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签了保密协议。
某个晚上,在梁骆吃完饭准备离开时。
我拿出两个高脚杯。
暖光灯下,梁骆掀起眼皮看我,挑了几分笑意。
我起身,包臀裙步步生莲,高跟鞋清脆悦耳。
梁骆挑眉,放下臂弯的外套,懒散地靠在椅背。
我走到他面前垂眼,专心倒酒。
酒渍溅在我手背。
梁骆看了我两秒,大手覆住我的手背,一把将我捞到怀中。
我坐在他膝前。
红了耳朵却故作镇定。
梁骆轻笑,干脆饮尽了杯里的酒。
酒气醉人,他附在我耳旁说:留我?
我将头埋进他颈侧,不敢看他。
只敢红着脸小幅度点头。
梁骆缠住我垂落在他手边的头发,笑道:喝了酒不能开车,收留我一晚上?
嗯?
我没说话,亲了亲他的脖颈。
血液温热。
动脉跳动。
梁骆笑着抬起我的下巴,强势的吻密不透风地袭来。
一夜荒唐。
自此,梁骆回家越发频繁,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那时候我打着为他身体着想的名头,让他戒烟戒酒。
他也是听话。
口袋里随时放着糖果,口香糖。
他开始抽空陪我吃饭。
晚间陪我散步。
陪我吃漂亮饭,会记下我口味偏好。
尝试喝奶茶,会记下奶茶甜度。
那样的日子过了四个月,我怀孕了。
惊喜,无措。
反应过来后又是恐慌和害怕。
按照合约,孩子生下就归梁骆的母亲。
我不敢让梁骆的母亲提前知道孩子的存在。
于是我谁都不敢告诉,包括梁骆。
直到梁骆发现了那份协议书。
我以为他会发火。
也做好了他朝我发火的准备。
可他只是问我,周琦,你没有心吗?
你拿我们的孩子做赌注。
我攥住他的衣袖,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我骗了他。
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寻求他的帮助,也没想过会和他纠缠出几分真情。
我利用了他。
这件事,无从辩解。
我以为你对我有两分真心。
不至于被我妈收买。
周琦——
他喊我,眼里淬满了冰霜。
咱们到此为止。
我叹了口气,不敢回忆梁骆那双盛满冰霜的眼睛。
只记得往后四年,他花天酒地,身旁美女如云。
他彻底放下了我。
一阵风吹过,我冷得缩在墓碑前,紧紧抱住双膝。
脑海里都是我女儿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真好看。
她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真的很乖。
我笑出了眼泪。
心里越发酸涩,眼泪止不住一般打湿了我的衣衫。
冷风一吹冻得骨头疼。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紧,喘不上气。
于是我哭得更凶。
直到满园回荡着我凄厉的叫声。
一声又一声。
经久不绝。
眼泪一滴滴砸在我冰冷的腿上,染红了裸露在外的白骨。
我攥着弯曲变形的手指,指甲嵌进翻出的肉里。
疼得钻心。
声声泣血。
哭什么?
做鬼不比做人舒服?
你这哭得叫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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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
看到个女孩靠在墓碑上,正啃着顺手偷拿的苹果。
她身后跟着鬼差。
是负责引渡我的二位,老相识了。
我一愣,连眼泪都顾不得流,连忙道:我不走,我不投胎。
我得看着我女儿长大。
鬼差叹气:你这幅样子连梁家大门都进不去,谈什么看你女儿长大。
念在你一心向善,平日里帮扶孤魂野鬼,我们二位向上头打了报告,替你寻了一副肉身。
跟你生前八分像。
他们将面前的女孩推到我面前。
那女孩啃着苹果对着我转了个圈:怎么样,还满意吧?
我这才擦干净血泪,认真地看着她。
身材纤细,皮肤白皙
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
活脱脱二十岁出头的我。
我犹豫:那我占了你的身子,你呢?
害,我生了病,治不好,早晚都是死。
你有用就拿去用,省的我活着受罪。
那你父母呢?他们万一认出我不是你……
她摇头,命苦的很,福利院长大,没有亲人。
鬼差允诺给我一家商铺,让我在下头做生意。
我是不想活着受罪了。
你快同意吧。
我点了点头,热泪盈眶地朝他们道谢。
鬼差把我抓进了那副身体。
我新奇地看着自己的手。
热热的,不再像往常那样冰冷、散发着烧焦的糊味。
鬼差带着那女孩离开,临走前告诉我: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周琦,愿你早悟因果。
我听着清晰有力的心跳声,热泪盈眶。
半个月,哪怕半个小时我都愿意。
我实在太想念孩子。
他们离开后我走出了墓地。
靠着那女孩在备忘录留下的信息,我找到了她的出租屋暂时住下。
当晚我准备了简历。
目标是盛筵集团。
在我死后,梁骆一手创建的公司。
第二天一早,我画了个淡妆,换了身白色西装套裙。
站在镜子面前,连我自己都有些晃神。
这样子,像极了二十多岁的我。
我朝自己微笑,苏瑶,你好。
苏瑶的身份是名校毕业的本科生,拥有优秀的履历,丰富的工作经验。
所以进入盛筵并不算难事。
通过层层筛选,我于一周后入职公司。
入职那天,我没见到梁骆。
但梁骆却一早收到了我的简历。
工作经验,兴趣爱好,全按照我自己来写的。
梁骆也曾帮我修改过简历。
那是在我毕业后的第二年。
他让我去他身边实习,亲自带了我半年。
况且这份简历上的照片和我本人一样,他不会认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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