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多年后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 11 岁那年对母亲说了那两个字。
在苏联的十年,是贺子珍一生最灰暗的时光。初到莫斯科的医院,医生拿着 X 光片摇头:“部分弹片已经和骨头、神经长在一起,根本取不出来,只能靠药物缓解疼痛。” 这个结果让她心凉了半截,本以为能彻底摆脱病痛,却没想到要带着这些 “累赘” 过一辈子。
更难熬的是苏德战争爆发后,物资极度匮乏,原本就紧张的生活雪上加霜。她和李敏挤在郊外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里,窗户玻璃裂了好几道缝,用旧报纸和破布勉强糊住,但是寒风还是能顺着缝隙钻进来。母女俩只能裹着一床薄薄的棉被,紧紧靠在一起取暖。
食物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每天的口粮由当地机构按人头发放,早上是半片黑面包,硬得能硌掉牙,配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面粥;中午和晚上稍微好点,能多一片面包,再加上两三块煮得发黑的土豆,连点盐味都没有。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营养不良的李敏,在一个零下二十多度的寒冬染上了肺炎。战时的莫斯科,医院里挤满了伤员,药品和医疗器械极度短缺,李敏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高烧烧得满脸通红,嘴唇干裂起皮,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贺子珍守在病床前,握着女儿滚烫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后来,医生实在无力回天,摇着头把李敏推到了太平间旁边的小房间,让她 “安静地走”。贺子珍疯了似的冲过去,死死抱着女儿,不肯松手,声音嘶哑地喊:“我的娇娇还活着,她还活着!”
在贺子珍的努力之下,她终于将女儿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回来。
在苏联的日子里,贺子珍的担子远不止照顾李敏。当时,毛岸英、毛岸青兄弟也在莫斯科,因为没有亲人在身边,生活过得很艰难。贺子珍看在眼里,主动把他们接到身边照顾,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兄弟俩的衣服破了,她就戴上老花镜,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补,手指被针扎得密密麻麻的小孔,渗出血珠也全然不顾;冬天冷了,她就熬夜织毛袜子,毛线不够,就把旧毛衣拆了重新纺线,常常织到手指僵硬;粮食不够吃,她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先让三个孩子吃饱,自己则靠喝野菜汤充饥。
李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六年。1947 年,听到要回国的消息时,贺子珍他们激动难耐。
回国后的贺子珍定居沈阳,被安排到财政厅担任处长。38 岁的她身姿依旧纤细,瓜子脸白里透红,褪去了在苏联的憔悴。工作之余,同事们拉着她去学交谊舞,她起初不好意思,后来慢慢放开,舞步轻盈优雅,一点不像个饱经沧桑的人。单位的舞会灯光下,常有男同志主动邀舞,他们被这位气质独特、谈吐温和的 “贺处长” 吸引。
身边的同事看她单身一人,也常劝她:“你还这么年轻,找个伴儿吧,往后也好有个照应,孩子们也能有个完整的家。” 不过,贺子珍在作出决定之前,她想先听听女儿的意见。
贺子珍把李敏叫到身边,拉着她的小手,询问道:“娇娇,妈妈给你找个新爸爸,好不好呀?”
话音刚落,11 岁的李敏立刻不假思索地喊出:“不要!”
多年后李敏想起这一幕,总追悔莫及,眼眶通红地说:“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妈妈心里有多孤单,只想着不能让别人分走妈妈的爱,要是现在,我肯定会支持妈妈的。”
阻碍贺子珍再婚的,并非只有女儿的反对。她的妹妹贺怡也极力劝阻,还悄悄奔走,试图让姐姐与毛泽东恢复关系。贺怡总说:“姐,你和主席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孩子们也需要完整的家啊。” 她找过不少当年的老战友帮忙说情,可当时的情况复杂,终究未能如愿。
其实,贺子珍自己心里,也从未真正放下过那段感情。
贺子珍对毛泽东的感情,从未变过。孔东梅后来接受采访时,被问及 “外婆有没有抱怨过外公”,她的回答斩钉截铁:“从来没有。” 她曾看过外婆写给外公的信,信纸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却能看出写信人的用心,信里说:“在苏联的日子,比长征的时候还要苦,可我想着你和孩子们,就觉得能扛过去。” 即便后来两人分开,她也从未说过一句怨言。孔东梅记得,外婆常常坐在窗边,看着远方说:“毛主席心里装着国家和人民,他不容易,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她还说:“毛主席爱了我一辈子,我也会等他一辈子。”
1959 年 7 月,在组织的安排下,贺子珍在庐山美庐别墅见到了毛泽东。这是他们分别 22 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时隔多年,两人相对无言,贺子珍只是不停地流泪,肩膀微微颤抖,心里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毛泽东看着她,眼神复杂,想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巾。那次见面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却成了贺子珍晚年最珍贵的回忆。
1976 年,毛泽东逝世的消息传来,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悲痛中,街头巷尾都是哭声,贺子珍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1984 年 4 月 19 日,贺子珍在上海病逝,享年 75 岁。她终生未领过残疾军人抚恤金,说 “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多年后,俄罗斯驻华使馆邀请李敏领取 “1941-1945 年伟大卫国战争胜利 70 周年” 纪念奖章。站在领奖台上,李敏看着那枚金灿灿的奖章,眼眶通红,哽咽着说:“这奖章该属于我母亲,是她在苏联的艰苦岁月里,咬牙坚持了下来,也保护了我们。”
孔东梅长大后,特意重走了外婆走过的路,从井冈山到延安,从莫斯科到沈阳。每到一处,她都能感受到外婆当年的艰辛,也更理解了外婆的坚韧与执着。她在书里写道:“外婆的一生,都在付出。她是红军女战士,是母亲,是普通人,她用自己的方式,扛过了所有苦难,也守住了心底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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