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后,厦门港口闷热得厉害。

船上刚卸完一批茶砖,甲板上都是潮气和汗味。

蹲在码头后面的一片荒草地里,肚子实在撑不住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老水手了,这种小毛病不稀奇,可谁想到,就在这片连巡逻兵都不愿多走一步的地方,他看见了一个布包。

包不是普通的,油布缠得紧紧的,绳结打得规整,埋了一半在土里,像是有人临时藏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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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来一看,里面是几件衣服、两袋东西——一袋银子,一袋珍珠。

分量不轻,银锭上还有打税印的标记。

这不是小数目。

那年月,漳州一整条街的铺子,也许都没有这个值钱。

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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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的汗还在流,心跳却比刚才卸货还快。

他没走,也没回船。

他就坐在那儿,抱着包,盯着港口入口,一动不动。

那时候是康熙二十三年,海禁刚刚解除一年。

整个福建沿海,才刚从三藩之乱里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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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祸走了,饿殍还在。

前几年,张拙差点死在澎湖海面,被巡逻兵误当成走私贩,那次回来后他发过誓,以后只跑合法的船。

可合法的船,也不容易混。

他不识字,不会看航图,就靠一副拼命干活的身板,跟着货船跑厦门、广州、舟山三地。

卸货、打水、拴缆绳,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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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就是混口稳定饭吃。

这布包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翻身账本。

可是他没动。

他等。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个中年人带着两个随从急匆匆地奔进草地,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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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看到张拙手里的包,眼神一下变了,像是看见了命。

这位兄台,可曾见一布包……”话没说完,他已经看见银锭的印记了。

张拙没说话,只是把包打开,让他自己看。

那人一件件点,连银锭上的花纹都能背出来。

张拙才点头,把包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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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多话。

那人抱着包,手都在抖。

回到船上,船老大还以为他掉水里了。

他只说肚子不舒服,耽搁了一下。

第二天,船照常启航,往广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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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那位中年人带着几个官吏上了船,带了衙门的印信。

原来是漳州一位做茶砖买卖的商人,那批货是他从泉州运来的,在厦门卸货时不慎遗落。

打听了半城,最后才找到这条船。

当着众人面,他拿出一半的银子要送给张拙。

张拙当场就推,说:“不是我的,也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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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脸一沉,说得很硬,“若不收,便不走。

张拙愣了几秒,没再推。

银子收下了。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积蓄。

可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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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回到舟山,又卸了一批货。

天快黑的时候,一个穿着像商人的人上了船,自称是那天布包的主人。“兄弟,我是来取我的东西的。”他说得很自然,口音也对。

张拙看了他一眼,没急着动。

他问:“包里装的什么?

那人愣了下,说:“几袋茶样,还有点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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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拙脸一下冷了。

他把人拉进舱房,叫来巡逻兵。

那人当场露馅,原是听了港口的风声,想来碰碰运气,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船老大看着张拙,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能活得干净,不容易。

张拙把那一半银子存在当铺里,按月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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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急着花,也没急着炫耀。

还是照常干活、跑船、吃粗饭。

只不过他开始留心了:哪个码头装货快,哪家商人讲信用,哪些货压舱不容易坏。

他也学会了记账,虽然不识字,但让人帮着画符号、做记号,慢慢也能看懂。

1685年,他第一次没跟船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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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厦门口岸,租了间旧铺子,做起茶叶中转。

他不制茶,也不炒货,只帮人暂存和转运,按月结算,不赊账,不压价。

那会儿,厦门的茶砖出口开始涨。

闽海关新增税点,茶叶、瓷器的生意都活络了。

张拙的铺子也跟着忙起来。

半年后,他又租了一间铺子,卖景德镇运来的陶瓷。

他从不压货,也不拖账。

哪怕是对熟人,也是货到付款。

别人觉得他太“死板”,可商人喜欢跟他打交道。

因为这年头,讲规矩的太少了。

1689年,查税查得紧。

他跟几位商人合资,在码头设了个“货物公所”,帮人代办税单、登记、存货。

这其实就是最早的码头物流所。

那时候,他已经不是船上的杂工了。

1690年,他在漳州、厦门有了三处宅子、两间仓库、四家铺子。

乡里人不再叫他“张拙”,都改口叫他“张员外”。

可他从没忘记那年夏天,在草丛里坐了一个时辰的自己。

后来,有人请他合伙做走私,他拒绝了,只说了一句:“我命是正路给的,不能让歪路吞了。

清末有人写《闽商笔记》,提到这事儿时只写了一句:“漳州张员外,拾遗不昧,致富乡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