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主子,那姓吴的,终究是个喂不熟的狗东西。” 一个刚剃了头不久的侍卫,摸着后脑勺那根细长的辫子,在廊下低声说,语气里满是鄙夷。
“一条狗而已,能掀起多大浪?”
他的上司,一个旗营里的老官,吐掉嘴里的茶叶渣,眼睛眯着,看着紫禁城灰蒙蒙的天。
“倒是那个……”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怕被风听了去,“那个总能在咱们主子心里挠到最痒处的人,才真叫人后背发凉。他的话,比刀子快。”
北京城的风,刮在脸上,总带着一股子沙土味。
对于刚刚把皇帝宝座从盛京搬到这里来的满洲贵族们来说,这风跟关外的风不一样。
关外的风,是直来直去,刮在脸上像刀子,但也痛快。
北京城的风,是绕着弯的,钻你的领子,灌你的袖口,让你说不清是冷,还是烦。
朝堂上,最大的烦心事就摆在那儿。
第一个靶子,叫吴三桂。
这个人好懂。他就是山海关那个开关的将军。
传说他为了个女人,把关门打开了,放了大清的铁骑进来。
后来,他又成了大清的平西王,帮着朝廷去打南边那些不肯降的明朝余孽。再后来,听说他又要在云南反了。
在多尔衮和后来的皇帝看来,吴三桂这种人,就是一头养在院子里的狼。
你给他肉吃,他帮你咬人。哪天肉给得少了,或者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他就反过来咬你。
他的罪,是明晃晃的,摆在台面上。
他是个军阀,是个投机客,脑子里装的都是地盘、兵马和自己的王位。
他的背叛,是一场交易,从背叛大明开始,到背叛大清结束。
这种人,好对付,因为你永远知道他要什么。他就是个武夫,翻不出天去。
第二个靶子,叫鳌拜。
这个更好懂。他是镶黄旗的巴图鲁,是跟着太宗皇帝一路打出来的悍将。小皇帝(顺治)登基,他成了辅政大臣。
这人脾气爆,嗓门大,朝堂上瞪一眼,半天没人敢出声。
他喜欢拉帮结派,喜欢把好东西都划拉到自己旗里去。他对小皇帝不恭敬,把朝廷当成了他们满洲贵族自家开的堂会。
他的罪,是破坏规矩。他挑战的是皇帝的权威,威胁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内部稳定。
他像一头闯进瓷器店的野牛,看着吓人,但他撞碎的,终究是自己主子家的瓶瓶罐罐。
康熙皇帝长大了,动动手指头,找几个摔跤的小伙子,就把这头野牛给捆了。你看,也没那么难。
吴三桂是外患,鳌拜是内忧。一个是用刀子捅你,一个是在你家里放火。
他们俩,就像是挂在墙上的两张画像,一个代表“叛”,一个代表“横”,人人都能指着骂几句,骂完了,心里也就舒坦了。
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毒,不是烈性的,一喝就死。
真正的毒,是慢性的,无色无味,融在你的日常饭食里。它不让你立刻死,它让你慢慢地,从骨髓里开始烂掉。
递上这杯毒酒的,不是那个反复无常的武夫,也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权臣。
而是一个被清朝皇帝捧在手心里,赞不绝口,夸了又夸,说他是“开国良臣”,是顶梁柱的“大忠臣”。
这个人,才是从根子上,要了华夏命的人。
他的名字,当时还没多少人敢提。但他的影子,已经笼罩了整个天下。
顺治元年的北京,是个烂摊子。
李自成刚走,屁股底下的龙椅还没坐热,就被多尔衮的人马赶跑了。
紫禁城里,到处都是仓皇留下的痕迹,烧焦的宫殿柱子,丢弃的盔甲,还有风干的血迹。顺治皇帝还是个娃娃,什么都不懂,真正拿主意的是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坐在空荡荡的太和殿里,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手下有的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可这些人只懂得上马砍人,下马喝酒。
你让他们去治理一个县,他们能把县衙的桌子劈了当柴烧。
整个中原大地,就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瓷器,他们是一群拿着锤子的莽汉,想捧,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南边,福王在南京登基,建立了南明弘光政权,国号还没改,人心还没死。
四川有张献忠的大西军,湖广有李自成的残部,福建还有郑芝龙那样亦商亦盗的海上霸王。
这些力量,单拎出来哪个都不是大清的对手,但合在一起,就像一群怎么也拍不死的苍蝇,嗡嗡作响,让人头疼。
多尔衮最愁的,不是打仗,而是怎么让这片土地上的人,真心实意地认他这个新主子。
他需要一个人,一个翻译。不只是翻译语言,还要翻译人心,翻译这片土地上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规矩和玩法。
他需要一个既懂明朝,又愿意为大清卖命的汉人精英。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盏灯。
一盏从南边来的灯。
这个人,是在松山之战被俘的前明蓟辽总督。当时他兵败被俘,关在盛京的囚牢里,闹着要绝食殉国,骂得很难听。
皇太极派了很多人去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皇太极亲自去看他,给他脱下自己的貂裘披上,跟他聊家常。不知道聊了什么,总之,这位大明朝的封疆大吏,最后点头了。
他被带到多尔衮面前时,已经没了阶下囚的狼狈。他穿着清朝的官服,只是眼神里还有些复杂的东西。
他不高,微胖,面色白皙,一副南方读书人的模样。他说话不快,慢条斯理,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能钉到你心里去。
多尔衮问他:“天下未定,先生有何高见?”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他说,现在天下最大的问题,不是南明的几十万兵,也不是四川的张献忠。
最大的问题,是人心。北方的汉人官僚和读书人,都在观望。
他们怕大清只是像当年的蒙古人一样,抢一把就走。所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正名分”。
怎么正?
他建议,立刻沿用明朝的六部制度,官员的品级、名称、办公流程,一概照旧。让那些前明的降官,换身衣服,继续干原来的活。
这样一来,天下人就会觉得,朝廷只是换了个皇帝,姓朱的换成了姓爱新觉罗的,但日子照过,官照当。这叫“以汉治汉”,是最省力,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多尔衮眼睛一亮。这个法子,比他手下那些就知道“留头不留发”的莽夫们高明太多了。
他又问:“那南方怎么办?”
这位先生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
他说,南明政权,看似庞大,实则内部派系林立,文官武将互相倾轧,都是一群自私自利之徒。对付他们,不能猛打,要“剿抚并用”。
他制定了一套详细的方略。先派人去招降那些手握兵权却又不受南明朝廷重视的将领,许以高官厚禄。
对于那些死硬的抵抗分子,则集中兵力,精准打击,绝不手软。
对于普通百姓,则要减免赋税,安抚流民,让他们有饭吃。
他说:“百姓是最实际的,谁让他们能活下去,他们就认谁是皇帝。”
他的每一条建议,都精准地切中了当时局势的要害。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给大清这个初来乍到的新政权,开出了一副对症的药方。
多尔衮大喜过望,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这位先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他亲自操刀,为清廷设计了整套南下的战略。
他的人脉遍布江南,哪些官员可以争取,哪些将领可以离间,哪些士绅是墙头草,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坐在北京的宅子里,却能精准地遥控千里之外的战局。
顺治皇帝亲政后,对他更是倚重。
他不仅是顺治的老师,教他汉学经典,更是他处理朝政离不开的顾问。从平定南方,到恢复经济,再到笼络汉人士大夫,他呕心沥血,事必躬亲。
他的很多政策,影响深远,甚至被后来的康熙皇帝全盘继承,为所谓的“康乾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地基。
从清廷的角度看,这个人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他忠诚、能干、有远见。他就像一根粗壮的柱子,在清朝这座大厦刚刚搭建,摇摇欲坠的时候,稳稳地把它撑住了。
他是真正的“国之柱石”,是“再造元勋”。
他姓洪。
苏州府,太湖边上。
春天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子湿润的水汽和栀子花的香味。茶馆里,一群穿着绸衫的读书人,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北边来的鞑子,居然学咱们的样子,也设了六部。”一个年轻书生撇着嘴说,脸上满是不屑。
“装模作样罢了。”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捻着胡须,“蛮夷就是蛮夷,沐猴而冠,能成什么气候?”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角落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话的是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我北边的朋友来信说,如今北京城里,秩序井然,跟崇祯爷那会儿的乱象,可不一样。听说,是咱们南边过去的一个大官在帮他们出主意。”
“哼,汉奸!”年轻书生骂了一句。
茶馆里顿时安静下来。
“汉奸”这个词,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原本還算平静的池水里。
与此同时,在离苏州不远的江阴。
守城的典史阎应元,正在城楼上巡视。
他收到了从南京传来的消息,说弘光朝廷已经完了,皇帝被人抓了。
城里人心惶惶。有钱的富户,已经开始偷偷地把金银细软打包,准备逃难。
几天后,清军的招降使者来了。使者带来的不是刀枪,而是一封信。
信里没有劝降的狠话,而是详细分析了江阴的处境:孤城一座,外无援兵,抵抗下去,只有城毁人亡。如果归顺,知县官升一级,城中百姓秋毫无犯。
信的末尾,还附上了一份名单。
名单上,是城中几个最大的富商和士绅的名字。信里说,这些人已经派代表和城外的大军接触过了。
阎应元看完信,手脚冰凉。
他知道,写这封信的人,太懂人心了。
他不威胁你,他只是把最残酷的现实,和最诱人的退路,一起摆在你面前。他还懂得釜底抽薪,在你内部制造裂痕,让你还没打,就已经散了。
这种策略,不像是一个只会骑马射箭的满洲人能想出来的。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了解汉人,尤其是了解江南士绅心态的“高人”在指点。
这位“高人”的策略,就像一台设计精密的收割机。
它南下的路线,不是一条直线,而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哪里该快攻,哪里该慢围,哪里该派人去说服,哪里该用重炮去轰。一切都井井有有序。
在洪先生的蓝图里,抵抗是无意义的,是愚蠢的,是“螳臂当车”。归顺,才是识时务,才是“顺天应人”。
他的“良策”,高效地瓦解着南明的抵抗意志。一座又一座城市,望风而降。许多昨天还在痛骂“鞑子”的明朝官员,今天就剃了头,换了衣服,迎接清军入城。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利,那么“文明”。
北京城里,多尔衮每天都能收到南边传来的捷报。
他看着地图上越来越多的地方被涂成代表大清的黄色,心情舒畅。他对那位洪先生,愈发敬佩。
他觉得,这位洪先生,简直是个天才。他用最小的代价,为大清办成了最大的事。
他只看到了效率,却没看到,在那台冰冷的收割机下面,那些被碾碎的麦秆,还在流淌着看不见的汁液。那不是麦子的汁液,是人的血,是这个民族的骨气。
这台机器,高效、精准、冷酷无情。
而它的总设计师,正坐在北京的书房里,就着一盏孤灯,为它绘制着下一步的图纸。
顺治二年,南京城破,弘光皇帝被俘。
江南,理论上已经平定了。
但多尔衮高兴不起来。他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城池是占领了,但人心,像水里的泥鳅,滑不溜手,根本抓不住。
尤其是那些读书人,那些士大夫。他们表面上恭恭敬敬,磕头请安,但一转过身,那眼神就变了。
他们聚在一起,喝酒作诗,怀念前朝。他们穿的,还是宽袍大袖的明朝衣冠。他们见了面,行的还是明朝的礼。
这让多尔衮感觉自己像个闯进别人家里来的外人。
这家人打不过你,只好让你坐在客厅里,但他们自己躲在房间里,用你听不懂的方言,说着你的坏话。
一股无名火,在多尔衮和一众满洲贵族的心里烧了起来。
“不行!必须让他们剃头!换衣服!跟咱们一样!” 一个脾气暴躁的贝勒在朝会上吼道,“谁不听话,就砍了谁的脑袋!”
但立刻有人反对。一个相对稳重的汉人降臣出列,小心翼翼地说:“王爷,万万不可。汉人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头发和衣冠,是他们最后的念想。要是强逼,恐怕江南会烽烟再起啊。”
多尔衮也犹豫了。他刚把南方按下去,不想再捅马蜂窝。他想起了那位洪先生“剿抚并用”的教诲。是不是应该,再“抚”一下?
他甚至一度下令,暂缓在江南地区推行剃发易服。他说:“天下初定,民心未稳,姑且听之。”
朝堂上,一片沉默。
满洲的将领们觉得憋屈,但不敢反驳摄政王。汉人的降官们,则偷偷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就在这微妙的寂靜中,一个人,从文官的队列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面色平静,步履沉稳。
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多尔衮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倚重。这是他最信任的谋士,他的“引路人”。
他上了一道看似“深谋远虑”的奏疏。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着多尔衮的意思,说几句怀柔的话,给这件事找个台阶下。
但他一开口,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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