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真是荒诞。
我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此刻她又靠近一步,朝我抬起手。
我下意识后退,却没注意到脚边的水桶。
“咣当——”
我摔的很狼狈,四脚朝天,手指的伤口磕到了碎石,鲜血直流。
她急忙上前,神情关切的想要扶起我:
“没事吧?来!”
我却仓惶后退,独自扶着墙站起来。
“我没事........”
我不顾老板震惊的眼神,匆忙应付道:
“秦局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明天一大早还要出海.......”
秦疏影眼神受伤,伸手想要拉住我:
“怀远,我们非要这么生分么?”
“你不知道,这些年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妈妈!我和爸爸都好想你啊!”
一个看着有八、九岁的孩子扑到秦疏影怀里。
梁健民扶着我父母走来,自然地握住秦疏影伸出的手。
“疏影,怎么来看师傅也不叫上我。”
“爸妈知道你一个人来这么偏的地方,都担心坏了。”
他冲我笑了笑,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师傅别见怪。”
“孩子太想妈妈了,况且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得小心。”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想到记者说她等我多年的话,只觉得讽刺。
还没等我开口,父母劈头盖脸的指责就来了:
顾怀远,你还有脸活着!”
“我们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三年前你爸突发脑梗,要不是小梁平日里总来看我们,及时带他去了医院。”
“你爸他早就没了!”
我望着他们斑白的头发和苍老的面容,
这些年未能在他们膝前尽孝,心中一阵酸楚。
再看他们对秦疏影和梁健民的维护,心中更是刺痛。
如果他们知道,冤杀他人,又栽赃我的人,正是他们感激不尽的秦疏影和梁健民,
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
父亲看我眼神里满是厌恶:
母亲语气里只有嫌弃:
“早在八年前我们就不认他了。”
“疏影,你不必顾念我们。”
“这样的儿子要了有什么用?我们只认你和小梁。”
渔船老板看着父母对我咬牙切齿的摸样,看向我的眼神也逐渐变了。
听完他们的话,我只觉没什么可说的。
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我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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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疏影见状,带着无奈解释道:
“这些年,爸妈一直都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你别怪他们。”
她轻言细语地哄着爸妈,离开前不忘对我说道:
“当年的事,始终是我欠你。”
“需要帮忙随时发电报……或者写信给我。”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疏影见我没有拒绝,这才放心离开。
只有我心里清楚,躲着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联系她。
难道真要乞求她可怜,从指缝里赏赐我些残羹剩饭么?
渔船老板在我父母和那群人离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复杂,终究什么也没说。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果然,第二天出海,我被分到了最旧的一条船,干着最累的活计。
“怀远啊,不是张哥不照顾你,”
老板搓着手,面露难色:
“你看,昨天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你......又是从狱里出来的。”
“大家都不愿意和你在一艘船里,只能委屈你一个人干了......”
我沉默地点点头,扛起沉重的渔网,走向在风浪中显得格外单薄的小船。
这平静的假象,终究还是被秦疏影亲手打破了。
连续几天,我都干着最重的活,拿着最少的工钱。
直到一周后,张哥找到我,塞给我一个信封,
他回避着我的眼神,语气坚决:
“怀远,这个月的工钱我结给你。”
“你.......去别处试试吧!”
“是秦疏影的意思么?”
我声音干涩,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张哥叹了口气:
“秦局长......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一座山,再次压垮我刚刚重建的生活。
我捏着那叠钞票,指尖冰凉。
没有争辩,没有哀求。
我转身收拾了我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
离开了这个我待了不到一年的海边小城。
在我四处碰壁的第三天,秦疏影的电话打来:
“怀远,我已经在局里给你安排了一个文职岗位,我派人去接你。”
“三天后上岗。”
“秦局长!”
我打断她,一字一句地说:
“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我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放过你?”
秦疏影声音平静: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你没有必要把我当作洪水猛兽。”
“我一直记得,你曾经是局里的骄傲......”
“曾经?”
我反问她:“你别忘了,我变成现在这样,是谁一手造成的。”
秦疏影的声音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掌控一切的语调。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质疑:
“文职你不愿意的话,就来给健民做顾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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