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争个“祖宗是谁”，这颗藏在井里85年的头骨，差点引发了学术界的“罗生门”
2021年夏天，一条爆炸性新闻把整个考古圈都给炸醒了。
那阵子，不管是刷手机还是看电视，铺天盖地都是“龙人”的消息。
哈尔滨出土了一颗巨大的人类头骨，据说能把人类历史改写，实锤咱们东亚人是独立起源的。
这名字起得也带劲，“龙人”，听着就让人血脉偾张，恨不能马上告诉全世界：看，咱们就是龙的传人，根红苗正。
可大家伙儿还没高兴几天，两盆冷水就泼下来了。
顶级期刊《Science》和《Cell》随后发表的研究，讲出来的故事跟“龙人”这个名字背后的热血期待，完全是两码事。
这哪是考古啊，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这事儿吧，得从那个神秘的头骨说起。
那是1933年，兵荒马乱的年月。
在黑龙江哈尔滨修松花江大桥的时候，一个工人在淤泥里摸到了个硬邦邦、圆乎乎的东西。
掏出来一看，是个死人头骨，但这骨头大得吓人，眉骨高高隆起，眼眶深陷，看着就不像现代人。
那工人也是个有心眼的主儿，没敢声张，回家就把这玩意儿扔进了自家后院的枯井里。
这一藏，就是整整85年。
直到这家人临终遗言把秘密吐露出来，这颗头骨才重见天日，最后辗转到了河北地质大学季强教授的手里。
季教授一看这骨头，激动坏了。
这不仅是一块化石，这是几代中国古人类学家的“心病”啊。
咱们小时候上历史课，学的都是北京猿人、蓝田人、元谋人。
潜意识里，咱们都觉得那就是咱们的亲爷爷。
感情上想认祖归宗，科学上却要你大义灭亲，这滋味不好受。
早年间的学者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看到中国出土的古人类化石里，很多都有“铲形门齿”——就是门牙背面是凹进去的，跟现在咱们东亚人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铁证吗？
所以“多地起源说”一度特别火，认为全世界的人各自在老家进化，咱们是中国土产的。
可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这逻辑被打破了。
分子生物学这把“手术刀”太狠了，科学家们通过查DNA，主要是查线粒体DNA（这玩意儿只传女不传男），最后顺藤摸瓜，发现全世界不管黑白黄，往上数个十几二十万年，都有个共同的非洲“老祖母”。
这就是著名的“走出非洲”理论。
这话一出，那是相当伤人。
意思是说，北京猿人虽然牛，但那是进化的死胡同，后来都灭绝了。
咱们现在的中国人，是后来从非洲溜达过来的智人的后代。
这让很多学者心里憋着一股火，非要找到一个中间环节，证明咱们的血脉没断。
季强教授把哈尔滨头骨命名为“龙人”，就是想证明这才是咱们真正的直系祖先，智人是从东亚扩散出去的。
但科学这东西，有时候挺残酷。
光看骨头长得像不行，还得看基因。
这时候，付巧妹团队出手了。
这位女科学家可不简单，专门从几万年的老骨头渣子里“钓”DNA，那是连《自然》杂志都佩服的顶尖猎手。
研究结果一出来，整个学术界都安静了。
基因测序显示，这个“龙人”其实跟咱们之前听说过、但没见过真身的“丹尼索瓦人”是一伙的。
更扎心的是，这项研究并没有推翻“非洲起源说”。
你猜怎么着？
这反而揭开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真相。
骨头会骗人，形状会看走眼，但基因这玩意儿，它是不会撒谎的。
付巧妹的研究发现，虽然咱们的主体基因确实是十几万年前那批走出非洲的智人带过来的，但在路上，咱们的祖先也没闲着。
这剧情不是简单的“杀光土著”，而是“谈了一场跨越物种的恋爱”。
十几万年前，咱们的智人祖先从非洲出来，到了欧洲碰上了尼安德特人，到了东亚碰上了丹尼索瓦人（也就是龙人的亲戚）。
结果呢，双方不仅打过架，肯定还发生过不可描述的事情。
现在的基因证据显示，现代欧亚人身体里有1%-4%的尼安德特人基因；而咱们东亚人，特别是藏族同胞，体内竟然保留了丹尼索瓦人的基因。
正是这点来自“龙人”亲戚的基因，帮助藏族同胞适应了高原缺氧的环境。
你看，原来剧本是“虽然虽远必诛”的征服史，结果变成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混血史。
所以说，那个哈尔滨头骨的主人，虽然不是咱们的亲爷爷，但他确实是咱们的远房大伯。
他的血脉，通过那场远古的相遇，有一部分流进了咱们的身体里。
这事儿最后虽然没有按照季强教授设想的“推翻非洲起源说”那个剧本来演，但我觉得现在的结局更好。
咱们不需要非得证明自己是“特有物种”才值得骄傲。
承认人类有个共同的非洲祖先，一点都不丢人。
相反，看着咱们中国的科学家，像付巧妹这样，能用最硬核的技术在国际顶级期刊上跟全世界讲故事，定义人类的历史，这才是真正的排面。
真正的牛气，不是非要证明咱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而是能用硬实力去定义人类的历史。
那个在井里泡了八十多年的头骨，现在静静躺在河北地质大学的博物馆里。
至于那个当年把它藏起来的修桥工人，到死也没敢跟外人吐露半个字，只留下了这个让后人争得面红耳赤的谜题。
参考资料：
季强等，《The Innovation》，Cell Press，2021年。
付巧妹等，《Science》，2021年。
赖旭龙、盛桂莲，《分子人类学视角下的东亚人群起源与演化》，科学出版社，2019年。
吴新智，《中国古人类进化与现代人起源》，人类学学报，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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