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上海沦陷区,两位日军找到吴文俊的住处:“吴先生,我们久闻您在数学上的天赋,我们非常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对方给出的条件很优越,全额资助吴文俊赴东京帝国大学深造,入住高级学者公寓,毕业后直接进入日本最高数学研究所。
然而,吴文俊面对这些诱惑毫不在意,他气愤道:“你们在我的国土上,踩着我同胞的尸骨,现在却要我去为你们效力?我是有血性的中国人!”
这句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吴文俊硬气的代价,是生活的艰难。
原本前途无量的高材生,成了无业游民,为了糊口,他不得不穿梭于各个临时学堂之间,常常一天要步行十几里地,只为赚取微薄的代课费。
艰难的时候,他住在闸北区的亭子间里,冬天四面透风,只能裹着所有衣服入睡;夏天闷热难耐,就着昏黄的灯光备课,汗水常常浸透演算纸。
有次,他因为付不起房租,被房东赶出来,只能借住在同学家的沙发上,看到这样的他,朋友问:“值得吗?”
他轻声说:“如果今天我接受了,往后每一个在纸上写下的公式,都会沾满同胞的血,这样的数学,我不要。”
1945年,转机来了,日本投降后,通过同学赵孟养牵线,吴文俊结识了刚从德国归来的数学博士朱公瑾和周炜良。
周炜良仔细翻阅吴文俊在战乱期间完成的研究手稿,这些都是他在防空洞里或者在煤油灯下完成的演算。
看着纸上精妙的拓扑学推演,周炜良激动道:“文俊,你这是用关公大刀削苹果啊,如此天赋,竟被埋没至此!”
随后,周炜良亲自写信,把吴文俊推荐给正准备筹建中央研究院数学所的陈省身。
当时的陈省身已经是国际数学界声名鹊起的大家,但他在接待吴文俊时很和蔼,先给吴文俊倒茶,然后在一张纸上随手写下了几个拓扑学的前沿问题。
结果,吴文俊不仅对答如流,还就其中一个问题的证明提出了更简洁的思路,陈省身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当场拍板:“下周一,来数学所报到。”
在数学所,吴文俊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几乎把家搬到这里,常常工作到深夜。
1947年,他完成论文《论球丛结构的示性类》,解决了拓扑学领域一个悬置已久的难题,这篇论文一经发表,立即在国际数学界引起震动,被多位大师引用。
也是这一年,他通过考试,获得赴法留学的机会,在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大学,他师从著名拓扑学家埃雷斯曼,仅用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博士论文《论纤维丛的平方同运算》,被答辩委员会评为最优等。
此后,他对“示性类”研究的突破性贡献,让他与塞尔、托姆、保莱尔并称法国拓扑学界的四大天王。
然而,就在事业巅峰期,新中国成立,在听到祖国希望海外的学子回国参与建设新中国的消息时,吴文俊向导师提出要回中国。
他的导师埃雷斯曼教授对他的决定感到难以置信:“吴,留在法国,你很快就能成为法兰西学院院士,回那个废墟般的国家,你的研究将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也给他抛来了高级研究员的聘书,对方在信中承诺,会给予他世界一流的研究条件和薪酬。
但这些都被吴文俊拒绝了,在送别晚宴上,法国同事不解地问他:“如果不喜欢美国,留在法国也很好,为什么要回到那个落后的地方?”
吴文俊站起身,环顾在场的学者,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每个有能力的中国人都选择离开,那我的祖国何时才能重生?”
1951年8月,吴文俊登上了回国的邮轮,在颠簸的船舱里,他在日记中写道:“或许我选择的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但我无悔,祖国的数学等待着我去重建,这不是负担,而是我们这代人的使命。”
回国后,他把毕生精力献给了中国的数学事业,即使在最困难的时期,他也从未停止研究。
1956年,吴文俊获得中国科学院科学奖金一等奖,这个一等奖只有3个人,分别是钱学森、华罗庚,以及年仅37岁的吴文俊,第二年,吴文俊成为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学部委员。
1980年,他因在拓扑学领域的奠基性工作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2000年,他荣获首届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在他晚年时,学生问起他当年的选择,他只是淡淡一笑:“人这一生,总要有些比个人前途更重要的坚守。”
科学无国界,但科学家有他的祖国,吴文俊像那个时代的很多人一样,默默无闻,不求名不求利,将自己的心血与汗水毫无保留地贡献给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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