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历史印象里,究竟谁才是大秦帝国崛起的第一块基石?
是用商鞅变法、让秦国脱胎换骨的秦孝公?是一拳打通中原、活活累死的秦武王?还是打遍山东六国,大名鼎鼎的秦昭襄王?
但是,要我说只能是秦献公。
没有他前面打下的基础,后面什么变法、什么东出,可能统统都是空中楼阁。
可为什么功劳不小的他,在后世的叙事里,存在感几乎为零?
今天,我就为你解答这些疑问……
秦献公的成绩单
那么,秦献公究竟做了哪些贡献呢?
要知道,他接手时的秦国,刚经历四世之乱,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在他爹秦灵公死后,秦国内部顿时乱成一锅粥。
东边的老冤家晋国虽然分家了,但分出来的魏国,经过李悝变法,成了战国第一任霸主,把秦国按在地上摩擦。
著名的阴晋之战,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把秦国五十万大军打得满地找牙,甚至连河西之地都丢了。
这样的秦国,在山东六国眼里,跟戎狄也没啥区别。
诸侯们会盟都不带他玩,纯纯的西部野蛮人。
秦献公,就是在这个至暗时刻上台的。
所以,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让秦国活下去,并且要活出个人样。
而他的改革,虽然看起来不如商鞅变法那么系统、那么声名显赫,但是切中要害,全是基础。
比如,初行为市。
简单的说,就是国家允许民间自由贸易,设立官方市场。
这意味着国家开始有序管理经济,税收就有了稳定来源。
再比如,为户籍相伍。
什么叫“户籍相伍”?就是把老百姓登记造册,编成“保甲”一样的组织。
五家为一伍,平时互相监督,战时就是最基础的军事单位。
你看,这不就是后来商鞅变法中“编户齐民”的雏形。
商鞅是把这件事做到了极致,但第一个在秦国开始编户齐民的是秦献公。
没有这个户籍制度,国家是无法知道你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怎么按人头收税、按户口征兵?
战国时代之所以能动员几十万大军死磕,底层逻辑就是这个户籍制度。
当然,光有内政还不够,战场上你也得见真章。
秦献公晚年,挥刀向东,打了两次漂亮仗:石门之战和少梁之战。
秦献公两次大败魏军,石门之战的胜利轰动到,连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周显王都派人来祝贺了。
显王五年贺秦献公,献公称伯
而少梁之战,甚至还活捉了魏国主帅公孙痤。
周天子派人给秦献公祝贺称伯,这说明:在当时的国际社会看来,秦献公时代的秦国,已经重回强国行列了。
所以,无论是对内夯实统治基础,还是对外提升国际声望,秦献公都交出了一份满分答卷。
说他为秦国的崛起打下了第一块基石,一点都不过分。
过秦论的影响力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一位有为之君,怎么就声名不显了呢?
其实,谜底就在谜面上。
一切的根源,都出在那句我们耳熟能详的“奋六世之余烈”上。
这句话,来自西汉政论家贾谊的《过秦论》。
贾谊为了论证秦朝灭亡是因为“仁义不施”,就先拼命夸秦国祖先有多牛。
而他开篇第一棒,直接交给了秦孝公。
然后一路数下来: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到始皇,正好六世。
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
就这样,“奋六世之余烈”的叙事中,秦献公就这么被跳过去了。
贾谊这么写,有他的道理。
可能他觉得,商鞅变法才是质变,所以从孝公开始算,叙事更清晰,排比更有气势。
写文章嘛,总要有点文学加工。
但坏就坏在,这篇文章影响力太大了。
《史记》的作者,太史公司马迁也是贾谊的铁杆粉丝。
司马迁在《秦始皇本纪》结尾,不仅给贾谊直接点赞,更是直接大段大段地引用《过秦论》。
善哉乎贾生推言之也
于是,贾谊的这个“六世”框架,直接被司马迁“拿来主义”,当成了写作《史记》秦史部分的核心大纲。
而这个影响,是极其致命的。
在《秦本纪》里,当司马迁写到秦献公去世,他儿子秦孝公即位时,司马迁突然插入了一段非常突兀的背景描述。
在他的讲述里,秦孝公即位时,秦国备受欺凌,甚至被当作野蛮人。
孝公元年,河山以东彊国六……秦僻在雍州,不与中国诸侯之会盟,夷翟遇之。
这话,放在这里,可是严重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我们前面刚说了,秦献公时代,周天子亲自来祝贺,秦国已经“称伯”了,怎么到你儿子接班的时候,又变回“夷翟”了?
这只能说明,司马迁是为了叙事方便,直接采纳了贾谊的观点,人为地把秦孝公时代设定为秦国崛起的起点。
而为了突出孝公和商鞅变法的伟大,那就必须把前一个时代描绘得足够黑暗。
于是,秦献公的功绩,就被这个叙事逻辑所吞没了。
所以你看,历史的笔杆子有多厉害?
贾谊为了文章好看,司马迁为了叙事流畅,两位大佬无意间的默契,就让一位有功之君,在后世两千年的记忆里几乎社会性死亡了。
更深层的迷雾
那么,这说明我们找到源头了吗?并没有!
如果我们再往深里扒一扒,这种孝公起点论可能还不是贾谊的原创。
在《史记·李斯列传》里,李斯在劝秦始皇统一天下时说过:自秦孝公以来,周室卑微,诸侯相兼……
所以你看,这和司马迁后来写的那段背景描述是不是一样,都把孝公当作一个关键转折点。
这说明在秦朝内部,可能早就有这么一套官方叙事。
那么,这套叙事是谁搞出来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个,李斯主导的。
他作为秦始皇的首席笔杆子,李斯需要一套简洁有力的历史观来证明秦统一的必然性。
从最有标志性的商鞅变法讲起,最直观,最有说服力。
第二个,商鞅的迷弟们推动。
商鞅虽然后来死了,但他的学派和思想在秦国一直有市场。
这帮门人弟子,为了抬高自己祖师爷的地位,自然要极力宣扬孝公和商鞅变法的划时代意义。
在这个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就淡化了前任秦献公的贡献。
但不管哪种可能,都指向一个结论:在秦国内部,出于现实政治或学派斗争的需要,秦孝公已经被符号化了,成为了秦国崛起的代名词。
这种内部形成的政治正确,又通过李斯、通过秦国的史书《秦记》,影响到了后来的贾谊和司马迁。
所以,秦献公被遗忘,是一场跨越几百年的、由政治需要、学派斗争和文学书写共同造成的冤案。
聊到这里,大家可以看到:历史,从来不只是事实的堆砌,更是一场关于“话语权”的争夺。
哪些人物能被放在聚光灯下,哪些事件能被定义为转折点,往往取决于后来者的需要和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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