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1996年八月中旬,距月底仅剩半月有余。此时的孙世贤,早已稳稳坐实长春一把大哥的位置,长春地面上,再无任何一伙社会势力能撼动他的地位。

贤哥能坐稳这个位置,离不开各方人脉的支持与敬重。他最擅人情世故,向来诚心结交江湖兄弟,就连林永金的一众圈内好友,也都被他纳入人脉版图,这无疑为他的江湖地位再添一笔亮色。

就在这风平浪静之际,一件大事找上门来。孙世贤在黑龙江的朋友不多,算下来就两个——大庆的王大庆,以及哈尔滨道外的焦元南。彼时他与焦元南交情尚浅,仅算普通朋友,远未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但跟王大庆,却是实打实的过命兄弟,这些年王大庆对他的帮助,更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水分。

这天,孙世贤正在自己的金海滩夜总会喝茶,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正是王大庆。

“喂,兄弟,听出我是谁没?”电话那头传来王大庆爽朗的声音。

贤哥一接起就笑了:“别人我可能听不出来,你还能错得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认得出!”王大庆顿了顿,直奔主题,“找你没啥别的事,这两天忙不忙?”

“你有事就直说,不管我这儿多忙,你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孙世贤语气笃定。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后天,我在大庆萨尔图区新整了个地方,准备开业。”

“新整的地方?啥生意啊?”贤哥追问。

“我也打算干个实体!”王大庆解释道,“你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做石油买卖,钱是没少挣,但在大庆始终没个像样的落脚点。那些盲流社会总说我没根基,我就寻思着,开个能扎根的买卖!”

“好事啊!”贤哥立马应和,“具体干的啥?”

“整个夜都会,跟你那金海滩差不多,能吃能玩能唱歌,一条龙服务!”

“可以啊!大后天是开业典礼?”

“对!小贤,别人来不来都无所谓,你必须得来!你要是不来,我可真要挑你理了!”王大庆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式的强硬。

孙世贤当即拍板:“大庆,你放心,我不光去,还得给你带个惊喜。你开业肯定要搭台子剪彩吧?”

“那必须的!我这人好面儿,在大庆开业,台子得搭得风风光光的!”

“那就妥了。我给你带个重量级人物过去,让他上台给你说两句,撑撑场面!”

“谁啊?难道是你亲自上台?”

“我哪够得上重量级?你别问了,到时候看我给你办得漂不漂亮就完了!”

“行!兄弟,先谢了!”

挂了电话,孙世贤立刻琢磨起该请谁来。东北的江湖人,向来重情重义,对兄弟更是实心实意——只要哥们儿开口,但凡能办到的,绝不含糊。孙世贤与王大庆交往,便是如此坦诚,彼此不藏半点心眼,他是真心想帮兄弟把开业典礼办得风风光光。

思忖片刻,他再次拿起电话:“喂,哥,我是小贤。”

“老弟,咋了?”电话那头是林永金。

“有件事想跟你说,就是不知道咋开口。”

“直接说就行,跟哥还客气啥?”

“我有个过命的兄弟,在大庆做石油生意,大后天开夜都会开业。我想给他请个明星撑场,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帮着联系联系?”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朋友牵线?”林永金一下就懂了。

“哥,你也知道我好面儿,想让兄弟风风光光的。”

“行,老弟,我帮你问问。不过现在不敢打包票,我问问看谁有空,找一个两个都没问题。”

“哥,找一个就行!”

“那我问问。你心里有目标没?想请谁?”

“上次咱金海滩开业,田震来的时候就特有排面,能请她来最好!”

“行,我这就去问。你先别跟你兄弟说,免得事情没成先露了口风,咱不干这没谱的事!”

“我知道了哥,你放心。”

“那你等着,有消息我告诉你。”

挂了孙世贤的电话,林永金立马拨通了田震的电话:“喂,妹子,我是林永金。有个事想麻烦你,是我一个好弟弟的朋友开业,想请你去黑龙江大庆走个场,不知道你大后天有没有空?”

田震在1994到1996年间正是最火的时候,名气大得很。她接起电话,语气十分爽快:“林哥,你有事直接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是我自家弟弟答应了朋友,想撑撑场面。大后天去大庆走个场,你要是觉得为难,就当我没说,我再跟我老弟解释。”林永金怕给她添麻烦,特意补了一句。

“林哥,你都亲自给我打电话了,再忙我也得去!”田震一口答应,“大后天是吧?我后天先去长春,你弟弟不就在长春吗?到时候我跟他一起出发,行不行?”

“你咋知道我弟弟在长春?”林永金有点意外。

“上次通过你认识过,是个挺实在的人。后天我肯定到长春!”

“那太好了!妹子,哥谢谢你了!”

“没事儿林哥,你跟你弟弟说一声,让他后天等我就行。”

挂了电话,林永金立马把好消息告诉了孙世贤。孙世贤高兴得不行:“哥,啥也不说了,这份情我记下了!你放心,老弟肯定给你长脸,绝不给你丢人!”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不多说了。”

得到田震答应的消息,孙世贤彻底放了心。对社会人来说,能请到这样的大明星撑场,比送金条金砖还管用——王大庆自己未必能请得动,可他孙世贤能办到,这不仅是给王大庆撑面,更是让所有人都看看王大庆的人脉有多硬。

到了后天,田震没带太多人,就带了一个司机、一个经纪人、一个助理,两男两女从北京出发,坐子弹头列车直奔长春。刚进长春省道,助理就给孙世贤打了电话:“贤哥,您好,我们马上进省道了。”

“你好你好!我们就在省道路口等你们,到了就能看见我的虎头奔车队。”孙世贤早早就做了安排。

挂了电话,田震的车队往前开了两公里左右,就看见省道路口停着将近20台车,孙世贤的虎头奔在最前面带队,后面跟着于永庆、二林子等南关的社会名流——孙世贤特意叫上他们,就是为了给田震接风,撑足场面。

长春的车队在田震的商务车两侧护航,一路开到金海滩。刚进门,田震就主动伸手:“贤哥,这点小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还麻烦林哥特意跑一趟。”

“我这不是怕你不方便嘛。”孙世贤笑着回应。

“这有啥不方便的?咱以后就是朋友,有事直接找我就行。”田震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滴水不漏,孙世贤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有格局的人。

寒暄过后,孙世贤把海波叫到一边,特意叮嘱:“海波,明天我们去大庆,中午开业的时候,让田震上台唱两首歌。不管典礼完没完,你亲自护送她回长春。另外,让老周准备30万,给田震当出场费。”

“哥,30万是不是有点贵了?”海波有点惊讶。

“你不懂,这是面子。人家啥也不问就来帮忙,连钱都没提,这才是最值钱的。要是她主动开口要10万8万,反而没这么金贵了。”孙世贤解释道。

海波立马懂了:“行哥,我知道了,30万我亲自安排。”

第二天,孙世贤没带太多人,就让二老瘸子开车,带上海波和陈海,一共两台车,从长春直奔大庆。路上,王大庆的电话就打来了:“兄弟,你到哪儿了?这边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开业了,你说的惊喜啥时候到啊?”

“急啥?再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保证让你见识见识不一样的场面!”孙世贤卖了个关子。

“行,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车队很快就到了大庆萨尔图区的夜都会门口。门口早已停满了车,清一色的好车,不比长春的车队差——毕竟大庆这边有钱,王大庆办事又好面,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孙世贤一下车,门口站着的七八十号人就都看了过来,有大庆本地的社会人,也有周边来捧场的,一个个都好奇地打量着:“这是谁啊?挂着吉林A牌照,四个七的奔驰,来头不小啊!”

王大庆立马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孙世贤的手:“兄弟,你咋才到?昨天过来住一晚多好,还得折腾一上午。快,进屋歇着!”

孙世贤扫了一眼门口的人群,对王大庆说:“大庆,我给你带了个朋友,一会儿让她上台给你唱两首歌,撑撑场面。”

“谁啊?还会唱歌?”王大庆一脸好奇。

“你跟我来。”孙世贤带着他走到后面的商务车旁,一把拉开侧门——田震戴着墨镜,穿着一身礼服,从车里走了下来。

这一下,整个门口都炸了!田震当时名气太大,歌声家喻户晓,男女老少都认识她。人群里立马响起一阵惊呼:“哎哟我去!这不是上电视那个田震吗?唱《铿锵玫瑰》的那个!”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这长春来的是谁啊?能把田震请来,这关系也太硬了吧?王大庆居然有这么牛的朋友?”

众人都在惊叹,唯独一个人满脸不屑。这人大概一米七八的个子,细高挑的身材,挺着个小肚子,嘴唇上方有颗痣,梳着小背头,身边跟着几个兄弟。他斜着眼睛打量着孙世贤和田震,嘴里嘟囔着:“有啥可牛的?说好听点是明星,说难听点不就是个唱歌的吗?嘚瑟啥?”

身边的小弟立马附和:“就是!大哥,他哪能跟你比?”

“他也配跟我比?”男人冷哼一声,“我在齐齐哈尔啥段位?小市见了我都得敬礼,他算个啥东西!”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地主”张执文。

另一边,王大庆早就傻了眼,激动地握住田震的手:“您……您真是田震老师?”

田震礼貌地笑了笑:“你好。是贤哥给我打电话,让我从北京赶过来给你捧场的。”

王大庆转头看向孙世贤,眼眶都有点红了:“兄弟,啥也不说了!这份情,我记一辈子!啥随礼都比不上你这个惊喜,太给我长脸了!”

孙世贤明白,田震特意提是他请的自己,是在帮他抬面子,让王大庆记他的情。这种过命兄弟之间,不用多说客套话,他摆了摆手:“别愣着了,开业典礼快开始了,先进屋歇会儿,准备准备。”

一行人往里走的时候,门口的人还在议论纷纷,全是惊叹之声。

进屋稍作休息,开业典礼就开始了。舞台上先安排了舞蹈表演,台下站满了社会人和前来围观的百姓。等田震登场时,她摘下墨镜,走上舞台拿起麦克风,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庆的朋友们,大家中午好!我是田震。”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接下来,我给大家唱一首《铿锵玫瑰》,献给大庆的父老乡亲,也祝愿夜都会开业大吉,一路长虹!”

话音刚落,音乐响起,田震的歌声一出来,台下的百姓立马跟着唱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说,这是大庆有史以来,第一个能请这么大明星撑场的开业典礼,也就王大庆有这本事!

唱完两首歌,田震走下舞台。孙世贤立马带着兄弟们围了上去护住她,生怕有社会人上前纠缠——果然,不少人涌了过来:“田震老师,给我签个名呗!”“合个影行不行?”“一起喝杯酒呗!”

田震从容应对:“谢谢大家的喜欢,抱歉,今天还有事,就不耽误大家了。”

孙世贤和王大庆也赶紧上前驱散人群,王大庆吼了一嗓子:“都往后退!干啥呢?没见过明星啊?别在这儿添乱!田震老师,进屋吃口饭再走吧?”

“不了,贤哥。”田震摇了摇头,“歌也唱完了,我得赶紧回去,晚上还要赶回北京。”

“行。”孙世贤转头对海波说,“按原计划安排,务必安全把田震老师送回长春。”

“放心吧贤哥!”海波应了一声,直接坐上了田震的商务车,后腰上别着五四手枪——有他在,没人敢动歪心思。田震也知道孙世贤的兄弟都是江湖上的狠角色,根本不用怕。

海波护送田震离开,这边本无波澜,可孙世贤没料到,门口的张执文,已经盯上他了。

田震坐着商务车顺利返回长春,张海波特意从周明的吧台取了30万现金,要递给田震当出场费。田震起初不肯收,可张海波心里门儿清——这钱不能不收,不收就是不给贤哥面子。最后他硬是把钱塞进了车里,才算完事。

田震一走,现场的社会人就散了一多半,毕竟开业典礼已经结束,不少人还有别的事要忙。就连哈尔滨来的焦元南,也只是随了礼、露了个面,没来得及吃饭就匆匆赶回哈尔滨了。

最后留下来的不到20人,除了孙世贤,还有“小地主”张执文,以及大庆本地的一众社会名流。王大庆死活不让孙世贤走,拉着他的胳膊说:“这哪行?开业完了哪有立马走的道理?晚上好不容易聚齐这帮哥们儿,必须好好喝一顿,咱得好好聚聚!”

孙世贤本想推辞:“大庆,你这开业也顺顺利利的,我这边没别的事就先回长春了,后续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再吱声。”

“别人走我不管,你今天绝对不能走!”王大庆态度坚决,“你冲他们来的?不,你是冲我来的!今天晚上你得陪我好好喝,有你长春一把大哥在这儿镇着,我王大庆脸上才有光!田震走了,江湖上的场面,还得靠你帮我撑着啊!”

王大庆这话,正好说到了孙世贤心坎里。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份认可,孙世贤当即松口:“行,那我今天不走了,明天再回长春。”

“这才对嘛!”王大庆乐了,“你明天爱去哪儿去哪儿,今天晚上必须在这儿陪我!这帮社会大哥都没走,你当大哥的哪能先撤?”

既然答应留下,晚上自然是少不了一场酒局。王大庆领着众人去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馆子,十来个大庆本地社会人,再加上哈尔滨、绥化一带赶来的外地朋友,总共二十多号人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热热闹闹地开喝。

巧的是,张执文就坐在孙世贤旁边,中间只隔了个二老瘸子。刚开始饭局还算融洽,吃到一半,张执文“啪”地点燃一支烟,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喊:“哥们儿,哎,哥们儿!”

他那语气像是在耍弄人,孙世贤侧过脑袋看了他一眼,没应声。张执文却不依不饶,接着问道:“今天挺牛啊,田震是你请来的?”

“嗯,一个朋友。”孙世贤淡淡回应。

“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啊,你叫啥名?”

“小贤。”

“小贤?”张执文嗤笑一声,“是年纪小,还是能耐小啊?挺大个老爷们儿,咋起这么个名儿?”

孙世贤依旧没吭声,身旁的二老瘸子立马转过来,眼神一沉:“你想咋地?”

“没啥意思。”张执文摊了摊手,“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咋,这就挑理了?”

孙世贤轻轻扒拉开二老瘸子,对着张执文说:“没事儿,名字就是个代号,无所谓。你怎么称呼?”

“他们都叫我地主,齐齐哈尔来的。”张执文端起酒杯,“你能把田震请来,确实了不起。来,走一个。”

孙世贤抬手跟他碰了碰杯,没再多说什么。他心里清楚,今天是王大庆的好日子,犯不着为这点小事闹不痛快,所有人都是冲王大庆来的,没必要伤了和气。

饭局结束后,孙世贤起身告辞:“大庆,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回啥回!”王大庆一把拉住他,“到我自己的夜都会坐会儿呗!现成的场地,开个卡包,上去唱两首歌醒醒酒,再尝尝我这儿的特色菜。我跟你说,我特意从外地请的厨师,光烤串、炒菜的就好几个,其中一个大厨,我一个月给他开5000块钱工资!”

孙世贤打趣道:“你这是把整个食堂都包下来了?”

“你别管这些,反正手艺绝对地道!走走走,我领你们去尝尝!”王大庆不由分说,拉着众人就往夜都会走。

一行人刚动身,孙世贤就感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正是张执文。这家伙有个毛病,看人总爱斜着眼睛,那眼神里满是不屑,让人很不舒服。二老瘸子也注意到了,只是没说什么,跟着大部队往夜都会走。

到了夜都会,众人径直走到最中间的大卡包坐下,正对着舞台。此时店里的客人不算多,零零散散也就十来桌。孙世贤坐在卡包中间,脸上带着笑意,待人接物依旧礼貌周到。

可张执文那边却不老实,冲着王大庆嚷嚷:“大庆,再拿点啤酒来!刚才在饭馆没喝透!”

王大庆皱了皱眉:“你都喝不少了,还没喝够?”

“主要是没碰到能喝到一块儿的人!”张执文撇了撇嘴,“你一整天忙前忙后,逮着谁敬谁酒,我跟谁喝去?”

“你别瞎说!”王大庆有点不高兴了,“这儿的都是我好哥们儿,你咋这么说话?行吧,我给你拿!”

“我说的是实话,我一个都不认识,跟谁喝?再说了,这儿的人,有几个是好人?”张执文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社会人,吓得对方直哆嗦。要知道,张执文的哥哥张执新,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没人敢轻易得罪他们兄弟。

那被指的社会人赶紧赔笑:“文哥,我就是个小角色,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就你这熊样,我能跟你喝酒?”张执文嗤之以鼻。

孙世贤坐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暗忖这小子也太能装了。但毕竟是王大庆的场子,他也不想主动找事,其他社会人更是敢怒不敢言,没人愿意招惹张执文。

很快,王大庆就让人搬来了几箱啤酒,还有店里刚烤好的串儿。他看出孙世贤脸色不太对,悄悄捅了捅他的胳膊:“小贤,你咋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孙世贤敷衍道。

“累啥?今天我开业,你得陪我多喝点!我记得你以前挺能喝的啊!”王大庆说着,就给孙世贤倒了满满一杯啤酒。

“大庆,今天有不少生面孔,我不太放得开。”

“你放心!”王大庆拍着胸脯保证,“在大庆这一亩三分地,有我在,谁也不敢给你找不痛快!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儿,我王大庆说话绝对管用!今天我高兴,你不喝多,我可真要挑你理了!”

“行,我陪你喝!”孙世贤拗不过他,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有了孙世贤的应承,酒局再次热络起来。起初大家还比较收敛,可不到一个小时,在酒吧喧闹的氛围烘托下,所有人都放开了,推杯换盏,吵吵嚷嚷的。

二老瘸子喝得兴起,也开始嘚瑟起来,他斜着膀子冲王大庆喊:“庆哥!”

“哎,兄弟!咋了?”王大庆立马应道,还主动端起了酒杯。

“我想唱首歌!”二老瘸子拍着胸脯说。

孙世贤乐了:“你能唱好吗?别丢人现眼的。”

“哥,唱不好还唱不赖嘛!就是想凑个热闹,这氛围多好!”二老瘸子满脸兴奋。

“行,去吧!”孙世贤点了点头。

王大庆也跟着起哄:“服务员!赶紧过来,给我这兄弟点首歌!”

服务员立马跑了过来:“哥,您想唱啥歌?”

“给我点一首臧天朔的《朋友》!”

“哎哟,这歌选得好!”王大庆拍着大腿,“社会人必听的歌!就点这个,赶紧安排!”

没人料到,就在五六分钟前,张执文的小弟老伟子,也点了这首《朋友》,而且早就排在歌单里了。舞台上的歌手唱完一首后,伴奏顺势切到了《朋友》,正是老伟子点的那首。

二老瘸子没多想,拿起麦克风就走上了舞台,对着台下喊道:“在座的各位,别看我腿瘸,唱歌还行!今天我把这首《朋友》,送给大家,也送给我最敬重的贤哥!”

他刚要开口唱,老伟子突然从旁边的楼梯冲上舞台,一把拦住了他:“哥们儿,你先别唱!”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二老瘸子歪着脑袋问:“咋的?这歌是你点的?”

“废话!当然是我点的!”老伟子梗着脖子说。

“明明是我点的!”二老瘸子也不示弱。

“把麦克风给我!”老伟子说着,就伸手去抢。

二老瘸子赶紧把麦克风抱在怀里,厉声喝道:“干啥!想抢啊?”

舞台上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孙世贤和王大庆都站了起来。王大庆急得直喊:“你俩干啥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不怕让人笑话?赶紧住手!”

老伟子被王大庆吼了一嗓子,手倒是松开了,但依旧瞪着二老瘸子,满脸不服气。二老瘸子也梗着脖子回瞪他,嘴里嘟囔着:“瞅我瘸就想欺负我?门儿都没有!”

台下的张执文不仅不劝架,反而斜着眼睛指着舞台喊:“老伟子,别跟他废话!唱你的!让他滚下去!老伟子,唱!”

孙世贤听见张执文的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对着舞台上的二老瘸子喊道:“老瘸,会唱就好好唱,要是不会,就给人家让出来。会唱不?”

“贤哥,我会!我肯定会唱!”二老瘸子立马应道,他明白孙世贤这话的意思——不能怂!

“会唱就好好唱,别掉链子!”孙世贤补充了一句。

王大庆赶紧打圆场:“多大点事儿!服务员,再拿一个麦克风来,让他俩合唱不就完了?一人唱一段,正好应了《朋友》这歌的景!”

服务员不敢耽搁,赶紧又拿了一个麦克风递给老伟子。老伟子接过麦克风,依旧沉着脸,没说话。

二老瘸子也不管他,握着麦克风就开唱:“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

按理说,两人说好的合唱,可二老瘸子唱起来就没停,一口气唱完了前半段。老伟子拿着麦克风凑到嘴边,刚要接唱,二老瘸子又接着唱了起来:“朋友啊朋友……”

这一下,老伟子彻底被惹毛了,他拿着麦克风瞪着二老瘸子,脸色铁青。二老瘸子却像没看见似的,还对着台下的孙世贤喊:“贤哥,我唱得还行吧?”

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伟子突然放下麦克风,左手一把抓住二老瘸子的胳膊,右手扬起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给了二老瘸子一个嘴巴子!

二老瘸子完全没防备,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从舞台上摔下去。他稳住身形,转头瞪着老伟子,眼神里全是怒火。老伟子还想上前动手,可他忘了,二老瘸子当过兵,身手可不差!

只见二老瘸子右手攥紧拳头,一记直拳狠狠砸在老伟子脸上,直接把老伟子打倒在地。老伟子捂着脸爬起来,也红了眼,挥舞着拳头就跟二老瘸子扭打在一起,两人在舞台上互相厮打,场面瞬间失控。

按说这种时候,台下的大哥们应该上前拉架,可张执文却在台下煽风点火:“揍他!往死里揍!别让他以为咱好欺负!”

他身边的三个小弟一听,立马就要往舞台上冲。孙世贤眼神一凛,身旁的陈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顺手从茶几上抄起一个啤酒瓶,“嘎巴”一下磕掉瓶底,握着带玻璃碴的啤酒瓶就往舞台方向冲,对着张执文的小弟们厉声喝道:“谁敢动老瘸子一下试试!”

张执文对着电话嘶吼:“你赶紧带兄弟们过来!我在大庆这边儿吃亏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谁打你了?”

“你别管谁打我,赶紧过来!”张执文语气急躁,“王大庆一个长春来的朋友,跟我俩嘚瑟,把老伟子给揍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快点!”

“行,你等着,我马上赶过去!”电话“啪”地挂了。一旁的老伟子凑过来:“哥,我也没啥事儿……”

“没事儿也不行!这是面子的事儿!”张执文瞪了他一眼,“咱先上车等着,别在这儿显眼!”

话音刚落,张执文带着身边四个兄弟“啪嚓”一下钻进自己的4500越野车,车就停在王大庆的酒吧门口,专等援兵赶来。从齐齐哈尔到大庆本就不远,没过两个小时,九蛋就带着三车人赶了过来。这帮人手里清一色拎着大砍刀,九蛋还特意揣了一把五连子——他心里清楚,张执新和王大庆是朋友,未必真要打起来,但为了给张执文出气,场面必须做足。

车刚停稳,老伟子就急冲冲地跳下车:“九蛋,刀呢?给我拿一把!”

“后备箱里有,现成的!”九蛋指了指车后。

老伟子拉开后备箱,“啪”地拽出一把大砍刀。张执文也下了车,对着众人吩咐:“咱四台车都跟在我车后面排好!一会儿那长春的小子出来,我认识他,不用管别的,直接砍!别管王大庆的面子,今天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九蛋犹豫了一下:“小文儿,这么干不好吧?别把王大庆彻底得罪了……”

“得罪了又咋地?王大庆算个嘚!”张执文满不在乎,“他见了我哥不得乖乖听话?啥问题没有,出来就干!”

九蛋和老伟子心里犯嘀咕,但张执文是张执新的亲弟弟,相当于“少东家”,他们跟着张执新混,哪敢不听?九蛋只能应道:“行,上车等着!把刀都准备好,就搁门口蹲他,出来就动手!”

另一边,酒吧里的孙世贤对此一无所知,还在陪着王大庆喝酒唱歌。直到晚上接近十点半,孙世贤摆了摆手:“大庆,别喝了,我到量了。你给我找个酒店,我睡一觉,明天就回长春了。”

王大庆喝得满脸通红,兴致正高:“小贤,说真的,我王大庆这辈子没交过几个真哥们儿,你绝对是最铁的一个!走走走,我亲自送你回去!”

孙世贤摆了摆手:“不用你送,你也喝了不少,早点休息吧。派个兄弟送我就行。”

“那哪儿行?这不是磕碜我吗?”王大庆死活不答应,一把挎住孙世贤的胳膊,紧紧搂在怀里,“你到了大庆就是我贵客,还这么给我撑场面,我必须亲自送你!”

男人间的情义往往就是这样,真性情起来比女人还执着。孙世贤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搂着往外走。王大庆的兄弟、二老瘸子、陈海等人跟在身后,一群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刚到门口,对面车里的人就看见了。老伟子捅了捅张执文:“文哥,他们出来了!”

张执文眼睛一瞪:“走,下车!”

九蛋赶紧拉住他:“哎,那不是王大庆吗?”

“管他是谁!咱人多,怕啥?”张执文甩开他的手,“下车!”

车门“啪”地推开,身后十几个小弟“叮当”一下全下了车,手里的大砍刀泛着寒光。张执文抬手一指:“哎,站那儿!”

这一嗓子突然响起,孙世贤和王大庆都吓了一跳,同时回头:“谁呀?”

两人都没料到,张执文居然没走。十四五个手持砍刀的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孙世贤等人团团圈在中间。陈海反应最快,“噌”地从后腰掏出家伙,“叮咣”一下上了膛;二老瘸子也紧随其后,攥着家伙喊道:“什么意思?想找茬儿是吧!”

这边九蛋也把五连子端了出来,“哐当”一声朝天上放了一枪,嘶吼道:“都别动!把家伙撂下!”

陈海冷笑一声:“吹牛呢?你让谁撂下?有种你动一下试试!”

王大庆往前一步,指着九蛋喝问:“你认识我不?”

九蛋一看是他,语气软了几分:“庆哥。”

“你还知道我是庆哥!”王大庆火气更盛,“你是不是张执新的兄弟?今天我开业你知道不?知道不!居然敢在我门口开枪!”

九蛋刚要开口,张执文就挤了过来:“大庆,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进屋去!我跟你那哥们儿小贤聊聊——不是挺能装吗?在舞台上不是挺嘚瑟吗?”

王大庆横在孙世贤身前,瞪着张执文:“小文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是个小孩儿!赶紧带着人走,今天我冲你哥张执新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你回去给你哥带个话,就说我王大庆今天看他的面子放你一马!赶紧滚!”

“放我一马?”张执文嗤笑一声,“不好使!我兄弟被他打了,你一句话就让我走?真把我小地主当软柿子捏了?我告诉你王大庆,今天谁来都不好使!”

他转头盯着孙世贤:“小贤,你也别躲在后面!今天我指定得砍你两刀,我小地主的兄弟,没有白打的道理!”

孙世贤推开王大庆,往前一步站定:“你试试!”

陈海也往前凑了凑,指着对方:“来,你们动一下试试!”

王大庆急了,回头喊道:“二老瘸、海子,把家伙给我放下!”

陈海看向孙世贤,眼神询问。孙世贤点了点头:“都放下吧。”

老瘸子和陈海“啪”地放下了家伙。王大庆再次挡在孙世贤身前,对着张执文说:“来,要打就打我!”

“大庆,你别跟我玩这套,我不冲你!”张执文皱眉。

“不冲我?”王大庆梗着脖子,“啥也别说了,你就打我!今天你不打我,就别想动我兄弟!”

“你逼我是吧?”张执文眼神凶狠。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王大庆喝得通红的脸膛上满是怒火,抬手就给了张执文一个嘴巴子,把他打得一个趔趄。

老伟子赶紧上前扶住他:“文哥,你没事儿吧?”

张执文捂着腮帮子,眼睛都红了:“王大庆,你想死!”

“出来!都给我出来!”王大庆回头朝着酒吧里大吼一声。

话音刚落,酒吧里的内保和王大庆的兄弟“叮当”一下冲出来三十多人,手里拎着钢管、砍刀,还有人从场子里拽出五把五连子,“啪啪”地端在手里,对着张执文等人喊道:“都别动!跟谁俩呢!”

三十多人瞬间把张执文的人反包围了。王大庆瞪着张执文:“我最后说一遍,赶紧走!再不走,我让你以后走道儿都得瘸!”

九蛋手里的五连子还端着,却吓得浑身发僵——对方人多势众,家伙也比他们多。王大庆指着他:“去,把他的家伙下了!”

两个小弟立马上前,“嚓”的一下就把九蛋的五连子抢了过来。王大庆接过枪,厉声喝道:“滚!”

“王大庆,你给我等着!”张执文撂下一句狠话,“从今天起,咱俩一刀两断!你等着我哥来找你!”

“让你哥来!我等着!”王大庆毫不示弱,“枪先放我这儿,想拿回去,让你哥亲自来要!”

“再不走,我崩了你们!”王大庆举着五连子,身后的人也跟着把枪举了起来,“咋的?还想在这儿待着?”

九蛋赶紧拉着张执文:“文哥,走吧!回去跟新哥说,在这儿讨不到好!”

张执文的小弟们早就吓慌了——他们都知道王大庆在大庆的实力,真敢下死手。一群人“哗啦”一下钻进车里,四台车狼狈地开走了。

王大庆看着车尾灯,气呼呼地放下枪,转头对孙世贤说:“小贤,没事儿,你别挑我啊!”

孙世贤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庆,这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吗?”

“啥麻烦不麻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王大庆摆摆手,“你大老远来给我撑场面,在我地盘上有人敢欺负你,这不是打我脸吗?别说今天我开业,就算平时,你到了大庆,我也不能让外地的社会人拿捏你!”

“走走走,我送你回酒店睡觉去,别想这些破事儿。”王大庆搂着孙世贤往车上走,“就算张执新来又能咋地?我王大庆也不怕他!”

王大庆一路陪着孙世贤到了酒店,安顿好之后才回了家。而另一边,张执文带着人回到齐齐哈尔,刚下车就吩咐九蛋和老伟子:“你们俩回去少说话,这事儿我自己跟我哥说,明白不?”

两人连忙点头:“明白,文哥。”

张执文当天晚上没去找张执新,直到第二天清晨——张执新向来起得早,他特意跑到哥哥家里。一进屋,张执文就故意装出哭唧唧的模样。张执新性格沉稳,却透着一股老牌大哥的狠劲儿,一看弟弟这模样,皱了皱眉:“跑哪儿去了?”

“去大庆了。”张执文抽抽搭搭地说。

“哭丧着脸干啥?有事儿就说。”张执新语气平淡。

“哥,我被人欺负了……”张执文挤出几滴眼泪。

“你还能被人欺负?平时不都是你欺负别人吗?”张执新嗤笑一声,“谁欺负你了?”

“哥,从小你就疼我,我心里委屈……”张执文越说越“伤心”。

“别哭了!挺大个老爷们儿,哭哭啼啼像啥样!”张执新呵斥道,“有啥事儿赶紧说,别在这儿磨叽!”

“哥,昨天我去王大庆的开业典礼捧场,他一个长春来的哥们儿故意找我麻烦!”张执文开始颠倒黑白,“我跟他说我是你弟弟张执文,他还叫嚣着‘就打你张执文,就打张执新的弟弟’!老伟子被他打了,九蛋的枪也被抢了!”

张执新抬眼盯着他:“你跟我撒谎呢吧?谁这么大胆子?外地的不了解我,王大庆能不知道我?”

“哥,我能跟你撒谎吗?他真这么说的!”张执文急了,“你问老伟子和九蛋,他俩都在场!”

“把他俩给我喊进来!”张执新沉声道。

老伟子和九蛋早就候在门口,一听这话赶紧进屋,低着头喊了声:“大哥。”在张执新面前,他俩可不敢像在张执文面前那样随意,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老伟子,你被人打了?九蛋,你的枪被抢了?”张执新问道。

“是……是被王大庆抢的。”九蛋低声回应。

“王大庆啥意思?”张执新的脸色沉了下来。

“哥,王大庆还说,昨天我要是晚走五分钟,他就打死我!”张执文添油加醋。

“谁打的你?”张执新看向老伟子。

“是……是王大庆打的,上来就给了文哥一个嘴巴子,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老伟子跟着撒谎。

“王大庆居然敢打我弟弟?”张执新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真是活拧巴了!”

“哥,你可得帮我把面子找回来啊!”张执文赶紧说。

“你是不是先得罪他了?”张执新毕竟沉稳,没被怒火冲昏头脑。

“哥,我能得罪他啥呀?”张执文一脸委屈,“我大老远跑去捧他的场,要是烦他,我能去吗?”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张执新挥了挥手。

三人连忙退了出去。张执新坐在炕头上,沉默了片刻,拿起电话“啪”地拨了出去。王大庆刚接通,就听见张执新的声音:“喂,大庆,我是执新。”

“咋的了执新?”王大庆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冷淡。

“我问你个事儿,我弟弟回来跟我哭,说受了委屈,还说我这个当哥的不够格。”张执新开门见山。

“他受委屈?”王大庆笑了,“你问他自己干了啥好事!”

“昨天我太忙,没去成你的开业典礼,先恭喜你开业大吉。”张执新先寒暄了一句。

“谢了。你没空来没事儿,小文儿不是去了吗?”王大庆语气缓和了几分。

“但我听小文儿说,他在你那儿受了委屈。”张执新话锋一转,“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爹妈走得早,我从小把他带大,跟我的心头肉似的。不管咋说,大庆,你冲我的面子,也不能欺负他呀!”

“执新,咱打开天窗说亮话。”王大庆的语气又硬了起来,“你弟弟太过分了,在我酒吧里辱骂我长春的哥们儿,还扬言要砍他!”

“他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张执新护着弟弟,“骂两句又不掉皮不掉肉,但我听小文儿说,你打了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有这事儿吗?”

“有!是我打的!”王大庆毫不避讳,“我还告诉他,要是不走,我就废了他!”

“大庆,你这啥意思?是冲我来的?”张执新的语气也沉了下来。

“我谁也不冲!”王大庆怒道,“昨天我喝多了是真的,但我说的也是实话——他昨天要是敢不走,我真能废了他!你知道吗?他在我开业当天,带着人拎着刀堵在我门口,还要砍我兄弟!这不是打我脸吗?执新,你换位思考想想,换作是你,你能忍吗?”

“行,大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张执新沉默了片刻,“不管你咋想,冲我的面子,你给我弟弟道个歉,给他打个电话。他就是个小孩儿,你别跟他计较,冲我这个面子,行不行?”

“我给小文儿道歉?”王大庆像是听到了笑话,“执新,你咋想的?不可能!”

“你真不道歉?”张执新的语气带着威胁。

“真不道歉!”王大庆态度坚决。

“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觉得关系一直挺好,你这么说话,是不给我面子啊。”张执新冷冷地说。

“你让我咋给你面子?让我服软认错?”王大庆也来了火气,“我没做错,凭啥道歉?”

“行,你不用服软。”张执新的声音透着寒意,“大庆,你好好整。我弟弟这事儿,我自己教育。没别的事儿了,再见!”

电话“啪”地挂了。张执新脸色阴沉,随即又拿起电话,拨给了另一个人。电话接通后,他沉声道:“哎,俊龙啊。”

“新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到我家来一趟,给我办个事儿。”张执新吩咐道。

“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还不到二十分钟,一个男人就走进了张执新家。这人也姓张,叫张俊龙,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长得敦实憨厚,脸上却堆着一层横肉,一眼看上去就不好惹。他进屋后,低着头喊了声:“新哥。”,不爱说话的性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张执新伸手从旁边炕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三万多块钱,“啪”地往桌面上一放。

“新哥,这啥意思?”张俊龙皱着眉问道。

“拿着花去,正好这段时间给你挣点外财。”张执新语气平淡。

“哥,我不要,你有啥事直接说就行。”张俊龙摆了摆手,他知道张执新突然给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交代。

“这钱你必须拿着。”张执新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顺道你替哥去趟大庆,王大庆你认识吧?”

“认识。”

“钱收好了,去打他。”张执新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怎么打?”张俊龙追问。

“怎么打你看着办。”张执新瞥了他一眼,“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敢顶撞我,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明白了,大哥,我这就去。”张俊龙不敢再多问。

“你等会儿。”张执新叫住他,“把钱带上,事儿办完之后,出去旅游放松两三个月,等这边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啥问题都没有。”

张俊龙点点头,把三万块钱揣进兜里,扭头就出了门。懂行的都知道,张执新从不会明说“给我打死他”“给我废了他”,只会说“你看着办”。这种模糊的指令,看似没把话说死,实则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执行者——哪怕真出了人命,也跟他张执新毫无关系。

张俊龙回到家,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黑色桑塔纳,往后座扔了一把崭新的五连子,又找了块布把车牌挡上,握紧方向盘,径直往大庆方向开去。他心里清楚,王大庆的夜都会就是此行的目标。

另一边,王大庆早上九点多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孙世贤住的宾馆。推开房门,见孙世贤正在收拾东西,便笑着问道:“昨晚睡得咋样?”

“挺好的。”孙世贤应道。

“走,咱吃口早饭去。”王大庆拉着他往外走,“吃完你要是想回长春就回,要是不急,咱俩再喝点儿。”

孙世贤知道王大庆嗜酒,也没多说,跟着他出了宾馆。两人要去的餐厅离宾馆不远,都在萨尔图区,步行过去正好要经过王大庆的夜都会——他的车昨晚就停在那儿。

一行人溜溜达达往斜对面的餐厅走,谁也没注意到,夜都会正对面的黑色桑塔纳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早已盯上了他们。正是赶过来的张俊龙。

张俊龙看着王大庆、孙世贤,还有陈海、二老瘸子等六个人走近餐厅,心里盘算着:“没必要等晚上,现在动手照样能成,早干完早利索!”

想到这儿,他从后座抄起五连子,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此时王大庆等人刚到餐厅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张俊龙“哐当”一声扣动扳机,一枪就打在了王大庆身上,直接把他放倒在地。

陈海反应最快,瞬间从后腰掏出家伙,对着张俊龙逃跑的方向大喊:“站那儿!别跑!”一边喊一边“哐哐”开了两枪,可张俊龙早就钻进车里逃得没影了。

王大庆倒在餐厅门口,下巴被霰弹打得全是沙粒,鲜血淋漓;胸口更是被打烂了一片——霰弹不像实心弹只打一个眼,而是呈扇面散开,杀伤力极大,他当场就没了动静。

“大庆!大庆!”孙世贤吓得魂都没了,蹲在地上连声呼喊,伸手就要去扶他。

“别动!都别碰他!”陈海急忙拦住他。

“海子,你让我看看他!”孙世贤急得眼眶发红。

“贤哥你听我的,千万别动他!”陈海语气急切,“让他平躺原地,我去叫救护车,你赶紧去宾馆拿冰来!”

二老瘸子立马冲进旁边的宾馆,从冰柜里铲了一大盆冰出来,快步跑到王大庆身边,把冰全都敷在了他的胸口上。陈海则赶紧拨通120:“萨尔图区,夜都会斜对面!有人中枪了,打在胸口上,赶紧派人过来!快点!”

陈海和二老瘸子都懂点急救常识:胸口中弹非同小可,用冰敷既能止血,又能减缓血液流失速度;而且必须让伤者平躺,绝对不能挪动,否则很可能加重内脏损伤。

众人急得团团转,好在离医院不远,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三四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下来,把昏迷的王大庆抬上救护车,在车上就紧急给他上了止血药。此时的王大庆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孙世贤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王大庆一到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伤势极重,胸口缠满纱布,像个木乃伊似的。手术足足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孙世贤等人在手术室外急得坐立不安。孙世贤心里满是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王大庆也不会得罪张执新,更不会遭这份罪。他百分百确定,这事儿肯定是张执新干的。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主治大夫满头大汗地走出来,疲惫地说道:“人命保住了,但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得马上推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只能从窗户外面看看,不能进去。后续还要随时观察有没有内出血,以及内脏、骨头的损伤情况。”

王大庆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孙世贤站在窗户边往里看,眼泪忍不住“唰”地掉了下来。他想起以前自己第一次来大庆,跟王大庆还不算熟,王大庆就真心实意地帮他;如今为了自己,王大庆差点丢了性命。要是王大庆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旁边的大夫见了,忍不住感叹:“我当外科主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大老爷们为了朋友在病房外掉眼泪的,不是亲戚却比亲戚还亲,这兄弟情分真了不起!”

陈海和二老瘸子陪着孙世贤在走廊里站了两个多小时,一言不发。没过多久,王大庆的兄弟高波,还有大庆本地不少社会人都赶了过来。可孙世贤看得分明,大部分人只是过来扔点钱——两千、五千不等,放下钱就走了。

有几个看热闹的还在旁边低声议论:“要是大庆挺不过来,以后高波就是咱这儿的大哥了!”

这话正好被孙世贤听见,他冷冷地瞥了那几人一眼,没说话,却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庆死不了!他不光死不了,我还得替他把仇报了!我要让他知道,他没白交我这个兄弟!谁也别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说三道四,不就是大小地主吗?有啥了不起的!”

他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语气却无比坚定。周围的本地社会人见了,都沉默了。高波赶紧过来打圆场:“哥们儿,我们就是闲唠嗑,没别的意思。”

“我不认识别人,只认识大庆。”孙世贤语气冰冷。

“行,那我们不打扰了。”高波摆了摆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他们也知道,在这儿待着也没用,反而可能惹孙世贤不高兴。

等人都走了,陈海轻声问道:“贤哥,这事儿咋整?”

孙世贤擦了擦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方片,你干啥呢?”

“哥,我在茶楼呢。”电话那头传来方片的声音。

“你来趟大庆,谁也别告诉,就你自己来。”孙世贤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哥,出啥事儿了?”方片听出不对劲。

“别问了,赶紧过来,办完事儿就走。”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孙世贤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寸步不离。没过多久,戴着手套、压着帽檐的方片就赶了过来,生怕被人认出来。他一进门就问陈海和二老瘸子:“贤哥呢?”

“在里边儿呢。”二老瘸子指了指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方片走过去,轻声喊了句:“哥。”

“坐吧。”孙世贤头也没回。

“我不坐了,哥,你直接说事吧,要办谁?”方片性子急。

“你去趟齐齐哈尔,找一个叫张执文的。”孙世贤眼神坚定,“不用打死他,打死他太便宜他了,我要你把他打得下半生都不能自理。”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方片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王大庆的一个兄弟快步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说:“贤哥,你别冲动!”

“啥意思?”孙世贤看向他。

“贤哥,大小地主在齐齐哈尔势力特别硬。”那兄弟语气诚恳,“我知道你是长春的一把大哥,也知道你够讲义气,但你可能不了解黑龙江的情况——就算庆哥亲自带兄弟过去,都未必能打过他们!我是为你着想,你派兄弟过去,怕他有去无回啊!”

“我让我的兄弟去,不用你管!”孙世贤沉声道。

“哥,我不怕!”方片拍着胸脯,“我两枪就能干死他!”

“片儿,你听我的,这事儿不这么办。”孙世贤抬手拦住他,“这兄弟说得对,大庆在这儿被他们打成这样,我们只派一个兄弟回去报复,太便宜他们了!要打,就往大了打,往死了收拾他们!”

“贤哥,这更不行了!”王大庆的兄弟急了,“在黑龙江,没几个能跟大小地主抗衡的,真不好整!”

“你有张执新的电话吗?”孙世贤突然问道。

“有,庆哥的电话本里有。”那兄弟赶紧跑进病房,从王大庆的随身物品里翻出电话本,递了过去。

孙世贤翻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张执新的号码,拿起手机“啪”地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张执新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你叫张执新?”

“是我,你哪位?”

“你听好了,我叫小贤!”孙世贤的声音带着怒火。

“小贤?”张执新愣了一下,“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打错,我找的就是你!”孙世贤咬牙道,“我是王大庆的铁哥们儿!”

“王大庆的兄弟?找我有事?”

“我问你,王大庆是不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你想咋地?”张执新毫无避讳,语气里满是不屑。

“张执新,你给我听好了!”孙世贤怒吼道,“我小贤的名字你记牢了,我会亲自去齐齐哈尔找你算账!王大庆不能白打,他的哥们儿也不是好惹的!我要让你给王大庆偿命!”

“就凭你?”张执新嗤笑一声,“就算王大庆现在站在我面前,他都未必打得过我,你还想来找我?行,我等着你!记住,到了齐齐哈尔,我让你出不去!老弟,别来送死,真要来,记得自己带灵车、带棺材,省得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好了,我等着你来!”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张执新说的不是空话,他在齐齐哈尔的势力确实足以让他有恃无恐。孙世贤气得浑身发抖,陈海赶紧说道:“贤哥,要不我们从长春调兄弟过来?”

王大庆的兄弟也劝道:“贤哥,没用的,就算长春的兄弟来了,也未必能打过他们!”

孙世贤摆了摆手,眼神坚定:“调兄弟不行,那就找个能打过他们的人!”

此时此刻,孙世贤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就是焦元楠。在他看来,只有焦元楠或许能对付得了大小地主。可他心里也清楚,大小地主是齐齐哈尔的霸主,就算是焦元楠,要对付他们也绝非易事。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焦元楠的电话:“喂,元楠,我是小贤。”

“兄弟,那天大庆开业我没多待,真是有事。”焦元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歉意,“后来我听说你把阿震都带去了?”

“元楠,你现在忙不忙?”孙世贤没心思寒暄。

“还行,在家刚喝了点白酒,吹着电风扇歇着呢。咋了?出啥事儿了?”

“你认识大小地主吗?”

“大小地主?认识,不太熟。”焦元楠说道,“就是齐齐哈尔那哥俩,张执新和张执文,咋了?”

“元楠,我求你个事儿!”孙世贤的声音带着恳求。

“咱俩这关系,还说啥求不求的?你直接说就行。”焦元楠听出他语气不对,赶紧问道,“是不是出大事了?”

“王大庆被大小地主打了,中枪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脱离危险。”孙世贤的声音有些哽咽,“元楠,我知道这事儿难办,但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要是认我这个兄弟,就帮我这一回,这份人情我记一辈子!我现在就在大庆的医院里,看着大庆这样,我心里太难受了!”

“你别着急,也别难受。”焦元楠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在医院等着,别乱动,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咱们见面说。黑龙江的事儿你不了解,不能莽撞。等着我,我马上到!”

“行,我等你。”

挂了电话,焦元楠身边的林翰强(强子)忍不住说道:“楠哥,大小地主不好对付啊!咱跟小贤关系虽然还行,但犯不上为了他趟这浑水!他们之前来过哈尔滨,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上回为了小贤得罪范四,把刘明打成那样,这回再得罪大小地主,黑龙江的社会人都得被咱得罪遍了!等小贤回了长春,遭罪的还是咱们!”

“你知道小贤刚才跟我说啥吗?”焦元楠看向他。

“不知道。”

“他求我了。”焦元楠沉声道,“小贤在长春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能拉下脸求我,说明他是真没办法了。咱去过长春,也知道他对兄弟有多讲义气。再说了,都是两条胳膊扛一个脑袋,我焦元楠怕过谁?先去大庆看看情况再说,真要是谈不拢,大不了就磕一下子!”

“楠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大小地主这场仗,要么摆,要么谈,真打起来咱未必占优势!”强子还想劝。

“别废话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小贤还在等着呢!”焦元楠不再多说,起身就往外走。要知道,在1996年,能让焦元楠如此慎重的人物寥寥无几,满立柱都未必能让他这般合计,可见大小地主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张执新伸手从旁边炕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三万多块钱,“啪”地往桌面上一放。

“新哥,这啥意思?”张俊龙皱着眉问道。

“拿着花去,正好这段时间给你挣点外财。”张执新语气平淡。

“哥,我不要,你有啥事直接说就行。”张俊龙摆了摆手,他知道张执新突然给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交代。

“这钱你必须拿着。”张执新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顺道你替哥去趟大庆,王大庆你认识吧?”

“认识。”

“钱收好了,去打他。”张执新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怎么打?”张俊龙追问。

“怎么打你看着办。”张执新瞥了他一眼,“跟我说话没大没小的,敢顶撞我,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明白了,大哥,我这就去。”张俊龙不敢再多问。

“你等会儿。”张执新叫住他,“把钱带上,事儿办完之后,出去旅游放松两三个月,等这边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啥问题都没有。”

张俊龙点点头,把三万块钱揣进兜里,扭头就出了门。懂行的都知道,张执新从不会明说“给我打死他”“给我废了他”,只会说“你看着办”。这种模糊的指令,看似没把话说死,实则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执行者——哪怕真出了人命,也跟他张执新毫无关系。

张俊龙回到家,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黑色桑塔纳,往后座扔了一把崭新的五连子,又找了块布把车牌挡上,握紧方向盘,径直往大庆方向开去。他心里清楚,王大庆的夜都会就是此行的目标。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另一边,王大庆早上九点多从家里出来,直接去了孙世贤住的宾馆。推开房门,见孙世贤正在收拾东西,便笑着问道:“昨晚睡得咋样?”

“挺好的。”孙世贤应道。

“走,咱吃口早饭去。”王大庆拉着他往外走,“吃完你要是想回长春就回,要是不急,咱俩再喝点儿。”

孙世贤知道王大庆嗜酒,也没多说,跟着他出了宾馆。两人要去的餐厅离宾馆不远,都在萨尔图区,步行过去正好要经过王大庆的夜都会——他的车昨晚就停在那儿。

一行人溜溜达达往斜对面的餐厅走,谁也没注意到,夜都会正对面的黑色桑塔纳里,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早已盯上了他们。正是赶过来的张俊龙。

张俊龙看着王大庆、孙世贤,还有陈海、二老瘸子等六个人走近餐厅,心里盘算着:“没必要等晚上,现在动手照样能成,早干完早利索!”

想到这儿,他从后座抄起五连子,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此时王大庆等人刚到餐厅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张俊龙“哐当”一声扣动扳机,一枪就打在了王大庆身上,直接把他放倒在地。

陈海反应最快,瞬间从后腰掏出家伙,对着张俊龙逃跑的方向大喊:“站那儿!别跑!”一边喊一边“哐哐”开了两枪,可张俊龙早就钻进车里逃得没影了。

王大庆倒在餐厅门口,下巴被霰弹打得全是沙粒,鲜血淋漓;胸口更是被打烂了一片——霰弹不像实心弹只打一个眼,而是呈扇面散开,杀伤力极大,他当场就没了动静。

“大庆!大庆!”孙世贤吓得魂都没了,蹲在地上连声呼喊,伸手就要去扶他。

“别动!都别碰他!”陈海急忙拦住他。

“海子,你让我看看他!”孙世贤急得眼眶发红。

“贤哥你听我的,千万别动他!”陈海语气急切,“让他平躺原地,我去叫救护车,你赶紧去宾馆拿冰来!”

二老瘸子立马冲进旁边的宾馆,从冰柜里铲了一大盆冰出来,快步跑到王大庆身边,把冰全都敷在了他的胸口上。陈海则赶紧拨通120:“萨尔图区,夜都会斜对面!有人中枪了,打在胸口上,赶紧派人过来!快点!”

陈海和二老瘸子都懂点急救常识:胸口中弹非同小可,用冰敷既能止血,又能减缓血液流失速度;而且必须让伤者平躺,绝对不能挪动,否则很可能加重内脏损伤。

众人急得团团转,好在离医院不远,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三四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下来,把昏迷的王大庆抬上救护车,在车上就紧急给他上了止血药。此时的王大庆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孙世贤跟着救护车赶到医院,王大庆一到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他的伤势极重,胸口缠满纱布,像个木乃伊似的。手术足足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孙世贤等人在手术室外急得坐立不安。孙世贤心里满是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王大庆也不会得罪张执新,更不会遭这份罪。他百分百确定,这事儿肯定是张执新干的。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主治大夫满头大汗地走出来,疲惫地说道:“人命保住了,但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得马上推进重症监护室观察。你们只能从窗户外面看看,不能进去。后续还要随时观察有没有内出血,以及内脏、骨头的损伤情况。”

王大庆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孙世贤站在窗户边往里看,眼泪忍不住“唰”地掉了下来。他想起以前自己第一次来大庆,跟王大庆还不算熟,王大庆就真心实意地帮他;如今为了自己,王大庆差点丢了性命。要是王大庆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旁边的大夫见了,忍不住感叹:“我当外科主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大老爷们为了朋友在病房外掉眼泪的,不是亲戚却比亲戚还亲,这兄弟情分真了不起!”

陈海和二老瘸子陪着孙世贤在走廊里站了两个多小时,一言不发。没过多久,王大庆的兄弟高波,还有大庆本地不少社会人都赶了过来。可孙世贤看得分明,大部分人只是过来扔点钱——两千、五千不等,放下钱就走了。

有几个看热闹的还在旁边低声议论:“要是大庆挺不过来,以后高波就是咱这儿的大哥了!”

这话正好被孙世贤听见,他冷冷地瞥了那几人一眼,没说话,却低着头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庆死不了!他不光死不了,我还得替他把仇报了!我要让他知道,他没白交我这个兄弟!谁也别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说三道四,不就是大小地主吗?有啥了不起的!”

他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语气却无比坚定。周围的本地社会人见了,都沉默了。高波赶紧过来打圆场:“哥们儿,我们就是闲唠嗑,没别的意思。”

“我不认识别人,只认识大庆。”孙世贤语气冰冷。

“行,那我们不打扰了。”高波摆了摆手,带着其他人离开了——他们也知道,在这儿待着也没用,反而可能惹孙世贤不高兴。

等人都走了,陈海轻声问道:“贤哥,这事儿咋整?”

孙世贤擦了擦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方片,你干啥呢?”

“哥,我在茶楼呢。”电话那头传来方片的声音。

“你来趟大庆,谁也别告诉,就你自己来。”孙世贤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哥,出啥事儿了?”方片听出不对劲。

“别问了,赶紧过来,办完事儿就走。”

“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孙世贤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寸步不离。没过多久,戴着手套、压着帽檐的方片就赶了过来,生怕被人认出来。他一进门就问陈海和二老瘸子:“贤哥呢?”

“在里边儿呢。”二老瘸子指了指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方片走过去,轻声喊了句:“哥。”

“坐吧。”孙世贤头也没回。

“我不坐了,哥,你直接说事吧,要办谁?”方片性子急。

“你去趟齐齐哈尔,找一个叫张执文的。”孙世贤眼神坚定,“不用打死他,打死他太便宜他了,我要你把他打得下半生都不能自理。”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方片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王大庆的一个兄弟快步走了过来,摆了摆手说:“贤哥,你别冲动!”

“啥意思?”孙世贤看向他。

“贤哥,大小地主在齐齐哈尔势力特别硬。”那兄弟语气诚恳,“我知道你是长春的一把大哥,也知道你够讲义气,但你可能不了解黑龙江的情况——就算庆哥亲自带兄弟过去,都未必能打过他们!我是为你着想,你派兄弟过去,怕他有去无回啊!”

“我让我的兄弟去,不用你管!”孙世贤沉声道。

“哥,我不怕!”方片拍着胸脯,“我两枪就能干死他!”

“片儿,你听我的,这事儿不这么办。”孙世贤抬手拦住他,“这兄弟说得对,大庆在这儿被他们打成这样,我们只派一个兄弟回去报复,太便宜他们了!要打,就往大了打,往死了收拾他们!”

“贤哥,这更不行了!”王大庆的兄弟急了,“在黑龙江,没几个能跟大小地主抗衡的,真不好整!”

“你有张执新的电话吗?”孙世贤突然问道。

“有,庆哥的电话本里有。”那兄弟赶紧跑进病房,从王大庆的随身物品里翻出电话本,递了过去。

孙世贤翻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张执新的号码,拿起手机“啪”地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张执新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你叫张执新?”

“是我,你哪位?”

“你听好了,我叫小贤!”孙世贤的声音带着怒火。

“小贤?”张执新愣了一下,“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打错了?”

“没打错,我找的就是你!”孙世贤咬牙道,“我是王大庆的铁哥们儿!”

“王大庆的兄弟?找我有事?”

“我问你,王大庆是不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你想咋地?”张执新毫无避讳,语气里满是不屑。

“张执新,你给我听好了!”孙世贤怒吼道,“我小贤的名字你记牢了,我会亲自去齐齐哈尔找你算账!王大庆不能白打,他的哥们儿也不是好惹的!我要让你给王大庆偿命!”

“就凭你?”张执新嗤笑一声,“就算王大庆现在站在我面前,他都未必打得过我,你还想来找我?行,我等着你!记住,到了齐齐哈尔,我让你出不去!老弟,别来送死,真要来,记得自己带灵车、带棺材,省得到时候没人给你收尸!好了,我等着你来!”

电话“啪”地被挂断了。张执新说的不是空话,他在齐齐哈尔的势力确实足以让他有恃无恐。孙世贤气得浑身发抖,陈海赶紧说道:“贤哥,要不我们从长春调兄弟过来?”

王大庆的兄弟也劝道:“贤哥,没用的,就算长春的兄弟来了,也未必能打过他们!”

孙世贤摆了摆手,眼神坚定:“调兄弟不行,那就找个能打过他们的人!”

此时此刻,孙世贤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名字,就是焦元楠。在他看来,只有焦元楠或许能对付得了大小地主。可他心里也清楚,大小地主是齐齐哈尔的霸主,就算是焦元楠,要对付他们也绝非易事。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焦元楠的电话:“喂,元楠,我是小贤。”

“兄弟,那天大庆开业我没多待,真是有事。”焦元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歉意,“后来我听说你把阿震都带去了?”

“元楠,你现在忙不忙?”孙世贤没心思寒暄。

“还行,在家刚喝了点白酒,吹着电风扇歇着呢。咋了?出啥事儿了?”

“你认识大小地主吗?”

“大小地主?认识,不太熟。”焦元楠说道,“就是齐齐哈尔那哥俩,张执新和张执文,咋了?”

“元楠,我求你个事儿!”孙世贤的声音带着恳求。

“咱俩这关系,还说啥求不求的?你直接说就行。”焦元楠听出他语气不对,赶紧问道,“是不是出大事了?”

“王大庆被大小地主打了,中枪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没脱离危险。”孙世贤的声音有些哽咽,“元楠,我知道这事儿难办,但我实在没办法了。你要是认我这个兄弟,就帮我这一回,这份人情我记一辈子!我现在就在大庆的医院里,看着大庆这样,我心里太难受了!”

“你别着急,也别难受。”焦元楠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在医院等着,别乱动,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咱们见面说。黑龙江的事儿你不了解,不能莽撞。等着我,我马上到!”

“行,我等你。”

挂了电话,焦元楠身边的林翰强(强子)忍不住说道:“楠哥,大小地主不好对付啊!咱跟小贤关系虽然还行,但犯不上为了他趟这浑水!他们之前来过哈尔滨,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上回为了小贤得罪范四,把刘明打成那样,这回再得罪大小地主,黑龙江的社会人都得被咱得罪遍了!等小贤回了长春,遭罪的还是咱们!”

“你知道小贤刚才跟我说啥吗?”焦元楠看向他。

“不知道。”

“他求我了。”焦元楠沉声道,“小贤在长春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能拉下脸求我,说明他是真没办法了。咱去过长春,也知道他对兄弟有多讲义气。再说了,都是两条胳膊扛一个脑袋,我焦元楠怕过谁?先去大庆看看情况再说,真要是谈不拢,大不了就磕一下子!”

“楠哥,我跟你说句实话,大小地主这场仗,要么摆,要么谈,真打起来咱未必占优势!”强子还想劝。

“别废话了,赶紧收拾东西出发!小贤还在等着呢!”焦元楠不再多说,起身就往外走。要知道,在1996年,能让焦元楠如此慎重的人物寥寥无几,满立柱都未必能让他这般合计,可见大小地主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焦元楠一摆楞手,该说不说,楠哥挺够用的,楠哥有脾气,确实有脾气!从哈尔滨出发,也没多说别的,就带了个林汉强,火急火燎赶往大庆。开着自己军绿色的4500,焦元楠往后排大沙发上一躺,那股子气场,贼厉害,贼有范儿!

到大庆以后,两人火急火燎直奔医院病房。焦元楠一进门就摆了摆手,大声喊:“小贤!”

孙世贤正站在重症监护室窗户边往里瞅,听见声音回头应道:“楠哥!”

焦元楠顺着窗户往里一看,说实话,那滋味挺扎心的。王大庆在里边躺着,呼吸机插在嘴里,呼哧呼哧地辅助呼吸,旁边的心电图仪器“得儿得儿”跳着,时不时就有大夫护士进去检查一番。

看到这场景,焦元楠终于明白孙世贤为啥要求自己了——这事儿绝对不是小事!他转过身,眼圈儿都有点儿红了。焦元楠跟王大庆的关系也挺交心的,王大庆这人交朋友向来实心实意,交一个是一个,不像有些人逮谁都称兄道弟。如今看到兄弟变成这样,焦元楠心里属实过意不去。

跟孙世贤没唠两句,焦元楠就沉声道:“等我给张执新打个电话!”

电话“啪”地一接通,焦元楠开门见山:“执新呀,我焦元楠。”

“元楠呀,怎么地了?”张执新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王大庆是不让你给打了?”

“是我打的,怎么了?”张执新毫无避讳。

“你这么地,大家都是在黑龙江混的,我替大庆做个主。”焦元楠语气强硬,“这事儿,你给拿200万,咱们就此拉倒!”

“给他拿钱?一分都没有!”张执新直接拒绝。

“你想好再跟我说话。”焦元楠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有本事你就找我来,我在齐齐哈尔等你。”张执新不屑道,“你是想定点儿打,还是咋地都行,尽管来!”

“我要治不了你,我就不是焦元楠!”焦元楠怒吼一声,“啪”地就把电话撂了。

孙世贤瞅着他,担忧地说:“元楠呀,我也听说了,齐齐哈尔这个大地主相当了不起。”

“有啥了不起的,没事儿!”焦元楠摆了摆手,“我告诉你小贤,我找人儿弄他!”

旁边照看王大庆的七八个兄弟都在这儿瞅着,他们也知道焦元楠在哈尔滨是个手子,说一不二,但到了齐齐哈尔,能不能扛住大小地主,谁也说不准——这是实话!

焦元楠拿着电话,琢磨来琢磨去,迟迟没拨出去。他这人好面儿,大伙儿都知道,争强好胜、争强斗狠,让他自己冲锋陷阵,他比谁都猛,但要让他求人,那是真费劲。可真要让他单枪匹马去齐齐哈尔找大小地主,他心里也没底。

再瞅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王大庆,又看看身边焦急的孙世贤,焦元楠下定了决心:“我必须得找他!”

孙世贤一愣:“找谁呀?”

“你别管了,这人指定能治他,百分之一万能治他!”说着,焦元楠拨通了电话,“喂,兄弟,我焦元楠!”

“打电话咋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你方便不啊?”

“方便,啥事儿,你说吧。”

“我要上你们齐齐哈尔,我要磕那谁——磕大地主张执新!”焦元楠直截了当。

“那你给我打电话啥意思啊?你就去呗!”对方笑道,“你在哈尔滨那么厉害,还能怕他?”

“咱俩要是说真好的情况下,你就别跟我俩唠那些没有用的了,行不行?”焦元楠急了,“我拿你当哥们儿,你跟我俩在这儿扯呢?你帮谁吧!”

“我没法儿帮,兄弟。”对方语气沉了下来,“我谁也不能帮。我在齐齐哈尔,大地主张执新对我吧,不能说够用,但指定是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法儿帮你,元楠,你别挑我。”

“我啥性格你知道不?”焦元楠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你啥意思,要我给你跪下呗?”

“你缺心眼儿啊?唠啥嗑儿呢!”对方急了,“不是,是不是因为王大庆的事儿啊?”

“咋的,你知道了?”

“我听说了,打完当时没过俩小时我就知道了。”对方劝道,“元楠呐,我劝你别趟这浑水。你跟张执新本身没啥过节,跟大庆关系也一般,犯不上为这点事儿拼命!”

“你甭管了!”焦元楠打断他,“我还有个长春的哥们儿在这儿呢!我焦元南如果不出这头,就等于让外地人笑话咱们黑龙江没人,笑话王大庆没朋友、没哥们儿!我就不说别的了,你帮不帮我吧!”

“我没法儿帮,真帮不了!”

“行,杨坤,我不求你啦!”焦元楠咬着牙说,“我焦元南现在就往齐齐哈尔去,多一个兄弟我不带,就我一个,加上我长春哥们儿,再加上我兄弟强子,就俺仨!一人一把五连子,我就上齐齐哈尔,堵大小地主门口去!”

“杨坤,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性格儿,我焦元南说干就干得出来!我去就找他,你要不帮我,就让他给我打死!”

“不是,元楠,你在这儿逼我呢?”对方急了,“你咋能说这种话?”

“我逼你?我啥也不说啦,你管不管吧!”

“我咋管呐?我在齐齐哈尔,张执新兄弟俩是坐地户,我咋帮你?”对方无奈道,“你希望我咋帮,明着跟他们干?”

“你帮我呗!”

“大哥呀,我在这儿混,跟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最起码井水不犯河水,我咋帮你?”

“管不了呗?”

“管不了!”

“行,不用你管了,我找他去!”焦元楠“啪嚓”就把电话给撂了。

孙世贤赶紧问:“元楠呐,这谁呀?他是干啥的?”

焦元南:“小贤,你甭管了。有胆量没?有没有胆量跟我一起去齐齐哈尔?我谁都不用,就咱哥儿几个。会用枪不?会用的话咱就崩他,去堵他门口崩他,我挑头儿!”

孙世贤还没说话,方片儿凑了过来:“贤哥,不用你去,我去就完了呗!我去!”

焦元南瞅了方片儿半天,突然问:“哎,你是不打我哥那个?”

“嗯,是我。”方片儿坦然承认。

“我跟你俩这仗……”

孙世贤赶紧摆楞手:“元楠呀,事儿都过去了,你别计较了!”

“小贤,我就问你敢不敢去!”焦元楠盯着孙世贤。

孙世贤眼神坚定:“我有啥不敢的!”

“好!咱俩去,强子都别去了,就咱俩!”焦元楠说道,“别叫人笑话,整得我焦元南像不敢找他似的。我就不相信杨坤不帮我!”

陈海儿急了:“贤哥,这个事儿……”

孙世贤一摆楞手儿:“别说了!不管帮与不帮,我都跟你去!咱不能叫外人笑话大庆,人在医院躺着呢,将来下半生咋样都不知道,咱当兄弟的必须站出来!”

这话一说完,焦元南瞅瞅孙世贤,“啪”地一伸手,哥儿俩手挽着手下了楼。这一幕把陈海儿、老瘸子、方片儿全看愣了:俩大哥一个兄弟不带,自己去闯齐齐哈尔,这也太拼了!

陈海儿担忧地说:“贤哥他没干过这种硬闯的事儿啊?”

大伙儿哐哐往下跑,到了医院门口,孙世贤一摆楞手儿:“大伙儿谁都别去!咱们如果带兄弟去,那是另一码事儿,今天我跟楠哥就俩人,要的就是这份骨气!”

“你放心,指定不带吃亏的!”焦元楠说道,“我焦元南心里边儿要是没点儿掂量、没点儿底气,也不能办出这么‘二B’的事儿。你们谁也别动,就我跟小贤俩去!”

大伙儿见孙世贤也坚持,只能作罢。焦元楠特意没让孙世贤开车,他自己开着4500,孙世贤坐副驾驶。俩人在这帮兄弟面前,油门儿一给,“呲啦”就干了出去,直奔齐齐哈尔而去。谁都知道,他这4500的后备箱里,常年放着十多把五连子,走哪儿带哪儿——当大哥的,光有头脑不行,还得有魄力、勇气、胆量和智慧,少一样都不行!连点儿刚都没有,遇事儿先跑,根本配不上大哥的称号!

这哥儿俩开着车往齐齐哈尔赶,一路上谁都没多说话。杨坤那边,已经给焦元楠打了两三个电话,头两个焦元楠都没接。等第三个电话打过来时,俩人马上就要进齐齐哈尔市区了,楠哥“啪”地一接:“哎,谁呀?”

“元楠呐,咋不接电话呢?”杨坤的声音传来。

“我接电话干啥呀?你跟我也不好,我接啥电话儿啊?”焦元楠语气冷淡。

“你跟我俩唠什么胡话呢?”杨坤急了,“元楠,原来我在哈尔滨,你那么照顾我,你现在这是逼我的嘛这不?”

“别说了,我马上到齐齐哈尔啦。”

“元楠呐,我求你了行不?”杨坤放低了姿态,“咱俩是生死兄弟,这么好的哥们儿,你怎么能逼我呢?你回去行不?你听哥们儿一句劝,这事儿我帮你,我帮你问问!”

“不行!”焦元楠一口回绝。

“那咋的才行啊?”

“杨坤,我到齐齐哈尔找你去!”

“不是,你真来啊?”

“你等着吧。”说着,焦元楠“啪”地就把电话撂了,转头对孙世贤说:“小贤,我后备箱里有枪,咱俩一会儿一人拿一把。下车之后谁敢拦,咱俩就崩谁!”

“这不是你朋友吗?”孙世贤一愣。

“朋友能咋地?”焦元楠红着眼,“我告诉你小贤,杨坤今天不帮我就不好使!我当年为了他,好悬没让人给打死!我从死人堆儿里把他抠出来的,谁知道这些事儿?现在调个儿了,他告诉我说我逼他,我就非得逼逼他不可!我焦元楠做到这份上了,他凭啥不给我做?咱不兄弟吗?”

“一会儿下车,不管谁拦,哪怕是杨坤的兄弟,给咱围着了,咱就崩他,听没听见?”焦元楠叮嘱道,“他也知道我啥脾气,你到时候别手软,就真崩,出事儿我兜着!”

孙世贤眼神一狠:“崩他呗!”

这俩大哥是真生性,孙世贤也够刚。到了杨坤的地盘,哥儿俩“啪”地一下车,后备箱一打开,五连子“啪”地一拽出来,孙世贤拿一把,“啪”地一撸上膛,气场直接拉满。

杨坤打屋里面就往出跑,身边十多个兄弟全跟了出来。杨坤往这儿一站,那派头儿十足,孙世贤不认识他,小声问焦元楠:“这谁呀?”

楠哥往这儿一站没说话,杨坤跑过来,“啪”地一伸手要握手。楠哥瞅着他:“干啥呀?”

“握个手咋了!”杨坤硬拽着他的手,“别跟我置气了!”

“不握!”焦元楠一摔胳膊,“杨坤,我来就是让你知道,我焦元南和我长春的哥们儿小贤,就我俩到的,多一个兄弟都没来!今天我就到你们齐齐哈尔,要么我点正,把大地主打死;要么我点背,俺哥儿俩就死在这儿,我无所谓!”

杨坤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知道焦元楠是真敢拼命。杨坤瞅着他:“为啥呀?至于吗?”

“我没有兄弟,我有兄弟吗?”焦元楠说着,瞅了一眼孙世贤,“哥们儿,你见笑啦。”

孙世贤瞅了眼焦元楠,没吱声,心里却挺不是滋味。

焦元楠又瞅了瞅小贤,再瞅了瞅杨坤,红着眼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有兄弟吗?”

杨坤软了下来:“元楠呀,来来,给我个面子行不?咱进屋坐会儿,中午一起吃口饭、喝点儿酒,把这事儿唠唠,完事儿之后咋解决,咱们再想办法!”说着,就要过来拉焦元楠。

焦元楠一摔胳膊:“你别拽我!”

“元楠呀,咋的啊,你想让我咋地?”杨坤也急了。

“我不想你咋地,我走了!”

“元楠!”

“都别动弹!谁都别拽我,谁来我就打死谁!”焦元楠怒吼道,“杨坤,我不能打你,你不念旧情,我还得念!我永远忘不了,在哈尔滨我是怎么救的你,我都差点儿让人砍死!我后背上四条刀疤咋来的?我这肋巴扇儿叫人拿枪刺扎进去一拳深!我焦元南为了谁?你不管我拉倒,别拽我!我焦元南混一辈子社会,还不知道死字儿咋写呢!我真想见识见识,不就大小地主嘛!小贤,上车!”

一喊上车,孙世贤“啪”地一开车门,往副驾驶上一坐。焦元南啥也没说,拎着枪“咣”就上了车,油门儿一踩,“刺啦”一下就射了出去。

杨坤在这儿都蒙了,身边的兄弟小刀、全忠等人围了上来:“坤哥,你看我这当兄弟的,能说两句话吗?”

杨坤瞅着他:“你说吧。”

“我觉得楠哥说得对呀,咱以前在哈尔滨,人家是真帮过咱……”

“别说了!拿家伙事儿去!”杨坤打断他,“快,取家伙事儿去!”

“哎,哎!”小刀咣咣往里跑,其他兄弟也跟着去取家伙。了解杨坤的都知道,他库房里藏着硬家伙——小微微(微型冲锋枪),就是那种哒哒哒能连射的!

库房门“啪”地一打开,一个大铁皮柜子被拉开,里面三把小微微,剩下的全是五连子。兄弟们往外一拿,坤哥手里端一把小微微,喊道:“上车撵他去!快点!元楠啥性格我太知道了,他真能去跟大小地主拼命!”

两台车“刺啦”一下开过来,朝着焦元楠车开远的方向追了上去。楠哥故意开得不算快,孙世贤坐副驾驶也做好了准备,不行就跟对方拼了——真像焦元楠说的,大不了死在齐齐哈尔,王大庆为自己能做到这份上,自己当兄弟的,咋能退缩?

但焦元楠心里有数,他这4500动力足,开100多迈轻松,可从杨坤这儿往大小地主那儿去的时候,也就开40多迈、五十来迈。

孙世贤忍不住说:“快点儿开呀,别让他们追上。”

“不着急,给我点根烟。”焦元楠淡定道。

孙世贤给他点上烟,正说话呢,从倒车镜里看见两台车赶了过来,开得贼快。楠哥一瞅:“坐好啦!”

“刺啦”一下子,他猛地提速,后边儿杨坤一瞅:“哎,看我过来又加速了!”

小刀在旁边乐了:“坤哥,这楠哥跟小孩儿似的,还跟咱躲猫猫呢!”

“追他呗,能咋整?”杨坤催促道。

小刀一脚油门,两车继续往前撵。孙世贤着急道:“快撵上了,你想咋整?”

“别着急,小贤,这是机会,坐稳啦!”焦元楠说着,又是一脚油门,车跑得更快了,根本不停车。后边儿杨坤都把脑袋伸出来喊:“焦元楠,停车呀!你慢点儿的,我跟你去!停车呀!”

楠哥不光不停车,原本撂下的车玻璃“啪”地又摇了上来,空调一打开,油门儿踩到底,咣咣往前干!

杨坤瞅着车尾灯,无奈道:“这是要直接把我领大小地主那儿去呀!他是怕我拦住他!”

开了十多分钟,两车一前一后到了一个大院儿门口——这大院儿养着狮子、老虎,焦元楠、杨坤他们都来过,全知道这是大小地主的地盘。

焦元楠的车“啪”地一停,院儿门是开着的,当天张执新、张执文都在院里。他刚下车,后边杨坤也追了过来,手里端着小微微,直接绕到焦元楠身后,他这帮兄弟也跟着围过来,三把小微微全端着,气场十足。

杨坤走到焦元楠身边,没好气地说:“你咋不飞起来呢?再开快点呗!”

“你干啥来了?”焦元楠冷冷道。

“别跟我俩装了!瞅见我来都提速,你说我来干啥来了?”杨坤说着,突然一把搂住焦元楠,“来吧,兄弟,别置气了!”

哥儿俩在孙世贤面前来了个紧紧的拥抱,这一抱,焦元楠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所有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全化作了兄弟情。

“杨坤呐,说真的,你这就对了,咱是哥们儿,你说是不是?”焦元楠哽咽道。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