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省委书记,本来上级说好让他干到1987年退休,结果1982年才升任第一书记,1986年初就被免职了。
这位叫项南的福建一把手,在位期间把晋江那些小作坊扶持成了后来的安踏、特步,把厦门特区搞得风生水起,最后却因为辖区内出了假药案被拿下。
更离谱的是,他回北京接受审查,愣是两年不签字,非要跟上面争个说法。
这个60多岁的老头子到底在坚持什么?
1980年那会儿,项南从农林部常务副部长的位子上被调到福建当常务书记。
这个安排挺突然的,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去东南沿海。
到了福建一看,这地方穷得很,农民还在吃返销粮,工业基础薄弱得可怜。
项南这人有个特点,喜欢往基层跑。
他不爱坐在省委大院里听汇报,隔三差五就往县里乡里钻。
福建那时候保守势力还挺大,包产到户这事很多干部不敢碰,觉得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项南偏不信这个邪,他跑到农村实地看,发现农民分田到户后积极性明显高了,粮食产量上去了,日子也好过了。
省里开会讨论这事的时候,反对的声音很大。
有些老干部说这是复辟资本主义,说项南是右倾机会主义。
项南当时就拍了桌子,他说老百姓吃不饱饭才是最大的问题,管它什么主义,能让农民填饱肚子就是好办法。
这话说得够直白,把那些保守派堵得没话说。
1982年,项南正式接任福建省委第一书记。
这一年他已经62岁了,按说是该考虑退休的年纪,可他接手的担子更重了。
福建沿海有个厦门特区,是邓小平批的四个经济特区之一,可那时候根本没多少钱搞建设,连基础设施都不完善。
项南接任第一书记后,把很大精力放在厦门特区上。
这个特区建设需要大量资金和政策支持,福建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向中央要。
项南那段时间经常往北京跑,见人就说厦门特区的困难,请求给政策给资金。
他这个人性格直爽,跟中央领导汇报工作从不藏着掖着。
有一次他跟邓小平汇报,说厦门特区现在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嗷嗷待哺,中央得给奶吃才能长大。
邓小平听了这话笑了,说你这个项南会比喻,确实该支持。
就这样,项南三天两头进京,硬是给厦门要来了不少优惠政策和专项资金。
那几年他在北京的时间可能比在福州还多。
有福建的干部开玩笑说,项书记都快成北京常驻代表了。
可项南不在乎这些说法,他觉得为了福建发展,多跑几趟北京算什么。
厦门特区那时候每年都有新变化,码头建起来了,工业区规划出来了,外资企业也开始进来了。
1985年,项南已经65岁了,照规定该退休了。
可中央考虑到福建改革正在关键时期,特批他继续留任。
这个破格任命让项南更加卖力,他觉得组织信任他,他得对得起这份信任。
谁知道就在这一年夏天,出事了。
项南对晋江的关注比对厦门还早。
他第一次去晋江调研是1981年,当时晋江还是个贫困县,人均收入在全省排倒数。
可项南发现这地方的农民有股子闯劲,包产到户后不光种田,还搞起了小作坊。
有的农民家里办鞋厂,就是几台缝纫机几个工人,做些布鞋拖鞋卖。
有的做服装,有的做小五金。
这些家庭作坊规模都不大,可架不住数量多,整个晋江县到处都是这种小工厂小作坊。
项南看到这个情况眼睛一亮,他觉得这就是农村工业化的路子。
回到省里,项南专门召开会议研究晋江经验。
他提出要大力支持乡镇企业发展,给政策给资金,让晋江的经验在全省推广。
这个提法又遭到了反对,有人说这些小作坊是资本主义尾巴,应该割掉而不是鼓励。
还有人说这些企业质量没保障,迟早要出问题。
项南当时就急了,他说农民自己想办法致富,政府不但不支持还要打压,这叫什么道理。
他力排众议,给晋江的乡镇企业争取到了贷款支持,还协调解决了用地用电的问题。
到1984年,晋江的乡镇企业已经发展到上千家,产值占了全县经济的大头。
那时候晋江做鞋的特别多,各种运动鞋、旅游鞋铺天盖地。
项南每次去晋江,当地干部都会带他去看新办的企业。
他看到那些农民企业家从一无所有到办起工厂,脸上的笑容比谁都真。
项南心里高兴,觉得这才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正道。
1985年夏天,晋江出了个大事。
县里一家制药厂生产的药品被查出有质量问题,说是假药。
这事一下子闹大了,因为这批药流向了好几个省,影响范围很广。
中央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要求福建严肃处理。
项南接到报告后心里一沉,他知道这事麻烦大了。
晋江制药厂是他力推的乡镇企业之一,现在出了假药案,他这个省委书记难辞其咎。
可项南第一反应不是推卸责任,而是立即组织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影响有多大。
调查结果出来后,项南主动向中央作检讨。
他在报告里说,晋江假药案反映出福建在发展乡镇企业过程中监管不到位,作为省委第一书记,他负有主要领导责任。
这份检讨写得很诚恳,可有些人不这么看,他们觉得这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借此打击福建的改革势头。
1985年底,上面开始有风声说要调整福建领导班子。
项南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明白是针对他来的。
可他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1986年1月,中央正式通知免去他的省委书记职务,让他回北京接受中纪委审查。
项南回到北京,住进了中纪委的招待所。
审查组的人找他谈话,拿出一份材料,说他在福建工作期间犯了严重错误,搞资本主义复辟,对晋江假药案负有直接责任,要给他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项南看完材料,当场就拒绝签字。
他说晋江假药案他认错,监管不力他也承认,可你们说他搞资本主义复辟,这个他不认。
他说福建这几年搞的是改革开放,是执行中央的政策,怎么能说是搞资本主义复辟呢。
审查组的人劝他签字,说这是组织决定,你签了字这事就算过去了。
项南说不行,他签了字就等于承认福建这几年的改革是错的,那些乡镇企业就要被定性为资本主义尾巴,以后还有谁敢搞改革。
就这样,项南跟审查组僵持上了。
每次谈话都是一样的结果,审查组要他签字,他就是不签。
有人劝他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跟组织较劲,签了字好好养老不好吗。
项南说他争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当官,他争的是给改革一个说法,给后来人一个交代。
这一僵持就是两年。
1986年、1987年,项南一直住在招待所里,每个月都要接受几次谈话,每次都是同样的内容,同样的争执。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样折腾下来更是每况愈下,可他就是不松口。
1987年十三大召开,新的领导班子上台,对改革开放的态度更加明确。
项南抓住这个机会,再次向上级申诉,要求重新审查他的案子。
这次上面的态度有所松动,毕竟时代变了,再拿资本主义复辟的帽子扣人已经说不过去了。
最后这事不了了之,处分决定也不提了,就给项南安排了个全国政协常委的闲职,算是勉强收场。
项南虽然没争到彻底翻案,可至少没有背上那个罪名,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胜利。
离开北京后,项南基本上就退出了政治舞台。
他回到福建住了一段时间,看着当年那些小作坊变成了大企业,心里五味杂陈。
那些他扶持过的企业家来看望他,说要不是项书记当年顶着压力支持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成就。
1997年,项南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77岁。
讣告发出后,晋江的农民自发组织起来,几千人从福建赶到北京送他最后一程。
这些农民里有的已经是企业家了,有的还在经营小厂,可他们都记得那个为他们说话、为他们担责的项书记。
追悼会那天,晋江来的队伍排得很长,很多人哭得很伤心。
他们拉着横幅,上面写着"项书记,晋江人民永远怀念您"。
这场面让很多人动容,一个省委书记能让老百姓这么怀念,说明他当年做的事确实是为了人民。
项南去世后的这些年,晋江发展得越来越好。
当年那些小鞋厂变成了安踏、特步、361度这些全国知名品牌,晋江也成了中国鞋都。
每次提到晋江模式,当地人都会说起项南,说要不是他当年力挺,晋江不会有今天。
福建人对项南的怀念一直没断过。
每年清明,都有晋江的企业家自发去北京给他扫墓。
他们说项书记当年为了保护我们,把自己的仕途都搭进去了,这份恩情忘不了。
这种跨越几十年的感念,恐怕是项南生前没有想到的。
项南的故事说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改革者往往要付出巨大代价。
他在最该安享晚年的时候选择了战斗,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是为了给改革正名。
那两年不签字的倔强,守住的是改革开放的方向,护住的是千千万万想要过好日子的老百姓。
福建人几十年的怀念不是偶然,那是人民对真正为他们办事的干部最朴素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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