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人,就不回来了!”
1958年,四川巴中,一个男人背着铺盖卷,给家里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整整58年。
当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已经成了罗布泊无人区里的一具干尸,而他随身携带的遗物,更是让在场的警察都红了眼眶。
01
2016年10月,青海茫崖大浪滩。
这里是出了名的“生命禁区”,方圆几百里连根草都不长,除了漫天的黄沙,就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一天,风刮得特别大,沙子打在车窗上啪啪作响。
刘普和两个朋友开着越野车,硬是闯进了这片鬼地方。他们是来捡石头的,这地方虽然荒,但偶尔能捡到那种值钱的戈壁玉,俗话说的“富贵险中求”嘛。
车子在盐碱地上颠簸着,刘普一直盯着窗外,生怕错过什么宝贝。
突然,他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那是啥?”
刘普指着不远处的沙堆,眼神有点发直。
另外两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黄褐色的沙土里,露出了半截像布一样的东西,风一吹,还在那儿晃荡。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有人造的东西,那肯定不正常。
三人壮着胆子下了车,拿着铁钩子慢慢凑过去。走近了一看,几个人的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那哪里是什么破布,分明是一条人腿!
确切地说,是一具穿着老式棉工裤的干尸,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沙子里,只露出一双干枯的脚和半截小腿。
周围的风呜呜地吹着,像是有无数人在哭嚎,这场景,别提多瘆人了。
刘普他们虽然平时胆子大,但这场面也是头一回见。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乱动。
最后还是刘普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还好,这地方虽然偏,但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信号。
电话打到了茫崖行委公安局。
接电话的民警一听“罗布泊”、“干尸”,心里也犯嘀咕。这地方每年都有那种不要命的驴友闯进来,迷路饿死渴死的不在少数。
大家都以为,这多半又是哪个倒霉的探险者。
但当刑警和法医驱车几百公里,顶着风沙赶到现场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具尸体,不对劲。
法医小心翼翼地刨开覆盖在尸体上的沙土。
随着沙子一点点被清理干净,死者的全貌露了出来。他仰面躺着,双手交叠在胸前,像是在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套极具年代感的棉工服,蓝灰色的布料已经褪色发白,棉花都板结成了一块一块的。脚上穿的也不是现在的登山鞋,而是一双那种老式的翻毛皮棉鞋。
这根本不是现代人!
在场的警察心里都有了个底,这人死在这儿,恐怕有些年头了。
民警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个帆布包,那包带子已经风化得一碰就碎。
大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帆布包。
里面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钱包。
只有几块早就流汤生锈的干电池,一个笨重的老式手电筒,还有一双备用的布鞋。
就在包的最底层,法医用镊子夹起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
那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仿佛一碰就会化成灰。
但报头上的那个日期,却清晰得让人心惊肉跳:
1960年9月13日。
02
1960年?
在场最年轻的小警察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距今已经整整58年了。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孤独地躺了半个多世纪。
那时候,这片大浪滩比现在还要荒凉,连个路都没有,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来这里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58年里,他的家人知不知道他躺在这儿?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警方决定对尸体进行更细致的搜查。
那个帆布包里,除了报纸和生活用品,还发现了几封信。
这些信件因为年代久远,信纸薄得像蝉翼一样,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晕染模糊,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这可是唯一的线索了。
技术科的民警把信件带回去,放在显微镜下,一点一点地辨认。这活儿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每一个笔画都要反复推敲。
经过几天几夜的努力,终于,在其中一封信的信封上,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李中华 收”。
寄信地址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四川省”、“巴中县”的字样。
还有一封信的落款,写着“父崇山”。
李中华。
巴中。
这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个回家的希望。
青海警方没有耽搁,立刻向四川巴中警方发出了协查通报。
但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李中华”这个名字,太大众化了。光是巴中市,叫李中华的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58年前失踪的那一个,谈何容易。
巴中鼎山派出所的民警接到任务后,一头扎进了满是灰尘的老档案室。
那些50年代的户籍底册,纸张都发霉了,翻起来哗啦哗啦响,生怕一不小心就给翻烂了。
民警们也不嫌脏,带着口罩,一本一本地翻,一行一行地找。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份发黄的底册让民警的手停住了。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李中华,男,1931年出生,巴中县鼎山公社人。
备注栏里写着一行字:1958年外出务工,后失踪。
时间对上了!地点对上了!名字也对上了!
但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当民警继续往下翻看这个李中华的详细档案时,一行红色的字迹,直接让民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抗美援朝志愿军,荣立二等功。”
03
这个躺在罗布泊五十多年的干尸,竟然是个战斗英雄?
消息传回青海,所有办案的民警都沉默了。
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迷路民工,或者是倒霉的盲流。
谁能想到,这具瘦小的躯体里,藏着那样一段铁血的过往。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李中华在巴中的老家。
当警车开进那个名叫“荷花岩”的小山村时,村里的老人都轰动了。
李中华的老家早就没人住了,老房子破败不堪,只有半堵墙还立在那儿。
几经周折,警方终于找到了李中华依然健在的妻子,邓光明。
老太太已经88岁了,满头白发,脸上全是岁月的褶子,眼睛也早就花了。
当警察问起“李中华”这个名字时,老人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手里的拐杖都差点拿不稳。
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藏了58年,念了58年,也恨了58年。
“他...他还活着吗?”老人颤巍巍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期盼。
民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拿出了那几样遗物的照片,递到老人面前。
当看到那个帆布包,还有那封信的复印件时,老人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是他...就是他啊...这包还是我给他缝的啊...”
据老人讲,李中华是1949年入伍的,1950年就跟着部队跨过鸭绿江,去了朝鲜。
在战场上,李中华打起仗来那是真不要命。
1953年,在金城战役中,他的小腿被敌人的炮弹炸伤,一块弹片一直留在肉里,取不出来。
就为了这个,他拿了二等功。
退伍回来后,他不愿给国家添麻烦,就在家里务农。因为腿脚不好,干不了重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听说贵州那边修铁路缺人,给的工钱高,他就动了心思。
1958年的一天,他给家里寄了最后一封信,说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打工,能挣大钱,让家里别挂念,等赚了钱就回来盖大房子。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了音讯。
村里人都说他在外面发了财,成了家,不要这个穷家了。也有人说他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
邓光明不信。
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守着这个破家,一守就是58年。
最难的时候,家里连锅都揭不开,她咬着牙去讨饭,也没想过改嫁。
逢年过节,她都会在桌上多摆一副碗筷。
孩子们问爸爸去哪了,她就指着远处的大山说,爸爸去挣大钱了,很快就回来。
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04
身份是确认了,可新的疑点又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李中华在信里说是去贵州修铁路,怎么会死在几千公里外的青海罗布泊?
而且,他身上带的东西,太奇怪了。
除了那张《洛阳日报》,警方在他随身的物品里,还发现了一副特殊的眼镜。
那是一副防风镜。
但这可不是市面上随便能买到的那种普通防风镜。
有懂行的老军事迷一眼就看出来,这种防风镜,宽边,密封性极好,镜片是特制的,能防强光。
这是50年代末、60年代初,中国核试验部队的标配装备!
再联想一下他死亡的地点——茫崖大浪滩。
往东走,就是赫赫有名的罗布泊核试验基地。
往西走,是通往新疆的必经之路。
而1960年,正是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研制的关键时期,也是极度保密的时期。
那时候,为了那一声巨响,无数像李中华这样政治过硬、身体素质好的退伍老兵,被秘密征召,前往大西北。
他们签了保密协议,连家人都不能告诉,只说是去打工,去执行任务。
难道,李中华当年所谓的“去远方打工”,其实是去执行那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任务?
他之所以失踪58年没有音讯,是因为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他出现在罗布泊边缘,是不是在执行某种勘探或者运输任务时,遭遇了沙尘暴迷路了?
这个推测一出来,所有人都觉得合情合理。
一个二等功臣,觉悟高,身体好,正是国家最需要的人才。
如果是这样,那他这58年的孤独,就更加显得悲壮。
为了国家,他抛妻弃子,隐姓埋名,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片无人区,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当然,严谨的警方不能光靠推测。
虽然没有直接的档案证明李中华参与了核试验任务——毕竟那种级别的机密,很多档案到现在都不一定能查到——但他作为一个志愿军老兵,死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明。
05
2016年11月。
李中华的骨灰,终于要回家了。
从青海茫崖到四川巴中,两千多公里。
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戈壁滩上流浪,有警车开道,有国旗覆盖。
当运送骨灰的车队驶入巴中那个小山村时,全村的人都出来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赶来了。
鞭炮声响彻山谷,比过年还热闹。
88岁的邓光明,在女儿的搀扶下,站在村口。
风吹乱了她的白发,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辆缓缓开过来的车。
当看到那个盖着国旗的骨灰盒被捧下来的时候,老太太再也站不住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个狠心的死鬼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这一声哭,把58年的委屈、等待、思念,全部哭了出来。
她摸着那个冰冷的盒子,就像摸着丈夫当年的脸。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回家。”
李中华的女儿,当年父亲走的时候还不太记事,如今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她跪在地上,对着骨灰盒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破了:
“爸,咱们一家团圆了。”
虽然迟到了58年。
虽然只剩下一捧白骨。
但他终究是没有做那个负心汉,他没有抛弃妻女。
他是在那片荒凉的戈壁滩上,为了寻找出路,或者为了某个不能说的使命,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人们整理遗物时发现,李中华至死都保留着那副防风镜和手电筒。
在那绝望的沙漠黑夜里,也许他曾无数次打开手电筒,照向家的方向。
可惜,罗布泊太大了,风沙太大了。
他倒下了,沙子掩埋了他。
这一埋,就是半个世纪。
如果不是那三个捡石头的人,也许他还要在那里躺上一百年,一千年。
现在,英雄魂归故里。
巴中市把他安葬在了烈士陵园。
墓碑上,刻着他生前最骄傲的身份:
**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李中华。**
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一段被风沙尘封的历史。
那些年,有多少像李中华一样的年轻人,一声不吭地走进了荒漠,把青春甚至是生命,都献给了那个特殊的年代。
他们中的很多人,连名字都没留下来。
李中华是幸运的,至少,他回家了。
当你看着这繁华的盛世,别忘了,曾有人在无人区里,替我们负重前行,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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