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20日,凌晨六点的宜昌还带着薄雾,汽笛声划破江面,世界最大水电站——三峡大坝宣告全线建成。检阅台前,几位头发花白的水电老专家神情复杂,其中有人轻声提起一句:“主席当年说,三峡是他的一块心病。”一句话,把在场人带回48年前的南宁。
1958年1月7日,广西南宁。午后两点,邕江江面水汽升腾,气温不足十八度。省体委抽调的青年泳手梁亚华刚做完热身,教练把他带到江边,一艘挂着“205”号的小艇已在等候。几分钟后,一位身披睡衣、脚踩船舷的高大身影出现——正是毛主席。
卫士张木奇试探着劝一句:“主席,水温17度半。”主席笑答:“认定不冷就不冷,试试看。”话音刚落,他已扶着舢板滑入江水。浪花溅起,凉气扑面,卫士们只得跟着跳下,牙关直打。主席游到他们身边,轻轻示范几下蛙泳动作:“也不过如此嘛!”短短一句,尴尬与寒意全被冲散。
十几分钟后,医生再三催促。主席抬头望向岸边,仍不肯上船。李银桥见状,将热水浸过的毛巾递过去。主席摆手说“不冷”,可皮肤上已尽是鸡皮疙瘩。李银桥没再多话,替他擦背。舱里没有白酒,只好用姜汤暖身。船靠岸时,主席转身对卫士说:“多练几次,江水也会变得温和。”
1月10日清晨,主席又横渡母猪湾至津头渡口。上岸后,他径直去了303医院,逐床询问负伤战士伤情,离开时叮嘱院长:“冷暖要跟上。”身边工作人员事后回忆,这几天他白天会议、夜里批文件,只在下午准点下江游水,体力惊人。
南宁会议议程繁重。15日夜,主席批阅广西日报,当即写信给刘建勋、韦国清:“省报对全省工作有组织、激励作用,社论务必精心。”信件墨迹未干,他又抄录其他省份报纸版式作参照,边看边圈点。有人私下感叹:一省日报都盯得这么细,难怪中央大事他心中有数。
真正让主席夜不能寐的,是三峡工程。17日晚的会议刚结束,他突然对周总理说:“两部争论再拖,水还会闹灾。”当天深夜,他召集水电部长林一山、国务院参事李锐,把两人请到简陋会议室。主席问林一山:“你需要多久阐述?”林答两小时;转向李锐:“你呢?”李锐说半小时。主席点头:“都讲。”
林一山先陈述从汉代治水谈到现代水库阶梯方案,铺排数字,列举险情;李锐则认为“长江上游流域只控五成洪水,国力未必承受得起。”双方各执一词。主席听完,只给一句:“笔墨来见真章,三天后再议。”
20日晚,第二轮交锋。林一山交出两万字可行性报告,李锐递上八千字质疑稿并附六条建议。主席阅毕,先称赞李锐文章精细,又提醒林一山“数据要再核”。最终结论是:三峡工程暂缓开工,勘测、论证不停。主席对在座干部说:“这是百年之计,准备不足就等,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散会前,主席叫住李锐:“兼职来当秘书。”李锐推辞,主席摆手:“水电业务照跑。”就这样,一纸任命把这位年轻工程师推到中南海。
春节前的最后一场雨来得凶猛。22日下午两点,主席原定四点在南宁人民公园接见群众,忽降大雨,他征询刘建勋意见:“让群众回去?”消息传出,人群不愿撤离。主席索性提前出场,雨水顺檐滴落,他戴草帽、披风衣,同四万群众挥手。场面嘈杂,却有人清楚听见他一句玩笑:“这点雨,比邕江暖多了。”
此后多年,三峡方案几度调整。1959年水利、电力部合并,1960年代起又因经济形势推迟。1980年代,论证工作重启,1994年主体动工。老人们站在今天的坝顶,回忆起17度半的南宁江水,不由低声道:千年水患终有锁口,先要有人敢于想象。
长江水从高度一百八十多米的溢洪道奔泻东去,浪声淹没旧日争论。那一声“心病”,此刻被闷响的水柱冲得支离,却也让更多人明白:夙愿能否成真,靠的不是一时血性,而是几十年里每一道严谨的数据、每一次冷眼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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