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车和内燃机车时代,火车能够跑得有多快,全看火车头的功率有多大。
电车时代,列车的动力分散在每列车厢里,火车头的作用被大幅度消减,但火车跑得更快了。
不同区域的社会经济发展,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少数发展水平极高的区域,曾强力引领着其余区域的发展。
然而,观察这份涵盖2005年至2024年、描绘了深圳、苏州、北京、上海等十大主要城市人均GDP与全国平均值之比的折线图,一个清晰的长期趋势映入眼帘:所有城市的这一比值,在过去二十年里都呈现出显著而持续的下降轨迹。
曾经遥遥领先的“火车头”,其相对速度似乎在放缓,这背后揭示的,正是经济增长动力扩散与区域格局重塑的深刻故事。
图中最为醒目的,是深圳那条一度高悬的曲线。在2005年前后,深圳的人均GDP曾接近全国平均水平的四倍,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数字,象征着特区作为改革开放“排头兵”所创造的奇迹。
然而,这条曲线并未高歌猛进,而是自高点稳步下行。
同样,北京、上海、广州、苏州等其他一线和强二线城市,它们的比值曲线尽管起点高度不同,但无一例外地指向右下方的同一个方向。
到2024年,这些城市的比值已普遍回落至全国平均水平的2倍至3倍区间。这并非意味着这些城市的经济停滞了,恰恰相反,这直观地反映了一个基本事实:
全国经济这列“火车”的整体速度在加快,各节“车厢”自身动力在增强,导致领先的“车头”相对速度优势在缩小。
这种“相对收敛”现象,可以从几个层面理解其积极意义。
首先,它体现了全国人均GDP水平的快速提升。当分母(全国平均值)以更快的速度增大时,即使分子(城市自身人均GDP)仍在增长,其比值也可能下降。这本身就是发展成果惠及更广大区域的明证。
其次,它反映了生产要素与经济增长动能在全国范围内更广泛的扩散。资本、技术、产业链环节从成本高企的核心城市向外围和内陆地区转移,带动了更多区域的发展。
成都、武汉等中西部中心城市比值的下降曲线相对平缓,甚至在后期显示出一定的韧性,某种程度上正得益于它们承接了产业转移并强化了区域中心功能。
然而,这组数据也引出了一个关于发展模式的深层思考,即“火车头”带动模式的边际效应与可持续性。
在过去,少数超级城市通过极高的集聚效应,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总量和领先的人均产出,有力拉动了全国数据。但这种极度不均衡本身也带来了区域差距、大城市病等挑战。
如今,比值曲线的普遍下行,或许标志着单极牵引、梯度转移的传统模式正在演进。
未来的发展,可能更需要依靠多个增长极、城市群乃至省域经济的协同发力,形成如同动车组般的“多动力源”分布式驱动格局。
因此,主要城市人均GDP相对优势的温和衰减,与其视为“车头”力量的衰弱,不如理解为中国经济增长引擎正在从“单一巨型火车头”向“联合动力动车组”转型的一个自然结果。
这并不意味着领先城市的重要性下降,而是意味着它们的功能正在从单纯的“功率输出者”,向更多承担创新策源、高端服务、门户枢纽等“大脑与心脏”角色的方向演化。
与此同时,更多区域则通过提升自身“肌体”的活力,共同推动国民经济这列巨轮行稳致远(作者注:火车头优势的消失,是当前经济面临的最重要挑战之一,即发达区域找不到持续引领发展的动力来源,早晚会反噬整体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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