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光在眼皮上晃。睁开眼，是隔壁床的手机屏幕亮着，幽幽的光打在闺蜜小雅脸上。她背对着我，手指飞快地打字。我眯着眼，瞥见了那行字。
“搞定她老公了吗？”
我心脏猛地一缩，像被冰手攥住了。呼吸停了。
小雅没发现我醒了。她手指又动，对话框往上滑。我看清了备注——“亲爱的”。上面还有几条：
“住进来了，她真信我是被家暴离的。”
“放心，她那个蠢老公，早晚是我们的。”
“等她家底掏空，钱到手，我就走。”
我闭上眼，浑身发冷。脑子里嗡嗡响。小雅，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一周前哭着敲我家门，脸上带着巴掌印，说老公出轨还打她，她净身出户了。我心痛得要命，求着老公陈浩让她住下。陈浩当时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
现在，那巴掌印，是真的吗？
手机暗了。房间里只剩下小雅均匀的呼吸声。我躺着一动不动，手脚冰凉。
天亮了，我像往常一样起来做早餐。煎蛋的时候，手有点抖。
“早啊，亲爱的！”小雅从客房出来，穿着我的真丝睡裙，头发蓬松，脸上是甜腻的笑。她走过来搂我肩膀，“又麻烦你啦。哎，这裙子我穿好看吗？浩哥昨天还说这颜色衬我。”
我捏紧了锅铲。“是吗？他没跟我说。”
“哎呀，男人嘛，随口夸一句。”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嫂子，说真的，浩哥对你真好。要是我以前那位有他一半好……”她眼圈说红就红。
以前我会心疼，现在只觉得恶心。
“吃饭吧。”我把煎蛋铲出来。
陈浩也出来了，衬衫西裤，一副精英样。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小雅身上的睡裙，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小雅，这裙子是你嫂子的吧？别穿乱了，她不喜欢别人动她东西。”
小雅吐吐舌头：“知道啦浩哥，我待会就换下来。嫂子才不会怪我呢，对吧嫂子？”
我点点头，没说话。陈浩坐下吃饭，气氛有点怪。
小雅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找工作难，说没安全感。陈浩偶尔应两声，大部分时间在看手机。我默默喝粥，观察他们。陈浩对小雅，客气，但有点疏离。不像有私情。可那些聊天记录……
“对了浩哥，”小雅突然说，“我们公司附近有家新开的私募，听说回报率特别高。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做经理，靠谱。你要不要了解一下？嫂子家不是有点闲钱在理财吗？”
陈浩头也没抬：“不用了，我们的理财有固定顾问。”
“哦……”小雅有点讪讪的，转头看我，“嫂子，我也是好心。你看你现在也不上班，就靠浩哥一个人，钱生钱多点，你也轻松嘛。”
我放下勺子。“我吃饱了，先去洗碗。”
躲进厨房，水哗哗地流。我靠着橱柜，心乱如麻。她开始试探了，目标是我爸妈留给我那笔钱。陈浩知道那笔钱是我的底线，从不过问。
外面传来小雅娇滴滴的笑声。我擦干手，走出去。小雅正指着陈浩手机屏幕说什么，身体几乎靠在他胳膊上。陈浩往后撤了撤。
“我出去一下。”我拿起包。
“嫂子你去哪儿？”小雅问。
“买菜。”
我没去菜市场。我去了律师事务所，找了我大学同学沈冰。把大概情况说了，没提具体证据。
沈冰推推眼镜：“你的怀疑有依据。如果她真和外人合谋骗财，涉嫌诈骗。但需要证据。聊天记录、录音、转账凭证。还有，你老公态度很关键。他知情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
“先别打草惊蛇。如果她目标是你个人财产，可能会想办法离间你们夫妻，让你更依赖她，或者让你主动把财产交给她‘打理’。留心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和你老公单独相处的时候。有机会的话，拿到她手机证据。”
我点头，手心都是汗。
回家路上，我买了几个微型摄像头。家里除了卧室和卫生间，客厅、餐厅、厨房，我都得留个眼睛。
安装的时候，手一直在抖。这是我的家，现在却要像做贼一样。
接下来几天，我成了演员。
我对小雅更“好”了，主动给她买衣服，听她抱怨前夫，陪她掉眼泪。我甚至开始跟她“交心”。
“小雅，其实我有时候挺怕的。”一天晚上，我们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我装作低落的样子。
“怕什么？”小雅眼睛亮了亮，凑近我。
“怕陈浩……嫌我。我不工作，也没个孩子。他家那边总给他压力。有时候看他加班那么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挤出两滴眼泪。
小雅立刻握住我的手：“嫂子，你别瞎想！浩哥不是那种人！不过……男人嘛，确实要看紧点。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帮你留意着？我反正白天没事，可以去他公司附近转转。”
“那怎么好意思……”
“跟我还客气！你收留我，我帮你做点事应该的。”她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我心里冷笑。这是想制造机会接近陈浩，还是想抓他“把柄”好进一步离间我们？
晚上，我躲在书房看监控回放。白天我出门“逛街”，家里只有小雅。她根本没去“盯梢”陈浩。她在我的书房里，轻轻拉开我的抽屉，翻看里面的文件。房产证、保单、一些旧合同。她用手机一页页拍照。
然后，她打了个电话。
“嗯，材料我拍了……她好像有点怀疑她老公了，我加了把火……钱？急什么，等她信任我，把那笔存款的密码套出来，或者哄她投资那个项目……放心，她老公那边我也会想办法，男人嘛，总有弱点……”
我按了暂停，画面停在她得意的笑脸上。
弱点？陈浩的弱点是什么？
我仔细想。陈浩这人，骄傲，重事业，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底线很清晰。我们结婚五年，感情不算炽烈，但彼此尊重。他最大的弱点，可能就是……面子？或者，是责任感？
小雅会怎么下手？
机会很快来了。
陈浩出差，三天。
他走的那天早上，小雅显得特别不舍。“浩哥，路上小心呀。嫂子，浩哥不在，我陪你睡主卧吧？你一个人怕不怕？”
我笑着说好。
第一天晚上，相安无事。小雅抱着我胳膊，说了一堆大学时候的趣事，说着说着哭了，说我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也跟着抹眼泪，心里像塞了冰块。
第二天下午，小雅说有个面试，匆匆出去了。晚上回来，脸色潮红，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不是她平时抽的女士烟。
“面试怎么样？”我问。
“还行，等通知。”她眼神闪烁，“嫂子，我累了，先洗澡。”
她洗澡的时候，手机放在外面充电。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微信跳出来：“宝贝，今天味道真好。下次试试在车里？”
发信人：“亲爱的”。
我移开目光。
深夜，我假装睡着。小雅悄悄起身，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我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压低的、甜得发腻的声音。
“……想你了……那个死胖子哪有你好……快了，她老公出差了，正好……明天？嗯，老地方……”
她回来时，带着夜风的凉气，还有一丝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第三天，陈浩晚上回来。
小雅做了一桌子菜，说是给浩哥接风。她穿了条很显身材的裙子，妆容精致，忙前忙后，倒酒夹菜。
“浩哥辛苦了，多吃点。”她挨着陈浩坐。
陈浩有点疲惫，应付了几句。我默默吃饭。
“浩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收留我。”小雅举杯，眼神水汪汪的。
“不用客气。”陈浩碰了杯，没喝。
“嫂子，你也敬浩哥一杯嘛。”小雅催我。
我举起杯，看着陈浩：“辛苦了。”
陈浩看看我，眼神柔和了点，喝了口酒。
饭后，小雅抢着洗碗。我在客厅削水果。陈浩接了个工作电话，去了书房。
水声停了。小雅没出来。
我走到厨房门口，看见她背对着我，正往一杯牛奶里倒一小包白色粉末。然后她端起那杯牛奶，又拿起另一杯正常的，转身。
看见我，她吓了一跳，随即笑道：“嫂子，我给浩哥热了杯牛奶，助睡眠。这杯是你的。”
我接过我那杯。“谢谢。”
她端着那杯加料的，走向书房。
我心脏狂跳。跟了过去。
她敲敲门，进去了。“浩哥，喝点牛奶吧，别太累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
“放那儿吧。”陈浩声音有点不耐。
“趁热喝嘛。”小雅几乎在撒娇。
我推门进去。“小雅，我手机好像落厨房了，你帮我看看？”
小雅一愣，只好放下牛奶，出去了。
我走到书桌前，看着那杯牛奶。“她对你真体贴。”
陈浩揉揉眉心：“有点过了。你这闺蜜，住多久？”
“不知道。她没地方去。”我端起那杯牛奶，闻了闻，没什么味道。“这牛奶好像有点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
我拿着牛奶出来，小雅正站在客厅，盯着我。
“倒了怪可惜的，”我说，“我喝了吧，正好渴。”
小雅脸色瞬间变了，冲过来：“别！嫂子，凉的别喝，我给你换！”
她抢得太急，杯子脱手，摔在地上，牛奶洒了一地。
我们俩都看着地上的狼藉。
“对不起嫂子，我手滑了。”小雅蹲下去收拾，声音有点抖。
“没事。”我说，“你手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没……没什么。”她不敢看我。
那天晚上，我趁小雅洗澡，把她包里那包剩下的粉末偷了出来。很小一包，像糖。我藏好了。
陈浩似乎察觉了什么。他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和小雅有关？”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你觉得小雅怎么样？”
陈浩想了想：“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你留个心眼。”
“她勾引你了吗？”我直接问。
陈浩一愣，随即有点恼：“胡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她可能想。”
陈浩沉默了一会儿。“尽快让她搬走吧。找个借口，给她租个房子，我们出钱也行。”
我点点头。看来陈浩不是目标，至少现在不是。他们的目标是我，是我的钱。小雅勾引陈浩，可能是想搅乱我家，让我崩溃，更容易被操控。或者，是那个“亲爱的”指使的，多重保险。
我得加快速度了。
我约了小雅“谈心”。地点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我红着眼眶，告诉她，我和陈浩吵架了，因为他怀疑我和前男友有联系。
“他怎么能这样！”小雅义愤填膺，握住我的手，“嫂子，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小雅，我现在只有你了。”我眼泪掉下来，“有件事，我只能跟你商量。我爸妈那笔钱，我一直没动，存在一个独立账户里。陈浩不知道具体数目。现在他这样对我，我……我想把钱拿出来，做点投资，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上次说的那个私募，靠谱吗？”
小雅的眼睛里迸发出极力掩饰的狂喜。“靠谱！绝对靠谱！我朋友那个项目，年化至少20%！稳赚！嫂子，你终于想通了！女人就得为自己打算！”
“可是……我不懂这些。你能帮我吗？”
“包在我身上！”她拍胸脯，“你把钱转出来，我让我朋友帮你操作，签协议，绝对正规！”
“数额有点大，转账有限额。而且，我不想让陈浩知道。得用你的账户过一下，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小雅迟疑了一瞬。“这……行是行，就是手续可能……”
“要不还是算了，太麻烦你了……”我以退为进。
“不麻烦！”她立刻说，“为了嫂子，这点事算什么！这样，你先转一部分到我卡上，我马上让我朋友准备合同。等收益出来了，陈浩看到钱，自然没话说！”
“好。我明天就去银行办。”
我们约好第二天下午一起去银行。
回家后，我联系了沈冰。
“她要上钩了。明天转账，我会用一张余额很少的卡，做足样子。你能帮我查到那个‘亲爱的’是谁吗？还有那个私募，肯定是假的。”
沈冰效率很高，当晚就有了消息。
“查到了。那个‘亲爱的’，真名王振，是个混混，有诈骗前科。他们用的是一家空壳公司，根本没有私募牌照。典型杀猪盘。小雅是他情人，也是同伙。他们用类似手法骗过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离了婚，人财两空，还背了债。证据我发你邮箱。报警材料我帮你准备。”
我看着王振的照片，油腻的中年男人。小雅图他什么？
也许，是图他能给她编织的、不劳而获的梦。
我又看了看监控。小雅正在房间兴奋地打电话。
“明天！先转五十万过来！对，用我的卡！……放心，她蠢得很，等这笔到了，剩下的也跑不了……王哥，等钱到手，我们就能远走高飞了……”
我关掉监控。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没了。
第二天，银行。
我演得很逼真，输入密码时手抖，反复确认小雅的账户。柜员都多看了我们两眼。
“嫂子，别紧张。”小雅安抚我，眼睛死死盯着转账界面。
最终，显示转账成功（其实是我早准备好的假界面截图）。小雅松了口气，笑容无比灿烂。
“合同我朋友晚点发过来，电子签就行。嫂子，你很快就能看到收益了！”
“嗯，全靠你了。”我虚弱地笑笑。
走出银行，阳光刺眼。小雅说约了朋友，匆匆走了。我知道，她是去找王振了。
我去了派出所，带着沈冰准备好的材料，U盘里的监控录像、录音、聊天记录截图，还有那包粉末（检测报告已出，是强效安眠药）。
警察听完，表情严肃。
“证据比较充分，涉嫌诈骗未遂，还有意图下药。我们会立案侦查，控制嫌疑人。”
“麻烦你们了。”我说。
从派出所出来，我坐在车里，很久没动。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只有无尽的疲惫和空茫。
晚上，小雅没回来。
陈浩问我：“她呢？”
“可能找到房子了吧。”我说。
陈浩没再多问。
深夜，我手机响了，陌生号码。接通，是小雅尖厉的哭喊声。
“嫂子！救我！他们抓了王振！说我诈骗！是你对不对？是你告的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闺蜜啊！”
我平静地听着。“闺蜜？小雅，你手机里那句‘搞定她老公了吗’，是什么意思？”
那边瞬间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
“你……你看到了？”
“不止。你翻我文件，你下药，你和王振的谋划，我都知道。”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小雅，大学时你偷用我的奖学金名额，我没拆穿你。工作后你抢我客户，我忍了。我以为你只是自私，好强。但我没想到，你能坏到这个地步。你想毁了我，拿走我的一切，去养那个垃圾男人。”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是王振逼我的！他打我，控制我！我也是受害者！”她哭喊着。
“巴掌印是你自己弄的吧？为了博同情住进来。小雅，警察会查清的。你和王振，谁也别想跑。”
“林薇！你不得好死！你以为陈浩就干净吗？他早就……”
我挂了电话，把她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陈浩早就什么？我没兴趣知道。至少在这件事上，他站在了我这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几天后，沈冰告诉我，王振全撂了，把小雅主谋的事都推了出来。证据确凿，两人都被刑拘了。案子还在审理，但够他们喝一壶的。
家里恢复了安静。
小雅的东西，我打包扔了。那件真丝睡裙，我剪碎了扔进垃圾桶。
陈浩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了。”
我点点头。
阳台上的花开了，我浇着水，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阳光很好，但有些东西，再也照不亮了。
闺蜜。
这个词，以后大概不会再用了。
我拿起手机，删掉了小雅所有的照片。
生活还得继续。只是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关上了门，落了锁。
钥匙，我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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