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8月，天安门城楼外景拍摄现场热浪翻滚，《开国大典》的工作人员正争分夺秒地装轨摆灯。
群演趿着解放鞋来回穿梭，刘锡田换上旧式军装，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副导演扫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活脱脱一个陈老总。”
镜头停下，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人抱着儿子走上城楼，他便是陈昊苏。看见刘锡田，他扬手招呼：“孩子，过来，叫爷爷。”现场顿时安静。
男孩怔了几秒，仰起头喊出那声“爷爷”。刘锡田被喊得一愣，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我只是个演员。”话虽谦逊，眼中却闪了光。
这一声“爷爷”，背后藏着刘锡田二十多年打磨的艰辛。没有谁天生像元帅，他的每一步都踩在汗水里。
1960年代，他在河北乡镇中学教书。工资薄，母亲常拿着口粮本犯愁。为减轻负担，他萌生进剧团的念头，可老家亲戚炸锅：“再穷也别下海当戏子！”
母亲看穿儿子志气，提着布包进城四处求人。老太太曾在一户大宅做过保姆，攒下几分交情，硬是替他弄到一次面试机会。
剧团刚成立不久，缺人也缺钱。面试那天，他唱了两折《打渔杀家》，又抡起京刀花，考官面面相觑，最终点头——刘锡田留下了。
进团后才发现自己“尴尬”：不够俊，也不够丑，舞台上很难抢眼。他索性横着练肉，每天压两百斤杠铃，肩膀、腰背越练越壮，戏路也随之打开。
到了1970年代，妻子王加平在八一厂化妆间偶然瞥见一张陈毅照片，那眉眼像极丈夫。她借回军装，亲手给刘锡田化妆，又拍下一整卷定妆照。
照片送到老化妆师颜碧君手里，老人家激动得蹬着小脚：“这小伙子，成！”《黄桥决战》剧组原定演员被临时换下，刘锡田临危受命。
初演陈毅，他只知道“元帅兼外长”几个字。为补课，他泡资料室，拽着老兵刨根问底：说话节奏慢半拍，挥手常从肘发力，这些细节他一一刻进骨子里。
《梅岭星火》开机后，他要呈现长征末期的单薄身形。江西盛夏，他三餐只吃青菜，硬是二十天甩掉二十多斤；骑马戏摔进田埂，靴子碾裂，他也不肯用替身。
接下来十几年，他在十多部影剧里饰演陈毅，所有台词加起来够再剪一部长片。从艺生涯有三分之一献给这位元帅，难怪昊苏先生要让孩子喊那一声“爷爷”。
有人问刘锡田：“折腾半辈子，就为了像吗？”他拍拍胸膛，声音洪亮：“观众要的不是一张脸，是骨头里那股子大气。”
当天安门外景收工，剧组照例合影。男孩又站到刘锡田身旁，这次无需提醒，一声清脆的“爷爷”留在底片，也固化在许多人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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