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银杏叶黄了又落,我和陈默的婚姻也走到了第七个年头。

昨天晚饭时,他放下筷子,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太累了。”那语气就像在说“明天要下雨”。我眼眶发酸,却没掉一滴泪——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今早出门时,门卫李大爷欲言又止。傍晚回来,他终于叫住我:“小苏啊,有件事...你丈夫最近不太对劲。”

我心里冷笑:当然不对劲,都要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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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爷搓着手:“这半个月,他每晚把车开回来,不上楼,就在驾驶座坐着。有时候两小时,有时候更久。我巡逻时看见好几次了...”

我愣住了。

脑海里浮现出陈默这半年的变化:回家越来越晚,话越来越少,连我新剪的头发都没发现。我以为是他不再爱了,是七年之痒如期而至。

“前天夜里下雨,”李大爷继续说,“他就那么坐着,我实在看不下去,敲了车窗。”

李大爷是个话少的人,那晚却和陈默聊了很久。原来公司三个月前开始裁员,陈默的部门要砍掉一半。他每天加班到深夜,不是在忙工作,是在拼命证明自己不能被替代。

“他说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母亲心脏病住院,你白天医院晚上家里两头跑,他已经觉得自己没用了,不能再添乱。”

我的心突然揪成一团。

想起上周三,我抱怨他连结婚纪念日都忘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对不起”。当时我以为那是敷衍,现在才明白——那天他被通知进入裁员观察名单。

想起更早时候,我半夜醒来发现他站在阳台抽烟,那是他戒了五年的习惯。我嘟囔一句“难闻”,翻身又睡了。当时他在想什么?下个月的房贷?我的焦虑?还是万一失业后的生活?

李大爷叹口气:“他说你最近瘦了很多,他看着心疼。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安慰你,因为连份工作都可能保不住。”

夜色渐浓,我转身跑向停车场。

陈默的车果然在那里。他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睛,满脸疲惫。仪表盘的光映着他眼角的细纹——什么时候有的?我竟然没注意。

我轻轻敲了车窗

他惊醒,看到是我,慌张地想藏起什么。我看清了,是我的照片——去年生日时在海边拍的,笑得没心没肺。

“李大爷都告诉我了。”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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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七年了,我们第一次这样并肩坐着,不说话,却比任何时候都靠近。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搞砸了一切。本想给你更好的生活,现在却连现有的都可能...”

“陈默,”我打断他,“记得我们结婚时说的吗?‘福祸共担’。”

他眼眶红了:“我以为你会失望...嫁了个这么没用的丈夫。”

“我失望的是你不告诉我,”我握住他的手,“这半年,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了。我每天在计算你还剩下多少温柔,你却一个人在扛所有压力。”

我们哭了又笑,在狭小的车厢里,把半年没说开的话都说了。他说每晚坐在这里,是因为怕把负面情绪带回家;我说我拼命照顾妈妈,是想证明自己还能为他分担些什么。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对方,却忘了最重要的——站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们手牵手回家,像新婚时那样。冰箱上还贴着离婚协议书的便签,我撕下来,在背面写:“明天一起面对。PS:你抽烟的样子还是很帅。”

后来陈默的公司还是裁员了,但他拿到了不错的补偿金。我们用这笔钱开了个小工作室,做他一直想做的设计。我母亲的病情稳定了,偶尔还会来工作室“监工”。

现在晚上散步时,常看到不同车里独坐的人。我会想,他们又在守护什么秘密?每辆车里是不是都藏着一个没说出口的故事?

李大爷还是我们的门卫,每次见到我都会眨眨眼。他可能不知道,那个雨夜他敲开的不只是一扇车窗,还有两扇快要关闭的心门。

婚姻最难的或许不是大起大落,而是在平淡岁月里,当压力悄无声息地漫过脚踝时,我们是否还愿意伸手拉住彼此,说一句:“我在这里,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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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陈默又忘了结婚纪念日。但这次,我在他桌上放了张卡片:“恭喜你,又成功让我爱了你一年。”他晚上回来时,带了一枝银杏——我们相遇那天,校园里的银杏正黄。

原来有些东西从未走远,只是在等我们再次看见。就像那辆车里坐着的不是逃避,而是深爱;就像银杏年年会黄,爱也总会在裂缝中,找到重新生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