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爸病了。”那天傍晚,丈夫王志文下班回家,沉默许久后说出了这句话。
我放下手中的菜,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我们结婚六年,与寡居的公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在几番商量后,我们决定将独居且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接来同住。
公公到来的第一周,志文体贴入微,包揽了所有照料事宜。
但从第二周开始,事情渐渐不对了——他不再让我靠近老人的房间,家里开始出现来源不明的药品和一把沉重的挂锁,深夜门内传来压抑的呜咽,邻居上门询问怪声,而我那曾经温和的丈夫,眼神里却开始闪烁我读不懂的冰冷。
当一个被揉皱的纸团终于递到我手中时,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从那天起,我的丈夫好像变成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那天傍晚,张磊下班回来时,脸色很沉。我正在厨房洗菜,水龙头哗哗响着,没听见他开门。转身时,他已经站在厨房门口,斜挎着公文包,领带松了一半。
“今天这么早?”我关掉水,擦了擦手,“饭还没好,你先歇会儿。”
他没动,眼睛看着地板。过了半晌,才说:“我爸病了。”
我愣住。张磊很少提他父亲。我们结婚五年,见他父亲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婚礼一次,之后每年清明回去扫墓,在他老家镇上住一晚。他父亲总是坐在堂屋那把竹椅上,不怎么说话,就看着我们忙进忙出。
“什么病?”我解下围裙,“严重吗?”
“阿尔茨海默病。”张磊把包扔在餐椅上,自己也坐下来,“中期了。医生说已经需要人看着,自己做饭、出门都不安全。”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这个病,我外婆最后几年就是这样,谁都不认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
“那现在谁在照顾?”我问。
“之前请了个阿姨。”张磊揉了揉眉心,“干了半个月,说不干了。昨天我姑打电话来,说这样下去不行,得有人管。”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要不我们在当地找个好点的养老院?费用我们出。”
张磊摇头:“小地方的养老院不行。而且我爸那脾气,不会愿意去的。”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我:“刘娟,我想把我爸接过来住。”
我没说话。我们住的是九十平的两居室,主卧我们睡,次卧被我改成了工作间,里面堆满了我的设计稿和样布。要是接老人来,工作间得清空,我的工作就得挪到客厅。而且照顾病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们都要上班,”我说,“白天家里没人,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可以申请弹性工作。”张磊语气很坚定,“大部分时间在家办公,开会的时候再去公司。我爸这边,我来照顾。”
我看着他的表情。张磊平时话不多,但做事认真,对家里人尤其上心。每个月按时给他爸打生活费,天冷前总会寄衣服回去。现在老人生病,他想接来照顾,情理之中。
“工作间的东西很多,”我说,“得慢慢收拾。”
“我来帮你。”张磊握住我的手,“谢谢。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
他的手心很热。我点点头:“那明天开始收拾吧。”
当时我以为,这只是生活中一个需要调整的安排。我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改变一切。
一周后,张磊开车回老家接他父亲。我请了半天假,在家等他们。
下午四点左右,门铃响了。我打开门,张磊扶着一个瘦小的老人站在门口。老人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洗得发白,袖口已经磨损。他头发全白,很稀疏,能看见头皮。脸上皱纹很深,眼睛浑浊,没有焦点。
“爸,到了。”张磊低声说,“这是刘娟,您儿媳妇。”
老人缓缓抬起头,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啊……啊……”的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现在说话困难。”张磊解释道,扶着老人往里走,“爸,房间在这边。”
我看着他们走进次卧。张磊已经把房间重新布置过了,换了新床垫,装了防摔扶手,窗帘也换成了遮光布。他把老人扶到床边坐下,蹲下来给他脱鞋。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老人一直盯着天花板,嘴里持续发出那种“啊……啊……”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张磊安顿好父亲,关上门走出来。他看起来很累,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
“路上顺利吗?”我给他倒了杯温水。
“还行。”他一口喝完大半杯,“我爸在车上很安静,就是一直看着窗外,也不睡觉。”
“医生具体怎么说?”
“记忆力严重衰退,认知障碍,生活自理能力下降。”张磊捏了捏鼻梁,“目前还能自己吃饭、上厕所,但需要人看着。情绪有时候不稳定,可能会突然发脾气。”
“那白天你工作的时候,他一个人能行吗?”
“我尽量把会议安排在上午,下午在家陪他。”张磊说,“重要的会就去公司开两三个小时,尽快回来。”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一个星期,看起来还算正常。
张磊每天在家,给父亲喂饭、喂药、擦洗。我下班回来,常看见他蹲在卫生间,给父亲洗脚。水声哗哗的,他动作很轻,一边洗一边低声说着什么。
“水温行吗?爸?”
老人不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水面。
周五晚上,我对张磊说:“你真有耐心。要是我,可能做不到这样。”
张磊用毛巾擦干父亲的脚,扶他站起来:“应该的。”
但从第二周开始,我觉得不对劲。
张磊的作息变了。他开始熬夜,有时我半夜醒来,发现他不在床上。我看手机,凌晨两点。推开卧室门,看见次卧门缝下透着光。我走过去,听见里面有很低的声音。
“……很快就好……再忍忍……”
是张磊的声音,但语气很奇怪,不像平时说话的样子。
接着我听见床板“嘎吱”响了一声,然后是很闷的“呜呜”声,像是嘴被捂住了。
我抬手想敲门,手举到一半又放下。站了几秒,我退回卧室。
第二天吃早饭时,我问:“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听见你爸房间有声音。”
张磊正在煎蛋,背对着我:“嗯,我爸半夜醒了,闹了一会儿。”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把煎蛋盛到盘子里,“你白天上班累,晚上好好休息就行。”
他转过身,把盘子放在我面前。我看到他左手手背上有几道红痕,像是被抓的。
“你手怎么了?”
张磊看了一眼手背:“没事,我爸昨晚不太配合,不小心挠的。”
我低头吃早餐,没再问。但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直没散。
那天之后,张磊开始不让我接近次卧。
周二晚上,我炖了汤,想给老人端一碗。走到次卧门口,正要敲门,门从里面开了。张磊站在门口,表情有点僵。
“给我吧。”他接过汤碗,人挡在门口。
“我进去看看爸。”
“他刚睡下。”张磊说,“别吵醒他了。”
“我就看一眼。”
“刘娟。”他的声音沉下来,“我说了,爸的事我来管。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关上门。那声“咔哒”的锁舌声,很轻,但听得清清楚楚。
晚上睡觉时,我背对着张磊。他在我身后躺下,手搭在我腰上。
“生气了?”他问。
“没有。”
“我知道你是好心。”他的手收紧了些,“但我爸现在情况特殊,我不想让你太累。而且他有时候……不太好。我怕你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我转过身面对他,“我是你老婆,他是你爸。”
张磊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不认人。上周,他把护工当成小偷,差点拿东西砸人。我不想你遇到这种事。”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理。我说:“那至少让我偶尔看看他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过段时间吧。”张磊亲了亲我的额头,“等他稳定点再说。”
我没有再坚持。但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一直在敲一扇门,门里有人呜咽,但门怎么也打不开。
第三周,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下午公司空调维修,提前下班。我三点多到家,用钥匙开门时,屋里很安静。我以为张磊带父亲出去了,刚换好鞋,突然听见次卧传来一声巨响。
“砰!”
像是椅子倒地的声音。
我快步走过去,推开次卧的门——门没锁。
房间里,椅子倒在地上,床头柜上的水杯摔碎了,水流了一地。老人蜷在墙角,抱着头,浑身发抖。他看见我,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全是恐惧。他拼命摇头,手指着门口,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
“爸,怎么了?”我走过去。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很凉,在发抖。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声。他的另一只手继续指着门口,很着急的样子。
“您别急,慢慢说。”我蹲下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眼泪突然流下来。他松开我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做出掐的动作,然后又指着门口,嘴里拼命想发出“张”的音节,但就是说不出来。
这时,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老人听见声音,整个人剧烈地一颤。他松开我,飞快地缩回墙角,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抖个不停。
张磊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他看到次卧门开着,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他的声音很冷。
“我提前下班,听见声音就进来看看。”我站起来,“爸好像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磊看了眼墙角发抖的父亲,把我推出房间:“出去。”
“可是——”
“出去!”他压低声音,但语气很凶。
我被他推到走廊。他走进房间,关上门。我听见他在里面说:“爸,是我。没事了。”
然后是老人压抑的呜咽声。
我站在门外,手脚冰凉。刚才老人那个反应,不是不认识儿子的茫然,是实实在在的恐惧。那种看到危险逼近的本能恐惧。
十几分钟后,张磊出来,反手关上门。他看起来很疲惫,头发乱了,衬衫领口歪着。
“对不起。”他说,“我刚才态度不好。”
“爸到底怎么了?”我问。
“发病了。”张磊揉着太阳穴,“阿尔茨海默病有时候会这样,出现幻觉,觉得有人要害他。刚才他可能把我当成了坏人。”
“可他是听到你开门的声音才开始害怕的。”我说,“他之前一直指着门口,好像想让我走。”
张磊看了我一眼:“那是巧合。他那时候已经情绪失控了,做什么动作都不奇怪。”
“我觉得不像。”我坚持道,“他还在脖子上比划,像是被人掐过。”
“刘娟。”张磊的语气又硬起来,“你是医生吗?你比医生还懂?”
我没说话。
“我知道你关心我爸。”他叹了口气,“但你能不能相信我?我是他儿子,我会害他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张磊的眼神很坦然,甚至还带着一点无奈和疲惫。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生病的人行为异常,也是正常的。
“那你以后别锁门了。”我说,“万一爸在里面出事,我们听不见怎么办?”
张磊想了想:“好,不锁了。”
但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次卧时,下意识拧了拧门把手。
拧不动。
门从里面反锁了。
第四周,张磊开始往家里买药。
快递送来一个大纸箱,我拆开看,里面是各种药瓶。有安眠药,有镇定剂,还有一些写着外文名字的药片。我拿起一瓶看说明书,副作用那栏写着:可能导致头晕、乏力、意识模糊。
“这么多药?”我问张磊。
“医生开的。”他在厨房切水果,头也不回,“控制病情需要的。”
“爸需要吃这么多吗?他本来就糊涂,再吃这些药,会不会更严重?”
张磊放下刀,走过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乱给我爸吃药?”
“我只是问问。”
“医生开的处方都在我这里,你要看吗?”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几张图片,确实是医院开的处方单,上面有医生签名和药名。
我看了看:“剂量这么大?”
“病情需要。”张磊收回手机,“刘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行吗?你要是真不放心,哪天我带我爸去复诊,你一起去。”
“好。”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回去切水果。
但我注意到,他后来没再提复诊的事。
除了药,张磊还买了一把新锁。这次不是普通的房门锁,是那种老式的挂锁,很结实,锁扣很粗。
“这锁干嘛用?”我问。
“装次卧门上。”张磊说,“我爸昨晚半夜起来,自己开门出去了。要不是我听见动静,他可能就下楼了。太危险。”
“可是从外面锁上,万一爸在里面需要帮忙怎么办?”
“我会定时查看。”张磊说,“晚上我睡得浅,他一有动静我就知道。”
第二天,次卧门上多了那把挂锁。锁挂在外面,钥匙只有一把,张磊随身带着。
我看着那把锁,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第五周,邻居来敲门。
是楼上的赵阿姨,她端着盘刚做好的饺子:“小刘啊,给你们尝尝,我包多了。”
“谢谢阿姨。”我接过来。
“那个,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赵阿姨压低声音,“你们家是不是有老人住过来了?”
“对,我公公,身体不太好。”
“哦,那就难怪了。”她点点头,“我最近晚上总听见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又不像哭,听着怪难受的。一开始还以为是我家猫,后来仔细听,像是从你们家传出来的。”
我心里一紧:“什么声音?”
“就是那种……呜呜的,闷闷的,像是嘴被捂住了发出来的声音。”赵阿姨比划着,“有时候半夜两三点还有。我想着老人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帮忙?”
“可能是我公公做噩梦了。”我勉强笑笑,“他老年痴呆,有时候晚上会闹。”
“这样啊。”赵阿姨说,“那你们多费心了。要是有需要帮忙的,随时说啊。”
送走赵阿姨,我站在客厅里,半天没动。连楼上都能听见的声音,那得多大动静?
晚上张磊回来,我跟他说了这事。
“赵阿姨说她听见爸房间有声音。”
张磊正在换鞋,动作顿了一下:“什么声音?”
“她说像是有人被捂着嘴发出的声音。”
张磊直起身,表情很平静:“爸有时候会自己咬被角,发出怪声。我跟医生说过,医生说这是病症表现之一,没办法。”
“可是——”
“刘娟。”他打断我,“我知道你担心。但我是我爸的儿子,我不会做对他不好的事。你相信我吗?”
我看着他,说不出“不相信”三个字。
“相信。”我说。
他走过来抱了抱我:“谢谢。这段时间委屈你了,等爸病情稳定点,我们出去旅游,就我们俩。”
我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味道最近经常出现,以前没有的。
第六周,张磊开始睡在次卧。
他说父亲晚上闹得越来越厉害,需要有人整夜看着。他在次卧里支了张折叠床,晚上就睡在那里。
“你白天还要工作,晚上不睡怎么行?”我说。
“没办法。”张磊看起来很累,“总不能让他伤到自己。”
从那以后,张磊几乎不出次卧的门。吃饭都是我端进去,他会开门接过去,然后很快关上门。有时我送饭时往里看一眼,房间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小夜灯开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爸今天怎么样?”我问。
“老样子。”张磊的回答总是很短。
“让我进去看看吧,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他现在怕生,见到你会紧张。等好点再说。”
每次都是这样的对话。
第七周,物业来了。
“刘女士,有邻居反映你们家有异味。”物业的小伙子说,“我们过来看看是不是下水道出了问题。”
我让他进门。他一进来就皱了皱鼻子:“是有一股味道。”
我带他检查了厨房和卫生间的下水道,都没有问题。那味道是从次卧方向飘来的。
“那个房间是?”小伙子问。
“是我公公住,他生病卧床。”我说,“可能有药味。”
“不像药味。”他摇摇头,“更像……说不清楚,反正不太好闻。您多开窗通通风吧,不然其他住户会有意见。”
“好的,我会注意。”
送走物业,我站在次卧门口。门缝下确实飘出一股味道,酸涩刺鼻,混着药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味。我抬手想敲门,手停在半空,最后还是放下了。
晚上张磊出来洗澡时,我跟他说了物业的事。
“物业说有味,让多通风。”
“知道了。”他擦着头发,“明天我开窗。”
“爸到底怎么样了?”我问,“为什么味道这么重?”
“卧床的老人都有味道。”张磊语气有点不耐烦,“大小便不能完全自理,换得再勤也有味。你要是嫌脏,就别靠近。”
“我不是嫌脏,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张磊转过身看我,“担心我虐待我爸?刘娟,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我被噎住了。
“我累了。”他扔掉毛巾,“我去睡了。”
次卧的门再次关上。我坐在沙发上,脑子很乱。我想起老人抓住我手腕时的眼神,想起他指着门口的样子,想起他在脖子上比划的动作。
这一切,真的只是生病导致的吗?
第八周,我决定做点什么。
张磊说他要去银行办事,大概两小时。他出门后,我等了十分钟,确定他走远了,开始在家里找钥匙。
我知道张磊有一串备用钥匙。我在他常穿的外套口袋里找,没找到。又在玄关抽屉里翻,最后在电视柜下面的一个铁盒里找到了钥匙串。其中有一把小钥匙,形状和次卧的挂锁匹配。
我拿着钥匙走到次卧门口。手有点抖,试了两次才把钥匙插进去。
“咔哒”一声,锁开了。
我取下锁,轻轻推开门。
那股味道扑面而来,比之前更浓。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着,只有床头一盏小灯亮着。老人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听见开门声,他慢慢转过头。
他的脸色蜡黄,眼眶深陷。他看到是我,眼睛突然睁大。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很虚弱,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快步走过去:“爸,是我,刘娟。”
他抓住我的手,手指冰凉,还在发抖。他张着嘴,拼命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啊……啊……”的气音。他另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摸出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
那是一个小纸团,被捏得紧紧的。
他握住我的手,用力摇头,眼泪流下来。他用口型无声地说着什么,我看懂了两个字:“快……走……”
楼下传来汽车关门的声音。
老人脸色大变,猛地松开我的手,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做出睡着的样子。但他眼皮在颤抖,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我攥紧纸团,快步退出房间,重新挂上锁,跑回主卧。
刚关上门,就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张磊回来了。
我靠在门上,心跳得厉害。手心里的纸团已经被汗浸湿了。
“刘娟?”张磊在客厅喊。
“我在卧室!”我尽量让声音平静。
“你干嘛呢?”
“换衣服,马上出来。”
我快速打开纸团。纸很皱,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边缘不整齐。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几个字,笔画很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写的:
“快逃,他不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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