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是苏白露,749局民俗顾问。
我的左手掌心有一个符号,是奶奶临终前用血画上去的。她说,这是“天启者”的印记,当天门再开时,符号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三个月前,长白山天池,符号第一次亮起。
我帮队长陆沉关上了一扇不该开的门。
代价是,他永远留在了门内,每周只能通过量子纠缠和我们通讯一小时。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站在档案部地下三层,盯着两份完全矛盾的资料。
一份是《永乐大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明朝永乐十二年,在哀牢山建造了一座观星台,能自动记录气象数据。
另一份是明代工部档案原件,同年所有工程记录都在。
唯独没有哀牢山观星台。
而更诡异的是,小五半小时前发来的现场报告:
“白姐,我找到它了。”
“一座三层八角塔楼,明代建筑,保存完好。”
“但它不让我进去。”
“它说……验证失败:观测者数量不足。”
我看向左手掌心。
那个符号,正在微微发烫。
像一颗小心脏,在跳。
**2023年10月8日,凌晨2点17分
749局档案部地下三层**
空气里有股陈年纸张和防虫药混合的味道。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在这深夜里格外刺耳。
我面前的两份档案,像两个互相指控的证人。
左边的《永乐大典》影印本,第11459页,字迹清晰工整:
《永乐大典·工部·观象台》卷
永乐十二年(1414年)秋八月,帝敕建哀牢山观星台。司天监正周天衍奉旨督造,选址哀牢山主峰之阴,依山势而筑,凡三层,八角,高九丈九尺。
台内置自鸣钟、浑天仪、测雨器、量风尺等机巧器物三百余件,皆以水力驱动,可自动记录风雨寒暑、星辰运行。所得数据存于铜匣,每百年启匣一次,以校历法。
帝亲题匾额“观天测地”,悬于正门。
旁边附了建筑图,线条精准,比例严谨,典型的明代官式建筑风格。图上甚至标注了每一根梁柱的尺寸,每一种物料的用量。
看起来无懈可击。
但问题出在纸张上。
我用局里的光谱仪扫描过,这一页纸张的纤维成分、墨迹中的微量元素,和其他页完全一致——都是明代永乐年间的工艺。
可墨迹的氧化程度,晚了三百年。
意思是:纸是真的,字是后来写的。
谁能在不破坏原书的情况下,在三百年前的古籍上,添上一页全新的内容?
而且还写得如此逼真,连当时司天监的专用术语、建筑形制的细节都分毫不差?
我看向右边。
工部《营造档案·永乐卷》,真正的原件,装在恒温恒湿的玻璃柜里。
永乐十二年,朝廷大兴土木。
北建皇宫,南修武当,东造宝船,西筑边关。档案里事无巨细,连某县修了一座桥用了多少根钉子都有记录。
我翻了整整三遍。
没有哀牢山。
没有观星台。
没有周天衍这个人。
就像有人用橡皮擦,把这段历史从工部的记忆里,干干净净地抹去了。
“双重篡改。”我喃喃自语,“一面在《永乐大典》里添加,一面在工部档案里删除。目的是什么?”
手机震动。
小五的信息,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哀牢山深处拍的,时间是凌晨一点。月光下,一座三层八角塔楼静静矗立在山坳里,飞檐斗拱,瓦当齐整,甚至连屋檐下的铜铃都清晰可见。
典型的明代建筑。
但照片的EXIF数据显示:拍摄设备型号未知,光圈快门ISO全是乱码,GPS坐标……是负值。
负的经纬度,在地球上不存在。
我回复:“你确定这是实拍?不是CG?”
小五秒回:“我人就在塔楼前五十米。肉眼可见,热成像可见,激光测距仪显示实体。但摄像机拍不到,拍出来的全是空白。而且——”
他发来一段十秒视频。
视频里,小五的手伸向塔楼的大门。在距离门板还有二十厘米时,空气中突然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一个半透明的光幕浮现,上面浮现一行篆书文字:
“验证失败:观测者数量不足。”
光幕持续三秒,消失。
小五的手可以继续往前伸,但会直接“穿过”门板——不是穿过去,是手接触到门板的瞬间,门板会变成半透明,让他穿过去,但触感还在。
像在摸一块全息投影,但能摸到实体。
“量子态建筑。”我打字,“既存在又不存在,取决于观测者的意识状态。理论上可能,但这是第一次……”
我还没打完,小五又发来一段视频。
这次,是他用仪器扫描塔楼的数据。
频谱分析显示,塔楼在持续发射电磁信号,频率1.0赫兹,精确的一秒一次。
像心跳。
而信号的内容,经过解密,是一串加密数据。
小五已经破译了前两段:
“北纬24度7分,东经101度5分,海拔3178米,气温12.3摄氏度,湿度67%,气压812百帕,风向西北,风速3.2米每秒……”
这是实时气象数据。
信号的目标方向,经过计算,指向织女星。
信号起始时间,根据衰减模型反推:1420年。
持续了603年。
每天子时发射,从未间断。
一座在官方档案中从未被建造的气象站,一座肉眼可见但摄像机拍不到的建筑,一座持续工作了六百年的自动气象站。
它在向织女星报告地球的天气。
每天一次。
像在打卡。
我的手心又开始发烫。
我低头,看到掌心的符号在缓慢旋转,像一个小小的漩涡。光芒比刚才更亮了,照得掌纹都清晰可见。
“奶奶,”我对着空气说,“这次又是什么门?”
没有人回答。
只有档案室日光灯的嗡鸣,和我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和屏幕上的信号频率,一模一样。
**凌晨3点40分
局长办公室**
局长姓陈,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但眼睛像年轻人一样亮。他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我整理的报告。
“所以,”他摘下老花镜,“一座幽灵建筑,向六百光年外的恒星发射地球天气,持续了六个世纪。”
“是的。”
“而且这座建筑,在官方历史中不存在,但在民间记忆中存在。”
“对。我查了哀牢山的地方志、族谱、口述史,所有当地人都‘记得’有这座观星台。甚至能说出明代司天监官员的名字、样貌、喜好。”
“记忆植入?”局长抬眼。
“更像是……记忆共享。”我调出另一份资料,“我对比了三十七个当地村民的口述,他们描述的观星台细节,相似度99.7%。连‘第三层楼梯有块木板会吱呀响’这种细节都完全一致。”
“集体幻觉?”
“如果是幻觉,不可能持续六百年,覆盖几十代人。”我顿了顿,“局长,我觉得这不是超自然现象。”
“那是什么?”
“是一种……技术。”我说,“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能把‘信息’直接写入一个族群的集体记忆。就像往硬盘里存数据一样,往人脑里存记忆。”
局长沉默了很久。
“白露,你奶奶临终前,除了给你这个符号,还说了什么?”
我想了想。
“她说,天启者不止一个。每个时代都有,他们的任务是在‘大考’来临前,为人类留下路标。”
“路标?”
“指向生存方向的路标。”我回忆着奶奶当时浑浊的眼睛,“她说,我们的文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参加一场考试。考过了,继续前进。考不过……”
“怎样?”
“重置。”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空调出风的声音。
局长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长白山是门。哀牢山是气象站。下一个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着手心的符号,“但它知道。”
符号的光,正缓缓指向南方。
云南的方向。
“你要去哀牢山。”局长不是询问,是陈述。
“必须去。小五一个人搞不定,铁山还在康复期,老鬼……”我顿了顿,“老鬼每周只‘上线’一小时。我需要现场勘查。”
“周墨会和你一起去。”
我愣住。
周墨,云南大学历史系教授,明史专家,也是749局的外聘顾问。我跟他合作过两次,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学者,专业能力无可挑剔。
但我总感觉……他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副面具。
“为什么是他?”我问。
“因为他对哀牢山的研究,比我们所有人都深。”局长调出一份档案,“三年前,他发表过一篇论文,《明代西南边疆的天文观测体系》,里面详细论证了哀牢山观星台的存在依据——用的全是民间口述史和地理风水理论,没有任何官方档案支持。”
“当时学术界都说他异想天开。”
“现在看来,他可能是对的。”
我看着档案上周墨的照片。四十出头,戴金丝眼镜,笑容温和,但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我看不透。
“他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楼下了。”
**凌晨4点20分
749局地下车库**
周墨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穿着浅灰色的夹克,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很旧的皮质公文包。看到我,他微微一笑。
“苏顾问,好久不见。”
“周教授。”我点头,“您对哀牢山很熟?”
“去过七次。”他拉开车门,“第一次是2008年,做田野调查。当地一个八十多岁的彝族老毕摩(祭司)告诉我,山里有座‘会呼吸的塔’。我以为是传说,直到……”
他坐进驾驶座,等我上车后,才继续说:
“直到我在山里迷路,亲眼看见了它。”
我系安全带的动作停住。
“你看见了?”
“看见了。”他启动车子,驶出车库,“但不是用眼睛看见的。那天雾很大,能见度不到十米。我凭感觉往一个方向走,突然雾散了,塔楼就在眼前。我拍了照片,但回去看的时候,照片上是空白。”
“持续了多久?”
“大概五分钟。然后雾又合拢,塔楼消失了。”周墨看着前方的路,“后来我又去了六次,再也没见到。直到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长白山天门事件之后。”他看了我一眼,“我又去了一次哀牢山。这次,塔楼一直在那儿,二十四小时可见。而且……”
他顿了顿。
“而且它在变化。”
“变化?”
“外形没变,但感觉变了。”周墨斟酌着用词,“以前它给我的感觉是……沉睡。现在,是半梦半醒。像在等待什么。”
我下意识握紧左手。
掌心的符号,温度又升高了一点。
“你在长白山之后,左手就多了一个符号,对吧?”周墨突然说。
我猛地转头看他。
“局长告诉你的?”
“不。”他笑了笑,“我看见了。刚才你拉安全带的时候,袖子缩上去了一点。那个符号……我见过。”
“在哪见过?”
“哀牢山。塔楼的大门上,刻着一模一样的符号。”他的笑容淡去,“但那个符号旁边,还有另外两个。”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素描纸递给我。
纸上用铅笔画着三个符号。
第一个,是我手心的那个——六边形嵌套漩涡。
第二个,是时钟和罗盘重叠。
第三个,是一个空白的心形轮廓。
“三个符号,分别刻在三块石板上,嵌在塔楼大门上。”周墨说,“我手心的这个,对应的石板是亮的。另外两个是暗的。”
“亮和暗?”
“字面意思。亮的石板在发光,暗的没有。”他顿了顿,“苏顾问,我有种感觉——这三个符号,代表三把钥匙。你手上有第一把,所以长白山的门能关。哀牢山需要第二把,昆仑……可能是第三把。”
我盯着那张素描纸。
时钟和罗盘重叠。
时间与空间。
“第二把钥匙,可能在哀牢山?”我问。
“可能在塔楼里。”周墨说,“也可能在……守门人手里。”
“守门人?”
“那个老毕摩告诉我,塔楼有守门人,世代相传。但六十年前,最后一代守门人失踪了。之后塔楼就‘睡’了。”周墨看了我一眼,“直到现在。”
车子驶上高速,朝着机场方向。
天还没亮,路灯的光在车窗上拉出流动的线条。
“周教授,”我突然问,“你为什么对这座塔楼这么执着?七年,去了七次。这不像是普通学者的田野调查。”
周墨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说:
“因为我的曾祖父,就是最后一代守门人。”
“他失踪的那年,是1963年。留下了一本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
“‘他们来了。要拿走时间的钥匙。我得藏起来。’”
“下面画着一个符号。”
他指了指素描纸上的第二个符号。
时钟与罗盘重叠。
“六十年来,我一直在找这把钥匙。”周墨的声音很轻,“现在,塔楼醒了。我想,是时候把它找回来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
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暗交替。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
**上午10点15分
哀牢山深处,观测站营地**
营地搭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山坡上,离塔楼直线距离八百米。三顶帐篷,一堆仪器,还有小五那张永远睡不醒的脸。
“白姐!”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但看到我身后的周墨,表情又僵了一下,“周教授也来了?”
“局长安排的。”我简单解释,然后直奔主题,“塔楼现在什么状态?”
“还是老样子。”小五带我走到观测点,递过望远镜,“肉眼可见,仪器可测,但就是拍不下来。而且……”
他调出监测屏幕。
上面是塔楼的实时频谱图。那个1.0赫兹的心跳信号,稳定得像原子钟。
“但今天凌晨四点,信号内容变了。”小五调出另一段数据,“不再是气象数据,是一串重复的编码。”
屏幕上显示:
“0110011101101111001000000111010001101111001000000111010001101000011001010010000001100100011011110110111101110010”
“二进制?”我问。
“对,ASCII编码。”小五敲了下回车,“翻译过来是——”
“gotothedoor”
去门口。
我和周墨对视一眼。
“谁发的?”我问。
“不知道。信号源还是塔楼,但加密方式变了。”小五挠头,“更诡异的是,这段信息是……定向发送的。”
“定向?发给谁?”
“发给这个坐标。”小五调出地图,上面一个红点闪烁,“就在我们营地西边三百米,一个山洞里。”
“山洞里有什么?”
“我还没去。”小五有点不好意思,“一个人不敢。总觉得……那山洞在看着我。”
我看了一眼周墨。
他点点头:“我去过那个山洞。六十年前,我祖父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上午11点20分
山洞入口**
洞口不大,勉强容一人通过。里面黑漆漆的,手电照进去,光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周墨从包里拿出一个老式煤油灯,点燃。昏黄的光晕散开,勉强照亮洞口附近的岩壁。
岩壁上有壁画。
不是原始人的那种,是精细的工笔画,用矿物颜料绘制,虽然褪色严重,但还能看清内容。
第一幅:一群人跪拜,中间一个穿明代官服的人,手指天空。
第二幅:那个人在山中指挥建造,塔楼的雏形已经出现。
第三幅:塔楼建成,那人站在塔顶,手里捧着一个发光的物体。
第四幅:那人把发光物体埋进山洞深处。
第五幅:那人转身离开,但影子留在了山洞里。
“影子留在了山洞里?”我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周墨指着壁画,“你看,他的身体走出了山洞,但影子……从脚底断开,留在了岩壁上。”
的确。第五幅画里,那个人形已经走到了洞口外,但岩壁上有一个完整的人形黑影,像是用墨汁泼上去的。
“我祖父的日记里提到这个。”周墨说,“他说,第一代守门人周天衍,在塔楼建成后,把自己的‘影’留在了这里。从此以后,每一代守门人临终前,都要来这个山洞,让‘影’记住自己的一生。”
“影?”
“不是影子,是……记忆的载体。”周墨斟酌着用词,“用现代的话说,可能是某种全息存储设备。把人的一生经历,压缩成数据,存储在山洞里。”
“存储下来做什么?”
“日记里没说。”周墨顿了顿,“但我猜,是为了……传递。”
他举起煤油灯,照亮洞口深处的黑暗。
“进去看看?”
我点头。
小五留在洞口接应,我和周墨一前一后,走进山洞。
洞不深,走了大概五十米就到头了。尽头是一个天然石室,不大,二十平米左右。
石室的中央,有一张石桌。
桌上放着一个铜匣。
和《永乐大典》里描述的“存数据铜匣”一模一样。
铜匣旁边,摊开着一本皮质笔记本。
周墨的手颤抖起来。
“那是我祖父的日记……”他快步走过去,但没碰日记,而是先检查周围。
没有陷阱,没有机关。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日记。
翻开最后一页。
字迹很潦草,像在极度恐惧中写的:
“1963年7月15日”
“他们找到了我。”
“不是人。是穿着人皮的东西。”
“要拿走钥匙。我不能给。”
“我把钥匙吞了。”
“他们会剖开我的肚子。我得藏起来。”
“山洞……只有山洞能藏住影子。”
“如果我死了,看到这本日记的人,记住:”
“钥匙在时间里。”
“要找钥匙,先找时间。”
日记到这里中断。
下一页是空白。
但周墨用手指摩挲纸面,感觉出下面有压痕。他从包里拿出铅笔,轻轻在纸上涂抹。
字迹浮现出来:
“他们来了。”
“就在洞外。”
“永别了,小墨。”
“记得……别相信穿西装的人。”
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写字的人突然被拖走。
周墨僵在那里,铅笔从指间滑落。
“穿西装的人……”他喃喃重复。
我猛地想起,局长今天早上穿的是西装。
周墨也想到了。
我们同时看向对方。
“局长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吗?”我问。
“不知道。”周墨说,“我从来没跟局里提过。这是我家族的秘密。”
“那你祖父说的‘他们’,可能不是局长。”我顿了顿,“而是……局里其他人。”
话没说完,山洞外传来小五的惊叫:
“白姐!周教授!快出来!”
“塔楼……塔楼的门开了!”
我们冲回营地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八百米外,那座三层八角塔楼,原本紧闭的大门,正在缓缓向内打开。
不是物理上的打开——门板本身没有动。
是门所在的那片空间,像幕布一样向两侧拉开,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有光。
微弱、稳定、像呼吸一样明灭的光。
小五脸色煞白,手里的望远镜在抖。
“刚才……刚才那段二进制信号又来了。”他指着监测屏幕,“但这次内容是——”
“observerinsufficient”
观测者不足。
“然后门就开了?”我问。
“不是。”小五摇头,“门开了之后,才收到这条信息。顺序反了。”
周墨突然说:“不是反了。是因果倒置。”
我们看向他。
“塔楼……或者说控制塔楼的某种东西,预判到了我们会看到门开,所以提前发了信息。”他盯着那扇打开的门,“它在引导我们。”
“引导我们去哪?”
“进去。”周墨说,“但‘观测者不足’的意思是,进去的人不够多。需要……更多双眼睛。”
我懂了。
量子态的物体,存在与否取决于观测。
一个人观测,可能只能让它“半存在”。
更多人观测,它才能完全显形。
“要多少人?”我问。
“不知道。”周墨看向我,“但你的符号,可能是一种‘观测权限’。有符号的人,算一个有效观测者。”
我看向左手。
符号的光芒已经稳定,但温度还在升高,像在催促。
“我去。”我说。
“我也去。”周墨说。
“还有我。”小五举手,“虽然我没符号,但我……感觉塔楼在叫我。”
“什么感觉?”
“说不清。”小五皱着眉,“就像……回家。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我们三人对望一眼。
没有更多犹豫。
收拾装备,出发。
**正午12点整
塔楼前**
站在塔楼脚下,才感受到它的庞大。
三层,每层三丈,总高九丈九尺——约合三十米。八角,每个角都挂着一只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声音的频率,也是1.0赫兹。
和心跳信号同步。
大门已经完全敞开。从外面看进去,里面不是黑暗,而是一种……灰白色的雾,像牛奶一样浓稠,看不清深处。
门框上,果然嵌着三块石板。
左边石板,刻着我手心的六边形漩涡符号,正在发光,白光。
中间石板,刻着时钟罗盘符号,暗的。
右边石板,空白心形轮廓,也是暗的。
“三个符号,三把钥匙。”周墨轻声说,“你点亮了第一个。第二个在塔楼里,或者……”
他看向山洞的方向。
“在你祖父的影子里。”我说。
他点头。
小五已经拿出仪器开始扫描。
“门内的空间……读数很怪。”他盯着屏幕,“温度恒定22度,湿度50%,气压标准,但空间曲率……是负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里面的空间可能比外面看起来大。”小五抬头,“可能大很多。”
我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踏进大门。
穿过那层灰雾时,感觉像穿过一层水膜。轻微的阻力,然后全身一凉。
眼前豁然开朗。
不是塔楼内部。
是一个……广场。
汉白玉铺地,方圆至少百米。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浑天仪,高十几米,复杂的环圈嵌套,缓缓旋转。浑天仪周围,分布着数十台奇形怪状的仪器:有铜壶滴漏,有测风铜鸟,有量雨铜人,甚至还有一台……蒸汽机。
明代风格的蒸汽机,青铜铸造,活塞运动,带动着一排齿轮。
齿轮连接到一个巨大的铜鼓,鼓面上刻着星图。
鼓槌自动敲击,每敲一下,就发出一声低沉的“咚”。
频率:1.0赫兹。
“这里不是塔楼内部。”周墨的声音在颤抖,“这里是……观测台的核心。我们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塔楼,只是一个‘入口’。真正的空间,在地下。”
我环顾四周。
广场的穹顶,是某种发光的石材,模拟着星空。星星在缓缓移动,位置和真实的星空一致,但速度……快很多。
“时间流速不一样。”小五看着仪器,“外面一秒,这里大概……五秒。快了五倍。”
“所以这里过了五分钟,外面才过一分钟。”我反应过来,“这就是‘百年一启’的原因——外面一百年,这里已经过了五百年。足够积累海量数据。”
我们走到浑天仪下。
仪器的基座上,刻着一行篆书:
“测天地之变,窥时空之隙。”
“司天监正周天衍立”
周天衍。
《永乐大典》里记载的那个督造官。
“他不仅是督造官,”周墨抚摸着那些字,“他是设计者,建造者,也是……第一个守门人。”
“你曾祖父的祖先?”
“对。周家从永乐年间开始,世代守护这里。”周墨顿了顿,“但我曾祖父失踪后,传承断了。我父亲根本不知道这些,我是自己查资料、自己找回来的。”
“为什么断?”
“因为六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周墨看着广场深处,“那件事,让塔楼‘沉睡’了。”
广场深处,有一扇门。
不是我们进来的那扇,是另一扇,更小,更古朴。
门上也刻着字:
“观测室。非请勿入。”
门是虚掩的。
我推开门。
里面是一个圆形房间,半径二十米左右。没有窗户,但墙壁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外面的广场。
房间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圆桌。
桌上,摊开着一幅星图。
不是古代的那种星图,是……现代的天文星图。银河系、猎户臂、太阳系,甚至标出了地球的位置。
地球的位置上,插着一面小红旗。
红旗旁边,有一个沙漏。
沙漏里的沙子,正从上半部分缓缓流向下半部分。
已经流了大概三分之一。
沙漏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用毛笔写着:
“观测者已就位:1/3”
“倒计时:73天”
“大考科目:文明存续”
“考场:地球”
“考生:全体人类”
“监考:织女星系第三观测站”
我盯着那张纸,血液一点点变冷。
周墨和小五也看到了。
房间里只剩下沙漏流沙的沙沙声。
“大考……”小五喃喃道,“什么大考?”
“文明存续考试。”周墨的声音干涩,“我祖父日记里提到的‘筛选’……是真的。”
“织女星系第三观测站是什么?”我问。
“不知道。”周墨摇头,“但‘观测者已就位:1/3’……可能指的是,我们已经激活了一个考点。”
“长白山。”我明白了,“长白山是第一考点。哀牢山是第二考点。还有第三考点……”
“昆仑。”周墨说,“我祖父日记里提到过,三门齐聚,时、空、心归一,才能参加大考。长白山是‘心门’,哀牢山是‘时门’,昆仑应该是‘空门’。”
“时空心……”小五突然说,“对应三个符号。六边形漩涡是‘心’,时钟罗盘是‘时’,空白心形是‘空’。”
“所以我们得找到第二把钥匙,点亮第二个符号。”我看向周墨,“你祖父把钥匙‘吞了’,藏在‘时间里’。什么意思?”
周墨还没回答,房间里的灯光突然暗了。
不是停电,是墙壁开始发光。
那些半透明的墙壁,变成了巨大的屏幕。
屏幕上开始播放影像——
是地球。
但不是一个地球。
是无数个地球,像肥皂泡一样漂浮在虚空中。
每个地球都在播放不同的历史片段:
有的地球上,恐龙没有灭绝,智慧蜥蜴建立了文明。
有的地球上,罗马帝国延续至今,蒸汽机在公元一世纪就被发明。
有的地球上,郑和的船队发现了美洲,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
有的地球上,纳粹德国赢得了二战。
有的地球上,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人类退回石器时代。
无数个可能性,无数条时间线。
而我们的地球,只是其中的一个肥皂泡。
屏幕中央浮现一行字:
“平行时间线观测系统”
“当前观测目标:主时间线-地球”
“观测进度:1420-2023(603年)”
“观测者:周天衍(已离线)、周守仁(已离线)、周墨(在线)”
周墨看到最后一行,愣住了。
“我……我是观测者?”
屏幕变化,显示出三个人的头像。
第一个是明代官员打扮,应该就是周天衍。
第二个是民国时期的长衫老者,容貌和周墨有七分相似——应该是他祖父周守仁。
第三个,就是周墨现在的照片。
照片下面有状态栏:
周天衍:离线(寿命终结)
周守仁:离线(异常断联)
周墨:在线(未激活)
“激活是什么意思?”小五问。
屏幕似乎能听到,弹出一个解释窗口:
“观测者激活需满足:”
“1.血脉认证(通过)”
“2.知识传承(未完成)”
“3.记忆继承(未完成)”
“请前往‘记忆之间’,完成传承。”
房间的另一侧,又打开了一扇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深不见底。
“记忆之间……”周墨盯着那条阶梯,“可能就在山洞里。我祖父的‘影’……”
他话没说完,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
不是地震,是某种……空间震动。
墙壁上的屏幕开始闪烁,那些平行地球的影像变得扭曲、错乱。
沙漏里的沙子加速流动。
桌上的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
73天→72天→71天……
“有人在干扰时间流!”小五看着仪器尖叫,“塔楼外的时间流速在加快!外面一小时,这里已经过了……五天!”
“谁在干扰?”我问。
屏幕突然切换成一个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里,塔楼外,营地的位置。
站着三个人。
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
他们手里拿着某种设备,像天线,对准塔楼。设备发出肉眼可见的波纹,那些波纹碰到塔楼,塔楼就开始模糊、闪烁。
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
“时间修正局。”周墨咬牙切齿,“我祖父日记里说的‘穿西装的人’。”
“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要加速时间,让塔楼在短时间内经历数百年的磨损,直到崩溃。”周墨冲向门口,“然后拿走里面的数据——那些平行时间线的观测记录。”
“那些数据有什么用?”
“可以预测未来。”周墨已经跑出门,“也可以……修改过去。”
我跟上去,小五紧随其后。
跑出广场,穿过灰雾,冲出塔楼大门。
外面,天已经黑了。
不是自然天黑——天空像被泼了墨,星星在疯狂移动,月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划过天际。
时间,在加速。
三个黑衣人看到我们,其中一人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他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设备传来,冰冷机械:
“周墨先生,苏白露顾问。请停止抵抗。”
“这座观测站的数据,属于全人类,不应该被某个家族垄断。”
“时间修正局将接管这里,确保时间线的纯洁。”
“请交出权限。”
周墨冷笑:“时间线的纯洁?你们是想把历史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吧?”
黑衣人没有否认。
“历史需要引导。”他说,“人类的错误太多,需要修正。”
“比如?”
“比如明朝不该灭亡,应该延续至今,引领工业革命。”黑衣人平静地说,“比如二战不该发生,可以避免数千万人死亡。比如……某些不该出现的人,不应该出生。”
他看向我。
“比如你,苏顾问。按照正确的时间线,你应该在三岁那年,和你父母一起死在车祸里。”
我浑身一冷。
“但我活下来了。”
“因为一个错误。”黑衣人说,“一个时间裂痕,改变了那场车祸的概率。你本来有99.7%的死亡率,但裂痕让概率变成了99.3%。就是这0.4%的差异,让你活了下来。”
“那又怎样?”
“你不该活着。”黑衣人的声音毫无感情,“你的存活,导致了后续一系列异常事件的发生。长白山的天门提前七年开启,哀牢山的观测站提前三个月苏醒。这都是错误。”
“所以你们要修正我?”
“修正你的存在。”黑衣人抬起手,他手里的设备对准我,“把你从时间线上……擦除。”
设备亮起蓝光。
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慢。
周墨的呼喊,小五的惊叫,塔楼的心跳声,风声,全都拉长、变调,像录音机没电了。
只有我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咚。咚。咚。
和塔楼的1.0赫兹,逐渐同步。
我低头看左手。
掌心的符号,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光冲出我的手掌,在空中形成那个六边形漩涡。
漩涡旋转,扩张,变成一个直径两米的空洞。
空洞的另一边,是塔楼内部的广场。
不,不是广场。
是广场中央那个青铜浑天仪。
浑天仪在发光。
所有的环圈开始加速旋转,齿轮咬合,发出巨大的轰鸣。
塔楼的心跳声,从1.0赫兹,加速到10赫兹,100赫兹……
最后变成持续的高频鸣响。
三个黑衣人被声波震得倒退,手里的设备爆出火花。
时间加速停止了。
天空恢复正常,星星归位,月亮悬在正当空。
但塔楼的门,在缓缓关闭。
灰雾从门内涌出,像有生命一样,缠绕上我的手腕。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不是中文,不是任何语言。
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流。
它在说:
“观测者苏白露,血脉未认证,知识未传承,记忆未继承。”
“但‘心’之钥匙已激活,临时权限授予。”
“请选择:”
“1.关闭观测站,数据销毁。”
“2.移交权限,由时间修正局接管。”
“3.进入记忆之间,完成传承,成为正式观测者。”
“选择时限:10秒。”
“10。”
“9。”
“8。”
周墨在喊:“选3!白露!选3!只有正式观测者才能对抗他们!”
小五在喊:“白姐!不能选2!他们会篡改历史!”
黑衣人在喊:“选2!这是为了全人类!”
我左手的光越来越亮,符号烫得像烙铁。
我看着正在关闭的塔楼大门。
看着广场深处那扇通往“记忆之间”的门。
看着三个黑衣人手里的时间武器。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奶奶临终前画符号的手。
长白山的门。
老鬼留在门内的最后一句话:“白露,有些选择,只能你自己做。”
倒计时还在继续:
“7。”
“6。”
“5。”
我深吸一口气。
对着塔楼,对着那个声音,对着我自己的掌心,说:
“我选3。”
“但我有个条件。”
声音停顿了。
倒计时暂停在“4”。
“条件?”
“我要带他们一起进去。”我指着周墨和小五,“还有……”
我看向那三个黑衣人。
“还有他们。”
黑衣人们愣住了。
周墨也愣住了。
“你疯了?!”小五惊呼,“他们会抢数据!”
“那就让他们抢。”我看着黑衣人,“你们不是要数据吗?不是要修改历史吗?”
“记忆之间里,有六百年的观测记录。”
“有无数个平行时间线的历史。”
“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但前提是——”
我笑了笑,但自己都觉得笑得很难看。
“你们敢进来吗?”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
为首的那个,摘下了墨镜。
是个中年人,眼神锐利得像鹰。
“你确定?”他问。
“确定。”我说,“但进去之后,生死自负。里面的‘记忆’,可不止是数据。”
黑衣人沉默了三秒。
然后点头。
“成交。”
塔楼的大门,完全打开了。
灰雾涌出,笼罩了我们六个人。
那声音再次响起:
“条件接受。”
“六位观测者,符合最低人数要求。”
“记忆之间,开启。”
“祝你们……找到真相。”
灰雾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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