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老板在匿名论坛写我暗恋他。
每条证据，都是我为了加薪的职场演技。
他写：“她看我时眼睛里有星星。”
——那是看年度奖金的眼神。
他写：“她假装我女友替我解围。”
——那是您亲口承诺的百分之二十加薪。
我配合演出，看他越陷越深。
直到他放下骄傲，递来全部身家：“奖金归你，我也归你，行吗？”
我弯起嘴角：“陆总，这次你终于猜对了。”
01
周五下午四点，离下班只剩一小时。
我，林夏，陆氏集团总裁首席秘书，正端庄地坐在工位上，手指隐秘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摸鱼是打工人必备的修养，尤其是在完成所有工作之后。
刷新常逛的匿名论坛，一个标题突然蹦进眼帘：
【秘书好像暗恋我，该怎么委婉拒绝？】
发布时间是今天上午，已经盖了几百楼。
八卦之魂瞬间燃起。我精神一振，点了进去。
主楼内容很简单：
“如题。我的秘书能力很强，但最近总觉得她对我有超越工作的关注。她经常提醒我注意身体，眼神也总是追随我。虽然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不是我理想中的类型。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影响工作，求问如何委婉暗示，让她知难而退？”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凡尔赛新方式？】
【建议照照镜子，你可能想多了。】
【不喜欢就冷处理呗，加工作量，让她没时间想别的。】
看到最后一条，我忍不住摇头。
天真。打工人对老板的滤镜，岂是加班就能粉碎的？
不过楼主似乎很困扰，在楼层里详细补充：
“她真的很细心。我咳嗽两声，她下午就把药放在我桌上了。我无意中提到家人，她也会默默记下相关事务提前处理。看我的时候眼睛很亮，充满……崇拜？或者说，爱意？但我很确定，我们不适合。”
我叹了口气。
又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老板，和一個可能被职场PUA洗脑的可怜秘书。
出于“同道中人”的同情，我留下评论：
【楼主，展开说说具体情况？或许可以帮你分析。】
没想到楼主在线，很快回复：
“比如，她总会找机会和我独处。送我文件时停留的时间比别人长。和我说话会脸红。今天早上，我注意到她偷看我，被我看到后立刻低头，耳根都红了。”
我挑眉。这描述……怎么有点熟悉？
没细想，我本着“救人一命”的心态，送出致命一击：
【听我的，现在出去，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她今晚加班，并且临时增加一项繁琐、耗时、不讨好的工作。保证她瞬间下头。暗恋老板？那都是没经历过真实职场毒打。】
点击发送。
几乎同时，对面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
我那英俊但面如寒冰的老板，陆沉舟，迈着长腿走了出来。
我心脏一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回工作报表界面，脸上挂起训练有素的职业微笑。
“陆总。”
陆沉舟走到我桌前停下。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衬得肤色冷白，五官线条利落如刻，好看是好看，就是没半点人气。
他垂眸看我，眼神深不见底。
我心里打鼓。难道摸鱼被发现了？不能啊，我这角度他看不见屏幕。
就在我快维持不住笑容时，他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冰冷的字：
“今晚加班。”
我：“……？”
今天是周五！周五！而且我工作都完成了！
仿佛听到了我心里的呐喊，他淡淡补充：“临时有个数据需要核对，急用。”
说完，不等我回应，转身回了办公室，门轻轻关上。
我僵在原地，感觉周末美好的计划——火锅、电影、懒觉——在眼前“啪”地碎裂。
天塌了。
趁他关门的一刹那，我对着门的方向狠狠翻了个白眼。
泄愤般重新点开论坛。
帖子有了新回复，来自楼主：
【方法试了。刚通知她加班，加了额外工作。结果……她好像更爱我了？我刚转身，就感觉到她热烈的视线。怎么办？】
我：“……”
天下竟有如此奇葩？
加班加工作，不是打工人最深的恐惧吗？这秘书是受虐体质，还是爱得走火入魔了？
我无语凝噎，在评论区打下一行字：
【建议楼主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恋。或者，直接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发完，认命地打开文档，开始处理陆沉舟说的“紧急数据”。
内心疯狂吐槽：怎么会有人喜欢自己的老板？尤其是陆沉舟这种冰山工作狂！
帅？帅能当饭吃吗？能抵消他凌晨三点发工作邮件的变态行为吗？能弥补他吹毛求疵逼人改方案二十遍的折磨吗？
想到当初，我就是被他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以及面试时那句“我们注重员工成长和发展”给忽悠进来的。
那时陆氏规模尚小，另一个offer来自行业巨头。可我鬼迷心窍，选了这里。
后来发现，“员工成长”的真实含义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发展”意味着“随叫随到全年无休”。
陆沉舟就是个精密运转的工作机器，情绪稳定得吓人，要求严苛到变态。被他美貌迷惑的新人，往往撑不过一个月就会梦碎离去。
上一个试图靠近他的项目助理，在会议上对他暗送秋波，结果被陆沉舟当众批评专业不足，小姑娘当场泪奔辞职。
当时陆沉舟还冷漠地问我：“林秘书，公司招聘什么时候降低了智商门槛？”
我嘴上说着“下次严格筛选”，心里却为那姑娘鼓掌：早点认清现实，是福气啊！
手机震动，闺蜜苏晓发来咆哮：
【林小夏！我火锅店位置都订好了！你跟我说加班？！陆沉舟有没有人性！诅咒他买彩票永远不中！】
我苦着脸回复：【原谅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诅咒他，永远找不到女朋友！】
刚发出去，背后寒意陡生。
一回头，陆沉舟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我身后，目光幽幽地落在我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
我魂飞魄散，猛地站起挡住屏幕：“陆、陆总！数据正在核对，很快就好！”
他静静看了我两秒，语气平淡无波：“不急。只是想确认你在加班。你不愿意？”
“……当然愿意。”我挤出笑容，“为公司奉献，是我的荣幸。”
他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态度不错。”
然后，又走了。
我瘫坐回椅子，手心冒汗。这人走路没声音的吗？！
平复心跳后，我悲愤地发现，苏晓又发来十几条消息，全是表情包轰炸。
不敢再回复，生怕陆沉舟再次“闪现”。
但几分钟后，陆沉舟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核对完基础数据就可以下班，不用全部做完。】
我一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扒皮居然会心软？
感动不到三秒，警惕起来：有诈？还是我最近表现太好，他准备给我加薪？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高效完成了基础部分。距离他说的“可以下班”还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度秒如年。我频繁切换着手机页面。
那个匿名帖又更新了。
楼主：【她刚刚提醒我下雨了，让我别淋雨，注意身体。她怎么知道我对雨水过敏？果然时刻关注着我。烦恼，她这样我会很有压力。】
下面有人回复：【楼主，有没有可能，这只是秘书的职责？】
楼主：【不，那是超越职责的关心。她的眼神，我不会看错。】
我差点把手机捏碎。
这人的自恋程度，简直和陆沉舟不相上下！不对，陆沉舟是冰冷自信，这楼主是温暖普信。
等等……
知道老板对雨水过敏……
今天确实下雨了，我也确实知道陆沉舟对雨水过敏，上次他淋雨发烧，我在医院陪了一夜，还得处理工作……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
我颤抖着手点开楼主的主页。注册时间不久，发帖只有这一条，回复语气冷静克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分析感……
像极了陆沉舟做报告时的口吻。
不、会、吧？
我猛地抬头，望向总裁办公室。百叶帘紧闭，看不到里面。
心跳如鼓。
十分钟终于到了。我拎起包，以最快速度逃离公司。
地铁上，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给陆沉舟发了条消息：
【陆总，下雨了，您的车应该到楼下了，请注意别淋雨。】
如果……如果他是那个楼主，看到这条“超越职责的关心”，会怎么想？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
陆沉舟：【嗯。你到家了？】
我盯着这简单的三个字和一个问号，试图分析背后的情绪。
是单纯的老板式问候，还是……楼主式的“她果然在关心我”？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再试探一下。
手指飞快打字：【还没。陆总吃晚饭了吗？需不需要我帮您订餐？】
发出后，我紧张地等待。
这一次，过了很久。
久到我快要下车时，手机才再次震动。
陆沉舟的消息静静躺在屏幕上：
【还没吃。如果你方便，可以来我家帮我煮点简单的。冰箱有食材。】
我：“…………”
地铁呼啸进站，灯光明明灭灭照在我脸上。
我看着这行字，仿佛看到手机那头，陆沉舟或许正微微蹙眉，或许嘴角还带着一丝“我如此体贴给她接近我的机会”的自信弧度。
所有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崩断了。
去他的职业素养！去他的老板权威！
我手指用力，几乎戳破屏幕，咬牙切齿地回复：
【你妈好吗？】
发送。
世界安静了。
我站在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看着那个灰色的“已送达”提示，浑身血液一点点凉下来。
我……刚才……对陆沉舟……说了什么？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秒，我就后悔了。
手指悬在撤回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撤回来，再补一句“不好意思发错了”？显得更蠢。
陆沉舟会怎么想？暴跳如雷？直接解雇？还是用他那冻死人的眼神凌迟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安静得像块砖头。
没有回复，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沉默比直接骂我更让人窒息。整个周末，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无数次点开陆沉舟的聊天窗口，盯着那句“你妈好吗？”，懊悔得想穿越回去掐死自己。
苏晓听完我的哭诉，拍着桌子狂笑：“林夏，你牛逼！职场怼老板的终极成就达成！接下来是不是该收拾东西走人了？”
我欲哭无泪：“我房贷还有二十年……”
“怕什么，”苏晓满不在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而且，你不觉得陆沉舟的反应很奇怪吗？按你说他那种冷酷无情霸总人设，应该立刻让你滚蛋才对。他没反应，说明……”
“说明他在想怎么用更残忍的方式折磨我。”我悲观地打断她。
周一，我抱着赴死的心情走进公司。
工位干净整洁，电脑开着，一切如常。仿佛那个周末的“问候”只是一场梦。
我偷偷瞄向总裁办公室。百叶帘拉开了一半，陆沉舟已经坐在里面，侧脸对着外面，正在看文件。表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没看到消息？还是觉得我不值得他动气？
一上午相安无事。陆沉舟甚至比平时更“正常”——布置工作条理清晰，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突然的“加班”指令。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我更加毛骨悚然。
午休时，我再次点开那个匿名论坛。
帖子还在，楼主居然回复了：
【她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对我有点凶。是不是我让她加班，让她难过了？】
下面一堆“哈哈哈”和“楼主注孤生”。
我：“……”
心情复杂。如果楼主真是陆沉舟，那他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我把骂他当成“心情不好”？还自责？
如果不是陆沉舟……那这世界上的自恋老板未免太多了点。
下午，行政部发来通知，周五晚上公司举办周年庆聚会，要求全体员工务必参加。
我头疼。这种场合，无非是吃喝社交加听领导讲话，无聊又耗时。尤其是，还要面对陆沉舟。
聚会地点在一家高档酒店宴会厅。我刻意选了角落的位置，降低存在感。
陆沉舟作为总裁，自然是焦点。他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在一众高管和合作方代表中游刃有余地寒暄，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与在公司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战场。我默默看着，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装起来，确实人模狗样。
“林秘书，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项目部总监端着酒杯过来，“不去跟陆总打个招呼？”
我微笑：“陆总那边人多，我就不去添乱了。”
“也是，”总监压低声音，“看到陆总旁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士没？宏宇集团刘总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听说对陆总很有意思。刘总也有意撮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位明艳动人的红裙女子正站在陆沉舟身边，笑得娇俏，身体语言是毫不掩饰的亲近。陆沉舟神色淡淡，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显然也被缠住了。
“门当户对，挺好。”我由衷地说。陆沉舟要是谈恋爱了，说不定就没那么多精力折腾我们了。
“好什么呀，”总监摇头，“宏宇那边条件苛刻，陆总未必愿意。但直接拒绝又伤和气。你看陆总那表情，估计快不耐烦了。”
果然，陆沉舟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开始扫视会场，似乎在寻找脱身的机会。
然后，他的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我的。
隔着人群，他看了我两秒，眼神里似乎闪过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下一秒，陆沉舟对红裙女子说了句什么，然后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位刘小姐，都跟着他移动，最终落在我身上。
我僵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近，停在我面前。
“林秘书，”他开口，声音不高，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吗？怎么自己先过来了。”
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极其自然地伸手，轻轻揽了一下我的肩膀（虽然很快就松开了），对跟过来的刘小姐和刘总介绍：“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林夏，也是我的首席秘书。”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感觉到无数道震惊、好奇、探究的视线钉在我身上。刘小姐的笑容僵在脸上，刘总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陆沉舟偏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请求的意味？以及……不容置疑的暗示。
电光石火间，我明白了。拿我当挡箭牌。
职场生存本能瞬间启动。我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脸上迅速绽开一个得体又略带羞涩的微笑（天知道我怎么挤出来的），顺势往陆沉舟身边靠了半步，对刘总父女点头：“刘总，刘小姐，你们好。常听沉舟提起宏宇，久仰。”
陆沉舟似乎很满意我的配合，对刘总道：“刘总，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一下，她有点不舒服。”
说完，他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小），将我带离了那片区域，走向相对安静的露台。
一离开众人视线，我立刻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陆总！你什么意思？！”
陆沉舟松开手，脸上那层“温柔男友”的假面瞬间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情况紧急，临时应对。你反应很快，做得不错。”
“这是利用！”我气得脑仁疼，“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公司待？别人会怎么看我？”
“怎么看？”陆沉舟微微挑眉，“总裁女友的身份，会给你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损害吗？相反，它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包括你的麻烦，对吧？”我冷笑，“可这是我的麻烦！”
“加薪百分之二十。”他平静地抛出一句。
“……啊？”
“作为你配合的酬劳，以及可能带来的困扰的补偿。”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另外，这只是权宜之计。过段时间，我会找合适机会‘分手’，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百分之二十。
我该死的可耻地心动了。
而且，眼下这情况，我好像也没得选。戏已经开场，我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好吧。”我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下不为例。”
陆沉舟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谢谢。”
露台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抱着手臂，心里乱糟糟的。今晚过后，公司里不知会流传多少版本的故事。
“那个……”我犹豫着开口，“周末的消息，我……”
“嗯。”陆沉舟打断我，目光投向远处的夜景，“我收到了。”
然后呢？就这？
他转过脸，看着我，夜色中他的眼神有些难以捉摸：“你当时，为什么那么问？”
我能说什么？说我怀疑你是那个自恋楼主，所以气疯了？
“我……手滑，发错了。”我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陆沉舟沉默了片刻。
“林夏，”他忽然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林秘书”，“以后工作之外的时间，不用那么紧绷。适当的……情绪表达，我可以接受。”
我愕然抬头。
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暗示我可以偶尔“冒犯”他？还是……又一种更高级的老板驭下术？
没等我想明白，他已经转身：“进去吧，待太久惹人怀疑。记住，你现在是‘陆沉舟女友’。”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异样感越来越强。
当晚回到家，我精疲力尽，应付了无数条旁敲侧击的微信后，瘫倒在床上。
鬼使神差地，我又点开了那个匿名论坛。
帖子有更新，时间就在半小时前。
楼主：【今晚遇到了点麻烦，被合作方纠缠。我的秘书……她居然主动站出来，假装是我女朋友帮我解围。她演技很好，非常自然。】
【她看我的眼神，在那一刻，充满了保护欲和……爱意？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她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我。】
【这份深情，让我有些压力，但也……有点感动。我是不是该对她好一点？】
评论区炸了：
【楼主，醒醒！那是秘书的职业道德（或者求生欲）！】
【假装女友？这是什么偶像剧桥段？楼主你们公司还招人吗？我想去围观！】
【只有我觉得楼主已经彻底没救了吗？】
我盯着屏幕，手指冰凉。
假装女友。
合作方纠缠。
今晚发生的事。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
这个自恋到无可救药、把我所有职业行为和被迫配合都解读成“深爱”的楼主……
真的就是陆沉舟。
而我，就是他故事里那个“爱惨了他”的可怜秘书。
一股怒火混合着荒谬感直冲头顶。
我想立刻冲到他面前，把手机拍在他脸上，大声告诉他：你脑补太多了！我只是为了加薪！为了工作！我对你半点意思都没有！
但理智拉住了我。
不能戳穿。戳穿了，我匿名看他笑话的事就暴露了。而且，百分之二十的加薪……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他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既然他这么笃定我“暗恋”他……
一个大胆的、带着报复意味的计划，慢慢在我脑中成形。
陆沉舟，你不是喜欢脑补吗？
好啊。
我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职场现实”。
我切换到匿名状态，在楼主的最新回复下，敲下一行字：
【楼主，建议你保持距离，冷静观察。有时候，过度关注反而会让人迷失。也许，你该试试对她冷淡一些，看看她的反应？】
点击发送。
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笑。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气氛变得微妙。
“陆总女友”这个标签，像一层无形的膜，把我和其他同事隔开了些许。好奇、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无处不在，连平时关系不错的同事，说话都带上了几分客气和谨慎。
我尽量表现得一切如常，该工作工作，该汇报汇报，面对陆沉舟时，也努力维持着专业秘书的底色，只是偶尔，在需要配合“演戏”的场合（比如又有合作方试图给他“介绍对象”时），会切换成“体贴女友”模式。
陆沉舟似乎很满意这种状态。他对我依然要求严格，但那种冰冷的压迫感少了些，甚至……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温和”时刻。
比如，早上看到我喝咖啡，他会淡淡说一句：“少喝点，伤胃。”比如，我加班时，他会让助理订餐，特意备注不要辣（我确实不吃辣）。比如，他在我交上去的报告上批注，字迹都比以前“柔和”了点。
这些小细节，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陆总对女友果然不同”。落在我眼里，却只印证了那个匿名帖里的自恋猜想——他果然在“对她好一点”。
而我，则开始严格执行我的“反向操作”计划。
第一步：工作绝对完美，无可挑剔。但除此之外，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接触和眼神交流。他说话，我恭敬聆听，视线落在笔记本或文件上。他交代任务，我简洁回应“好的陆总”，绝不延伸话题。他试图展现“温和”，我报以更标准、更疏离的职业微笑。
第二步：物理距离拉开。除非必要，不单独留在总裁办公室。送文件快速进出。尽量用邮件和内部通讯软件沟通，减少面对面。
第三步：制造“我很忙，没空想你”的迹象。偶尔（让他能注意到地）接听“私人电话”，语气轻快（其实是打给苏晓），谈论周末计划（强调是和朋友），仿佛生活丰富多彩，完全没被“恋爱”影响。
效果，立竿见影。
首先察觉不对的是陆沉舟的特助，周扬。一次会议结束后，他悄悄问我：“林夏，你和陆总……没事吧？感觉你最近好像在躲着他？”
我一脸无辜：“有吗？可能是新项目太忙了。”
周扬将信将疑。
而陆沉舟本人，变化更明显。
他看我时，眼神里的那点“温和”渐渐被困惑取代。吩咐工作时，语气会不自觉地带上一点迟疑。甚至有一次，我送咖啡进去，他抬头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我放下杯子，微微一笑：“陆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就走，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能感觉到，他那颗自恋而坚固的内心，开始产生裂痕。
匿名论坛上，楼主的发言也印证了这一点。
【她最近很奇怪。工作依然出色，但似乎在刻意回避我。和她说话，她很少看我的眼睛。也不再主动关心我。（比如，昨天降温，她没提醒我加衣服。）】
【是我之前若即若离的态度伤害到她了吗？还是她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不可能，所以决定收起感情？】
【有点不习惯。办公室安静了很多。】
下面的评论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
【楼主，恭喜你，秘书可能下头了！】
【早该醒了！打工人眼里只有工资！】
【不不不，我觉得这是欲擒故纵！楼主稳住！】
我混在人群中，匿名留言：【楼主，根据描述，秘书可能是在进行心理调整，尝试将感情回归到专业关系。这是成熟的表现。建议你尊重她的选择，保持上司的边界感，这对双方都好。】
发完言，我神清气爽。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项目赶进度，我加班到十点。偌大的办公区只剩我这一盏灯。
结束时，我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明天是陆沉舟母亲的生日。往年，我都会提前准备好礼物（以公司的名义），并提醒他。
今年……我顿了顿，关掉了提醒备忘录。
不仅没准备礼物，也没提醒。
第二天，陆沉舟显然忘记了。直到下午，他才匆匆问我：“今天是不是……”
我微笑着，用最专业的口吻回答：“陆总，今天下午三点您和迅达科技的会议，资料已经准备好了。另外，您上周吩咐的行业报告初稿已经发您邮箱。”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匿名帖更新了。
【她忘了。连提醒都没有。】
【所以，那些以往的细心关怀，果然都是因为‘喜欢’吗？现在不喜欢了，就连最基本的职责都懒得做了？】
【我竟然……有点失落。】
这一次，楼主的语气里，少了些自恋，多了些真实的困惑和……不易察觉的颓然。
评论区有人唏嘘，有人继续调侃。
我看着那句“有点失落”，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被压下去。
这是他自找的。活在自我感动的幻想里，就该承受幻想破灭的落差。
我的计划进展顺利。陆沉舟明显安静了许多，不再有那些似是而非的“关怀”，加班也恢复了以前的纯粹“压榨”模式（虽然我还是拿到了加薪）。公司里关于我们“感情生变”的流言开始悄悄滋生。
直到周五，一个意外打破了平静。
行政部门组织季度团建，去郊区温泉度假村。原则上要求全员参加。
这种活动，往年陆沉舟几乎从不露面。但这次，行政总监小心翼翼来请示时，陆沉舟翻着日程，淡淡说了句：“我去半天。”
总监受宠若惊地出去了。
我则有不好的预感。
团建当天，气氛热烈。聚餐、游戏、泡温泉。我尽量躲在人堆里。
陆沉舟果然来了，只在午餐时出现了一下，讲了简短几句鼓励的话，就坐在主桌，自成一道冷气屏障。
午餐后自由活动。我和几个女同事在休息区喝茶聊天，不可避免地又聊到“陆总女友”话题。
我打着哈哈应付过去，起身去拿水果。
回来时，经过一条安静的走廊，却听见前面转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陆沉舟，在和周扬说话。
“……不太对劲。”陆沉舟的声音很低，带着罕见的犹豫。
“陆总，您是说林秘书？”周扬问。
“嗯。她最近……好像在躲我。工作没问题，但感觉不一样了。”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上次假装情侣的事，给她压力太大了？”
周扬似乎斟酌着用词：“林秘书职业素养很高，可能只是想更清晰地界定关系。毕竟，上下级之间，有些模糊地带确实容易让人困扰。”
“困扰……”陆沉舟重复了一遍，沉默片刻，“也许吧。”
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后几步，转身快步离开。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他居然在反思？在考虑是不是自己给了压力？
这不像我认识的陆沉舟。
回到休息区，我有些心神不宁。匿名帖里那个自恋狂的影子，和刚才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陆沉舟，重叠在一起，让我有些混乱。
下午温泉时间。我泡在雾气氤氲的池子里，试图放松。
突然，旁边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呼：“陆总！”
我扭头看去，只见陆沉舟站在不远处另一个池子边，脸色有些发白，手指按着太阳穴，身形晃了一下。
旁边有人想去扶，他已经稳住，摆摆手：“没事，有点头晕。可能泡久了。”
我知道，他有轻微的低血糖，泡温泉时间长了容易不适。以前这种场合，我会提前备好糖或点心，或者适时提醒他。
这次，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看着他在众人的关切中走到休息椅坐下，闭目养神。他的侧脸在雾气中显得有些苍白和……疲惫。
那一刻，心里那点微弱的动摇，忽然变成了清晰的刺痛。
我在做什么？
为了证明一个荒谬的观点，为了报复他的自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不舒服，却因为“要拉开距离”而选择漠视？
这真的还是“职业素养”吗？还是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冷漠和伤害？
即使他自恋、脑补、把我当挡箭牌，但他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职场压榨除外）。他甚至因为我的“反常”而在反思自己。
我的“反向操作”，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团乱麻中，我忽然觉得这一切可笑极了。
为一个匿名帖子，为他的脑补，为我的不甘心，我们俩像傻子一样，在现实里上演着一出扭曲的戏码。
必须结束这场闹剧。
我裹上浴巾，走到饮品区，拿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又拿了几块小点心。
然后，走向闭目休息的陆沉舟。
周围安静下来，许多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停在陆沉舟面前。
他察觉到有人，睁开眼。看到是我，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但那份疲惫感依然明显。
我把蜂蜜水和点心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
“陆总，”我开口，声音平静，不再是那种刻意疏离的职业腔，也不是假装女友的温柔，而是一种平和的、清晰的声音，“低血糖的话，补充点糖分会好一些。温泉不宜泡太久，尤其是空腹或疲劳的时候。”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没有立刻说话。
周围安静得能听到温泉水流动的声音。
我继续道：“另外，关于最近的工作状态，我想我需要向您澄清一些事情。但这里不方便。周一上班后，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说完，我对他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理会身后各种各样的目光，也没有去看陆沉舟的表情。
我知道，我打破了“规则”。既不是那个“暗恋他的秘书”，也不是那个“刻意疏离的下属”。
我只是林夏。一个受够了他脑补，也受够了自己别扭的，普通员工。
回到更衣室，我拿出手机，最后一次点开那个匿名论坛。
帖子有了新回复，就在几分钟前。
楼主：【她过来了。给我拿了蜂蜜水和吃的。提醒我注意身体。】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以前的躲闪，也没有刻意讨好。她说，周一要和我谈谈。】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一直都想错了。】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最终，没有留下任何评论。
默默地退出了论坛，然后，删除了浏览记录，卸载了这个让我陷入这场滑稽纠葛的APP。
窗外，夕阳给度假村镀上一层暖金色。
周一，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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