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偃师的一处灰坑里,考古队员手里的铲子“咔嚓”一声碰到了硬物。
那不是什么宝贝,是一堆乱七八糟混在壹起的骨头。
这就很离谱了。
要知道,这坑里的“待遇”简直没眼看:断成两截的人腿骨跟烧焦的猪骨头扔在一块儿,碎得不成样子的陶片和砸烂的头盖骨混成一团。
这不是正经墓葬,甚至连个乱葬岗都算不上,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生活垃圾处理站”。
当这层被埋了快4000年的土层重见天日的时候,一个困扰史学界多年的幽灵,终于浮上来了。
但这根本不是什么黑洞,如果你拿着放大镜去贴近那些地层,你会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很多人以为,从神话里的黄帝大禹,到后来的夏商周,是一条顺滑的直线。
错了,全错了。
在这中间,横亘着一个无比黑暗的断裂带。
在那个黑洞降临之前,大概公元前2300年左右,黄河两岸其实热闹的很。
山东的龙山人能烧出薄如蛋壳的黑陶,山西的陶寺遗址甚至建起了观象台和大型宫殿。
按照正常的剧本走,再过个一两百年,这就该进阶到繁荣的王朝时代了。
谁知道,公元前2000年前后,剧情突然急转直下。
山西襄汾的陶寺遗址,本来是那个时代的“超级大都市”。
但考古发掘显示,它的晚期地层简直就是个犯罪现场。
巍峨的宫殿地基上,再也看不见祭祀的礼器,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火烧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曾经神圣的宫殿区变成了屠宰场。
考古学家在屋基的边角里,发现了大量随意丢弃的猪骨和狗骨——这意味着,后来冲进来的一群人,直接在宫殿里大吃大喝,吃完就把骨头随手扔在废墟上。
原来的主人去哪了?
在灰坑里,人们找到了一具扭曲的女性尸骨,她的下体被一根牛角狠狠插入。
这种带着极度仇恨的侮辱性杀戮,绝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这是底层对外来统治者的一次彻底清算。
这不仅仅是一个城市的毁灭,而是一场席卷整个东亚大陆的“多米诺骨牌”倒塌。
从陕西的石峁到河南的王湾,考古探铲带上来的土,大都是红褐色的烧土。
河南渑池的一处房基里,30具尸体叠罗汉一样堆在一起,有的头骨碎裂,有的腿骨折断,明显是活着的时候被打断四肢扔进去烧死的。
在这几百年里,无论是平民墓还是贵族墓,陪葬品几乎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上插着石矛的尸骨。
大家都没空搞艺术了,所有人的唯一目标就是:活下去。
那些我们小时候当故事听的神话,可能就是真相的“加密版”。
地质学家在华北、华东多个地层中,发现了一层厚厚的“高水浸泡层”,时间节点精准地卡在距今3700-4000年前。
青藏高原的冰芯样本显示,那段时间气候异常紊乱,大暴雨和极寒交替出现。
这时候你再回头看“大禹治水”。
那绝不是一个人带着一群人挖沟渠的励志故事,那是一场持续了几十年的特大洪水灾难,逼得人类不得不放弃原本肥沃的低地,向高处迁徙。
还有“共工怒触不周山”,神话里说天柱折、地维绝,洪水浩浩荡荡。
在考古学眼里,这极可能是一次大规模的地震引发的山体滑坡,滑坡体堵塞河道形成堰塞湖,随后溃坝冲毁了一切。
所谓的“触山”,或许就是幸存者对那声惊天动地的山崩巨响的恐惧记忆。
至于“夸父逐日”,你想想,在干旱和寒冷交替的极端气候下,一群人为了寻找水源和热源,向着西北方向绝望地迁徙,最后渴死、饿死在半路上。
这哪里是浪漫的神话,这是尸横遍野的逃荒路。
在那个“黑洞期”,没有所谓的国家,只有无数个为了争夺最后一口粮食而杀红了眼的部落。
陕西临潼姜寨遗址提供了一组让人心酸的数据:在那个动荡时期,新一代居民的平均身高,比上一代人矮了一大截。
为什么?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
活下来的人,是变矮了、变狠了的一群人。
我们在云南、贵州那些深山老林的洞穴里,发现了很多那个时期的遗址。
这说明,有一部分人为了躲避北方的战乱和灾荒,拖家带口跑了几千里,躲进了深山。
在二里头遗址的晚期地层里,我们看到了秩序的重新建立。
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强者,不再满足于松散的部落联盟,他们开始建立更严酷、更高效的组织形式——这便是“国家”的雏形,也就是后来的夏商。
神话里那些呼风唤雨的英雄,其实都是一群在泥潭里打滚、在死人堆里找食的幸存者。
那个“黑洞”,不是终点,而是我们这个民族最坚硬的起点。
参考资料:
许宏,《何以中国:公元前2000年的中原图景》,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中国考古学·夏商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
刘莉、陈星灿,《中国考古学:旧石器时代晚期到早期青铜时代》,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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