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子值什么钱！"刘大强一把夺过青铜镜，狠狠摔在地上。
铜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却没有破碎，只是在水泥地上转了几圈。
我蹲下身子，心疼地捡起这面跟随了我十七年的古镜。镜面上多了几道划痕，但依然能照出人影。
"小李，你真是被骗惨了。"刘大强摇着头，"十七年前花三千块买这玩意儿，现在还当宝贝似的。"
我紧紧抱着铜镜，看着它斑驳的镜面。十七年了，从青涩的服务员到现在的餐厅主管，这面镜子一直陪伴着我。
"你懂什么！"我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母亲的病情又恶化了，医生说需要二十万的手术费。我摸遍了所有口袋，只找到三百块钱。
看着手中的青铜镜，我第一次真正想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钱？
01
十七年前的那个下午，我永远不会忘记。
那时我刚从老家来到这座城市，在一家小餐厅当服务员，每月工资八百块。住在地下室里，每天的生活费控制在十块钱以内。
下班后我喜欢在古玩街转悠，不是为了买什么，就是看看热闹。那些古董店里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天价。
那天傍晚，我走过一家平时很少注意的小店。店门口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面前摆着几件看起来很旧的东西。
"小伙子，要不要看看？"老人冲我招手。
我停下脚步，目光被一面青铜镜吸引了。镜子不大，大概有手掌那么大，表面有些绿锈，但镜面依然光亮。
"这镜子多少钱？"我忍不住问。
"三千。"老人淡淡地说。
我心里一惊，三千块对当时的我来说，是将近四个月的工资。
"太贵了，我买不起。"我准备离开。
"等等。"老人突然叫住我，"你很喜欢这面镜子？"
我点点头，说不上为什么，这面镜子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老人仔细打量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看你是个老实孩子，这样吧，这面镜子我三千收来的，原价卖给你。"
"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多钱。"我有些为难。
"没关系，你先拿着，钱慢慢给我。"老人站起身，把镜子递给我，"我每天下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我。"
我接过镜子，感觉沉甸甸的，不只是重量，更像是一种责任。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省吃俭用，原本十块钱的生活费压缩到五块钱。三个月后，我终于凑够了三千块钱。
当我满怀兴奋地拿着钱去找那个老人时，却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旁边卖字画的摊主告诉我："那个老头儿昨天就走了，说是回老家了。"
我握着手中的三千块钱，心里五味杂陈。这面镜子，就这样真正属于了我。
02
拿到镜子后，我特意去了几家古玩店想了解一下它的价值。
第一家店的老板看了看，摇摇头："现代仿制品，最多值几十块钱。"
第二家店的老板连看都没仔细看："小伙子，这种地摊货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第三家店的老板倒是认真看了一会儿，但最后也说："工艺粗糙，没什么价值。"
我有些沮丧，难道真的被骗了？三千块钱对当时的我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后悔。每天晚上回到地下室，我都会拿出这面镜子擦拭。镜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温暖的光芒，给我的小屋增添了一丝古朴的气息。
慢慢地，我发现这面镜子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每当我心情烦躁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工作遇到困难时，我会对着镜子给自己鼓劲。失眠的夜晚，我会对着镜子思考人生。这面镜子，成了我最忠实的伙伴。
两年后，我从服务员升到了领班。五年后，我成了餐厅的副主管。十年后，我拥有了自己的小餐厅。
每一次搬家，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把镜子包好。每一次遇到挫折，我都会拿出镜子看看。朋友们都说我迷信，但我觉得这面镜子给我带来了好运。
十七年来，无论生活如何变迁，这面镜子始终在我身边。它见证了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外乡青年，变成了有房有车的小老板。
即使后来有了钱，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换掉这面镜子。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件物品，而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真正考虑它的价值问题。
03
三个月前，母亲被诊断出了胃癌晚期。
医生说需要立即手术，费用大概二十万。对于一个小餐厅老板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把餐厅抵押给银行，贷了十万块钱。又找朋友借了五万。还差五万，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瘦得皮包骨头。她拉着我的手说："儿子，咱们不治了，这病花钱太多。"
"妈，您别说这话。"我握紧她的手，"我一定想办法凑到钱。"
回到家里，我看着这面跟了我十七年的青铜镜，心里涌起一个念头：也许，它真的值一些钱呢？
第二天，我抱着镜子去了几家古玩店。
"这破镜子？"第一个老板连看都不看，"拿走拿走，别占地方。"
"现代工艺品，没什么价值。"第二个老板敷衍地说。
"看起来像是清代的仿制品，不过做工粗糙，值不了几个钱。"第三个老板稍微认真一些，但结论还是一样。
我一家一家地问，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有人说值几十块，有人说值一两百，最高的估价也不过五百块钱。
我失望地抱着镜子回到家里。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我第一次对这面陪伴了我十七年的镜子产生了怀疑。
也许，那个老人真的是个骗子。也许，我真的被骗了整整十七年。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舍不得卖掉它。这面镜子承载着我太多的回忆和情感，它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
可是，母亲的病情不等人。每拖延一天，情况就更危险一分。
04
上个星期，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必须在一周内手术，否则就来不及了。
我跑遍了所有的朋友，能借的钱都借了。银行那边也不可能再贷款了。眼看着期限一天天临近，我的心情越来越绝望。
昨天晚上，我坐在母亲的病床边，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心如刀割。
"妈，您再坚持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我紧握着她的手。
母亲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儿子，别为难自己了。这钱，太难了。"
我回到家里，拿出那面青铜镜，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十七年来，我每天都会看到它，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观察过。
镜子的背面有一些我以前没有注意到的纹路，很复杂，像是某种特殊的图案。边缘的地方有一些很细小的刻字，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很模糊了。
我用放大镜仔细看，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唐...开元...
唐代？开元年间？
我的心跳加快了。如果这真的是唐代的东西，那价值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是，那么多古玩专家都说这是现代仿制品，怎么可能是唐代的真品呢？
我在网上搜索了很多资料，发现唐代的青铜镜确实很有价值，特别是开元年间的。但是，真假很难辨别，需要专业的鉴定。
今天早上，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最权威的专家鉴定一下这面镜子。
如果它真的值钱，我就卖掉它救母亲的命。如果它真的不值钱，我也认了。
至少，我要知道真相。
05
我带着镜子来到了市里最权威的文物鉴定中心。
接待我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专家，姓王。他戴着老花镜，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
"你想鉴定这面镜子？"王专家接过镜子，随意地看了一眼。
"是的，我想知道它的真实价值。"我紧张地说。
王专家拿起放大镜，开始仔细观察镜子的各个部分。起初他的表情很随意，但慢慢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把镜子翻过来，仔细观察背面的纹饰。然后又看镜面，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镜子的边缘。
"这面镜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王专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十七年前从一个老人那里买的。"我如实回答。
王专家没有说话，继续用各种工具检测镜子。他测量了镜子的尺寸，观察了铜锈的分布，甚至用一个小仪器检测了一下镜子的成分。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我在旁边等待着，心情忐忑不安。
终于，王专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摘下老花镜，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表情看着我。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这面镜子..."
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戴上眼镜，又仔细看了看镜子，仿佛要确认什么。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王专家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嘴唇微微张开...
06
"这是唐代开元年间的海兽葡萄镜，国家一级文物。"王专家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了，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专家小心翼翼地把镜子放在专业的展示台上，打开了强光灯。在灯光的照射下，镜子背面的纹饰清晰地呈现出来：四只海兽环绕着中央的圆钮，中间穿插着精美的葡萄藤蔓纹样。
"你看这里。"王专家指着镜子边缘的铭文，"开元廿三年造，这是典型的盛唐时期工艺。海兽葡萄镜是唐代最具代表性的铜镜之一，这面镜子的品相保存得极其完好。"
我的手在颤抖，声音都变了调："那...那它值多少钱？"
王专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拍卖的话，保守估计八百万起拍，成交价可能会超过一千万。"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千万？我花三千块钱买的镜子，居然值一千万？
"但是，"王专家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必须告诉你，这样的文物是不能随意买卖的。按照文物保护法，你需要证明这面镜子的合法来源。"
我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个神秘的老人，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我三千收来的。"
原来，那个老人早就知道这面镜子的真正价值。他为什么要以原价卖给我？他为什么在我准备还钱的时候消失了？
07
王专家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你能提供购买时的相关证明，比如发票、收据什么的，或者能找到当时的卖家，证明这是合法交易，那么这面镜子就可以通过正当渠道处理。"
我苦笑着摇摇头："十七年了，什么证明都没有。那个老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就麻烦了。"王专家皱着眉头，"按照规定，我应该上报文物部门。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
"但是什么？"我急切地问。
"但是考虑到你持有这面镜子已经十七年，而且一直妥善保管，说明你并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从法律角度来说，你算是善意取得。"
王专家取下眼镜，认真地看着我："我可以帮你联系文物部门，看看能不能通过合法途径给你一些补偿。国家有时候会对主动上交文物的公民给予奖励。"
"奖励多少？"我问道。
"一般是文物价值的10%到30%，具体要看情况。"
即使是10%，那也是一百万。足够给母亲治病了。
但是我心里还是很不舍。这面镜子陪伴了我十七年，它见证了我人生中所有的重要时刻。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老人的话始终在我心中回响。
他为什么要把一件价值千万的文物以三千块的价格卖给我？为什么在我要还钱的时候消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故事。
"我需要时间考虑。"我对王专家说。
"可以理解。"王专家点点头，"但是我建议你尽快做决定。毕竟你母亲的病情不等人。"
我小心地把镜子包好，离开了鉴定中心。
走在街上，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这面我以为被骗买下的破镜子，居然是价值千万的国宝。
但是，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个老人的故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08
回到家里，我把镜子放在桌上，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它。
十七年来，这面镜子给我带来了什么？是好运吗？是精神支柱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想起了那个老人的话："我看你是个老实孩子。"
也许，他真的看出了什么。也许，他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这面镜子。也许，他知道这面镜子在关键时刻会救我一命。
如果没有这面镜子，我今天就无法救母亲了。如果我十七年前没有遇到那个老人，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王专家的电话。
"王专家，我决定了。我要把镜子上交给国家。"
"你确定吗？"王专家的声音有些意外。
"确定。这面镜子本来就不应该在我手里。它是国家的宝贝，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它的美。"
"好，我明天安排相关部门的人和你接洽。"
挂了电话，我最后一次拿起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我不再是十七年前那个迷茫的青年，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这面镜子见证了我的成长，现在，它要去履行更重要的使命了。
三天后，文物部门正式接收了这面唐代海兽葡萄镜，并给了我一百五十万的奖励。
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当她醒来的时候，我握着她的手说："妈，有人帮了我们。"
"谁？"母亲虚弱地问。
我想了想，说："一个好人。"
一个月后，我在博物馆里看到了那面镜子。它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说明牌写着：唐代开元年间海兽葡萄镜，市民李明捐赠。
看着玻璃柜中的镜子，我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年前那个神秘的老人。
也许有一天，我会再次遇到他。到那时，我要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
但是现在，我只想对着那面镜子说：谢谢你陪伴了我十七年，现在，去完成你真正的使命吧。
母亲康复出院的那天，阳光格外明媚。我扶着她慢慢走出医院大门，心中充满了感激。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缘分，也总有一些我们不知道名字的好人，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
那面镜子，那个老人，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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