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深夜,风把破庙的窗户纸吹得哗啦啦乱响。
赵老三把身子缩进草堆里,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压低嗓子问:“老三,那老东西咽气前,是不是抓着你的手说话了?我瞅着他嘴皮子动了。”
赵老三心里一紧,脸上却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人:“说什么说?那是饿得抽风!他跟我要水喝,这大半夜的上哪给他弄水?别瞎琢磨,睡觉!”
那人嘟囔了两句,没再追问。赵老三闭着眼,心脏却撞得肋骨生疼。那句带着血腥味的话像烙铁一样烫在他耳朵里:去我家,把门口东边的石狮子推倒……
一九五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西北风刮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不出血,但疼进骨头缝里。
赵老三是村里的贫农,光棍一条,三十出头的人看着像五十。他饿。这种饿不是肚子咕咕叫,是胃里好像有一只手在抓,抓得人浑身冒虚汗,腿肚子转筋。
村西头的牛棚里关着几个人。曾经的村首富沈万山就在里面。几个月前他还是沈老爷,现在是全村批斗的对象。
那天轮到赵老三值夜班看守牛棚。
天黑得像扣了一口大锅。赵老三裹着一件露着棉絮的破袄,缩在牛棚门口的避风角。他怀里揣着个布包,里面是两个熟鸡蛋。这是他给邻居王大娘劈了三天柴火换来的。他本来舍不得吃,想留着过年。
牛棚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拉风箱一样。
赵老三叹了口气。他听得出来,那是沈万山。这老头快不行了。
三年前闹灾荒,赵老三的娘饿死在路边。那时候沈家还没倒,沈万山路过,看赵老三哭得那惨样,扔给了他两块像样的木板,让他把他娘卷了埋了,没让老太太被野狗拖走。
这恩情,赵老三记着。
他看了看四周。黑灯瞎火,连鬼影子都没有。
赵老三站起来,腿有点麻。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牛棚栏杆边。借着外面雪地的反光,他看见沈万山蜷缩在一堆烂稻草里,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得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沈……沈老爷?”赵老三试探着喊了一声。
沈万山眼皮动了动,没睁开。
赵老三左右张望了一下,把手伸进怀里,掏出那两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他剥壳的手有点抖。这年头,这两个鸡蛋就是半条命。
他把鸡蛋壳剥得干干净净,把蛋白蛋黄捏碎了,从栏杆缝里递进去,塞到沈万山嘴边。
“吃吧。就这两个,多了我也没。”赵老三声音很小,像做贼。
沈万山闻到了蛋腥味。那是救命的味道。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死死盯着赵老三。他张开嘴,像是要把赵老三的手指头都吞下去。
那个曾经体面讲究的沈老爷,现在像条饿急了的狗。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拼命吞咽。
赵老三看着心里发酸:“慢点,别噎死。”
吃完了。沈万山似乎恢复了一丝力气。他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一把抓住了赵老三的手腕。
赵老三吓了一跳,想往回缩:“你干啥?”
沈万山力气大得吓人,指甲掐进了赵老三的肉里。他把身子往前凑,那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瞪得眼角都要裂开了。
“老三……”沈万山的声音沙哑,带着哨音,“我知道是你……你是赵老三。”
“是我,你撒手。”
“听着……”沈万山没撒手,反而抓得更紧,“去我家……现在的大队部……门口东边……那个石狮子……”
赵老三愣住了:“啥?”
“推倒它……”沈万山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推倒……底下有……有活路……”
赵老三还想问什么,沈万山的手突然松开了,垂落在稻草上。他的眼睛还瞪着,瞳孔慢慢放大,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
赵老三僵在原地。风从破墙缝里灌进来,吹得他后脊梁发凉。
第二天,沈万山被一张破席子卷着抬出去埋了。
村里的治保主任王干事在牛棚里转了好几圈,拿着棍子在稻草里捅来捅去,嘴里骂骂咧咧:“这老东西,肯定藏了东西没交出来!这就死了,便宜他了!”
赵老三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手心全是冷汗。
沈家大院早就不姓沈了。现在那是村里的大队部。
大队部的大门口,确实蹲着两座石狮子。青石雕的,有一米多高,底座厚实,看着就有几百斤重。狮子头上落满了鸟屎,底座长满了青苔。
赵老三没事就往大队部跑。
“赵老三,你天天往这儿凑合啥?”王干事在大门口剔牙,斜着眼看他,“想偷公家的煤球?”
赵老三赶紧赔笑脸,把两只手举起来:“王干事您说笑了,我这不是来看看有没有零活干嘛。能不能给大伙烧个水扫个地,混口饭吃。”
“滚滚滚,没活给你干。”王干事不耐烦地挥手。
赵老三点头哈腰地退出来,眼神却快速在门口东边那个石狮子上扫了一下。
那狮子看起来稳如泰山。
赵老三心里犯嘀咕。这玩意儿怎么推?别说推倒,就是晃动一下都难。而且这地方人来人往,白天全是人,晚上有民兵值班。大队部里养的那条大黑狗,有点动静就叫得半个村都能听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开春了,赵老三还是那个赵老三,穷得叮当响。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那是做了个梦。也许沈万山临死前是糊涂了?也许那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土?
可每当半夜饿得胃疼醒过来,那句话就在他脑子里转悠:有活路。
这三个字太诱人了。
王干事最近越来越疑神疑鬼。他经常在大队部的院子里挖坑,说是搞建设,其实村里人都知道,他在找沈家埋的“浮财”。
赵老三看着王干事在大院里挖得热火朝天,心里既害怕又庆幸。害怕的是怕王干事挖到石狮子底下;庆幸的是,王干事只盯着院子里,压根没正眼瞧过门口那两块笨石头。
“老三,”有一天,赵老三在田里干活,旁边的二大爷碰了碰他,“你看王干事那个疯样,听说昨晚他在院子里挖出一只死猫,气得骂了一宿。”
赵老三擦了把汗:“他想发财想疯了。”
“谁不想发财?”二大爷叹气,“要是能有一碗白米饭吃,让我减寿十年我都干。”
赵老三没说话。他看着远处的大队部,那两座石狮子像两个守口如瓶的卫士。
夏天到了。
这是一场大旱后的夏天,雨水变得格外金贵。但老天爷不开眼,一下就是暴雨,还是那种要命的暴雨。
七月的一天下午,天色黑得像墨汁一样。闷雷在云层里滚来滚去,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燕子低飞,蚂蚁搬家。村里的老人说,这是要下大暴子(大暴雨)了。
傍晚时分,雨下来了。
起初是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冒烟。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像是天河漏了个底。风刮得树枝乱颤,电线杆子都在摇晃。
村里停电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和巨大的雨声中。
赵老三躺在自家漏雨的窑洞里,拿盆接着漏下来的水。
“滴答、滴答、哗啦……”
他突然坐了起来。
这雨太大了。大得能掩盖一切声音。
这天太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大队部的人肯定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那条大黑狗估计也缩在狗窝里发抖。
这是机会。
赵老三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觉得嗓子眼发干。他在炕席底下摸索了一阵,摸出一根铁撬棍。这是他半年前在修路队偷藏下来的,磨得锃亮,一直没敢拿出来用。
他穿上蓑衣,戴上破草帽,把撬棍揣进怀里。
“你要去哪?”他问自己。
“去求个活路。”他回答自己。
赵老三推开破门,冲进了雨幕里。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风吹得人站不稳。赵老三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摸到了大队部的围墙外。里面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风雨中摇曳。隐约能听见里面有人划拳喝酒的声音,但被雨声盖住了大半。
赵老三绕到大门口。
那两座石狮子静静地蹲在雨里,被冲刷得油光发亮。
赵老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近东边那座。
他蹲下来,手摸到了冰冷的石头底座。底座和地面接缝的地方,平时全是硬土,根本插不进去东西。但今天不一样。
暴雨下了两个时辰,地早就泡软了。
赵老三把撬棍的尖头对准底座的缝隙,用力往下插。
“噗滋。”
泥水飞溅。撬棍插进去了。
赵老三左右看了看。大队部的窗户紧闭着,大黑狗也没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撬棍的另一头,把肩膀顶在狮子的肚子上,脚蹬住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下一压。
“起!”他在心里低吼。
几百斤的石头,纹丝不动。
赵老三咬着牙,脸憋成了猪肝色,青筋在脑门上暴起。雨水顺着他的脖子灌进衣服里,冷得刺骨,但他浑身燥热。
“给我起!”
他在撬棍底下垫了一块带来的砖头,增加了杠杆的力道。
这一次,石狮子动了。
它微微倾斜了一下,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赵老三不敢松劲,他用后背死死顶住狮子,让它保持倾斜的状态。狮子底座下面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真的有东西!
赵老三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腾出一只手,伸进那个全是泥水的洞里乱摸。
烂泥,烂泥,还是烂泥。
难道又是空的?
他不甘心,把胳膊伸得更深,几乎把半个身子都贴在了泥地上。
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不是石头。是金属。
那是一个铁盒子,表面很滑,像是涂了油。
赵老三狂喜。他手指扣住铁盒子的边缘,想把它拽出来。
但这盒子埋得很深,周围被泥吸住了。
“出来!给我出来!”
赵老三一边用肩膀顶着千斤重的狮子,一边单手和那个铁盒子较劲。
终于,随着一声泥浆被拔开的声响,铁盒子松动了。
赵老三猛地把它拽了出来,抱在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因为单手用力过猛,加上脚下的泥地太滑,赵老三的脚底猛地打滑,身体失去了平衡!他原本用来顶住石狮子的肩膀一下子滑开了。
失去支撑的巨大石狮子轰然回落!
“咚!!!”
这声闷响沉重无比,哪怕是在雷雨交加的夜晚,也震得地面一颤。
“谁?!谁在外面?!”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