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说个有意思的故事。
大明万历年间,有个书生发誓要手刃仇人,结果折腾了两年,连人家的门都没摸着——这是什么概念?
相当于你天天发朋友圈说要减肥,两年后体重反而涨了二十斤。
问题来了:到底谁替他报了仇?
说起来,这事还得从潮州城一个叫于祁连的书生说起。
于祁连这小子,出身官宦世家,老爹于岳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说白了,就是专门弹劾贪官的监察大员。
按理说,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要么刻苦读书光宗耀祖,要么老老实实混个功名。
偏偏这货不走寻常路。
中了秀才以后就不读书了,天天游山玩水泡妞,自诩什么「风流才子」。家里给他娶了个书香门第的媳妇童玉梅,花容月貌知书达礼,还给他生了个六岁的儿子。
结果呢?这厮丢下老婆孩子,跑到潮州城的青楼里,跟头牌钟盈盈搞起了「真爱」。
钟盈盈倒是个苦命人。
十岁父母双亡,叔叔婶婶嫌她是个累赘,直接把她卖进了青楼。这姑娘长得是真好看,蛾眉凤眼柳腰花态,最要命的是能说会道,把那些达官显贵哄得团团转。
于祁连第一次见到她,当场就走不动道了。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很快如胶似漆。盈盈为了他推掉所有应酬,于祁连更是从客店搬到了青楼里住下——老鸨子看他出手阔绰,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还跑到神明面前发誓,说什么这辈子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发誓这事吧,成本确实低。
正当于祁连在温柔乡里快活的时候,京城传来消息——他爹出事了。
原来当时皇帝为了搞钱,派了一堆太监当税监矿监,到各地横征暴敛。有个叫曹进的太监特别黑,于岳看不下去,上书弹劾他。
结果呢?
曹进反手一个诬陷,把于岳关进了刑部大狱,然后指使刑部郎中汪大贤往死里折磨。
等于祁连赶到京城的时候,他爹已经在狱中被活活折磨死了,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于祁连当场就疯了,嚷嚷着要去告御状。
亲戚朋友赶紧把他拦下来——你清醒一点,曹进是皇帝的人,汪大贤是曹进的狗,你去告状不是找死吗?
这小子总算冷静了,决定先把父亲安葬,以后再找机会报仇。
他在父亲墓前发了毒誓:**一定要亲手宰了仇人。**然后为了不连累家人,狠心休了妻子,让她带着儿子回娘家,自己变卖家产,改名于小山,开始了复仇之路。
听起来挺悲壮是吧?
但接下来两年发生的事,能把人笑死。
于祁连打听到,害死他爹的刑部郎中汪大贤,已经靠着巴结曹进升官了,现在是江宁的粮道。
这小子立马跟到江宁,想混进汪府当个仆人,找机会下手。
问题来了——汪大贤害人太多,防得跟王八似的,家里进个仆人都得熟人介绍,根本混不进去。
于祁连不死心,又想了个招。
他打听到汪大贤爱吃鲤鱼,而且只吃一家叫「浮云楼」的酒楼做的。行,那我就去酒楼打工,找机会给他送菜!
结果呢?在酒楼干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送菜的机会,刚进二道门就被拦了——汪府有规矩,送菜的只能到二道门,不能再往里走。
第一次失败。
过了段时间,曹进路过江宁,全城官吏都去郊外迎接。于祁连觉得机会来了,换上仆人衣服混进去想行刺。
结果曹进的护卫盘查严得很,以为他是哪个官员的仆人走错了地方,一顿鞭子把他打了出来。
第二次失败。
这货不死心,又听说汪大贤好色,经常去秦淮河逍遥,于是买了条船当船工,想在河上找机会。
你看,这就是读书人报仇的样子——一年多了,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
有一天,于祁连在秦淮河上撑船,看到不远处有艘大船在摆宴席,请了十几个名妓。
他无意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钟盈盈。
他当场就愣住了——盈盈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她在老鸨子和丫鬟的簇拥下登上大船,根本没注意到他。他很想叫住她,可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没喊出声。
第二天清晨,名妓们准备离开,于祁连的船靠了过去。
这次钟盈盈认出了他。
两人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都愣住了。但因为老鸨子和丫鬟在场,谁也没说话。
船在一栋小楼前靠岸,盈盈撇了他一眼,笑着上了岸。
望着她的背影,于祁连泪流满面。
从这以后,两人经常「偶遇」,但都装作不认识。于祁连向丫鬟打听,知道盈盈也是刚搬来不久,其他的谁也不清楚。
两个月后,盈盈的丫鬟叫住了他,说姑娘有事找他。
进了房间,盈盈让丫鬟出去,不叫不准进来。
两人对望了好久,盈盈流着泪问:「公子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于祁连把家里的遭遇说了一遍,又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盈盈叹了口气:「我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用多年积蓄赎了身,赶到襄阳找你。打听到你父亲的事,又知道你休了妻子变卖家产,人也下落不明。我找不到你,盘缠也用完了,只能重操旧业。」
说到这里,她问:「你这一年多去了哪里?以你的才学,做什么不能谋生,怎么会当船工?」
于祁连说:「我不是为了谋生。」
「那是为了什么?」
于祁连讲了自己这两年的复仇经历——混进酒楼送菜被拦,想刺杀曹进被打,当船工等机会……
盈盈听完连连摇头:「你从小养尊处优,没有那个本事。就算成功了也是个死。不如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怪你。」
于祁连站起来,瞪大眼睛:「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扔了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盈盈知道劝不住,摘下手镯给他:「那你累了倦了,就来我这里歇歇。」
于祁连握着她的手:「我现在只是个船工,经常来会惹人怀疑。」
盈盈流着泪把他送出门。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船消失在河面上。
几个月后,深秋。
于祁连突然听说,汪大贤又升官了——升任江苏布政使。
更气人的是,这王八蛋还娶了秦淮河畔的一位名妓做第九房小妾,马上要带着她去苏州上任。
他一打听,这个小妾是谁?
钟盈盈。
于祁连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是说这辈子不离不弃吗?你不是让我累了倦了来找你吗?转头就嫁给我的仇人?
他立刻赶到码头,想见盈盈一面。
但没见着——汪大贤太高兴了,已经提前带着盈盈去了苏州。
于祁连赶紧卖了船追过去。
到了苏州,他在汪府附近的寺庙住下,每天出去打听消息。听汪家仆人说,新来的九姨太聪明伶俐很会讨老爷欢心,备受宠爱。
听到这些,于祁连既气愤难平,又无可奈何。
他想了个办法,假装是逃难来的,到一个给汪府送菜的周老汉家门前乞讨。老两口心善,收留了他,让他帮忙送菜。
就这样,于祁连终于混进了汪府。
有一天,钟盈盈趁汪大贤出门,把于祁连拉到屋里。
于祁连狠狠瞪着她:「你明知老贼是我仇人,为什么还要嫁给他?难道誓言比不过荣华富贵?」
盈盈流下泪来:「你这话太欺心了。我一个青楼女子,布政使老爷看上我,我敢不嫁吗?」
于祁连的心软了下来:「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担心被人怀疑吗,我怎么敢找你?」
于祁连看着哭泣的盈盈,突然明白了——连自己这个七尺男儿都要偷偷摸摸活着,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
他问盈盈汪大贤住哪个房间,准备找机会下手。
盈盈赶紧劝:「老贼身边天天有五六个护卫,晚上睡觉都有人守着,根本没机会。还是从长计议。」
于祁连想想也是——仓促动手不仅成功率低,还会连累盈盈。
从这以后,于祁连经常来送菜,盈盈说他是自己以前的仆人,时常资助他些钱,汪家人没起疑心。
一个月后,于祁连又按捺不住想动手,盈盈又劝他再等等——听说曹进在朝廷里跟人不和,有人在找他的罪证,万一他倒台,你父亲的仇就能报了。
于祁连又等了两个月。
然后,事情发生了。
四更时分,于祁连正在干活,有人急促敲门。
开门一看,是个老婆婆,说要找于小山。
老婆婆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给他,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于祁连回屋打开信,里面只有一张纸条和一个纸包。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快跑。」
是盈盈的笔迹。
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带血的白头发,像是刚剪下来的。
他越看越奇怪——盈盈为什么让他快跑?这头发又是谁的?
天亮后,于祁连挑着菜去汪府,远远看到门前围满了人。
他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
布政使汪老爷,昨晚被人毒死了。
据官差说,汪大贤睡在九姨太房里,日上三竿还没起来,仆人砸开门进去,发现他嘴唇发黑瞪着眼吐着舌头,已经没了气息。
而九姨太,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看到有人进来,一动不动。
于祁连这才明白过来。
盈盈几次三番阻止他动手,不是怕他失败,是早就决定要替他报仇,不愿意让他以身犯险。
信里那一撮头发,是老贼汪大贤的。
于祁连把头发烧成灰,和在面里做成饼,拿出随身携带的父亲灵位,祭奠之后,把面饼吃了下去。
他父亲的仇,终于报了——只不过不是他报的。
钟盈盈被抓进衙门,对毒杀汪大贤的事供认不讳。
知府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汪大贤搜刮民财残害百姓陷害忠良,为了霸占她家财产,诬陷她父亲勾结强盗,害得父亲冤死狱中,她流落烟花,这是在为父母报仇雪恨。
汪大贤生前作恶太多,知府信了她的话,以谋害家主罪判她秋后处斩,上报刑部审核。
刑部很快批了——秋后问斩。
行刑那天,于祁连身穿孝服来到刑场,朝钟盈盈三跪九叩。
两人四目相对,一句话也没说,但千言万语都在心里。
汪大贤的家人恨透了盈盈,贿赂了刽子手。斩首时故意折磨她,一连砍了九刀。
于祁连看着受尽折磨的钟盈盈,哭得撕心裂肺。
盈盈每受一刀,他就叩三个头。
等盈盈没了气息,跪在前面的于祁连,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围观的人走上前查看,把他翻过身后才发现——他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早已气绝身亡。
汪家人还不解恨,把两人扔进了乱葬岗。
苏州城的百姓感谢盈盈帮他们除掉了压榨百姓的脏官,买了棺木将她安葬。虽然不知道于祁连和盈盈到底什么关系,但百姓们觉得他们应该是情侣,就把他葬在了盈盈旁边。
因为怕汪家人报复,没敢给两人立碑。
说到底啊,这世上有些事,男人嘴上说说,女人拿命去拼。
于祁连折腾了两年,连汪大贤的门都没摸着;钟盈盈委身仇人,一个月就把事办了。
这不是讽刺,这是现实——真正的狠人,从来不多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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