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中原突围,是中国共产党革命历史上极其关键的一役。
在这场突围战中,有一位女首长,她是中原局唯一的女常委,职务甚至比王树声还高,却始终战斗在最前线。
她身患重病,却拄着树枝与部队一同行军,哪怕多次跌倒依旧拒绝照顾,还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我是泥捏的吗?”
她是谁?她究竟有着怎样的非凡经历?
1902年,山东寿光的一个农家小院内,一个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黎明的沉寂,她就是陈少敏。
陈少敏的父亲孙万庆,曾参加辛亥革命,是地方上少见的“开明人”。
他虽然只是个乡村教师,却有一身正气与一腔理想,从不信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规陋习。
别家闺女三四岁便要缠足,痛得哭天抢地,母亲们还心硬如铁地勒紧布条,而孙万庆一锤定音:“我闺女的脚,不缠。”
于是,陈少敏成了村里第一个敢“光脚”走路的小女孩,她不缠足、不穿花鞋,喜欢跑跳翻爬,没事就坐在父亲的书桌旁,学着写字。
到了上学的年纪,她不仅没被拴在厨房里学女红,反而被父亲送进了教会学校。
她接触到了西方的科学与民主思想,也第一次从书中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远比她所站的村口要广阔。
13岁那年,家中遭遇灾荒,父兄病亡,一夜之间,她成了家中顶梁柱。
为了维持生计,她孤身走到250公里外的青岛,进了日本人开的纱厂做童工。
从早到晚,她在轰鸣的机器旁卷线、捻纱,手指被磨破了皮,耳朵也被噪音震得嗡嗡响。
就是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厂房里,陈少敏遇到了青岛的早期工人运动者。
他们在下班后秘密组织读书会,传递小册子,讨论什么是“资本剥削”,什么是“阶级斗争”。
她第一次听人讲起“马克思”和“列宁”,一颗种子悄悄埋在心底。
20岁那年,她正式加入共产党,开始以“陈大姐”之名在青岛工人圈中走动。
她年纪不大,却沉稳老成,组织罢工时有章有法,还会用女工们能听懂的话把道理掰开揉碎讲。
罢工当天,她带头冲进厂门,站在高台上喊口号,像一团火点燃了整个厂区。
可热血终敌不过反动当局的冷枪冷箭,几次被捕、被通缉,她在风声最紧的时候化名“老方”,潜入河北农村,继续从事地下工作。
为掩人耳目,她扮过郎中、当过农妇,挑着药箱走村串巷,一边卖药一边撒下革命的种子。
乡下人识字的不多,她就夜里悄悄教妇女认字;男人外出劳作,她就带着妇女搞识字班、唱革命歌曲,讲“翻身做主”的故事。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中原与华北一线成了最危险、也最复杂的战场之一。
这里既是日军南北贯通的重要通道,也是敌后游击战的天然舞台。
那一年,她被任命为支队政治委员,她讲话不多,却字字落地;下命令时声音不高,却没人敢含糊。
一次夜行军,部队需要穿越一段被日军控制的铁路沿线,天刚擦黑,河面起雾,能见度极低。
战士们牵着战马,小心翼翼地下水,冰冷的河水漫过膝盖,就在这时,一匹战马突然受惊,仰头嘶鸣,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几乎是瞬间,对岸亮起了照明弹,紧接着便是杂乱却密集的枪声,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有人握紧了枪托,队伍里开始出现骚动。
几个年轻战士忍不住凑到陈少敏身边,请示要不要立刻还击,陈少敏却没有抬枪,只是侧着头,仔细听那片枪声。
子弹打得热闹,却缺乏节奏,像是慌乱中的试探,她很快做出了判断:敌人并不知道我军人数,只是在虚张声势。
“继续过河。”她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枪声。
战士们愣了一下,但没有再犹豫,队伍重新恢复秩序,咬牙涉水前行。
直到所有人都隐入铁路两侧的密林,枪声才渐渐稀疏,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天色将明时,一列日军军列轰隆隆驶来,车厢里满载着兵员和物资,日军沿途扫射,子弹扫过草丛,打得枝叶乱飞。
战士们趴在地上,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手指扣在扳机上,只等一声令下。
陈少敏却依旧沉着,第一列车过去后,她示意部队继续隐蔽。
果然,没过多久,那列火车又调头返回,这一次,车厢上的日军明显松懈下来,连警戒射击都省了。
“就是现在。”她低声下令。
十名突击队员悄然靠近铁轨,手里攥着手榴弹,火车进入伏击圈的一瞬间,几道身影同时跃起,抓住车厢扶手,将手榴弹精准地扔进车厢内部。
巨大的爆炸声撕裂空气,钢铁与血肉被同时掀翻,火光冲天,车厢翻滚着脱轨。
紧接着,密集的手榴弹雨与冲锋枪火力倾泻而出,陈少敏举枪站起,高声喊了一句“冲啊”,声音在爆炸的回音中格外清晰。
战斗不到半个小时便结束了,日军死伤惨重,铁路被彻底破坏,这一次伏击,让“陈大脚”这个名字在日军内部迅速传开。
后来,在鄂豫皖一带,只要提到“陈大脚”,日军士兵便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敌人开始专门为她设立悬赏,情报里写得明明白白:共党女匪首,擅长游击战,极具煽动性与指挥能力,务必优先清除。
可一次又一次围剿下来,陈少敏却总能从包围圈中脱身,枪林弹雨中,她一步步站稳脚跟,也一步步。
1946年6月,中原战火再燃,蒋介石一纸命令,三十万大军倾巢而出,铁桶一般将中原解放区团团围住,誓言要“一个月解决中原问题”。
而在这场生死攸关的对抗中,中共中央早已判断出事态严重,决定分三路突围。
就在这关键一役里,陈少敏,这位党内的女常委、军区副政委,毅然走入了最艰难、最危险的第一线。
突围的命令传下时,众人都以为她会被安排后撤,毕竟,她的职务摆在那里,中原局常委,组织部长,中原军区副政委。
更何况,她当时身患重病,心脏不稳,腿脚浮肿,体力远不如常人。
甚至连中原局书记郑位三和李先念都劝她:“少敏同志,身体为重,你还是先随伤员转移吧。”
她抬起头,冷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也是党员、也是战士,凭什么就该优待我?难道我是泥捏的吗?”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雷霆击地,震得所有人一时语塞。
她说这话时,手中还紧握着那根随身的树棍,那是支撑她走路的拐杖,她的腿已经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了,行动艰难,可她偏不肯坐上担架。
夜色下,大队人马开始悄然穿越封锁线,目标是敌军防线薄弱的西南方向。
陈少敏被安排在队伍中央,由一支纵队负责保护,但她执意走在前列,哪怕前方可能是埋伏,是地雷,是黑夜中看不见的枪口。
一路上,情况远比想象中艰难,敌军防线密如蛛网,封锁线一环套一环,山道崎岖,风雨不断,有时走一天,只前进了十几公里。
部队几次被敌人合围,只得边打边撤,子弹从头顶呼啸而过,炮弹在身侧炸开。
每次紧急转移,战士们都护着她,她却一声不吭,只一手拄棍,一手紧握地图,始终跟在李先念身后,不掉队,不叫苦。
敌军封锁线不断收紧,某晚,纵队侦察兵发现敌军前线已出现调兵迹象,留给我军的时间不多了。
李先念与几位主要领导紧急召开会议,决定兵分两路突围,陈少敏坚持随主力西进。
终究,突围成功了,中原军区突破了敌人的重重封锁,奔袭数百里,挺进陕南腹地,挽救了这支被围困的红色力量。
而此时的陈少敏,早已体力透支,双腿浮肿几乎无法行走,只能由战士架着一步步挪动。
但她没有在突围中阵亡,也没有被俘,她活着穿越了硝烟、爬过了山路,回到了延安。
而她那句“我是泥捏的吗”,也从此被传为中原突围中的一句名言。
1949年,青岛解放,陈少敏被中央特派来主持青岛局势恢复工作。
彼时,青岛经过长期战乱和敌占,百业凋敝,秩序混乱,工业凋零,工人无以为生。
新旧势力更替之际,城内人心浮动,大小工厂工人纷纷罢工请愿,有的甚至持械护厂,担心被接收。
而地下党组织虽有准备,但缺乏系统的整合能力,迟迟不能稳定局面。
就是在这种局势下,陈少敏走马上任,她不发号施令,也不端架子,而是亲自跑厂子、进车间、访职工。
她坐在织布车前,一针一线地看,哪根线断了、哪块布起皱了,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她坐在车间整整一下午,连水都不喝一口。
她在青岛主抓纺织、交通、港口恢复,一头扎进了最累、最穷、最破的系统中。
车间尘土飞扬、纱线混乱,她卷起裤腿下车间,带着干部一起搬原料、修设备。
港口工人没饭吃,她想方设法调拨军粮,从仓库挤出几吨大米,先给码头工人解了饥荒。
1950年代初,她被调往全国总工会,接连担任全国纺织工会主席、中华全国总工会书记处书记。
很多人以为她从此“高升”,可以坐在北京安安稳稳地办公了,可她偏不。
她仍像过去一样,不坐办公室、不打官腔,而是蹬着旧自行车奔走于上海、天津、东北等地的纺织厂区。
她的手边常常带着一个笔记本,记录一线工人反映的问题、女工的生活困难、车间设备的维修漏洞。
在她的主持推动下,全国迅速推广了“郝建秀工作法”,极大提高了纺织工业的效率与管理水平,而郝建秀本人,正是陈少敏在一次调研中发现的优秀女工。
1956年,她当选为中共八大中央委员;1959年、1965年,又接连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全国人大常委。
1977年,她在北京逝世,讣告简洁低调,没有隆重国葬,也没有排长队的追悼仪式,但当消息传到地方,许多老工人却自发披麻戴孝,为她送别。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革命者,他们的一生,不追求军衔,职位,待遇,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好,他们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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