发抖。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冲动的决定。
"你小子发什么疯？"项目经理瞪大眼睛，"年终项目马上上线，这个月还有双倍奖金！"
"有些事，比奖金重要。"他回到工位，看了眼电脑屏幕上那行刺眼的代码，用纸箱收拾了三年来的全部物件。
临走时，阿杰追出来问他："兄弟，到底什么事啊？"
"去找一个人。"
大巴在山路上颠簸，他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小月的名字。
终于到了那个岔路口，刘允背着包走上山路。远远望去，村子竟比之前冷清了许多，连狗叫声都少了。
他直奔当初借宿的大婶家。大婶还认得他，但见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月呢？"他直接问。
大婶欲言又止："这个...你去村委会问问吧。"
村委会的大爷说话更是遮遮掩掩："小月啊，好像...好像搬走了。"
"搬哪去了？"
"这个...具体也不太清楚..."
刘允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问遍了每一户人家。有人说她去了县城，有人说去了昆明，还有人直接说不认识这个人！
天色渐暗，他瘫坐在村口的石头上。这一路的期待仿佛被泼了盆冷水，浑身发凉。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放学的小女孩从身边跑过，手里拿着个很眼熟的保温杯。那个...那个不是小月用过的吗？
"等等！"他叫住小女孩，"这个保温杯哪来的？"
"是小月老师给我的啊。"
"她人在哪？"
"就在村后的老房子。"小女孩指了指方向，"不过..."
不等她说完，刘允已经冲了出去。拐过几道弯，他看见一栋略显破旧的平房。
正当他怔住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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