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别等了,峰子,他不会来的!”
我兄弟张远把饭盒重重地砸在床头柜上,眼眶红得像要滴出血。
我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后背上三个正在愈合的枪伤让我连呼吸都疼。
看着他一脸暴怒的模样,我声音嘶哑地斥责道:
“瞎说什么。”
“我瞎说?”他俯下身,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针,“现在整个大院都在笑话你!说你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为了邀功把天大的事给搞砸了!他们说…说...说你现在就是首长急着甩掉的一条废狗!”
废狗……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后来,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和一纸盖着红章的“光荣退役”证明。
我拿着这些,坐上了回老家的破旧客车,心想: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可车开到半路,那个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的司机,却趁着颠簸,悄悄在我腿上放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01、
我叫林峰,在给张卫国首长当警卫之前,我在部队里。
部队是个好地方,让你觉得天塌下来有比你高的人顶着,你只要服从命令就行。
后来,我被挑去给张首长当警卫,他们说这是荣誉,是信任。
张首长是个大人物,电视上经常看到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说话的时候不看稿子,眼睛里有光。
刚开始我很紧张,站岗的时候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我喘气的声音太大,打扰了他思考国家大事。
张首长人很好,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威严。
他第一次和我私下说话,是在他书房。
那天晚上,他工作到很晚,我像根木桩子一样戳在门外。
门突然开了,张首长站在那里,说:
“小林,进来喝杯茶,站久了腿受不了。”
我走进书房,那里面全是书,闻着都有一股墨水味。
他亲自给我倒了茶,茶杯是白瓷的,很烫手。
他说:“别拘束,坐。”
我没敢坐,捧着茶杯站在一边。
他问我家是哪里的,父母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谈对象。
这些话,我爹都没这么细致地问过我。
我说我家在山里,爹娘身体都好,还没对象。
他点点头,说:“你这个年纪,是该考虑了。你很优秀,不要耽误了。”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我不再觉得他只是个需要保护的首长,他更像一个长辈,一个可以信任的叔叔。
我知道他有胃病,不能喝凉水,所以他的保温杯里永远是温开水。
我知道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踱步,一圈,又一圈,那时候谁都不能打扰他。
有一次,一个重要的外事活动,安保部门建议增加三倍的人手,把会场围得像铁桶一样。
张首长听完汇报,摆了摆手,然后回过头指了指我,对所有人说:
“不用那么麻烦,有小林在,我比待在铜墙铁壁里还安心。”
那句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感觉浑身的血都热了。
我觉得我这条命,从那一刻起就彻底是他的了。
我不再是一个拿工资的警卫,我是一面盾,一面为他而存在的盾。
我的职责就是保证他万无一失,哪怕我自己碎成粉末。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踏实,我的人生有了最清晰不过的目标,就像一颗子弹,目标就是靶心,没有第二个方向。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直到他安然退休,或者我老得站不动岗。
我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那么凶。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张首长要去参加一个技术园区的奠基仪式。
现场人很多,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我跟在他左后方一步半的距离,这个距离最适合我做出反应。
张首长正在和园区的负责人握手,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沉稳:
“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我很期待。”
我的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人群,扫过每一张笑脸,也扫过附近每一扇窗户。
就在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远处一栋楼的三楼窗户上,闪过了一道不该有的光。
那光很短促,就像有人用镜子晃了一下太阳,但它像一根针,瞬间扎进了我的脑子里。
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分析那是什么,我的身体已经动了。
那是千万次训练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两个字:“趴下!”
声音还在喉咙里震动,我的人已经像炮弹一样扑了过去。
目的不是推开他,而是用我的身体,把他整个人完全覆盖住。
我张开双臂,像一只护住幼崽的老鹰。
就在我身体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第一声闷响。
砰。
那声音不大,混在锣鼓声里几乎听不见。但紧接着,我的后背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中。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腰传来,我整个人往前一冲,把张首长撞得一个踉跄。
我的嘴里一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人群里终于爆发出尖叫,另一个警卫的声音撕裂了空气:“枪手!三点钟方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第二声响了。
“砰。”这一次,感觉不一样了。
不是撞击,是撕裂。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在我的血肉里搅动。
一股烧起来的疼,从我的左肩胛骨下面炸开,迅速蔓延到全身。我的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双腿一软,人已经站不住了。
但我死死地抱着张首长,用我最后的力气,把他压在我的身下。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然后是第三声,砰。
这一声最轻,我只是感觉身体又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然后所有的力气,都像水一样从我身体的破洞里流走了。
世界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其他的警卫员在大喊:“保护首长!快!上车!”
我跪倒在地上,身体慢慢滑落。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我自己的血。它温热地流出来,浸透了我的衣服,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变成暗红色的泥。
我用最后的力气,偏过头,想看看他。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张首长被其他的警卫扶了起来,他完好无损。
我张了张嘴,血沫从嘴角涌出来,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首长……您……没事吧……”
他站在那里,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我。
可明明他听到了我的话,我确定他听到了。但他没有回答。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后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一种极度的冰冷和复杂,像一个棋手在看一颗刚刚被牺牲掉的棋子。
他转过头,对旁边的警卫队长下达了命令,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控制现场!执行B方案!快!”
那命令里没有我,仿佛我只是一滩需要被清理的障碍物。
我就看着那张脸,听着那句命令,然后世界就黑了。
02、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我检查瞳孔。
他见我睁眼,松了口气,对旁边的人说:“醒了,生命体征平稳。”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首长呢……首长没事吧?”
这是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我唯一关心的事情。
医生扶了扶眼镜,说:
“放心,首长毫发无伤。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什么都不要想。”
听到他没事,我心里那块最重的石头落了地。紧接着,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病房里坐满了人。
单位的王主任,机关的李处长,还有几个我只在开会时见过的领导。
见我醒了,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小林,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是我们的英雄啊!组织上都为你骄傲!”
他们说的话都很好听,像抹了蜜一样。病床边的柜子上摆满了鲜花和果篮。
我应付着他们的慰问,眼睛却止不住地往门口瞟。
我在等他。等那个我用命护住的人。
领导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又一个接一个地走。
病房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但那扇门推进来的,始终没有我期盼的身影。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但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没来,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那天下午,我的好兄弟张远提着饭盒,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张远和我是老乡,也是一起从部队出来的,现在在机关车队开车。他是唯一一个可以不经通报就进来看我的人。
他把饭盒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张远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到底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峰,你别他妈等了!他不会来的!”
我心里一颤,说:“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张远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外面现在都传遍了!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
他走到我床边,压低了声音,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进我的耳朵里:
“他们说你鲁莽冲动,破坏了整个安保计划!说你是个想靠卖命上位的傻子!”
“还有更难听的,”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们说……说你现在是首长不要的一条狗!嫌你脏,怕你缠上他!”
“首长不要的一条狗……”
这几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我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病房里很安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张远看着我的样子,有些后悔,语气软了下来:
“峰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替你不值!”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我不信。张首长不是那样的人。他待我如同子侄,他怎么会……
这一定是谣言。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想挑拨离间。
“你听谁说的?”我哑着嗓子问。
“还用听谁说?”张远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整个大院都在传!刺杀案的内部通报你没看吗?只字未提你的功劳,只说‘事出突然,安保人员处置出现纰漏’!什么叫纰漏?你就是那个纰漏!”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内部通报,我确实没看到。
张远看我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那是一张翻拍的文件截图,标题是《关于11.7奠基仪式突发事件的初步调查报告》。
我死死地盯着那段话:“……警卫人员林峰,在未接到指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虽保护了首长安全,但也导致现场失控,打乱了预定抓捕方案,造成主要嫌犯线索中断……”
“擅自行动”、“打乱方案”、“线索中断”……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
我没有功劳,我只有过错。
“为什么……”我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张远一脚踢在床腿上,“官场上的事,谁他妈看得懂!反正现在你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上谁倒霉!他们巴不得你赶紧消失!”
张远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些领导们和蔼的笑脸,那些“英雄”、“骄傲”的赞美,现在看起来,都像是一场巨大的讽刺。
他们来看我,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为了撇清关系,做足表面文章。
而他,那个我最敬重的人,选择用沉默和一份冰冷的报告,给我定了罪。
我的心,从那一刻起,彻底凉了。
03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再等了,也不再问了。
我像个木偶一样,吃饭,换药,做康复训练。
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张远还偶尔过来。
病房变得冷清,鲜花枯萎了也没人再送新的。
人就是这么现实。
护工和保洁阿姨的态度也变了。以前她们进我的病房,总是满脸堆笑,一口一个“英雄”。
现在,她们每次路过我的病房门口,都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脚步也加快几分,好像我的房间里有什么瘟疫。
她们不再跟我说话,只是沉默地换药、打扫,然后迅速离开。
有时候,我能听到她们在走廊里小声议论。
“就是他,听说把天大的事搞砸了。”
“可惜了,本来前途无量,现在……唉……”
“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这人现在脾气怪得很。”
她们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没有脾气,我只是心死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已经能下地自由活动。
那天,王主任带着两个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了我的病房。
他脸上的笑容比以前更客气,也更疏远。
“小林啊,身体恢复得不错嘛。”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组织上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那三枪毕竟伤了元气,以后很难再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很官方:
“经过慎重研究,也为了让你能有更好的生活,组织上决定,特批你因伤提前退役。”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夹上,没有打开。
退役。这两个字,我早就想到了,但亲耳听到,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这是对你的照顾,也是对英雄的优待。”王主任打开文件夹,指着里面的文件,“你看,所有的手续都给你办好了,级别待遇都是按最高标准来的。另外,还有这笔抚恤金,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看着那张附在后面的单子,上面是一长串的数字。
那笔钱,我可能这辈子都挣不到。
但我看着它,只觉得恶心。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王主任。我多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忍,或者一丝愧疚。
什么都没有。只有公事公办的客套。
“小林,你看要是没问题,就在这里签个字吧。”他把一支笔递给我。
我没有接。
我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一股压抑了两个月的火,猛地从心底里窜了上来。
我凭什么要签字?
我为他挡了三枪,九死一生,换来的就是用一笔钱把我打发走?
我犯了什么罪?就是因为我的本能反应,破坏了他们所谓的“计划”?
“我不签。”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王主任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小林,你别激动。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冷笑一声,声音大了起来,“为了我好,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掉?为了我好,就让我背着‘处置纰漏’的罪名滚蛋?”
“你别胡说!”王主任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厉声说道,“组织上什么时候给你定罪了?文件上写的清清楚楚,是优待!”
“优待?”我指着那份文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管这个叫优待?那我问你,张首长呢?他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病房里一片死寂。
王主任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站起身,说:
“林峰,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懂的。你是个聪明人,不要钻牛角尖。”
“闹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签了字,拿着钱回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他说完,把笔放在文件上,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床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看着窗外,太阳从正当空,一点点地西斜,最后消失在地平线下。
天黑了。
我也想明白了。
王主任说得对,闹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我能闹得过谁?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我闭嘴,让我消失。
而他,那个唯一能为我撑腰的人,已经放弃我了。
或许,从我倒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放弃了。
我拿起那支笔,手不抖了。
我翻开文件,在需要签名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林峰。
写完这两个字,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签下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我向这个世界低了头。
我的忠诚,我的信仰,我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都被这两个字埋葬了。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警卫林峰。
只有一个拿着抚恤金,心如死灰的……废人。
04、
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部队发的那枚军功章。
我把它包在了一块布里,塞在最底下。我不想再看到它。
那东西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离开疗养院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王主任带着几个人,和一辆黑色的轿车,等在了门口。
他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笑容,对我说:“小林,我们派车送你去车站。”
我背着包,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让我的动作有些僵硬。
我没有理他,径直朝大门外走去。
“小林!”王主任快走几步跟上来,“别客气,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利索,我们送你是应该的。”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笑脸,几个月来的屈辱、愤怒和不甘,像火山一样在我胸口翻滚。
我用一种很平静,但冰冷刺骨的声音对他说:“我不是一条废狗。”
王主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自己能走。”我一字一句地说完,然后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
我能感觉到身后那几道错愕的目光。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在乎。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像打发一个瘸子一样打发我。
我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不知道该去哪里。
最后在一个公共电话亭停下,投进硬币,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是我妈接的。
“喂,妈,是我。”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带着惊喜:“峰子!你怎么打电话回来了?部队里还好吗?”
我靠在电话亭的玻璃上,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妈,我退役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
“退役了?怎么这么突然?”
“嗯,组织安排。我……明天下午到县城。”我说出了一个谎言,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谎言。
“你们来车站接我一下。”
挂了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在一家小旅馆住下。房间很小,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子里空空的。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05
第二天,我去了长途汽车站买了一张最早的车票。
车子很破旧,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大概开了两个多-小时,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没有站牌,只有一个积满灰尘的公共厕所和一家关着门的食杂店。
司机对车上的人喊:“休息十分钟,上厕所的快点。”
几个乘客打着哈欠下了车,我也跟着下去透透气。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人直哆嗦。我没去厕所,就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
烟雾被风一吹就散了,什么都留不下,就像我这十年一样。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脸上全是皱纹,看着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也下了车,蹲在车头旁边抽烟。只不过抽的是那种最便宜的烟,烟味很呛人。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平淡,就像看路边的一棵树。
我也没在意,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司机掐了烟,招呼大家上车。
我最后一个走上车,回到了我的座位。
车子重新发动,继续往前开。我依然靠着窗户,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电线杆,一根,又一根,数着数着就乱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闷。我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我身边走过。
是那个司机。
不知道他要去后面干什么,从驾驶座上走了过来。
过道很窄,他经过我座位的时候,身体和我挨得很近。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大腿上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包裹,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它的分量和轮廓。
我浑身一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司机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往车后面走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在路边抽烟时一模一样平静。
走到车尾,他检查了一下什么东西,随后又从后面走了回来。
我的心跳得很快,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后背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这一次,他的嘴唇动了动:
“别回村,下一站‘青石桥’有人接应。”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到了驾驶座,重新握住了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客车还在晃晃悠悠地往前开。我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
每一秒钟,我的脑子里都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下车,还是不下车?这是一个赌博。赌注,是我这条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
我的目光落在了窗外。
路边有一个路牌一闪而过,上面写着:距离青石桥,10公里。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做出选择。
报站的声音响了起来,冰冷的女声,没有一点感情:
“青石桥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车门“嘎吱”一声打开了。我也听从心底的声音站了起来。
我把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了我的背包里,然后背起包,面无表情地朝车门走去。
车上没有其他人下车。我走下台阶,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时,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怕也没用,既然选了,就走下去。
客车没有停留,关上门,喷出一股黑烟,继续往前开走了。
我站在路边,看着它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里比刚才休息的地方还要荒凉。
一座老旧的石桥,桥下是条干涸的河沟,周围全是荒草。除了我,一个人影都没有。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我拉了拉衣领,心里开始打鼓。
人呢?说好接应的人呢?难道我真的被骗了?
那个司机,只是一个单纯的传话工具,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06
我等了大概五分钟,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石桥的另一头开了过来。
车子很普通,是那种满大街都能看到的型号,车牌也是本地的。
它在我面前停下,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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