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注:本篇包含虚构创作,内容为版权方所有;文中姓名均为化名,图/源自网络,侵权请联系删除)

“林老师,你丈夫的情况……很不乐观,脑部创伤面积太大,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药。”陈医生满脸疲惫,镜片下的眼睛里是不忍。

我攥着衣角,指甲陷进肉里,“陈医生,求求你,他才三十五岁,我们……我们还没孩子……”

婆婆在一旁嚎啕大哭:“我苦命的儿啊!林晚秋你这个丧门星!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小姑子拉着婆婆,眼睛却瞟向我:“嫂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后事怎么办吧,我哥那套房子,还有肇事司机的赔偿款……”

我没理她,只是趴在ICU的玻璃窗上,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周明远,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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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窗外飘着细密的冷雨。

县城的年味儿已经很浓了,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的灯。

我叫林晚秋,是县城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

此刻,我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炸着金黄酥脆的肉丸子,准备明天带回婆家。

油锅里的丸子“滋啦”作响,香气弥漫了整个不大的屋子。

我和周明远结婚五年,这套六十平的房子,承载了我们全部的希望和疲惫。

手机铃声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温馨。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

我擦了擦手,按下了接听键,心里还在琢磨着是谁。

“喂,您好,请问是周明远的家属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急促又嘈杂。

“我是,我是他爱人,请问有什么事吗?”我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

“他出车祸了,在县人民医院急诊科抢救,你赶紧过来一趟!”

轰隆一声,我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手里的长柄漏勺“哐当”一声掉进了滚烫的油锅,热油溅了我一手背,火烧火燎的疼。

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出车祸了”那四个字。

我甚至都忘了是怎么挂掉电话,怎么关掉燃气,怎么抓起外套和钥匙冲出家门的。

我一路跑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师傅,快!县人民医院!麻烦您快点!”

赶到医院,急诊科里一片混乱。

周明远已经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门顶上那盏红色的“手术中”的灯,像一只噬人的眼睛,刺得我生疼。

一位年轻的护士拉住我,递给我一张病危通知单。

“你是病人家属吧?你丈夫骑电动车回家路上,被一辆超速的大货车撞了,伤势很重,特别是头部。”

护士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肇事司机逃逸了,是过路的好心人报的警。你先在这里签个字,我们已经开始抢救了。”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让我陌生得害怕。

我的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签了好几次,才把“林晚秋”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我看到走廊的地面上,还有一滩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暗红色血迹,蜿蜒着,一直延伸到手术室门口。

我的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

他出门前还好好的,只是跟我吵了几句嘴,怎么就……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术室的灯,整整亮了六个小时。

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整个人都麻木了。

凌晨三点,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满是汗水的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不堪的脸。

“病人家属在哪?”

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我,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头部受到严重创伤,颅内大面积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暂时保住了命。”

“现在要立刻转去重症监护室,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甚至醒过来会是什么样,都说不好……主要,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我听着医生的话,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跪在手术室门口,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

我颤抖着接通。

“喂?晚秋啊,这都几点了,明远怎么还没到家?他手机也打不通!”婆婆钱桂花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我跟你说,丸子炸好了没有?明天你大姑一家要来,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啊!”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她的儿子现在正躺在生死线上。

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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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钱桂花和小姑子周明月是连夜打车从镇上赶过来的。

当钱桂花隔着ICU厚重的玻璃窗,看到里面那个插满管子、脑袋上缠着厚厚纱布、一动不动的儿子时,她两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妈!妈!你醒醒啊!”小姑子周明月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掐着她的人中。

医院的走廊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周明月好不容易把婆婆扶到长椅上坐下,让她缓过气来,一转头,就把矛头对准了我。

她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打量着我,嘴里的话更是阴阳怪气。

“嫂子,我哥好端端地出门,怎么就出事了?我听我妈说,他今天晚上本来不用加班的,是不是你们俩吵架了,他心里不痛快,才大晚上的往外跑?”

我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

周明月说对了,我和周明远,确实吵架了。

就在他出门前一个小时,婆婆打来电话,理直气壮地让我过年回家的时候,带一万块钱回去。

她说,小姑子周明月生了二胎,是个儿子,我们做大伯大娘的,理应随一份厚礼。

我不是不愿意给,可一万块,对我们这个家来说,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们每个月五千块的房贷,三百块的车贷,加上给公公治病欠下的三万块外债,我和周明远的工资加起来,刨去这些硬性开销,一个月剩不下两千块钱。

我跟明远商量,能不能少给一点,给个五千,或者我们包个六千六的红包,也算好看。

明远夹在我和他妈中间,面露难色,一个劲地抽烟。

“晚秋,就这一次,行不行?我妹生的是儿子,我妈高兴,咱不能扫了她的兴。”

“明远,不是我扫兴,是我们真的没钱!你忘了下个月你爸复查还要花钱吗?我们总得留点备用金吧!”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我不向着她向着谁?”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他狠狠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说了句“我去厂里加班,懒得跟你吵”,然后摔门而去。

我当时正在气头上,也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你去啊!有本事今天别回来!”

没想到,他这一走,就真的……

“妈,你别听她的,我和明远没吵架……”我看着婆婆那张因为悲伤而扭曲的脸,试图解释,声音却虚弱无力。

“没吵架?”钱桂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推在我肩膀上,“没吵架我儿子会大半夜不回家?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你别喊我妈!我担待不起!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一个没爹没妈的野丫头,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好运?克夫的命!”

“嫁过来五年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早就让我儿子跟你离婚,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命都快被你克没了!”

她的话越来越难听,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我站在冰冷的走廊里,任由她的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听着她尖酸刻薄的哭骂,一句话都不敢回。

我不敢回嘴,因为我的心里,确实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自责。

如果我没有跟他吵架,如果我能退一步,他是不是就不会出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凌晨五点多,天还没亮。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从电梯里走出来。

“谁是周明远的家属?”

我赶紧迎上去,“我是,医生。”

“我是他ICU的主治医生,我叫陈浩。”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婆婆和小姑子,“我也是他初中同学,有些情况我要跟你们说一下。”

他看着我红肿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地说:“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需要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维持生命体征,你们家属……先去准备钱吧,ICU的费用很高,一天差不多要两万块。”

两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我的心上。

周明远在ICU住了三天,医院的催款单已经送来了两次。

账单上的数字,已经从两万,滚到了六万多。

我把我银行卡里所有的积蓄,两万八千块,都交了上去。

那是我和明远辛苦攒了两年的钱,原本是准备开春后,去省城做试管婴儿用的。

我毫不犹豫,全部取了出来。

可是,这些钱对于ICU的开销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肇事司机还没有找到,交警队那边说,事发路段的监控坏了,正在排查沿路的社会监控,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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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护士长已经找我谈了两次话,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再不续费,就要停药了。

我红着眼睛,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婆婆商量。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小姑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边,一边嗑瓜子一边打电话。

看到我过来,钱桂花把手机一收,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妈……医院又催费了,我们卡里……没钱了。”我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

钱桂花一听“钱”字,立刻从石凳上跳了起来,一拍大腿。

“我哪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公公前年那场大病,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还欠着外债呢!”

“你是明远的老婆,他不舒服了,你不拿钱谁拿钱?天经地义的事!”

我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妈,我的工资卡不是一直在您那里保管吗?每个月还完房贷车贷,剩不下多少钱,您是知道的……”

结婚第二年,婆婆就以“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我帮你们存着”为由,把我的工资卡收了过去。

每个月,她只给我五百块零花钱,剩下的都说替我们“攒着”。

“那点钱够干嘛的?早就给你公公买药了!”钱桂花眼睛一瞪,开始耍无赖。

她话锋一转,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娘家头上。

“那你娘家呢?你不是还有个姑姑吗?她家是干嘛的?赶紧让她拿钱来啊!”

“我姑姑……她家自己日子也过得难……”我的声音更低了。

“难?我儿子命都快没了,她那点破日子有什么可难的?借也得去借啊!养你这么大,出点力不是应该的吗?”

我沉默了。

我不是不想找姑姑,是我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姑姑把我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姑父去年突发中风,现在还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三的表弟,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去给他们添麻烦。

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的小姑子周明月,这时抬起了头,凉飕飕地开口了。

“嫂子,我听说你们县城那套房子,现在行情好,能卖个八十多万呢!把房子卖了,不就有钱救我哥了?”

“再说了,”她撇了撇嘴,“我哥现在这个样子,醒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干嘛?还不如卖了换成钱,实在。”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传来一阵刺痛。

那套房子,是我和明远结婚时买的。

首付三十万,我出了十万,那是我工作七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

可是,房产证上,只写了周明远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当时婆婆说:“我们周家娶媳妇,没有房本上加女方名字的规矩,不吉利。”

明远当时很为难,想跟我解释,我为了不让他夹在中间难做,笑着说:“没事,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就行,我相信你。”

我相信他,可我没想到,他的家人会是这样。

“房子不能卖。”我抬起头,看着她们,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那不仅仅是一套房子,那是我的家,是我和明远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周明月立刻冷笑起来:“不能卖?呵,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的命重要还是你的房子重要?我哥人还没死呢,你就开始惦记上他的房子了?你的心也太黑了吧!”

“够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们的争吵。

是陈医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脸色铁青。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要吵回家吵去!”

他严厉地训斥完,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是同情,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对我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ICU门口冰冷的长椅上,一夜未眠。

陈医生下了夜班,看到我还在,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水。

“喝点吧,暖暖身子。”

“谢谢您,陈医生。”我接过水,手抖得厉害。

他在我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周明远的事……我实话跟你说,我劝你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的脑部创伤实在太严重了,就算这次能挺过来,也很有可能……是植物人状态。”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沉入谷底。

“钱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向医院申请一下绿色通道,先救人。”陈医生继续说,“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是一个无底洞。”

“我明白……谢谢您……”我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用谢。”陈医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他走了几步,又突然回过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对了,林老师,有件事,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告诉你……”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什么事?”

陈医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等周明远醒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他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转身走进了深夜的黑暗里。

我的心,却因为他这句话,悬到了嗓子眼。

什么事?

明远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

陈医生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了我的心里。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周明远到底有什么秘密?是关于钱?还是……关于别的女人?

不,不会的。明远不是那样的人。

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却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着我。

我回了趟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在整理周明远的床头柜时,我看到了他的手机。

手机在车祸中被摔得不轻,屏幕裂成了蜘蛛网,但还能勉强点亮。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我要看看他的手机。

我不是不信任他,而是那太多的疑点,让我无法安宁。

那天晚上,他明明说是去厂里加班,可我昨天给他们厂长打电话询问工伤事宜时,厂长却说,周明远那天根本就没有排班,厂里的人也都没见过他。

那他摔门出去后,骑着电动车,到底去了哪里?

我用我们俩的结婚纪念日,解开了手机的锁屏。

我点开了他的微信,一条条地翻看聊天记录。

大部分都是工作群的消息,和一些同事朋友的闲聊。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备注为“张老板”的头像,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点开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最新的消息,是在车祸发生的前一天。

张老板:“周师傅,你送来的那批货我验过了,手艺真不错,你放心,钱我明天就打给你。”

周明远:“那就太麻烦张老板了,我这边确实急用钱。还有,我老婆还不知道这事儿,您千万帮我保密。”

张老板:“放心放心,你那手艺,值这个价!以后有活儿我还找你!”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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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瞒着我,在外面接私活?

他这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学会干这个了?

我继续往上翻,翻到了一周前的聊天记录。

我的目光,被一张转账截图,死死地钉住了。

是那个张老板,转给周明远的一笔钱。

金额是……整整十五万!

时间,就是在他出事的那天下午!

我感觉浑身发软,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我和周明远结婚五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

他从哪里接的私活,能一次性挣十五万?

他又拿着这笔钱,去做了什么?

我猛地想起了陈医生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里的不安瞬间扩大了无数倍。

难道……他拿着这笔钱,在外面……

我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发消息的人,备注是“大刘”。

我认识这个人,他是周明远的初中同学兼发小,在镇上开了家五金店,关系很铁。

大刘:“明远兄弟,在不在?听说你出事了?真的假的?你要是再不回话,那事儿我就直接跟嫂子说了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又是一件我不知道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以周明远的口吻回了过去。

“我在。”

那边几乎是秒回:“你小子吓死我了!你没事吧?我听人说你出车祸了,在县医院?”

我定了定神,继续打字:“我是晚秋,明远在ICU,情况很不好。你说的‘那事儿’,到底是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吧。”

消息发出去后,那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十分钟,大刘才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为难。

“嫂子?哎呀这……这事儿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要不我……我马上来医院,当面跟你说?你……你接到我电话可千万别激动啊,不是什么坏事……其实……其实是好事……”

我裹紧了身上的棉衣,站在医院门口冰冷的寒风里等他。

腊月深夜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片焦灼。

十几分钟后,一辆熟悉的面包车停在了路边。

大刘从车上跳下来,看到我,神色复杂地搓了搓手。

“嫂子,外面太冷了,上车说吧。”

我坐进副驾驶,大刘从后座上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递给了我。

“嫂子,这是明远前几天放在我这儿,让我帮他保管的。他说……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万一,就让我把这个亲手交给你。”

“他本来是打算等过完年,再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的……谁知道……唉,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我看着那个档案袋,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口。

里面掉出来的东西,让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那是一本崭新的房产证,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我拿起那本红色的房产证,缓缓打开。

在“房屋所有权人”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

林晚秋。

地址,是省城的一个新楼盘,面积是八十二平方米。

我彻底愣住了。

我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周明远那熟悉的、有些笨拙的字迹,映入我的眼帘。

“老婆: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别生气,也别哭。

这套省城的房子,是我这两年偷偷攒钱,付了首付买的,房产证上,我只写了你一个人的名字。

我知道,嫁给我这几年,你受委"屈了。我妈那个人,嘴巴不好,总是说些难听的话让你伤心,我夹在中间,有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你一再忍让,对不起。

我也知道,你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我们努力了这么久都没有,我妈总拿这件事戳你心窝子。

我想好了,等过完年,我就带你去省城,找最好的医院做试管。如果还是不成,那就不生了,咱俩就去福利院领养一个。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买这套房子,写你的名字,也是我的私心。我想让你有个保障,万一将来,咱们真的因为这些事过不下去了,你离开我,也能有个自己的家,有个退路。

不是我不相信咱们的感情,是我太怕我妈那张嘴,会把你的心伤透了。

老婆,对不起,让你嫁给我这个穷小子受苦了……

爱你的,明远”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砸在信纸上,晕开了一片又一片的墨迹。

原来,那十五万,根本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钱,那是他买房子的首付。

原来,他偷偷接那些又脏又累的私活,是为了攒钱,给我一个家,给我一条退路。

原来,我受的那些委屈,他什么都知道,他都默默地记在心里,只是他嘴笨,不会说。

“嫂子,你别哭啊……”大刘在一旁看着,也红了眼眶,“明远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嘴上不会说,可他心里,是真的最疼你了。”

“这两年,他为了攒钱,真是不要命了。厂里下班了,他就去给别的修理厂干私活,有时候为了赶工,干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常事。我劝他别这么拼,身体要紧,他说,没事,等给他老婆把房子买好了,他就能好好歇歇了……”

我抱着那封信,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

“周明远……你这个傻子……你怎么能这么傻啊……”

周明远在ICU,已经住到第七天了。

每天两万块的费用,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那张银行卡里,周明远留下的几万块钱,也很快就见了底。

我没有动那套省城的房子,那是他拿命给我换来的退路,我不能卖。

我放下了我那点可怜的自尊,给我能想到的所有亲戚、朋友、同事,都打了电话。

姑姑知道后,二话不说,把家里准备给表弟上大学的五万块钱,全部给我打了过来。

大学同学也自发地为我组织了捐款。

东拼西凑,总算是又凑了十几万,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

第七天的下午,陈医生把我单独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表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林老师,你过来坐。”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周明远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陈医生推了推眼镜,艰难地开口,“这几天,我们用了最好的药,但他大脑的反应越来越弱,各项生命体征的指标,都在持续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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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专家组今天上午进行了会诊,结论是……他醒过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嘴里已经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医生,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花多少钱都行……我再去借……”

陈医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老师,这不是钱的问题。他的脑部创伤实在是太严重了,生命中枢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就算再好的医疗条件,也只能是延续这个过程,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我们……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你最好……通知一下家里的直系亲属,让他们来见最后一面吧。也许就在今晚,也许是明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

我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被各种仪器和管线包围的男人,我的丈夫,我的天,感觉他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婆婆听到这个消息,哭得当场昏厥了过去,被护士抬到旁边的病房去输液了。

小姑子周明月,在短暂地掉了几滴眼泪后,就走到一旁,开始面色凝重地打电话。

我听不清她具体在说什么,但“寿衣”、“棺材”、“赔偿款”这几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明天找个师傅过来量量尺寸,寿衣要选好一点的料子……对对对,还有棺材,得找个懂行的看看风水……”

“还有那个肇事司机,警察还没抓到吗?这人死了,赔偿款可不能少啊……”

我听着这些冰冷到毫无感情的话,浑身都气得发抖。

她哥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她这个做妹妹的,就已经开始安排后事,算计赔偿款了!

我不信!

我不信周明远会就这么丢下我走了!

他还没有亲手把那套房子的钥匙交给我。

他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说过要带我去省城最好的医院做试管。

他说过等退休了,要带我回乡下,种一片向日葵。

他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不让我再受一点委屈。

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怎么能就这么说走就走了?

下午三点,是ICU的探视时间。

我换上厚重的隔离服,戴上口罩和鞋套,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进了那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周明远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如果不是旁边的呼吸机还在有节奏地起伏,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走到床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那双曾经布满了厚厚老茧、却总是能把我冰冷的手捂热的大手,此刻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老公,我来看你了……你醒醒,你看看我……”

我把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希望能用我的体温,温暖他分毫。

病床上的他,没有任何反应。

“周明远,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我不该说那些气话的……”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吵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趴在他的床边,眼泪一滴一滴地打湿了白色的床单。

“周明远,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房子要还贷,你爸要看病,我一个人撑不下去的……”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紧紧地攥着周明远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快醒醒啊!你听到了没有!”

就在我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我握着的那只手,手指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一下的触感非常轻微,稍纵即逝,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周明远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他的眼皮,在他的眼眶下,似乎在微微地颤动!

“老公?”我试探着叫了一声,心脏狂跳不止,“老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旁边的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原本平稳的曲线,突然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波动起来!发出了“滴滴滴”的急促警报声!

周明远的眼睛,那双紧闭了整整七天七夜的眼睛,竟然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

“医生!医生!”我欣喜若狂,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整个人又哭又笑,手忙脚乱地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他醒了!他真的醒了!

“老公你别动,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周明远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嗬嗬”声,似乎想说什么。

我赶紧俯下身,把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嘴边,生怕错过一个字。

“老公,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周明远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看着我,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三个字。

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