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林薇,现在名片上印的头衔是“瑞思资本亚太区投资总监”。但几年前,我名片上写的是“启明科技市场部专员”。让我讲讲这两个头衔之间的故事吧。
那年我二十五岁,在启明科技干了三年。启明不算什么大公司,百来号人,做企业软件。我所在的市场部算上总监和实习生,拢共六个人。我挺拼的,加班是常态,为了一个方案能熬通宵。不是说我多热爱工作,是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家在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供我读完大学不容易。我在这个城市没根没基,租着一个月两千五的单间,每天通勤一个半小时。我得站稳脚跟。
我们市场部的总监姓王,四十多岁,微胖,脾气不错,有点老好人。真正说了算的,是公司副总,兼管市场部,叫沈曼。我们都叫她沈总。
沈曼那时候三十三岁,很年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人长得漂亮,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明艳,穿衣打扮一丝不苟,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又急促。她能力是有的,雷厉风行,但脾气也是真的大,训起人来毫不留情面。部门里的人都怕她,包括王总监。
我不是怕她,我是有点……看不惯她的一些做法。准确说,是看不惯她对一个人的态度。
那个人叫陈朗,技术部的项目经理,据说是沈曼的大学学弟,比她小两届。陈朗这人,怎么说呢,技术能力还行,但为人处世一团糟。自负,听不进意见,和协作部门关系紧张。最关键的是,他负责的几个项目,延期是家常便饭,出了问题第一反应是甩锅。
但因为他是沈曼的“自己人”,在公司里几乎横着走。沈曼护他护得明目张胆。技术部总监都拿他没办法,因为沈曼会直接插手。市场部和技术部有对接,我吃过陈朗好几次亏。明明是他们那边接口没按时给,导致我们宣传物料出不来,客户那边催,陈朗轻飘飘一句“市场部没沟通清楚”,责任就推过来了。我拿着邮件记录去找他对质,他要么不接电话,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为这个,我和陈朗在跨部门会议上吵过两次。我这人轴,认死理,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沈曼当时也在场,脸色很不好看。散会后,她把我叫到办公室。
“林薇,做事情要讲究方法,讲究团队协作。”沈曼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陈经理那边有他的难处,技术问题复杂,有时候延迟是不可避免的。你们市场部要多理解,多沟通,而不是在会上咄咄逼人,影响团结。”
我压着火气:“沈总,不是我们不理解。是陈经理每次都不提前沟通风险,事后又推卸责任。我们市场部夹在中间,很难做。客户那边……”
“客户那边我会去解释。”沈曼打断我,语气冷了几分,“你需要做的,是配合好技术部,完成你的本职工作。而不是制造内部矛盾。明白吗?”
我看着她保养得宜、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明白了。”
“出去吧。”她低下头看文件,不再看我。
我憋着一肚子气回到工位。隔壁工位的李姐,一个在公司待了七八年的老员工,悄悄给我递了杯水,压低声音:“小林子,忍忍吧。陈朗是沈总的心头肉,你跟他较劲,吃亏的是你自己。”
“凭什么?”我声音有点冲。
“就凭人家关系硬。”李姐拍拍我肩膀,“这世道,有时候不是光讲道理的。听姐一句,下次遇到这种事,绕道走,或者让王总监去沟通,你别冲前面。”
我没吱声。道理我懂,可心里那口气顺不下去。
真正出事,是因为“智慧医疗”那个项目。那是公司当年重点推的项目,陈朗是技术负责人,我们市场部负责整体推广。项目周期很紧,客户是家大医院,要求高。
前期推进就磕磕绊绊,陈朗那边的开发进度一拖再拖。我们市场部的宣传计划、物料准备、媒体联络全被打乱。我几乎是每天追在陈朗屁股后面要进度,要确认信息。他要么不回消息,要么给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到了项目演示会前一周,最关键的一个核心功能模块,陈朗团队突然说遇到技术难题,可能要延期。这意味着演示会无法展示完整产品,之前我们对客户承诺的功能无法兑现。
王总监急得嘴上起泡,拉着我去找沈曼。沈曼把陈朗也叫来了办公室。
陈朗还是那副样子,皱着眉头,语气沉重但撇得干净:“沈总,这个技术难题确实很棘手,我们团队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但短时间内攻克的可能性不大。主要是前期需求调研时,市场部给的有些场景不够清晰,导致我们设计架构时考虑不周全……”
“陈经理!”我火了,顾不上沈曼在场,“需求文档反反复复跟你们确认过三次,每次你们都签了字的!现在出了问题,怎么能怪到市场部头上?”
“签了字不代表没有歧义。”陈朗瞟了我一眼,语气冷淡,“实际开发中遇到的问题,远比文档复杂。你们市场部又不懂技术。”
“我们是不懂技术,但我们懂客户要什么!是你们承诺能做到的!”我气得声音发颤。
“够了!”沈曼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极具威慑力。她冷冷地看着我:“林薇,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陈经理他们已经尽力了,技术难题存在就是存在。你们市场部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怎么在演示会上补救,怎么跟客户沟通!”
“沈总,这怎么补救?核心功能没有,演示会就是一场笑话!客户会认为我们欺诈!”我豁出去了。
沈曼的脸色彻底沉下来,眼神像冰锥一样扎在我身上:“所以你的意思,是技术部无能,还是公司决策错误?林薇,你是不是觉得,离了你,这个项目就转不动了?离了你,启明科技就要倒闭了?”
这话太重了。王总监在旁边拼命给我使眼色。陈朗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嘲讽。
我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我看着沈曼,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烦和维护。那一刻我明白了,在这里,是非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她要保的人。我所有的据理力争,在她眼里都是不识大体、破坏团结、挑战她权威的愚蠢行为。
“抱歉,沈总,是我情绪激动了。”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我会……想办法补救。”
“出去。”沈曼不再看我,转向陈朗,语气缓和了一些,“陈朗,你们技术部再努努力,看看有没有其他方案,或者先做个模拟演示……”
我走出那间冷气十足的办公室,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李姐看见我的脸色,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演示会最后还是搞砸了。尽管我们市场部绞尽脑汁圆场,但客户不是傻子,核心功能的缺失让之前所有的吹嘘都成了泡沫。医院那边非常不满,项目款暂缓支付,后续合作也悬了。
这事儿在公司高层引起了震动。总要有人出来负责。
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我。
几天后,人事经理找我谈话,姿态很客气,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公司业务调整,市场部需要优化人员结构,我所在的岗位不再设置。根据劳动法,会给我N+1的赔偿,希望我尽快办理离职手续。
“为什么是我?”我问。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人事经理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回答:“这是公司基于整体架构和员工表现的考虑。林小姐,你的能力是有的,可能不太适合启明目前的发展方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平台发展。”
“是我的表现问题,还是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盯着他。
人事经理避开我的目光:“林小姐,请不要多想。离职证明我们会给你开好,不会影响你找下一份工作。”
一切都清楚了。沈曼容不下我了。因为我几次三番挑战她的“自己人”,因为我在项目失败后成了那个需要被推出去的“责任人”。陈朗呢?据说被轻轻放下,调去负责一个不太重要的内部项目,算是冷处理,但职位薪资都没动。
我去收拾东西那天,部门里气氛很怪。没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对着电脑,偶尔偷偷瞥我一眼,又迅速移开。王总监不在工位。李姐帮我拿了两个纸箱,小声说:“林子,别灰心,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这儿……庙小妖风大,走了也好。”
我笑了笑,说:“谢谢李姐。”
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楼,正是下午,阳光刺眼。我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怀里那点可怜的办公用品——一个水杯,几本书,一个护腕,一盆小小的绿萝。这就是我三年奋斗换来的全部。
那一刻,没有眼泪,只有一股冰冷的、烧灼的怒火和不甘,死死堵在胸口。凭什么?就因为我没背景,没人护着,就该当替罪羊?就因为她沈曼要维护她的男闺蜜,就可以随意掐断别人的生计?
我抬头看了看启明科技所在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冰冷又高傲。沈曼,陈朗,你们等着。
被启明辞退后,我度过了一段相当艰难的日子。赔偿金不多,得省着花。找工作也不顺利,背着“被优化”的名头,在面试时总要被反复盘问离职原因。我不能说实话,说了也没人信,只会觉得我能力不行或者人际关系处理不好。我只能含糊地说公司业务调整。
那段时间,我窝在出租屋里,疯狂地投简历,面试,然后被拒。银行卡里的数字越来越少,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晚上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被沈曼训斥、被人事通知离职的场景,还有陈朗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恨意像毒草一样在心底滋生。
我不能这么下去。光恨没用,我得爬起来,爬到让他们够不着的地方。
我大学专业是市场营销,但我对数字和商业逻辑一直感兴趣。我决定赌一把,把所剩不多的钱拿出来,报了一个线上金融投资类的课程,同时拼命刷各种行业分析报告、公司财报。我英语还行,就硬啃国外的投资案例和理论。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除了投简历、面试,就是学习,记了厚厚的几本笔记。泡面成了主食,为了省电费,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不敢一直开空调。
半年后,我抓住了一个机会。一家小型的本土投资公司在招行业分析师助理,要求不高,但薪资也低。我去了,在面试时,我把过去几个月啃下来的东西,结合我对之前所在科技行业的理解,掰开揉碎了讲。可能是我眼里的那股狠劲和近乎偏执的准备打动了面试官,我拿到了offer。
薪资只有我在启明时的三分之二,工作强度却大得多。从最基础的收集数据、整理会议纪要、画PPT做起。我拼了命,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想学。带我的老师是个严厉的中年男人,骂人毫不留情,我被他骂哭过好几次,但哭完擦干眼泪,继续把他指出的错误一个个改好。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绳子,我必须爬上去。
慢慢地,我开始能独立做一些简单的行业研究,写的报告也逐渐能看了。我开始利用一切机会,接触项目,哪怕只是边缘参与。我观察那些成功的投资人是如何思考、如何判断、如何谈判的。我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似乎有点天赋,对商业模式的敏感,对风险的直觉,比单纯做市场营销时更让我兴奋。
在这家小机构待了两年,我像块海绵一样吸收学习,也做出了一点小成绩。然后,我跳槽去了一家更有名的国内投资机构,职位和薪资都涨了一截。接着,又是一轮拼杀。这个行业聪明人太多,竞争残酷,我没有任何背景,只能靠更拼、更狠、更准。
我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工作,没有娱乐,没有社交,甚至很少跟家里联系。父母打电话来,总是担忧地问累不累,有没有找对象。我总是说很好,不累,工作忙。我不能停,沈曼和陈朗像两根刺,一直扎在我心里某个地方。我要用我的成功,把那两根刺彻底碾碎。
又过了三年,一个更大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一家国际顶级的投资机构——瑞思资本,要在亚太区拓展业务,招募有本土经验的投资人。经过层层苛刻至极的面试,我拿到了“投资总监”的职位。收到offer邮件那天,我坐在办公室里,久久没有动弹。窗外是这座城市繁华的夜景,灯火璀璨。我终于,爬到了足够高的地方。
入职瑞思后,我主导或参与了几个相当成功的投资项目,在业内渐渐有了点名气。我知道启明科技后来发展得并不好,在激烈的竞争下业绩下滑,听说也在寻求融资或并购机会。但我没特意去关注,他们早已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直到有一天,我下属把一份待评估的项目清单放在我桌上,我看到了“启明科技”的名字。
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停顿了几秒。我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启明确实遇到了瓶颈,现金流紧张,想引入战略投资者,出让部分股权,金额不小。这份初步资料,是下面的人筛选后,觉得或许有估值重构的机会,才递上来的。
“这个项目,谁在初步接触?”我问助理。
“是David那边在看,林总。需要调详细资料过来吗?”
“拿过来吧。我看看。”我语气平静。
详细资料很快送来。我花了半天时间,仔细研究了启明的财务状况、业务结构、市场地位、核心团队……以及,股东名单。沈曼的名字赫然在列,她是联合创始人之一,也是核心管理层,持股比例不低。陈朗也在高管名单里,头衔是“技术副总裁”。
看着那两个字,无数画面涌进脑海。沈曼冰冷的眼神,陈朗推卸责任时的嘴脸,我抱着纸箱站在烈日下的茫然与屈辱……胸口那股沉寂多年的闷火,似乎又蹿起了火星。
我合上资料,靠在椅背上。办公室安静无声,只有中央空调细微的气流声。现在的我,握着是否给他们“救命钱”的初判权。只要我给出负面评价,这个项目很可能在初审阶段就被毙掉,瑞思资本不会再看第二眼。而失去瑞思这样的潜在投资者,对急需输血的启明来说,无疑是沉重一击。
我该怎么做?
几天后,我让助理通知项目团队,我要听一下关于“启明科技”这个潜在投资标的的初步汇报。会议室里,负责初步分析的David和他的同事有些紧张。毕竟我这个新上司以严厉和专业著称。
David讲了二十分钟,优缺点分析得还算全面。结论是谨慎乐观,认为启明在细分领域有一定技术积累,但市场竞争力下滑,管理层稳定性存疑,估值需要大幅压低,可考虑以较低价格进入,赌其业务转型成功。
“管理层稳定性存疑,具体指什么?”我翻着报告,问。
David顿了顿,说:“我们做背景调查时,听到一些非正式的消息。联合创始人兼CEO沈曼女士,对公司控制力较强,但据说有时决策比较……个人化。技术副总裁陈朗,能力口碑两极分化,有前员工反映他难以协作。这两人关系密切,可能影响公司治理。”
“哦?”我抬起头,“有具体事例吗?”
“都是一些流传的说法,比如几年前一个关键项目失败,归咎于市场负责人,但内部有不同声音。另外,公司中高层这几年离职率偏高。”David回答得谨慎。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他们离开后,我独自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儿。玻璃幕墙外是城市天际线,阳光正好。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会议室,我据理力争却被无情压制。位置调换了。现在,我是握着评估权的人。
但我很快压下了那点翻腾的情绪。在瑞思这几年,我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专业,永远凌驾于个人情绪之上。投资不是儿戏,是数亿真金白银的决策。不能因为个人好恶,就轻易否定一个可能赚钱的机会,当然,也不能因此就放松标准。
我决定亲自跟进这个项目。我让团队向启明发出了更详细的尽职调查清单,要求提供包括历年董事会纪要、关键项目复盘报告、核心人员背景及薪酬结构、客户和供应商访谈安排等在内的大量敏感资料。同时,我约了启明的CEO沈曼,以及核心管理层,进行一次正式的会谈。
我要亲眼看看,现在的沈曼和陈朗,是什么样子。更要看看,这家公司,到底值不值得投。
会谈安排在启明科技会议室。我带着团队提前五分钟到达。启明的前台还是以前那个位置,但装修过了,看起来新了些。前台姑娘换人了,年轻,客气,不认识我。
我们被引到会议室。片刻后,门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女人,正是沈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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