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发表于《科技导报》2025 年第20 期 《 中文版吞咽生命质量量表在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信度和效度研究 》
吞咽障碍在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发生率高，并对其生存质量造成严重影响。吞咽生命质量（SWAL−QOL）量表作为国际广泛应用的吞咽功能及相关生活质量的评估工具，既往研究将认知障碍人群排除在适用对象之外。本文系统性验证中文版SWAL−QOL量表在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的适用性，为制定个体化干预策略以及提升患者生活质量提供了理论支持。
认知功能障碍患者的临床表现主要为记忆功能减退、注意力缺陷、语言表达障碍等多维度功能的衰退，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在认知障碍患者重吞咽功能障碍尤为常见，不仅导致患者营养摄入不足、体液失衡及体质量减轻，还可能加剧机体功能减退等，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负担。因此，需要格外关注认知障碍患者的吞咽困难问题。
SWAL−QOL量表作为包含11个维度44个问题的特异性评估工具，其英文原版已在神经性吞咽障碍群体中证实具有良好的测量学特性。然而，原量表开发及其中文版验证研究过程中，均将认知障碍患者排除在受试者纳入标准之外，导致该群体至今缺乏吞咽障碍相关生活水平的经过科学验证的评估工具。
基于以上背景，我们拟通过系统评价的方法，重点关注中文版SWAL−QOL量表在认知障碍人群中的信度、效度及临床适用性，旨在为构建针对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吞咽功能管理循证体系提供方法学支撑。
1 资料与方法
1.1 信度、效度研究方法
1.1.1 评估内容
1）患者的基础资料收集。
年龄、性别、左/右利手、疾病诊断、家庭地址、联系方式、身份证号。
2）吞咽相关量表。
预设SWAL−QOL与洼田饮水试验（WST）、吞咽功能评估（EAT−10）量表之间相关性方向与大小的假设，并据此检验其构想效度。
我们使用的SWAL−QOL中文版本参考了Lai等编译的SWAL−QOL量表中文翻译版本。基于被试者提供的改进建议，我们对量表的语言表述进行了针对性调整，从而完成了中文版量表的最终修订工作。
WST和EAT-10均为临床常用的快速吞咽功能检测量表，目前可用于认知障碍患者。
我们的研究中，纳入的患者群体通过WST、EAT−10以及SWAL−QOL 3种评估工具来评定其吞咽功能。其中WST量表和EAT−10量表被用作临床效度的验证指标。
3）认知相关量表。
简明精神状态检查（MMSE）是国际广泛使用的痴呆筛查工具，操作简便，但受教育程度影响较大，分数越高表示认知功能越好。
蒙特利尔认知评估（MoCA）广泛应用于轻度认知障碍与早期痴呆识别。MoCA评估内容全面，耗时短，适用于门诊与研究场景。
1.1.2 研究人群
入组标准：（1）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MMSE≤23，MoCA≤25或因其他量表或方式临床诊断认知功能障碍）；（2） 受试者能够与研究者进行良好沟通，并能够完成量表内容及检查。
排除标准：（1）完全无法吞咽者；（2）临床资料不全者；（3）重度认知障碍与明显交流障碍者；（4）其他无法配合完成量表检查者。
选取在2023年8月至2024年2月期间，在认知障碍病区的住院患者中符合入排标准的患者123人，其中1人因出院不能配合完成第2位测试员评估，最终有效量表122例。
1.2 样本量估算
我们运用G*Power V3.1软件进行相关分析的样本量计算，设定效应量f值为0.4，显著性水平α为0.05，功效（Power）为0.95，计算得出标准样本量为84人。鉴于实验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样本流失（以20%的脱落率预估），我们最终纳入受试者数量至少为101人，以确保满足G*Power软件估算样本量要求。
1.3 测量学评估
1.3.1 信度研究
信度研究主要包含测量者间重测信度（inter−rater reliability）及同质性信度（internal reliability）2部分。
测量者间重测信度：同一受试者在相近时间由2名独立评估者完成量表评分后，分数一致性的程度。同质性信度：量表各条目在同一测量时点对相同潜在特质的测量一致性。
1.3.2 效度研究
我们在 COSMIN 测量学框架指导下，从内容效度与构想效度2条路径系统评定中文版 SWAL−QOL的效度。
内容效度：量表条目在语义、覆盖范围和临床相关性方面与目标测量构念的契合程度，评估侧重考察量表条目对于其理论维度的代表性与相关性。
构想效度：关注量表得分是否真实反映理论构念的各种属性，包含结构效度与假设检验2部分。
结构效度：关注量表的内部结构，即条目如何聚合成潜在因子（维度），这些因子之间又如何相互联系。
依据吞咽功能受损与生活质量下降呈负向关系的理论预期，我们在正式分析前提出2条检验假设：（1）SWAL−QOL 总分与WST分级呈负相关；（2）SWAL−QOL总分与EAT−10总分呈负相关。
1.4 统计学分析
我们采用SPSS 26.0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对研究中的定性和定量数据进行了描述性统计分析；测量者同质性信度采用Pearson相关法进行测量；对122例患者SWAL−QOL中的10个维度的全部条目与全部条目的相关性进行Pearson相关分析，评估量表的内容效度；采用Pearson相关系数分析SWAL−QOL总分与效标量表（WST、EAT−10量表）得分之间的关联性；对全部条目进行主成分分析法初步评估数据维度数量，将提取的因子数目与原量表理论维度数进行一致性比对；通过KMO和Bartlett检验评估数据是否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计算各条目公因子方差，删除公因子解释方差不足50%的维度；通过凯撒正态化最大方差旋转法简化因子载荷矩阵，运用主成分分析技术对各研究维度展开因子提取。
2 结果
2.1 患者基本信息
患者的基本信息由患者本人或家属填写纸质版量表首页，并与病历系统中的信息进行核对后整理，详见表1。
表1 患者基本信息
2.2 信度研究
2.2.1 测量者间重测信度
共纳入123例患者，最终有效入组122例。结果显示，SWAL−QOL量表总分及其11个维度的评分在2位测量者间具有良好的重测信度（表2）。
表2 SWAL−QOL量表总分及11个维度测量者间信度
2.2.2 同质性信度
各条目与所在维度的结果Cronbach's ɑ系数显示在“睡眠”维度为0.629在0.6~0.7的可接受范围内，其余结果在0.777~0.994范围内，均大于0.7（表3）。
表3 SWAL−QOL量表总分及10个维度同质性信度
2.3 效度研究
2.3.1 内容效度
根据英文原版量表的检测方法，在效度部分，只纳入量表的10个维度（“吞咽症状”除外），计算SWAL−QOL量表每一条目与其所在的维度的相关性系数范围为0.581~0.997（P<0.01）。其余维度的系数均高于0.7，范围为0.734~0.997。
2.3.2 构想效度
2.3.2.1 结构效度
首先对30个条目实施一级EFA，经过KMO和Bartlett检验，KMO的统计量为0.741，高于0.7水平；Bartlett球形检验近似χ2值为500，P<0.01，检验结果具有统计学显著性，满足因子分析基本条件。将10个维度30个条目进行检验，提取出10个具有解释力的公因子，累计贡献率为87.299%，各因子特征值呈现逐步递减趋势（图1）。结果显示KMO值为0.689（P<0.01），Bartlett检验统计量为404，均达到统计学显著性，说明数据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图1 SWAL−QOL10个维度中共计30个条目的碎石
在对10个维度计算公因子方差时，发现“进食时间”与“与人交流”2个维度的方差解释率均低于0.5，因此，需要在后续因子分析中剔除这2个维度的信息后进行分析。
随后，以10域均值为分析单元进行二级EFA，其余8个维度的数据经过凯撒正态化最大方差法旋转聚类成3个高阶因子，累计贡献率为72.74%（图2）。
图2 SWAL−QOL8个维度的碎石
8个维度的成分均仅聚集于单一公因子，显示出较好的区分度。公因子1命名为心理社会功能；公因子2命名为营养摄入模式；公因子3命名为生理功能调节（表4）。
表4 经旋转后因子负荷矩阵
2.3.2.2 假设检验
为验证量表在轻—中度认知障碍患者中的收敛效度，我们使用WST和EAT−10进行假设检验。结果显示，SWAL−QOL量表总分与WST和EAT−10的相关性显著，且呈现负相关。
3 讨论
3.1 研究背景与既往研究局限性
SWAL−QOL作为一个吞咽障碍特异性生活质量量表，该量表从多个层面进行综合评估，包括生理机能、心理状态以及社会适应性等关键领域。近年来国内亦逐步引入并验证了中文版，其在卒中后吞咽障碍、颅脑手术、中风、帕金森病等患者中的信度与效度均表现良好。然而既往研究通常将认知功能受损的个体排除在样本之外。
3.2 创新点与设计
我们的研究纳入的主要是轻—中度认知障碍患者，他们在沟通理解和主观报告方面仍具备一定能力。在研究设计阶段，纳入患者时包含MMSE与MoCA 2种认知筛查量表，通过二次筛选，可以有效排除无法配合参与研究的认知障碍患者。通过联合使用这2种工具，可以更全面地评估患者的认知状态。
我们首次针对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验证了中文版SWAL−QOL量表的适用性。研究结果显示，该量表在测量者间重测信度、同质性信度以及内容效度和结构效度方面均表现出良好的统计特性。
3.3 信度及效度分析结果讨论
测量者间重测信度分析显示，总体Cronbach's ɑ系数高达0.971，说明整体内部一致性极佳。内部一致性方面，我们使用同质性系数即每个维度各条目的一致性衡量。各维度条目的Cronbach's ɑ均表现良好，绝大多数维度均超过0.7，这一结果支持了量表在衡量各维度核心概念时的可靠性。
在效度研究方面，内容效度多数维度的相关系数范围在0.734~0.997之间，表明这些条目能够充分表达各自测量目标。结构效度方面，在轻—中度认知障碍样本中确认了SWAL−QOL的原生10域结构，并进一步将其聚合为三大高阶因子，其中，食欲、食物选择、进食恐惧、情绪、社会生活状况、疲惫、睡眠维度的成分仅聚集于单一公因子，显示出较好的区分度，进一步支持了量表的结构合理性。
在结构效度分析中基于统计建模考量剔除了“进食时间”与“与人交流”2个维度，上述维度难以有效加载于高阶因子结构。未来建议在面向认知功能障碍群体，尤其是痴呆患者的应用中，评估是否有必要将此类结构贡献较弱、理解负荷较高的条目自适用版本中剔除，从而提升SWAL−QOL在该人群中的效度表现与解释性。
而在谭嘉升等的中文版SWAL−QOL信度效度研究中，10个维度总分的因子分析后被提取出2个公因子，分别为吞咽相关生命质量领域和普通生命质量领域，与我们的研究有所不同。
我们使用WST和EAT−10进行假设检验，用于验证SWAL−QOL量表的收敛效度，结果显示SWAL−QOL总分与WST的相关性为−0.522，与EAT−10的相关性为−0.722，均呈现中高相关性，且负相关的结果符合量表得分逻辑，证明其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
3.4 既往研究的对比与互补
我们的研究与既往1项针对脑卒中患者开展的中文版 SWAL−QOL信效度验证构成互补证据。在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获得更高的整体内部一致性（α= 0.971）与重测 ICC（0.92），且二级EFA聚合出“心理社会功能−营养摄入模式−生理功能调节”3大高阶因子，累计解释度72.7 %。2项研究在病因构成（脑血管病与认知障碍）、访谈场景（卒中急性/恢复期与认知障碍病房）及条目聚合方式上存在差异，提示SWAL–QOL的潜在结构可随患者特征而演变。该比较进一步证明了SWAL–QOL在不同病因所致吞咽障碍群体中的应用价值，也为未来跨病种的大样本验证提供了方向。
3.5 研究局限性与未来展望
中文版SWAL−QOL量表在轻—中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可以作为评估该人群吞咽困难生活质量的有效工具。然而，我们的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重度认知功能障碍患者尚无适用的生活质量评价量表，排除重度认知障碍与明显交流障碍者，故所得信度、效度不应外推至此类人群。此外，我们的研究为单中心、横断面设计，纳入样本量相对有限，可能限制研究结果的代表性与外部效度。
未来研究应基于更大样本基础，采用多中心、跨区域的设计，纳入不同地域、不同诊疗机构的患者，进一步提升中文版SWAL−QOL在不同人群、不同医疗场景下的适用性与稳定性。此外，不同类型的认知障碍患者在吞咽障碍方面存在差异，可能对吞咽功能与生活质量造成不同影响，未来在大样本基础上可以探索不同亚型下的评估特性与干预需求。
4 结论
我们的研究首次系统验证中文版SWAL−QOL量表在认知功能障碍人群中的适用性。为该量表在轻—中度认知障碍人群中的标准化应用提供了方法学依据，尤其识别了心理社会功能维度的突出贡献，提示需在吞咽功能干预中注重心理支持，为后续构建整合认知与吞咽管理的多学科干预模式提供了基础。
本文作者：王懿萱、乔雨晨、杨昆、陈哲、唐毅、秦琪
作者简介：王懿萱，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疾病高创中心神经内科，国家神经疾病医学中心，医师，研究方向为认知障碍疾病临床；唐毅（通信作者），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疾病高创中心神经内科，国家神经疾病医学中心，主任医师，研究方向为神经系统退行性病变；秦琪（共同通信作者），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神经疾病高创中心神经内科，国家神经疾病医学中心，副主任医师，研究方向为认知障碍疾病早期诊治及发病机制。
文章来 源 ： 王懿萱, 乔雨晨, 杨昆, 等. 中文版吞咽生命质量量表在认知功能障碍患者中信度和效度研究[J]. 科技导报, 2025, 43(20): 115−1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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