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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辆破车,还在开?”声音像一条淬了毒的丝线,从继弟林浩的喉咙里滑出来,缠住我的耳朵。
“怎么,碍着你呼吸了?”我盯着他手腕上那块能换我半套房子的表,嘴里像含着一口生锈的铁钉。
他嗤笑一声,掸了掸他那身意大利手工西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哥,不是我说你,人活一张脸。你这样,丢的可是咱爸的脸。”
我的脸?我的脸早就被扔在十五岁那年的婚宴上了,和那些残羹冷炙一起,被宾客们的皮鞋踩得稀烂,再也捡不起来了。
那辆二手车最终还是死了。死在一个灰蒙蒙的、带着铁锈味的雨天。
我送女儿芊芊去少年宫,雨刮器像两根疲惫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在玻璃上划拉,留下一片模糊的水痕,世界在外面变成一团化开的油彩。车子在主干道上“吭哧吭哧”地咳嗽了几声,像个濒死的老头,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然后猛地一哆嗦,彻底断了气。
四周的车喇叭立刻像一群被激怒的黄蜂,嗡嗡地炸响。我扭动钥匙,一次,两次,除了仪表盘上几个红灯幽幽地闪烁,再无半点声响。芊芊在后座,扒着车窗,小声说:“爸爸,我们是不是要迟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那颗被中年生活浸泡得又软又脆的心脏上。我解开安全带,冲进那片冰冷的雨幕里。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衬衫,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张湿漉漉的、带着霉味的裹尸布。我推着车,那几百公斤的钢铁疙瘩纹丝不动,只有我自己在雨中,像个滑稽的、对抗风车的堂吉诃德。
最后是交警叫来了拖车。我和芊芊站在路边,浑身湿透,狼狈得像两只落水的野狗。芊芊的小脸冻得发白,却懂事地没哭,只是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我闻到她头发上雨水的腥气,混合着我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这就是我,林伟,三十九岁的人生气味。
晚上,妻子晓芸给我擦着头发,毛巾摩擦头皮的声音沙沙作响。她叹了口气,那叹息也是潮湿的,仿佛能拧出水来。“换辆车吧,老林。不是为了面子,芊芊也大了,总不能老让她跟着我们担惊受怕。”
我没作声。钱,钱,钱。房贷像一条水蛭,每月准时吸走我工资的一大半。女儿的兴趣班、家里的柴米油盐,每一笔都是一个黑洞。我这辆开了八年的二手车,是我身为一个男人最后的、摇摇欲坠的体面。如今,这体面也碎了。
“我看看车贷吧。”我低声说,声音嘶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夜深了,我却睡不着。我摸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那个几乎从不联系的微信号。头像是一片高尔夫球场的风景,绿得刺眼。那时我的父亲,林国栋。他的朋友圈里空空如也,像他对我的人生一样,一片空白。
但另一个人的朋友圈却热闹非凡。我的继弟,林浩。最新的动态是几张照片,他在一艘游艇上,搂着一个网红脸的姑娘,背景是蔚蓝的地中海和金色的夕阳。他举着一杯香槟,那金色的泡沫像是无数沸腾的欲望,几乎要溢出屏幕。配文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以及,刚提的法拉利。”
我关掉手机,黑暗中,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像一团鬼火,在我眼前燃烧。
我的记忆被拉回到十五岁那年。母亲去世的第二年,父亲再婚了。婚礼办得极为隆重,整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我被要求穿上一身崭新的、却勒得我喘不过气的西装,站在父亲身边,看着那个叫王丽的女人,带着她十岁的儿子林浩,正式成为这个家的新女主人。
整个婚宴,我像个提线木偶。父亲的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的笑容,他挨桌敬酒,向所有人介绍他的新太太和“小儿子”。而我,像个多余的家具,被遗忘在角落里。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水、酒席的油腻和人们虚伪的祝福,那味道让我作呕。我记得林浩那天穿着和我同款的小西装,怯生生地躲在王丽身后,却用一双好奇又带着审视的眼睛打量我,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淘汰的旧物。
从那天起,父亲就变成了“别人的父亲”。他不再检查我的作业,不再参加我的家长会,不再问我学校里过得好不好。他有了一个新的、完整的家庭。我上了大学,他让秘书给我打来一笔学费,电话里只有一句冷冰冰的“钱收到了吗”。我毕业工作,他又是同样的方式,一笔钱,一句“好好干”。我结婚,他给了我一套房子的首付,人却没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海外会议走不开。芊芊出生,他隔了三天才打来电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悦,只是照例问:“需要钱吗?”
每一次,都是钱。仿佛钱可以填补所有情感的沟壑,可以买断所有血缘的牵绊。我倔强地一次次拒绝,除了那笔我实在无力承担的首付。那笔钱像一根鱼刺,二十四小时地卡在我的喉咙里,提醒着我的无能和他的“恩赐”。
我恨他。我恨他用那张被水泥浇筑过的面具对着我,恨他把所有的温情都给了那个新的家庭,只留给我一串冰冷的银行数字。我发誓,这辈子,我林伟就算是去要饭,也绝不再向他张一次嘴。我要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活给他看。
申请车贷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还要磨人。我像一个准备高考的学生,把工资流水、房贷合同、社保证明……所有能证明我“身家清白”的文件都整理得妥妥帖帖。我只要十五万,不多不少,刚好够买一辆最普通的国产家用车。
银行的信贷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对着电脑屏幕上我的资料,眉头皱成一团。她说:“林先生,您的工资流水很稳定,但是……您的房贷占收入比有点高,负债率已经踩线了。这个额度,可能有点难。”
“我信用记录一直很好,从来没有逾期。”我急切地解释,感觉自己像个在菜市场为了一毛两毛钱和人争辩的小贩。
“嗯,这个我们看到了。我帮您提交上去吧,但最终结果要看总行审批。”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但我听出了里面的言外之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一种焦灼的等待里。手机每一次震动,都让我心惊肉跳。我害怕看到那条宣判我“死刑”的拒绝短信。那不仅仅是十五万块钱,那是对我三十九年人生的又一次否定。
然而,几天后,我等来的不是审批结果,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署名是银行的客户经理,陈静。
“林先生您好,我是XX银行的客户经理陈静。关于您的贷款申请,我们这边遇到一些特殊情况。系统在进行综合信用评估时,关联查询到您名下有一张由您父亲林国栋先生在二十年前为您办理的附属卡。这张卡的额度及资产状况非常特殊,可能需要您亲自来我行核实一下信息。方便的话,明天上午十点,您看可以吗?”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三分钟。每一个字都像一只小虫子,钻进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父亲?林国栋?附属卡?二十年前?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荒谬的笑话。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被戏耍后的暴怒。一股燥热的血直冲头顶,我的脸颊烫得发疼。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在我为了区区十五万贷款而低声下气、彻夜难眠的时候,他,我那位伟大的、富有的父亲,用这样一种方式,居高临下地告诉我:看,你根本不缺钱,你只是个在我面前演戏的小丑。
二十年前,那不就是他再婚那年吗?他一边在所有人面前“抛弃”我,一边又在背后给我办了这么一张卡?这是什么?是补偿?是监视?还是一个长达二十年的、冰冷的玩笑?
我几乎能想象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他一定早就通过银行的系统,知道了我的窘迫,知道了我在申请这笔可怜的贷款。他就是要等这个时刻,等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刻,再把这张“恩赐”的卡扔到我面前。
“好,明天十点,我准时到。”我用颤抖的手指回了短信。
去,我当然要去。我不是去核实什么信息,我是去注销那张卡。我要当着那个银行经理的面,把它剪得粉碎。我要用这个行动告诉林国栋,我林伟,就算穷死、就算这辈子都开不上车,也绝不接受他任何带有侮辱性的施舍!
这一夜,我胸中的怨恨,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着,翻滚着,几乎要炸裂开来。
第二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衬衫,熨得笔直,像是要去奔赴一场决斗的士兵。
银行的贵宾理财中心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里飘着一股好闻的香氛,混合着咖啡的醇香。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格格不入,我感觉自己像一颗掉进奶油蛋糕里的沙砾。
我刚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就听见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声音。
“……什么意思?你们银行怎么办事的?我儿子要买辆玛莎拉蒂,申请个车贷分期,你们居然说他信用资质不够?你知道他爸是谁吗?”
我抬起头,心脏猛地一沉。
是她,王丽。她保养得极好,五十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手指上鸽子蛋大的钻戒闪着冰冷的光。她身边站着的,正是我的继弟林浩。他一脸不耐烦,嘴里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靠在咨询台边。
林浩一眼就看到了我,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夸张的、混合着鄙夷和好奇的笑容。他朝我走过来,那双昂贵的皮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气场却像坦克一样碾压过来。
“哟,这不是我那艰苦奋斗的哥哥吗?”他拖长了音调,声音里的嘲讽像刀片一样锋利,“怎么着,发财了?也跑到贵宾区来办业务了?让我猜猜,是来申请一张额度五千的信用卡吗?还是来咨询怎么存钱利息最高?”
我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我能感觉到大厅里其他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让我无所遁形。
王丽也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她招牌式的、温婉贤淑的笑容。她轻轻拍了拍林浩的胳膊,嗔怪道:“阿浩,怎么跟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然后,她转向我,眼神里却充满了施舍的优越感,“小伟啊,有事怎么不跟家里说呢?你爸要是知道你手头紧,肯定会帮你的。你看你,何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硬撑呢?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我感觉我的脸颊在燃烧,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愤怒。我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满黄连的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林伟先生,您好。”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气质优雅的女人正向我走来。她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客户经理,陈静。她就是给我发短信的人。
陈静礼貌地对王丽和林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径直走到我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极为专业和恭敬的微笑:“林伟先生,您来了。我们进去谈吧,您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我引向旁边一扇厚重的、看起来最为私密的VIP接待室。她全程没有多看王丽母子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我能感觉到林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没料到会是这个走向。他对着王丽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妈,你看,装得还挺像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
接待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冷得像一个冰窖。我坐立不安,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我预想中的“审判”。
陈静没有说任何废话,她从一个精致的皮质文件夹里,抽出几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林先生,我想我之前在短信里可能没有说清楚,造成了您的误解。”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这张卡,它并不是一张信用卡附属卡。严格来说,它是一个家族信托基金的附属凭证和授权卡。”
我愣住了,完全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继续解释,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冰雹,砸在我的心上:“您的父亲,林国栋先生,在二十年前,也就是2004年,以您的名义,在我们银行设立了一项不可撤销的家族信托。他作为委托人,您是唯一的受益人。从设立那天起,他每年都会在您的生日那天,向这个信托账户里注入一笔资金,二十年来,从未间断。”
“这笔资金由我们银行最顶尖的团队进行全球资产配置和管理,以求实现稳健增值。按照信托协议,这笔资产在您四十岁之前,非遭遇重大人身变故,银行不得主动向您披露。这次……纯粹是因为您申请贷款,系统进行最高级别风控关联时,触发了警报。所以,我才冒昧联系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一台死机的电脑。我听着她的叙述,感觉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天方夜谭。
陈静将最后一份文件,一份资产总览报表,轻轻推到我的面前。
“林先生,截至昨天收盘,这个信托账户的总资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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