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2月的一个傍晚,广州海珠区某批发市场门口,人声鼎沸。忽然一声枪响划破空气,一名民警的佩枪被人强夺,劫匪借着混乱挤上摩托车绝尘而去。这名劫匪就是两年后让江西公安付出惨重代价的万光旭。
人们很难相信,夺枪者曾是体工队重点培养的“25米速射”新星。万光旭1970年生于永修县,14岁进县体校,17岁被送到市射击队。测验中,他用十发子弹连破校纪录,教练感叹“这小子手腕稳得离谱”。那时同伴背着枪箱去饭堂,他干脆一只手把全队的气步枪拎到靶场,劲道大得离奇。
但天赋并不意味着自律。19岁那年,训练间隙的一次口角演变成群殴,他被队里清退。昔日的“宝贝疙瘩”一夜间成了闲散青年。回到家乡,他借着臂力大、反应快的优势与村里混混结伙,收“过路费”、赌钱、斗殴,外号也从“老牛”变成“牛魔”。父母盼他回头,给他娶妻分家,可口袋一有钱,他就去县城舞厅挥霍。
1995年窜到广东后,他干脆改名“龙啸天”。盗窃不再刺激,他把目标锁定高档轿车与金饰行。那支从民警腰间抢来的79式手枪成了底气,子弹上膛的声音常常震慑受害者。一次赎金未到手即被围捕,万光旭靠着比赛练出的翻窗动作,从四楼跳进下水道逃走。同行的小弟全数落网,他在逃亡名单里排到了“一级”。
江西、广东两省同时悬赏,他的活动范围却越拉越大。1997年初,为添火力,他在韶关又袭击民警,夺得第二支制式手枪,还从黑市买来了手雷。警方记录显示,仅1995—1997两年间,涉及万光旭的案件多达十四起,死伤者涵盖平民、商贩与执勤警员。
同年8月,永修县公安局掌握到一个关键细节——无论多远,他隔三差五都会潜回岳父黎金家,只为看一眼两岁儿子。14日傍晚,黎金拨通专案组电话:“人回来了,你们抓紧。” 指挥部连夜调集刑警、武警和特警共三十七人,制定了多点合围的行动方案,时间定在15日凌晨四点。
天刚泛白,第一小组翻墙而入,偏偏黎家看门犬惊叫不止,顷刻间村中群犬附和。屋内的万光旭猛然惊醒,掏枪压膛,目光如狼。突击队踩上楼梯,“咔嚓”一声金属脆响清晰传来,所有人心头一紧。
手雷不在情报之中,却成了他对抗的王牌。两颗圆形黑影从三楼滚下,“轰”的爆炸震裂墙皮,走在最前的两名民警瞬间倒地。枪声和火光交错,万光旭身影如鬼魅般游走于楼层间,警方不得不分队救援伤员与继续追击。
子弹、脚步、呼喊在楼道中混成一片。凌晨五点左右,他在二楼被逼入死角,拔枪连开三发后再抛出最后一枚手雷。民警石礼勇扑上前推开战友,自身却被炸得倒退数步,鲜血浸透防弹衣。他原订当日完婚,新娘还在家中等喜讯。
短暂僵持后,万光旭借着缴获的防弹衣混入人群,忽然转身开火,大队长刘云声眉心中弹,当场牺牲。紧接着,他再次胁持负伤警员陈自军,要求放行。陈自军咬紧牙关高喊:“别管我!”话音未落,胸口中弹。
枪声渐密,弹壳在水泥地上乱滚。趁着楼道烟尘,万光旭翻过土墙钻向后山。追击队紧随而上,副所长彭新安在竹林里拦截,两人几乎同时扣动扳机。彭新安额头中弹,万光旭胸口中枪,倒在杂草中喘息。十分钟后,增援武警赶到,将其制服并送医抢救。清晨六时许,万光旭因大出血死亡。
战斗结束,统计结果令人唏嘘:5名警员牺牲,6人重伤。现场共起获两支警用手枪、5枚已用及未爆手雷、数百发子弹。抄家清点,除现金与金饰外,还发现几张泛黄的奖状——“九江市青少年射击锦标赛第一名”字迹依稀可辨。
若当年那张奖状能继续指引他握枪射向靶心,而非同胞,或许江西不会添这一页血泪。可惜在错误的道路上,他越走越远,直到成了警方夜谈时提起的“头号悍匪”,更在1997年8月的清晨将五名年轻的生命无情定格。
万光旭故事并未因他倒下而终结。如今,在永修县公安队列里,新警入职第一堂课就要看那场枪战的记录片——一口土墙、一间三层小楼、五面黑白遗像,还有紧握不放的警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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