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我拖着行李箱,站在老大家的楼下发愣。这是我第三次"搬家"了,按照约定,每四个月轮换一次,现在该回到老大家。可昨晚老二媳妇在电话里说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妈,您再多住几个月吧,老大家日子本来就紧,您去了增加他们负担。"
我今年七十有二,老伴去世五年了。子女们怕我一个人孤单,提出让我轮流住在他们家中。起初我不愿意,总觉得打扰孩子们的生活。但三个儿子坚持,说这样公平,谁也不会有怨言。可现在看来,这"公平"的背后,却藏着我看不清的暗流。
雨越下越大,我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老大,告诉他我想再住几天老二家。就在这时,楼上传来熟悉的呼喊:"妈!您怎么站在雨里?快上来啊!"
老大一脸惊喜地出现在楼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他的衬衫都被雨水打湿了,可脸上却带着暖心的笑容。看到他这样,我一时间羞愧难当,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要回老二家的事。
老大家的小客厅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茶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那是我平日里最爱喝的。我心里一暖,却又想起老二媳妇的话,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是不是我真的成了孩子们的负担?这个念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我心头。
"妈,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老大见我沉默不语,关切地问道。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户,仿佛也在敲打我不安的心。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老大媳妇李芳端着热腾腾的饺子从厨房出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妈,您来得正好,我刚包好饺子。您最喜欢的韭菜猪肉馅的。"
饭桌上,我无心吃饭,老大夫妻俩的热情反而让我更加不安。老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饭后拉着我坐在沙发上。
"妈,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咱们是一家人。"老大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里的话,"老二媳妇说你们家经济条件不好,我来了会增加负担..."
话还没说完,老大的脸色就变了。他起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泛黄的小本子回来。"妈,您看看这个。"
那是一本陈旧的作文本,上面写着"我的妈妈",是老大上小学三年级时写的。我好奇地翻开,那稚嫩的笔迹仿佛把我带回到三十多年前:
"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勤劳的人。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给我们做早饭,晚上最后一个睡觉。爸爸生病的那年,妈妈既要照顾爸爸,又要照顾我们三兄弟,还要在地里干活。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妈妈在油灯下缝补我们的衣服,她的手都冻红了,可还是一针一线地认真缝着..."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往,全都清晰地记在孩子的笔记里。
老大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和兄弟们的聊天记录。我这才知道,他们三个一直在私下里"争夺"着我的居住权。老二家条件最好,空间也大,但老大坚持按照原计划轮流照顾我;老三虽然工作忙,却特意换了更大的房子,给我腾出一间舒适的卧室。
"妈,您养育我们三十多年,现在轮到我们照顾您了。老二媳妇那样说,是她自作主张,老二已经狠狠批评了她。"老大诚恳地说,"您不是负担,您是我们的福气。"
李芳在一旁补充道:"妈,其实我们条件没那么差。只是我们想省着点,打算明年带您去趟海南,您不是一直说想看看大海吗?"
这一刻,我的心里既酸又甜。原来孩子们不是敷衍我,而是真心想要给我一个温暖的晚年。
第二天一早,老二带着他媳妇来道歉,他媳妇红着眼睛说她只是担心老大家经济压力大,并非不想我住在他们家。老三也赶来了,说自己刚买了辆新车,专门为了以后接送我去公园、看病更方便。
午饭时,三个儿子竟然为了谁先接我回家而争执起来。老大说按计划应该先住他家四个月;老二说他家房子大,有电梯更方便;老三则说他新装修的房子通风好,对我的身体更健康。
看着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我忍不住笑了:"行了行了,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住半个月一家,这样你们谁也不亏。"
孩子们愣了一下,随即都笑了。老大挠挠头:"那我可得重新买张小床,以前那张太旧了。"
老三立刻接话:"我家那个按摩椅妈肯定喜欢,每天躺那儿看电视多舒服。"
老二也不甘示弱:"我们小区有老年活动室,每天打打太极,认识新朋友,妈住我家最合适。"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抢",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七十多年的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儿女绕膝,家庭和睦。那本泛黄的小作文,记录的不只是往昔的辛苦,更是一份穿越时光的爱与感恩。
晚上,我躺在老大家给我新收拾的卧室里,窗外的雨早已停了,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我翻出那本小作文,又读了一遍,想起了那个在油灯下缝补衣服的夜晚。那时候,我只想着把孩子们养大,从未想过年老时会得到如此温暖的回报。
岁月如梭,我从一个忙碌的母亲,变成了被儿女们争着照顾的老人。那个曾经在雨中徘徊、担心自己成为负担的我,如今心中充满了温暖与感激。
如今的我,不再是谁的负担,而是三个家庭共同的福气。那份小作文中记录的母爱,如今已化作子女们对我加倍的关怀。我想,这大概就是中国人常说的"福报"吧——付出的爱,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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