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源的严寒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周。
2012年12月10日清晨六点,天还浸在墨色里,北风像无数把锋利的冰刀,刮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嘶吼。
供暖公司的老王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把围巾又往脖子上缠了两圈,还是觉得寒气顺着领口、袖口往骨头缝里钻。
他手里拎着沉甸甸的维修工具包,脚步踉跄地走向市区老居民区的一处地下管道入口,嘴里不住地咒骂着这鬼天气。
“这破管子,偏赶在这时候坏。”老王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用戴着手套的手费力地掀开沉重的井盖。
井盖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突兀。
一股混杂着霉味、污水味的冷气从洞口喷涌而出,比地面的寒风还要凛冽几分。
老王打了个寒颤,从工具包里翻出矿灯,打开开关,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洞口下方陡峭的阶梯。
“但愿只是小问题,修完赶紧回去喝碗热粥。”老王嘟囔着,弯腰钻进了管道入口。
地下管道里狭窄而昏暗,仅容一人勉强站立,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脚下的积水结了一层薄冰,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他举着矿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矿灯的光线在斑驳的管壁上晃动,照亮了流淌的污水和堆积的杂物。
维修的位置在管道深处,老王走了大概二十米,正准备弯腰检查破损处时,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混杂在污水和霉味里,却又格外突兀,像是某种东西腐烂后残留的腥臭味,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干燥感,不像是管道里常见的垃圾腐烂味。
“啥东西啊这是?”老王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他停下脚步,转动矿灯,在管道两侧仔细打量。
管道里除了污水、碎石和一些废弃的塑料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可那股奇怪的味道却越来越清新,似乎是从前方更狭窄的支管里飘来的。
辽源老城区的地下管道错综复杂,主管道旁延伸出许多细小的支管,这些支管大多只有半米宽,仅能容纳一个人匍匐通过,平时很少有人会进去。
老王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压过了对严寒和恶臭的厌恶。
他关掉矿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开灯,弯腰看向支管的入口。
支管里比主管道更昏暗、更潮湿,管壁上的白霜更厚,矿灯的光线只能照亮前方一两米的距离。
那股腥臭味正是从里面飘出来的,而且浓度明显比外面高了不少。
老王咬了咬牙,把工具包放在主管道的地面上,双手和膝盖着地,慢慢往支管里匍匐前进。
支管里的空间极其狭小,他的肩膀时不时会碰到管壁,蹭掉一层白霜,冰冷的寒气瞬间透过衣服渗了进来。
爬了大概三米远,老王的矿灯突然照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卡在支管的拐角处,颜色呈深褐色,表面干瘪发皱,看起来像是一块腐烂的木头。
可当他再往前爬了半米,凑近了仔细一看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不是木头,是一只手!一只干枯的人手!
这只手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褐色,指甲早已脱落,指关节因为干瘪而显得格外突出。
老王的呼吸瞬间停滞,矿灯在他颤抖的手里剧烈晃动,光线扫过那只干枯的手,又往旁边延伸了一点。
在那只手的下方,竟然还连着一截同样干瘪的手臂,再往远处,隐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妈呀!”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老王喉咙里挤出来,他顾不上寒冷和狭窄,连滚带爬地往支管外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主管道的管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不敢停留。
他连工具包都忘了拿,手脚并用地爬出管道入口,连滚带爬地冲到路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恐惧和寒冷而不停颤抖,半天都按不准拨号键。
“喂……喂!110吗?”老王的声音带着哭腔,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在……我在老城区福安里的地下管道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干……干尸!还有一只干手!快来啊!”
2012年12月10日清晨七点,辽源市公安局的警车呼啸着驶进福安里小区,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负责带队的是刑侦支队的老刑警李建国,他今年五十出头,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眼角的皱纹里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
跟在他身后的是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刑警小张,脸上还带着些许青涩,眼神里却充满了干劲。
“李队,就是这里。”老王站在路边,脸色苍白,看到警车过来,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去。
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井盖,井盖已经被他重新盖好了一半,边缘还沾着些许泥土和白霜。
李建国点了点头,示意小张先封锁现场,然后走到井盖旁,蹲下身仔细观察。
他戴上手套,轻轻掀开井盖,一股混杂着腥臭味的寒气扑面而来。
李建国皱了皱眉,打开随身的手电筒,往洞口里照了照,昏暗的管道内部隐约可见。
“小张,叫法医过来。”李建国站起身,对小张吩咐道,“另外,联系市政部门,让他们派专业人员过来,我们需要进入管道勘查,但必须注意保护现场。”
“好的李队!”小张立刻转身去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法医科的陈法医带着助手赶到了现场,市政部门的工作人员也随之而来,带来了专业的照明设备和防护装备。
由于地下管道狭窄,只能容纳一人进入,李建国决定亲自带队勘查。
他换上了市政部门提供的防水防寒服,戴上头盔和矿灯,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钻进了管道。
管道里的环境比想象中还要恶劣,狭窄、昏暗、冰冷,污水顺着管壁缓缓流淌,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建国举着矿灯,一步步往前挪动,很快就找到了老王所说的那处支管。
他弯腰看向支管入口,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比在主管道里闻到的要强烈得多。
“陈法医,你在外面接应,我进去看看。”李建国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得到回应后,便匍匐着钻进了支管。
支管里的空间更加狭小,他的身体几乎完全贴在冰冷的管壁上,每往前爬一步都异常艰难。
矿灯的光线照亮了前方的场景,那只干枯的人手就卡在支管的拐角处,格外醒目。
李建国慢慢爬到拐角处,停下了动作。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支管里除了那具干尸,并没有其他明显的杂物。
他用矿灯仔细照亮了干尸的全貌:尸体蜷缩在支管底部,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头颅、四肢和部分躯干已经腐烂变形,只剩下干枯的皮肤和骨骼粘连在一起,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腐烂成碎片,无法辨认原本的样式。
那只干枯的人手正是从尸体的手臂上延伸出来的,卡在管壁的缝隙里,像是在无声地求救。
“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现干尸状态,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比较久远。”李建国对着对讲机说道,“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也没有找到可以直接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这里空间狭小,不像是第一案发现场,更像是抛尸地点。”
勘查结束后,工作人员用专业的设备将尸体从管道里抬了出来,送往法医中心进行详细尸检。
李建国则带着小张在现场周围展开调查,询问附近的居民是否有异常情况,尤其是近几年是否有失踪的人员。
福安里是辽源的老小区,居民大多是老年人,对于周围的情况比较熟悉。
但当李建国询问起近几年的失踪人员时,大家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印象。
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想了想,说道:“好像……大概三四年前,有个住在这附近的年轻女人失踪了?具体是谁我记不清了,当时好像还报警了。”
“您能再想想吗?比如她的名字、家庭情况之类的?”李建国连忙追问道。
老奶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记不清了,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时候我孙子还小,我天天忙着带孙子,没太关注这些事。”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李建国只好带着小张回到公安局,等待法医的尸检报告。
与此同时,他安排人手调取了福安里小区及周边近几年的失踪人口档案,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
法医中心里,陈法医正在对干尸进行详细的尸检。
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呈干尸状态,尸检工作难度很大。
陈法医小心翼翼地检查着尸体的每一个部位,试图从残留的痕迹中寻找线索。
“死者为女性,年龄初步判断在28到32岁之间,身高大约162厘米。”陈法医一边检查,一边对着助手说道,“颈部有明显的扼痕,扼痕边缘不规则,深浅不一,初步判断死因为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人掐死的。”
“陈法医,死者的牙齿和骨骼样本已经提取好了,可以送去做DNA检测了。”助手说道。
“好,尽快送去。另外,仔细检查一下死者的衣物碎片,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陈法医吩咐道。
两天后2012年12月12日,尸检报告和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报告显示,死者确实是女性,年龄30岁,死亡时间大约在2009年9月左右,死因是被人扼死。
DNA检测结果则被录入了全国失踪人口DNA数据库进行比对。
与此同时,小张那边也有了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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