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上海飘着细雨。
宝兴殡仪馆福园厅放不下的150只花篮排列至通道上。
200余人聚于此地送别76岁老人。
有视力有障碍的母亲牵拉刚考上重点中学的孩子。
有放下粉笔赶来的教师。
还有身着校服的大学生。
他们皆为“房妈妈的孩子”。
被他们称作“房妈妈”的房金妹静卧于花丛间。
轮椅与导尿袋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
创办“兴家”残疾人子女辅导学校的那位老人，所言令人颇为意外。
其曾为纺织厂里手脚最为敏捷的姑娘。
1988年罹患脊髓内肿瘤。
该老人卧于病床上。
历经12次手术。
胸部以下失去知觉。
但是其却于躺卧状态下学会写字、织毛衣。
并且发表了200多篇文章。
有一次其偷偷藏匿剪刀企图自杀。
听闻女儿于门外背诵课文的声响。
又咬牙将剪刀塞回枕头底下。
“我舍不下他们”此语后来写入其文章之中。
标题为《跨越生与死的山界》。
1996年那100只手工书包使房金妹进入公众视野。
她卧床缝书包致使褥疮溃烂见骨。
却一针一线绣出“百只书包寄深情”的事迹。
央视《焦点访谈》镜头对准她时。
她正躺着核对书包背带长度。
解说词称这是高位截瘫患者与命运掰手腕的场景。
当年收到书包的贫困村孩子不知道。
此后还有105个失学儿童因她牵线又能够上学了。
不过“书包妈妈”的称号还是被“轮椅校长”所取代了。
1999年，房金妹摇着轮椅创办“兴家”义务辅导学校。
其初衷颇为朴素且令人感动。
即认为残疾人自身读书不多。
却希望孩子能够借助知识改变命运。
最初仅有34个复旦学生志愿者。
之后逐渐发展到3万多人。
有大学生首次上门辅导时。
看到房金妹一边导尿一边对照课表。
转身给室友发消息称这位阿姨将一天当作48小时来度过。
我翻阅她给志愿者培训的笔记。
字迹因手腕抖动而有些歪斜。
但是密密麻麻标注着每个孩子的偏好。
比如“小徐惧怕数学公式，便多采用画图法”。
“鲁君家的孩子喜爱航天，例题尽量运用火箭数据”相关的内容。
受助者许悦考上大学后立刻回来担任志愿者。
仅仅是因为这细致入微到毛孔的关怀。
他提及房妈妈常说“我们都是一只翅膀的天使，唯有相互拥抱才能飞翔”。
这句话比任何励志标语都更为鲜活。
今年中秋存在最具戏剧性的场景。
视力障碍的鲁君的儿子忽然说“去看看房奶奶吧”。
孩子并不知道那时房金妹已依靠营养液维持好些日子。
她勉强支撑着坐轮椅陪伴孩子逛书展。
导尿袋藏匿在毛毯下面。
还笑嘻嘻称自己是能够一边打点滴一边挑选童话书的超人。
如此近乎倔强的乐观使得她在最后时光还在谋划寒假线上辅导课。
追悼会上丈夫刘光荣说“兴家不会停”的时候。
窗外有群鸟飞过。
使人想到房金妹常挂于嘴边的“教育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的比喻。
如今她留下的火种从黄浦江边燃到千里外。
当年受她帮助的农民工子女之中，有的成了医生。
有的正在支教。
还有个女孩在日记里写道房奶奶的轮椅像一艘载着梦想的宇宙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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