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翔，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的声音在客厅里颤抖着，双手紧握成拳。
堂哥靠在沙发上，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更加愤怒。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反正你以后是要嫁人的。"他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爸爸妈妈站在一旁，脸色复杂得让人心疼。
刚刚那20万的承诺，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我望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原来，昨晚我无意中听到的那句话，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01
记忆总是会在最不合适的时候涌上心头。
我和堂哥江天翔，从小就被大人们拿来比较。
"心月比天翔小两岁，但学习成绩一直更好呢。"逢年过节，总有亲戚这样打趣。
堂哥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我妹妹当然优秀。"
那时候的他，真的很疼我。
小学时我被同班男生欺负，哭着跑回家。堂哥二话不说就冲到学校，虽然被老师批评了，但那个男生再也不敢欺负我了。
"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堂哥拍着胸脯，像个小大人。
初中时我数学不好，堂哥每个周末都来家里给我补课。他的数学天赋确实比我强，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复杂的题目。
"心月你很聪明，只是没找到窍门。"他总是很有耐心，从不嫌我笨。
高中我们分别考上了不同的学校。堂哥去了市里的重点中学，我留在了县城。
那时候开始，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
每次回奶奶家，堂哥总是被大人们围着夸赞。"天翔这孩子有出息，将来一定能考个好大学。"
而对我，大人们的话题总是："心月也很不错，以后嫁个好人家就行了。"
起初我没在意这些话的区别。
直到高三那年，我的成绩突然突飞猛进，模拟考试成绩甚至比堂哥还要好。
奶奶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还不如早点学点实用的。"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公平的滋味。
02
大学四年，我和堂哥选择了不同的专业，他学金融，我学设计。
毕业后，他回到了老家的银行工作，我留在了省城的一家广告公司。
工作第二年，我攒够了首付，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当时爸妈很支持："女孩子有自己的房子，心里踏实。"
堂哥知道后，专门打电话祝贺我："堂妹真厉害，比我还先买房。"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羡慕，心里还有些得意。
毕竟在老家，他的工资确实不高，想要买房还需要家里支援。
去年春节，叔叔和婶婶开始频繁提起堂哥的终身大事。
"天翔都26了，该考虑结婚了。"婶婶总是很着急。
"先把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叔叔相对冷静一些。
堂哥有了女朋友，一个在县城医院工作的护士，叫李晓雯。
女孩子很文静，第一次见面时还有些紧张。
"心月姐姐好，天翔经常提起你。"她很有礼貌。
我挺喜欢这个未来的堂嫂，觉得她配得上堂哥。
春节后，堂哥开始认真看房。
县城的房价这两年涨得很厉害，一套三室的房子需要近百万。
叔叔婶婶把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是差了不少。
"要不再等等？"婶婶有些犹豫。
"不能等了，晓雯家里催得紧。"堂哥显得很焦虑。
那段时间，每次家庭聚会，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压力。
03
三个月前的那个周末，叔叔和婶婶突然来到了我们家。
这种正式的拜访，通常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妈妈赶紧张罗着泡茶、切水果，气氛有些紧张。
"大哥，大嫂，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麻烦你们。"叔叔开门见山，脸上满是愧疚。
爸爸连忙摆手："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什么事你们尽管说。"
婶婶眼圈有些红："天翔看中了一套房子，总价95万，我们已经凑了65万，还差30万。"
"晓雯家里说了，如果年底前不能把房子买下来，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叔叔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坐在旁边听着，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心疼叔叔婶婶，另一方面也理解他们的难处。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打算借多少？"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借20万。"叔叔说完这话，几乎是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爸爸。
妈妈和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20万对我们家来说不算小数目，但也不是拿不出来。
"这个钱我们可以想办法，但是..."爸爸欲言又止。
"大哥，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一定答应。"婶婶急忙说道。
"不是条件，我是想问，天翔自己是怎么想的？"爸爸问得很直接。
叔叔愣了一下："他当然很感激，说以后一定会还的。"
"那就行，钱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爸爸最终还是答应了。
婶婶当场就哭了："大哥大嫂，这个恩情我们一辈子都记得。"
等叔叔婶婶离开后，家里安静了很久。
"20万啊..."妈妈小声嘟囔着。
"都是一家人，能帮就帮吧。"爸爸叹了一口气。
我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04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20万，几乎是我们家一年的收入。
虽然爸妈没有明说，但我知道这笔钱对家里意味着什么。
爸爸原本打算今年换辆车，现在肯定要推迟了。
妈妈想装修一下老房子的计划，也要搁置了。
可是看到叔叔婶婶那副样子，不帮又不行。
第二天是周日，堂哥特意来家里表示感谢。
他带了很多礼品，神情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大伯大伯母，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很郑重地鞠了一躬。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爸爸拍拍他的肩膀。
"大伯，我已经算好了，按目前的收入，五年内一定能把钱还清。"堂哥说得很认真。
妈妈笑了笑："不着急，你们先把日子过稳定了。"
吃饭的时候，堂哥提到了新房的装修计划。
"晓雯喜欢现代简约风格，我们打算找个专业的设计师。"
"心月不就是干这行的吗？让她帮你们设计啊。"妈妈建议道。
堂哥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堂妹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可以，设计费就免了。"我笑着答应了。
那一刻，看着堂哥开心的表情，我觉得这20万花得值得。
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下午堂哥要回去了，临走时他拉着我的手说："心月，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堂妹。"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晚上爸妈正式决定了这件事。
"明天我就去银行办定期存款的提前支取。"爸爸说道。
"真的要拿20万吗？"我忍不住问。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爸爸的态度很坚决。
妈妈在一旁整理着家庭账本，眉头皱得很紧。
我看着他们，心里五味杂陈。
05
一周后的周五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客厅里灯还亮着，我以为爸妈还没睡。
刚要推门进去，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堂哥在和谁打电话。
"...大伯他们真的很够意思，20万说给就给了。"
我停下脚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下周就能到账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完全不像一周前那副愁苦的样子。
我正要推门，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这20万够吗？还差10万呢。"
是晓雯的声音。
原来她也在家里。
"放心，我有办法。"堂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自信。
"什么办法？"晓雯问道。
我屏住呼吸，心跳开始加速。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堂哥的声音传来，每个字都清晰可辨：
"堂妹买的那套房就不错，反正她后面要嫁人的..."
我愣住了，手握着门把手，整个人如遭雷击。
06
"...到时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先过户给我们用几年，等我们有钱了再还给她。"
堂哥的话像冰水一样浇透了我的全身。
"这样不太好吧？那是人家自己买的房子。"晓雯的声音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是不还。再说，女孩子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迟早要跟男人过日子的。"
堂哥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我的房子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可是心月姐姐会同意吗？"
"她能不同意吗？大伯大伯母都答应借钱了，还在乎一套房子？再说，我是她哥，帮哥哥是应该的。"
我的手开始颤抖。
这就是我从小疼爱的堂哥，这就是我愿意免费帮忙设计新房的堂哥？
"天翔，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对。心月姐姐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不容易，那套房子是她的安身之所。"晓雯还在劝说。
"你懂什么？女人嘛，有个地方住就行了，要那么好的房子做什么？等她结了婚，自然会住到婆家去。"
堂哥的话越来越过分。
"而且，我听大伯说，心月那套房子现在值150万了，比我们要买的还要好。她一个女孩子住那么大的房子，不是浪费吗？"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是理所当然可以被他拿走的。
原来在他心里，女人注定是要依附男人生活的，所以女人的房子、财产，都不算真正的私有物。
"可是..."晓雯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明天我就去找大伯谈这件事。反正心月也没有男朋友，那房子放着也是放着。"
堂哥已经完全把我的房子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07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的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堂哥手里还拿着电话，表情瞬间变得尴尬。
"心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就在刚才。"我平静地看着他，"你们聊得很开心啊。"
晓雯脸红了，低下头不敢看我。
堂哥却很快恢复了镇定："我们在讨论房子的事情。"
"我听到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全部都听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堂哥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天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你说。"
"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他愣了一下："你是我堂妹啊。"
"堂妹就应该把房子让给堂哥？堂妹就不配拥有自己的财产？堂妹的一切都应该为堂哥服务？"
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心月，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反正要嫁人，所以房子给你用没关系？你说女人不需要那么好的房子？"
堂哥的脸涨得通红。
"我...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
"互相帮助？"我冷笑了一声，"我爸妈拿出20万帮你买房，我免费帮你设计，这叫互相帮助。你要拿走我的房子，这叫什么？"
"我说了会还给你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时候还？等我结婚的时候？还是等我老了的时候？"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江天翔，我今天才真正认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08
第二天一早，爸爸妈妈就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
我把堂哥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他们。
爸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妈妈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天翔，我们白疼他了！"妈妈愤怒地说。
"20万我们可以借给他，但他绝对不能打心月房子的主意。"爸爸的态度很坚决。
上午，叔叔和婶婶匆匆赶来了。
显然堂哥已经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大哥，大嫂，都是我们教子无方..."叔叔一进门就开始道歉。
婶婶也红着眼睛："天翔那孩子被我们惯坏了，心月你别生气。"
我看着他们，心情很复杂。
叔叔婶婶都是老实人，堂哥变成这样，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叔叔婶婶，我不是生你们的气。"我缓缓说道，"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的房子是我自己工作两年攒钱买的，不是谁给我的，更不是等着给别人用的。"
"不管我以后嫁不嫁人，那都是我的房子。"
"如果堂哥真的把我当妹妹，就应该尊重我的财产，而不是惦记着怎么拿走它。"
叔叔婶婶听了都低下了头。
"至于借钱的事情..."我看向爸爸。
爸爸点点头："钱我们还是会借的，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叔叔急忙问。
"天翔必须亲自来道歉，并且保证永远不会再打心月房子的主意。"
叔叔婶婶连忙答应了。
下午，堂哥来了。
他看起来很憔悴，显然一夜没睡好。
"堂妹，对不起。"他站在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昨晚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糊涂话。我不该有那种想法。"
我看着他，心情五味杂陈。
这个从小疼我的堂哥，这个曾经为我出头的堂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江天翔，我原谅你。"我最终还是说了这句话。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堂兄妹，不是主仆。我有我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谁也不应该为了谁而牺牲自己的一切。"
堂哥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一个月后，堂哥拿到了那20万，顺利买下了新房。
他和晓雯如期结婚了。
婚礼上，他专门过来向我敬酒："心月，谢谢你的原谅。"
我举起酒杯："祝你们幸福。"
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往事。
也许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变成一个不同的自己。
也许真正的亲情，不是无条件的付出和索取，而是相互尊重和理解。
那套房子，依然是我的房子。
它见证了我的独立，我的成长，我的坚持。
不管我将来嫁不嫁人，它都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
因为它告诉我：女人，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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