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周政权形成过程里,有一个人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开国始祖,却决定了国家走向。

他并未登基,却推动了王朝由影子政权走向制度政权;他并非君主,却先后三次决定皇帝的身位;

十五年执政期间,他掌握军政、定制度、废立帝王,然而当政权真正成熟之际,他却在含仁殿内瞬间失去性命。

这个人,就是宇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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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格局的真正起点

北周政坛最大的荒诞,不是皇帝年幼,不是政局动荡,而是从政权建立的第一天起,谁坐在皇位上从来不是问题,谁敢坐在权力中心才是问题。

表面看,北周皇帝从宇文觉、宇文毓到宇文邕一脉相承,血统纯正;但实际上,北周的大权始终被一个人牢牢捏在手里——宇文护

要理解宇文护如何成为北周真正的主人,需要从一个历史背景说起:关陇集团的权力模式。

北周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朝廷,而是关陇集团在西魏末年延续出来的一套军府式政权。

这套体系有三个特点:

宗室成员占据主导地位,但集团的运作靠军府运行。皇帝只是这个集团的代表,而不是统治者。

兵权大于名分。谁控制军队,谁就控制政权走向。

统治基于府兵制+关陇世家,不是基于官僚系统。

这意味着:皇帝的权力不能靠血统获得,只能靠军权承认。

宇文泰作为西魏实际掌权者,就是以掌兵权+宗室名义两头统一的方式维持政局。

而当他突然病重时,没有安排自己的儿子直接继承政务,而是召见侄子宇文护,把大事托付于他。

那时恰恰不是政局稳固时期,而是政局最脆弱的节点。

宇文泰的去世,像是突然抽掉了西魏政权的主梁。

这个以关陇军事集团为骨架的国家,本来就是靠宇文泰一人稳住局面——他是最高领袖,是军府核心,是压住诸将的绝对力量。

梁一倒,整个上层结构立即失衡。

在这样的真空里,没有人比宇文护更有条件被推到台前。

他是宇文泰的侄儿,在军府中跟随多年,熟悉府兵调度和政务运转。

更重要的是,所有将领都知道,他是宇文泰临终时最信任的人,这份信任比任何官职都更具有政治意义。

于是,在宇文泰一死的那一刻,西魏所有权力网络自然地向他汇拢。

彼时,西魏皇帝仍然姓元,但他们的权力早已空洞无物。

宇文氏既握兵权,又掌实际控制能力。宇文护的角色,不是扶持皇帝,而是维持整个军府系统的运转。

他成了国家的中枢,但仍然只是在旧结构里运作,他要真正确立自己的地位,还需要更大胆的一步。

那一步,就是迫使西魏恭帝禅位。

周孝闵帝元年(557年),西魏恭帝被迫禅位于宇文泰第三子宇文觉,西魏灭亡,北周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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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除功臣势力,不是清人,而是清“权力资格”

北周建立后,宇文护作为辅政大臣,独揽大权,引起赵贵、独孤信、李植等人不满。

赵贵、独孤信、李植等人不是一般臣僚,而是在宇文泰当政时就是朝中大臣,参与早期建国、拥立皇帝、征伐拓疆的核心力量。

他们的存在意味着一件事:皇位与权力仍然具有可讨论性。

但随着宇文护独揽大权,引起了赵贵的不满,遂想秘密杀死宇文护。结果,因计划泄露,赵贵包括参与者被处死。

赵贵之死,是第一个断点。他不是谋乱者,而是权力合法性竞争者。

独孤信作为同谋者,虽然在最后关头手了手,但他的存在意味着宇文泰旧政权仍有人可以代表,因此最终逼迫自尽。

此举是政治删除——不仅是除敌,而是除权。

李植和父亲李远最终一个被杀,一个最终被逼自尽。

他们的失败,宣布一件事:

皇权在托孤结构存续期间不得自行运转。

宇文护在此阶段完成了北周局势的稳定。

从此,政治权力的来源只剩一种:执政体系本身。

旧集团退出,新体系建立,而新体系不是集团,而是依附制度的人。

这一刻,北周权力结构第一次稳定在权力中心,而不是军团与资望博弈点。

但宇文护的专政局面也达到了巅峰。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不惜杀了两个侄子。

三位皇帝轮番反抗,却都被他轻松压下

北周初年的皇帝们,看似掌握着最高名义,实则都生活在宇文护的巨大阴影之下。

他们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想摆脱控制,却也一个比一个更快发现:

皇位是自己的,但权力不是。所有皇帝最终都在同一堵墙前摔得粉碎——那堵墙就是宇文护。

北周刚刚建立,少年皇帝宇文觉几乎是被架上去的。

他坐上宝座之后,很快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监护人:这个大冢宰不仅能任免百官,还能左右军府调度;皇帝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摆在案头。

自然地,少年皇帝心里升起一丝逆反。

他开始更频繁地接触对宇文护专权不满的赵贵、李植等旧臣,希望重新树立皇帝的权威。

然而所有动作,都被宇文护知晓。

宇文觉的反抗甚至还没形成像样的谋划,大臣一个接一个被除掉,连他自己就被当成隐患处理掉了。

没有惊天阴谋,不需要复杂布局,他只是被宇文护轻轻地、却毫不犹豫地从权力棋盘上抹掉。

这一失败,让北周所有人明白:只要宇文护不松手,皇帝接管不了任何实权。

孝闵帝之后的明帝宇文毓,性情沉稳,也更有政治敏感度。

他不像前任那样莽撞,但越明白局势,他越清楚一个事实:只要宇文护还在一天,皇帝就永远只是一个符号。

当宇文护假意归政好,他开始行驶一部分的权力掌管处理国事,可兵权还在宇文护手中。只不过,这些动作依然被宇文护视为不好控制的象征。

结果就是,明帝的命运与孝闵帝无异,只是过程更安静、手段更直接——命人在食物中下毒,一个皇帝,再度从北周政治版图中消失。

明帝不是鲁莽的少年,他深知政治,却仍敌不过宇文护。这一次的失败告诉所有人:智慧不够,兵权才是根本。

宇文邕继位时,温和、沉静、不争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可以放心放在皇位上的侄儿。而这正是宇文邕刻意塑造的形象。

不同于前两位皇帝,他没有推动任何可能刺激宇文护的动作。甚至一度讨好宇文护,就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甘愿成为“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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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一口井,一旦宇文护向里窥视,只会看见平静。

这种隐忍持续了十二年之久。

他没有急于挑战,也没有试图自救。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武器不是兵权,而是等待宇文护心中的戒备彻底松懈。

保定四年(564年),宇文邕在宇文护的策划下起兵攻打北齐,然以失败告终,战争的失败让宇文护在北周的影响力有所降低,为宇文邕日后夺权提供了先要条件。

572年,宇文邕开始与卫王宇文直密谋除掉宇文护。

这年宇文护从同州返回长安,宇文邕领他进入含仁殿时告知他太后喜爱饮酒,但自己多次规劝无用,希望让他代为规劝。宇文护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命丧之日。

当宇文护向太后朗诵《酒诰》时,被宇文邕用玉笏从后面将其打倒在地。藏在室内的卫王宇文直径直冲出来将其杀死。权倾朝野十五年的宇文护终于结束了他残暴的一生。

那是任何一个皇帝都想不到、也不敢等到的时刻——宇文护在他眼前第一次真正显得“脆弱”。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说明:宇文邕不是不反抗,他只是不愿意重蹈两位兄长的覆辙。

他用隐忍换来了胜机,用沉默换来了破局。等到含仁殿之上一声令下,北周十五年的权臣统治终于走到终点。

参考信源:
《周书》
张国刚. 论北周宇文氏政权[J]. 南开史学, 2019, (01): 61-73+337-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