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远？你还在省里那个小办公室上班吧？”周雅斜靠在宝马车门上，打量着我手里的塑料袋，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我就说嘛，你这性格，一辈子就适合按部就班。”
我提着刚从菜市场买的青菜，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大学初恋。二十年过去，她身上的香奈儿套装价格大概够我三个月工资，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还行，工作稳定。”我淡淡地回答。
“唉，当年我就劝过你，要懂得变通，你看我老公刘建国，现在江城最大的房地产商，身家好几个亿。”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炫耀，“你要是当年对我好一点，说不定……”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雅雅，下周市里有个项目审批会，新来的市委书记要见企业家，你陪我一起去。”
周雅眼睛一亮：“好的老公！听说新书记特别年轻，四十出头就……”
她突然顿住，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你也接触不到这个层面。”
我笑了笑，提着菜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宝马发动的声音。
她不知道的是，三天前，我刚从省委组织部调任江城市委书记。而下周那个会议，正是我主持。
江城的春天来得晚，三月底了，早晨的空气里还带着凉意。
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戴着口罩，混在买菜的人群里。身为新上任的市委书记，组织部要求我低调行事，了解民情。老城区的这个菜市场有三十年历史，是最能看出物价和民生的地方。
“小伙子，这青菜三块五一斤，新鲜着呢！”卖菜的大妈热情地招呼我。
我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菜价牌，又问了问旁边几个摊位的价格。土豆涨了五毛，猪肉比上个月贵了两块。我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数字。
“林远？”
这个声音让我浑身一僵。二十年了，有些声音你以为早就忘了，可它一响起，所有的记忆都会涌回来。
我摘下口罩，转过身。
周雅站在三米外，身边停着一辆黑色宝马。她穿着米色的风衣，脚上是一双细高跟鞋，和周围穿着朴素、提着菜篮子的大爷大妈格格不入。
“真的是你啊！”她走过来，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在这儿买菜？”
“周末出来转转。”我站起身，手里还提着刚买的两斤青菜。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塑料袋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节俭。”
节俭。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味道变了。
“你呢，在江城？”我问。
“我老公是江城本地人，做房地产的，你应该不了解这些。”她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给我看，“这是我们的别墅，三百多平，江边的，这是我们去年去法国旅游……”
我礼貌地看着照片，没有接话。
“对了，你现在还在省里那个什么办公室吗？”她收起手机，眼神里带着探究，“听说省直机关工资不高，你结婚了吗？在江城买房了吗？”
“还没结婚。”我简短地回答。
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啊，就是太老实了。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这性格不适合往上走。你看我，毕业后多现实，直接找了有钱人，现在过得多舒服。”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站在这里，听着初恋用胜利者的口吻总结我的人生。
“你说是吧？人还是要现实一点。”她继续说，“像我老公刘建国，就特别会做人，这次市里新来了个年轻的市委书记，他马上就去打点关系，下周就要见面了。这就是情商，你懂吗？”
我点点头：“挺好的。”
“唉，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她看了看手表，“我还要去美容院，就不多聊了。对了，过两天有个大学同学聚会，你来吗？”
“看情况吧。”
“那就这样，到时候群里见。”她踩着高跟鞋走向宝马车，临上车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怜悯，有优越，还有一点点得意。
宝马车开走了，尾气在晨光里散开。
我提着菜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卖豆腐的摊位前停下。大妈认出了我：“哎呀，又是你啊，上次你问了好多问题，你是记者吗？”
“不是，就是想了解了解。”我笑着说，“大妈，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还行，就是房租涨了，摊位费也涨了。”大妈叹了口气，“不过比起那些下岗的，我们这还算好的。”
我和大妈聊了十几分钟，了解了菜市场的经营状况。临走时，我买了两块豆腐。
手机震动了，是秘书小陈发来的消息：“林书记，明天的会议材料已经准备好了，需要我送到您家里吗？”
我回复：“不用，明天我直接去办公室看。”
收起手机，我看着手里的塑料袋，想起周雅刚才的眼神。她以为我混得不好，以为我这辈子就是个普通公务员。
这很正常。我调任的消息还没有公开，江城的老百姓都不知道，更别说她了。
只是不知道，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什么表情。
同学群里的消息一直在跳。
“周五晚上聚会，君悦大酒店，都来啊！” “必须的，二十年没见了！” “雅雅订的包厢，听说她老公请客！”
我本来不想去。这些年工作忙，和大学同学的联系越来越少。但老同学李明一个电话打过来：“林远，你可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不来说不过去啊。而且好多同学都惦记你呢。”
“我工作可能安排不开。”我说。
“什么工作这么忙？你不是在省里当个科员吗？科员也有周末吧？”李明笑道，“行了行了，别推辞了，周五晚上七点，君悦大酒店，888包厢。对了，听说周雅和她老公也来，你不想见见老同学吗？”
电话挂了，我看着手机发呆。
小陈敲门进来：“林书记，周五晚上的企业家座谈会改到下周一了，您周五晚上的行程可以调整。”
“那周五晚上我有个私人安排。”我说。
“好的，我记下了。”小陈很职业地点点头。
周五傍晚，我换了身便装，开着自己那辆开了八年的本田轿车去了君悦大酒店。这车是我当副处长的时候买的，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旧了，车身上还有几道划痕。
君悦大酒店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豪车。奔驰、宝马、奥迪，还有几辆我叫不上名字的跑车。我的本田停在中间，像个乡下来的亲戚。
888包厢在三楼。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说笑声。
“林远！”李明一开门就给了我一个拥抱，“你总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包厢很大，装修豪华，中间摆着一张能坐二十个人的圆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聊天，男的西装革履，女的珠光宝气。
“哎呀，这不是林远吗？”一个戴着金项链的男人走过来，“我是张伟啊，你还认得吗？”
“认得认得。”我握了握他的手。
“听说你在省里当公务员？哪个部门啊？”张伟问。
“省直部门，一般工作。”我含糊地说。
“哦哦，公务员好啊，稳定。”张伟拍拍我的肩膀，“不过工资是不是不太高？我现在自己开公司，做外贸的，一年也能赚个几百万。你要是想出来，我可以帮你介绍。”
“谢谢，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林远来了！”一个声音从包厢另一头传来。
周雅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男人约莫四十五六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
“这是我老公，刘建国。”周雅挽着男人的胳膊，脸上满是骄傲，“建国，这是我大学同学林远。”
“你好你好。”刘建国伸出手，握手的时候用力很大，“久仰大名啊，听雅雅说你在省里工作？哪个部门？”
“省直机关，普通工作。”我又重复了一遍。
“哦，公务员啊。”刘建国点点头，眼神里的热情明显降了几度，“挺好的，稳定。不过现在公务员工资是不是不太高？要不要我给你介绍点机会？我在江城有点关系，可以帮你找个好点的单位。”
“谢谢，我现在挺好的。”
“年轻人要有上进心嘛。”刘建国拍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长辈的口吻，“你这年纪了，该考虑买房结婚了吧？在江城买房了吗？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打折。”
“还没买。”
周雅接过话：“林远就是这样，没什么野心。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这辈子就适合平平淡淡过日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围几个同学都听到了。有人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各位各位，都坐下吧，菜要上了！”李明招呼大家。
我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周雅和刘建国坐在主位，像是这场聚会的主角。
菜很快上来了，都是些名贵的菜式。刘建国站起来敬酒：“感谢各位老同学赏光，今天这顿饭我请，大家敞开吃敞开喝！”
“刘总大气！” “谢谢刘总！”
觥筹交错间，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工作和收入上。
“老张，听说你公司去年赚了不少？” “还行还行，小赚几百万。” “李哥现在是副总了吧？年薪多少？” “税后五十万左右吧。”
每个人都在炫耀自己的成就。开的什么车，住的什么房，去过哪些国家旅游。
“林远，你呢？”周雅突然把话题引到我身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放下筷子：“还好，工作稳定，生活也简单。”
“在省里哪个部门啊？具体做什么的？”张伟追问。
“省直部门，办公室工作。”我还是那句话。
“办公室？”刘建国笑了，“那就是打杂的呗？哎呀，林远啊，你这么好的学历，怎么还在办公室？应该早就升上去了啊。”
“可能能力有限吧。”我笑着说。
“你就是太老实了！”周雅接过话，语气里带着教训的意味，“你看看建国，他初中毕业，现在身家好几个亿。靠的是什么？是脑子，是人脉，是敢拼！不是说读书没用，但你得懂得变通啊。”
“就是就是。”张伟附和道，“公务员这条路太慢了，你看我们做生意的，来钱多快。”
“林远啊，听哥一句劝。”刘建国端起酒杯，“你现在也四十多了，该考虑考虑以后了。公务员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买房买车结婚生子，哪样不要钱？要不你出来跟着我干？我保证你一年赚的比现在十年还多。”
“谢谢刘总好意，我暂时没这个想法。”我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唉，朽木不可雕也。”刘建国摇摇头，一饮而尽。
周雅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当年我就说过，你太死板了。你看看人家，哪个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就你还在那个小办公室里坐着。”
空气有些尴尬。几个同学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嘛。林远喜欢稳定，这也挺好的。”
但那语气里的安慰，听起来更像是怜悯。
接下来的时间，话题彻底绕开了我。他们聊着商业机会，聊着投资回报，聊着谁谁谁又买了新车，谁谁谁的孩子去了国际学校。
我安静地吃着菜，偶尔应付几句。
“对了建国，听说下周你要见市委新书记？”张伟突然问。
“是啊！”刘建国来了精神，“我有个项目要审批，正好新书记要见企业家。听说这个书记特别年轻，才四十二岁，从省里下来的，背景肯定不一般。”
“那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那当然！”刘建国得意地说，“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这个林书记是个实干派，不喜欢虚的。所以我准备了一份很详细的项目报告，到时候一定要给他留个好印象。”
周雅也兴奋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听说那个林书记还没结婚呢，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牵个线。”
“你就别瞎操心了。”刘建国笑道，“人家那个级别的，轮得到你操心？”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周雅撒娇道，“要是能和林书记搭上关系，你的生意不就更好做了？”
“林书记……”我默默地重复着这个称呼。
他们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个林书记，此刻正坐在包厢的角落里，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
聚会结束是晚上十点。刘建国买了单，一共一万八千块。
“小意思小意思。”他挥挥手，“大家随时联系啊，下次我再请！”
走出酒店的时候，周雅特意走到我身边：“林远，今天聚会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没有，挺好的。”
“你别多想。”她压低声音，“建国说那些话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你这样下去可惜了。你看你都四十二了，还一个人，收入又不高，这以后怎么办？”
“我会安排好的。”
“唉，你还是那么倔。”她叹了口气，“当年要是你听我的话，我们俩说不定……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反正你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让建国帮帮你。毕竟我们也算是老同学一场。”
“谢谢。”
她上了宝马车，摇下车窗：“对了，下周一建国要去市委见新书记，我也去凑个热闹。你说那个林书记会是什么样的人？肯定特别厉害吧，四十二岁就当市委书记了。”
我笑了笑：“应该是个普通人吧。”
“怎么可能普通？那可是市委书记！”她启动车子，“行了，回见啊。”
宝马车开走了，尾灯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我站在路边，看着江城的夜景。这座城市灯火辉煌，高楼林立。三天后，我要在市委大楼主持一场重要的会议。而在那个会议上，我将见到刘建国和周雅。
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我很期待。
周一上午，阳光很好。
我七点半就到了市委大楼。门口的保安立正敬礼：“林书记早！”
“早。”我点点头。
电梯直达五楼。小陈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桌上放着厚厚一沓文件。
“林书记，这是今天会议要审批的十三个项目资料。”小陈把文件递给我，“我已经按照重要性排序了。其中有三个项目存在争议，需要您特别关注。”
我翻开文件，第二个项目的名字很熟悉：江城滨江新城开发项目，申报企业是建国房地产集团。
“这个项目有什么问题？”我问。
“环评报告存在疑问。”小陈指着文件上的几行字，“项目选址在江边湿地保护区边缘，虽然技术上不违规，但对生态影响很大。环保部门提出了反对意见。”
“申报企业的负责人叫刘建国？”
“对，江城本地的房地产商，这些年发展很快。”小陈顿了顿，“听说他很善于公关，各方面关系都不错。”
我点点头：“会议几点开始？”
“上午十点。企业家代表九点半到大厅等候。”
“好，把所有项目资料我再仔细看一遍。”
接下来两个小时，我埋头在文件里。每个项目的可行性、经济效益、社会影响、环保指标，我都仔细研究。刘建国的项目确实存在问题，虽然不违法，但确实会对环境造成影响。
九点四十分，小陈敲门进来：“林书记，企业家代表都到了，在大厅等候。”
“我知道了，让他们到会议室，我马上过去。”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文件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和几个工作人员跟在身后。
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我看见一群企业家正在等候。刘建国穿着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个皮质文件夹，旁边站着的正是周雅。
她穿着一套香槟色的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正和几个老板太太聊天。说到开心处，她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
我走得很快，他们没有注意到我。
会议室在三楼。我先一步到了，站在主席台前，和其他几位市领导简单交流了几句。
“林书记，这次审批要严格把关啊。”常务副市长老陈说，“有几个项目问题不小。”
“我知道，会上详细讨论。”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陈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企业家。
我背对着门，正在翻看文件。
“林书记，企业家代表都到了。”小陈清晰地说。
我慢慢转过身。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
刘建国的脸色在一秒钟内从期待变成了震惊，再变成了惨白。他手里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周雅站在原地，整个人僵住了。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很大，那个价值十几万的爱马仕包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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