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几天了?”

“第八天了。送进去的饭菜,一筷子都没动。”

“水呢?”

“也没碰。就那么把自己关在里面,黑漆漆的,灯也不点。”

“他在太子府到底看到了什么?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鬼东西?”

门外,两个宿卫压低了声音,像两只冬天的乌鸦。

门内,是一片死寂,比玄武门流干了血的地面还要寂静。

那片寂静里,藏着一个王朝未来几十年的秘密,也藏着一个新君主分崩离析的躯壳...

血的味道,怎么洗都洗不掉。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鼻腔里,喉咙里,甚至每一寸皮肤的毛孔里,都塞满了这种又甜又腥的味儿。

马血,人血,混在一起,被清晨的凉风一吹,凝固成一层薄薄的、看不见的壳子。

玄武门的动静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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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费劲地从云层里往外钻,那点光照在尸体上,也照在他那身黑色的玄甲上。甲胄的缝隙里,还嵌着一些湿漉漉的碎肉,分不清是谁的。

他赢了,跟过去在战场上无数次一样。但这一次,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上沾的,不是突厥人或者王世充手下的血。

他站着没动。

尉迟恭那张黑炭一样的脸上也溅满了血点子,他大步走过来,嗓门像打雷:“殿下,宫城拿下了。建成和元吉的家眷……也都看着了。”

看着了。一个很平淡的词。

李世民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他看见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个人快步走过来,两个文人,一张脸白得像纸,在这一片血红的背景里,显得特别扎眼。

“殿下,眼下最要紧的是去见陛下。”房玄龄的声音很低,但很稳。

是啊,去见那个已经吓破了胆的父亲。让他亲眼看看,自己最能打的儿子,是怎么把刀子捅向自己亲哥哥和亲弟弟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一出早就排练好的哑剧。

李渊在海池的船上,远远看见尉迟恭一身是血地走来,手里的长矛上还滴着血。他手里的船桨“哐当”一声掉进了水里。

然后,他被“请”回了太极殿。

大殿里,文武百官跪了一地,一个个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谁都知道,天变了。

李世民穿着那身没换的血甲,一步步走上台阶。他走得很慢,每一步,甲片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走到李渊面前,停下。

父子俩就那么对视着。一个眼神里是恐惧和绝望,一个眼神里是彻骨的疲惫。

“陛下,儿臣,请立为太子。”他说。声音不大,但殿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渊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地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

李世民的部下们开始忙碌起来,像一群工蚁,清洗东宫和齐王府的势力,安抚城里的禁军,给这场血腥的政变收尾。

他被安排住进了承乾殿,这里原本是太子的居所,现在自然属于他了。宫女们手脚麻利地换上了新的陈设,点上了他惯用的熏香。

可他还是能闻到那股血腥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里冒出来的。

他坐不住。

他对身边的人说:“走,去东宫看看。”

房玄龄立刻上前一步,小声劝:“殿下,东宫那边刚出了事,晦气。再说了,万一还有没清干净的死士,不安全。还是等下面的人彻底搜查完了……”

“我就是要现在去。”李世民打断了他,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站起身,甲胄又是一阵哗啦响。他没换下这身血衣,他就是要穿着这身衣服,走进李建成的家。他需要一些东西,一些证据,一些能让他心里踏实的东西。

比如一封建成跟突厥来往的信。

比如一份建成准备在宫里下毒的名单。

什么都好,只要能证明,他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东宫很安静。

不是平日里那种有人住的安静,是一种死寂。连树上的鸟雀都飞光了,好像被清晨那股杀气吓破了胆。

李世民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亲兵,所有人的靴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他都认得。

小时候,他跟建成就在那棵槐树下比赛爬树,结果他没抓稳,从半截摔了下来。建成吓坏了,二话不说背起他,一路小跑了半个宫城去找太医。他记得,建成的后背很宽,很稳。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些没用的念头甩出去。

东宫的宫人早就跑光了,剩下一些没来得及跑的,被他的亲兵们控制住,跪在庭院的两旁,一个个吓得筛糠一样抖。

他没看那些人,径直推开了书房的门。

一股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这是李建成的味道。李世民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一下。

书房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昨天的样子。

书案上,一方上好的端砚里,墨汁还没干透。旁边摊着一张写了一半的字,写的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那支紫毫笔还端端正正地架在笔架上,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去了一下,马上就会回来,提笔把剩下的字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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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用手指碰了一下那支笔。冰凉。

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终南山的雪景。

李世民记得,那是武德五年冬天,他们兄弟俩一起去山里打猎,遇上了大雪封山。

两个人在山上一座破庙里,就着一堆火,待了两天两夜。回来后,建成兴致很高,画了这幅画。

画上,有两个在雪地里跋涉的小人儿,看不清脸。一个是他,一个是他哥。

他的目光又落到角落里。那里放着一张古琴,琴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建成并不怎么喜欢弹琴,但母后生前喜欢听。母后去世后,这张琴就很少再响过了。

书架边上,还靠着一副盔甲和一杆长枪。那是建成的兵器。

他想起来,建成也曾领兵打过仗,也曾在马上博取过功名,只是后来更多地留在了京城,处理繁杂的政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所有人眼里,建成变成了文弱的太子,而他,成了战功赫赫的秦王。

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涌上心头。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看到的是阴谋,是罪证,是建成那张温和面孔下的狰狞。可这里的一切,都太正常,太有生活的气息了。

他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在不算大的书房里来回踱步。他带来的亲兵们都很有眼色,远远地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打扰。

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他不能让自己的后半生,都活在“我杀了一个或许没那么坏的哥哥”的念头里。他必须证明,建成是该死的。

他的目光开始在书架上扫来扫去,像鹰隼在搜寻猎物。

一排排整齐的书籍,用上好的楠木书匣装着。《汉书》、《后汉书》、《三国志》……都是史书。建成喜欢读史,总说以史为鉴。

他随手抽出一本《左传》,快速地翻着,纸页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里面夹着几张书签,上面还有建成做的批注。字迹工整,分析的都是些古代君王用人行政的得失。

没什么用。

他又抽出一本兵书,《吴子兵法》。里面也画着一些圈圈点点。

他越来越不耐烦。他把一整排书都抽出来,扔在地上。书册散落一地。

亲兵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

李世民蹲下身,在一堆书里翻找着。他像个输光了的赌徒,企图在废纸堆里找到一张能翻本的底牌。

可什么都没有。没有书信,没有名单,没有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

难道,所有的证据都被销毁了?还是说,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魏征他们为了逼自己下决心而编造出来的?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冷战。

他不死心。他站起来,开始用手敲击墙壁,检查有没有暗格。咚,咚,咚。实心的。

他又去检查书案,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出来,倒空。除了些笔墨纸砚,什么都没有。

他几乎要放弃了。

一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向他袭来。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他发动了一场震惊天下的兵变,杀兄弑弟,逼迫父亲,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空空如也的书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排书的背面,冰冷而光滑。突然,他的指尖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那是一套用厚重木板夹着的《资治通鉴》,其中一卷的木板背面,似乎比其他的要粗糙一点点。

那种感觉极其细微,如果不是他这种常年摸兵器、手上布满老茧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心里一动,把那卷书抽了出来。很沉。

他把书放在案上,仔细检查那块木板。在木板的边缘,他发现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用指甲插进缝隙,用力一撬。

“咔哒”一声轻响。

那块木板,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锦盒。

李世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把锦盒拿了出来,掂了掂,不重。他三两下撕开油布,露出了里面的黑漆木盒。盒子上了锁,一把小巧的铜锁。

这难不倒他。他从腰间的皮囊里摸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小刀,对着锁芯捅了几下,只听“吧嗒”一声,锁开了。

他慢慢地打开盒盖。

盒子里没有他想象中的金银珠宝,也没有谋反的名单或者兵力部署图。

只有一封信。

一封用上好的蜀锦制成的信纸写的信,信口用暗红色的火漆封得死死的,上面还印着一个“李”字的私印。

信封上没有收信人的名字,没有地址。

只有五个字,是李建成那熟悉的、略带锋锐的笔迹。

“弟玄霸亲启”。

玄霸。

李玄霸,他们那个十二岁就早夭的四弟。

李世民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这是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的一个秘密暗号。

他们有什么不想让大人知道的秘密,就会写下来,藏在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树洞里,然后在信封上写“玄霸收”。因为死人,是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

这封信,是写给一个死人的。

也就是说,这里面藏着李建成最深的、不想让任何活人知道的秘密。

李世民的手开始发抖。他几乎可以肯定,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封信里。建成所有的阴谋,所有的盘算,所有的真心或者假意,都在这张薄薄的信纸里。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都出去,在院子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亲兵们躬身退下,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巨大的书房里,只剩下李世民一个人。阳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影。空气里,无数微小的尘埃在光柱中上下翻飞。

他拿着那封信,走到书案前坐下。

他仿佛能感觉到信纸的温度,那是他哥哥留下的最后的体温。他有一种预感,打开这封信,他的人生会被彻底颠覆。

他需要这个结果。他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结果。

他看着信封上“弟玄霸亲启”那五个字,看了很久很久。那笔锋,他太熟悉了。小时候,就是这双手,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握笔。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用小刀划开火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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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纸展开了。

蜀锦特有的那种微凉而柔滑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传来。上面的字,一笔一划,力透纸背,是他哥哥独有的风格。

李世民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死死地钉在了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