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重阳刚过,山里的风还有点湿冷。

我跪在亡夫的坟前,膝盖下的黄土又潮又硬。

我一边用枯树枝拨着坟头的野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琐事。

“老头子,安安都四岁了,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壮实,眉眼间跟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我把孙子安安拉到身前,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指着照片说:“安安,快给爷爷磕个头,让爷爷看看你。”

安安没有跪下,他只是歪着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盯着照片。

他就那么看了足足有几分钟,小嘴巴动了动,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照片,奶声奶气地开口说话。

“奶奶,这个老爷爷我认识,他总在我梦里出现。”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枯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01

我强压着心头的异样,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拍了拍安安身上的尘土说:“傻孩子,这是爷爷的照片,你平时看家里的相册见过,当然认识啦。”

安安使劲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语气笃定地说:“不是相册里的,是在梦里,他总在半夜悄悄来看我,还会给我递硬邦邦的糖,甜丝丝的。”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老爷爷的手凉凉的,摸我头顶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烟味,还有山里草木的味道。”

那一瞬间,坟前的风突然停了,连周围的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袅袅向上飘的青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直直地往下沉,最后贴在地面慢慢散开。

我看着墓碑上老栓熟悉的笑脸,那笑容还是生前的模样,后背却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毛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模糊了视线。

下了山,回到青雾村的老屋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这栋老房子已经空了四年,自从老栓走后,儿子柱子就把我接到了城里带孙子,再也没人打理过。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安安还高,都快到大腿根了,墙角的青苔爬满了半面墙,大门的铁锁上生着厚厚的红锈,看起来破败又荒凉。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锈迹斑斑的大门推开,“吱呀”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格外刺耳,像是积攒了四年的委屈在倾诉。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草木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放下手里的行李,挽起袖子打算先把院子收拾一下,不然晚上都没法住。

安安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蹲下来拔一根野草,或者追着一只飞虫跑,完全没有对陌生环境的胆怯。

我拿着扫帚慢慢扫地,眼神却始终离不开安安的身影,他在坟前说的那些话,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我心口,让我坐立难安。

“安安,别跑太远,院子里有坑,小心摔着。”我朝着安安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安安停在了堂屋门口,正对着那把老旧的竹椅发呆,那把椅子是老栓生前最喜欢的,每天吃完饭就坐在上面抽烟、晒太阳。

椅子腿早就不平整了,以前没人坐的时候,也会因为地面不平自己晃悠两下。

我正准备喊他过来,就看见安安突然对着空荡荡的竹椅笑了起来,还伸出小手招了招,大声说:“爷爷,你坐这儿,我给你捶捶腿呀。”

我手里的扫帚“啪”地掉在地上,扫帚杆滚出去老远,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安安的胳膊,心脏砰砰直跳,声音都有些发颤地问:“安安,你跟谁说话呢?这里除了我们俩没有别人啊。”

安安指着那把竹椅,脸上还带着笑容说:“跟爷爷呀,爷爷说他走了一路累得慌,想坐下来歇歇脚。”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把竹椅静静地立在那里,椅面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连一丝晃动的迹象都没有。

我心里慌得厉害,蹲下身紧紧抓住安安的肩膀,语气急切地说:“安安,别吓奶奶,这里真的没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安安撅起小嘴,脸上露出委屈的神情,小声辩解道:“没有看花眼,爷爷就坐在那儿,穿着你给缝的蓝布衫,手里还拿着那个亮闪闪的铜烟锅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响,瞬间一片空白。

老栓走的时候,穿的就是我亲手缝的蓝布衫,那是他最宝贝的衣服,平时舍不得穿,只有过节或者走亲戚才拿出来。

而且老栓生前烟瘾极大,手里的铜烟锅是他年轻时从镇上换来的,一直用到他走,这些事情安安根本不可能知道。

老栓的遗物,在他走后的第三天就被儿子柱子一把火烧了,说怕我看着触景生情,伤心过度。

而安安那时候才刚出生五天,眼睛都没睁开,连老栓的面都没见过。

我强压着心里的恐惧,硬撑着站起来,对着竹椅挥了挥手,故作镇定地说:“哪有什么爷爷,都是小孩子瞎想,快跟奶奶进屋。”

我拉着安安的手快步走进里屋,“砰”的一声把房门重重关上,像是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

02

晚饭做得很简单,我在厨房里找了半袋大米,煮了两碗玉米粥,又切了点咸菜,凑活着算是一顿饭。

青雾山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刚过六点半,天就已经黑透了,远处的山峦变成了黑乎乎的剪影,压在老屋的上空。

老屋的电线已经老化得不成样子,灯泡发出昏黄的光,时不时还闪烁两下,把屋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显得格外诡异。

我和安安坐在小方桌前吃饭,为了图个心安,我特意把桌子挪到了离堂屋最远的角落,尽量不往竹椅的方向看。

安安吃得很香,小嘴呼噜呼噜地吸着玉米粥,小脸上沾了不少粥粒,看起来格外可爱。

吃到一半的时候,安安突然停下了筷子,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空位置,然后伸出小手,把自己的小碗往空位置推了推。

“爷爷,你也吃,粥可香了。”安安仰着小脸,对着空位置说道。

我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位置,手里的筷子忍不住发起抖来,粥碗里的粥都跟着晃动。

“安安,快吃你自己的,别瞎闹了,那里没人。”我板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厉一些,可语气里的颤抖却藏不住。

安安被我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还是倔强地指着旁边的空位置说:“有爷爷,爷爷就坐在那儿,他说好久没吃奶奶煮的玉米粥了,还说今天的粥有点稀。”

这一句话,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心理防线,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

老栓生前最喜欢喝我煮的玉米粥,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玉米粥是家常便饭,每次煮粥他都要让我多放些米,煮得稠稠的才爱吃。

他走的前几天,在医院里插着管子,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曾用手比划着想要喝玉米粥的样子,可那时候他根本不能进食,我只能偷偷抹眼泪。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怕吓到安安。

我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盛了满满一碗玉米粥,小心翼翼地放在安安指的那个空位置上。

“老栓,是你吗?要是你回来了,就好好吃点,别委屈自己。”我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哽咽。

没有人回应我,只有窗外的风刮过窗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谁在轻轻叹气。

乐乐却突然笑了起来,拍着小手说:“爷爷吃了,爷爷说就着咸菜吃更香,还让奶奶也多吃点。”

我眼泪掉得更凶了,老栓生前确实有个习惯,喝玉米粥的时候总爱就着咸菜,说这样才够味。

这几年我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煮粥的时候常常忘了放够米,儿子儿媳也总抱怨说粥煮得要么稀要么稠,只有老栓,从来不会嫌弃,不管我煮成什么样,他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好,好,奶奶多吃点,你也快吃。”我抹了抹眼泪,对着空碗说道,“你个死老头子,走了四年了,也不回来看看我,回来还挑三拣四的。”

安安歪着小脑袋,像是在认真听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对我说道:“爷爷说他不挑,只要是奶奶做的,他都爱吃,他还说他腿疼,想让奶奶给烧点热水泡泡脚。”

我愣住了,老栓年轻的时候在山里干活落下了老寒腿,每到阴雨天或者天气转凉,腿就疼得厉害,走不了路。

以前每天晚上,我都会烧一盆热水,给他泡脚缓解疼痛,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他走。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黑沉沉的一片,乌云压得很低,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老栓的腿肯定又疼了。

“好,奶奶这就去给爷爷烧热水,泡完脚腿就不疼了。”我连忙放下碗筷,跌跌撞撞地往厨房跑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能为老栓做点什么,我心里就踏实。

03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安安说的那些话和老栓生前的样子。

安安睡在床的里侧,睡得很沉,小脸红扑扑的,还时不时砸吧砸吧小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我躺在外侧,睁着眼睛看着屋顶黑乎乎的瓦片,耳边全是老屋的各种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老屋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好,加上四处漏风,外面的一点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堂屋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很有节奏,一下一下地敲在青砖地上,格外分明。

我心里猛地一紧,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那是老栓的枣木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

老栓走后的最后半年,腿脚越来越不方便,我就上山砍了一根枣木,给他做了一根拐杖,拐杖头还包了一层铁皮,敲在地上就是这种独特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敢。

虽然老栓是我过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毕竟阴阳相隔,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那拐杖声在堂屋里慢慢转了几圈,像是有人在踱步,然后停在了里屋的门口。

我赶紧闭上眼睛,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头,心里默默念叨着“没事的,是老栓回来了,他不会伤害我们”。

房门没有被推开,一直紧闭着。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声音沙哑又熟悉,哪怕隔了四年,哪怕只是一声叹息,我也能立刻认出,那是老栓的声音。

那声叹息里带着浓浓的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放心不下。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院子里的公鸡叫声吵醒的,那是邻居家的公鸡,每天早上都会准时打鸣。

阳光透过窗户缝照进屋里,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土,屋里的光线渐渐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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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爬起来,感觉浑身酸痛,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脑袋也昏沉沉的。

安安还在睡,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堂屋,想看看昨晚的粥碗怎么样了。

昨晚放在空位置上的那碗玉米粥,已经干成了一坨,上面还落了点灰尘。

但是,原本放在粥碗上的筷子,却掉在了地上,横躺在青砖上,要是没人碰,根本不可能自己掉下来。

我弯腰去捡地上的筷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就在我捡起筷子的那一刻,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有邻居翠娥的声音。

“秀莲婶子,秀莲婶子在家吗?我给你送点刚摘的青菜。”

我赶紧走到门口,打开门,翠娥挎着一个竹篮子站在门口,看到我之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婶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听错了,昨晚就听见这边有动静,还以为进贼了呢。”翠娥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我。

我接过篮子,里面装着几把新鲜的青菜,还带着露水,是刚从地里摘的。

“回来给老栓上柱香,顺便带安安看看老家。”我笑了笑说道,“快进屋坐,家里也没啥好招待的。”

翠娥往院子里瞅了一眼,突然皱起了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婶子,你这院子里的草,怎么倒了一片啊?看着像是被人踩过的样子。”

我顺着翠娥的目光回头一看,果然,堂屋门口的那片荒草,有一大块都倒伏在地上,形成了一条隐约的小路。

而且,那片倒伏的草旁边,还有一个个圆圆的小坑,大小刚好和拐杖头差不多。

翠娥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指着那些小坑说道:“婶子,你看这些小坑,咋看着像是拐杖戳出来的?这老屋空了这么久,难道真的有人来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听到的拐杖声还在耳边回响,难道真的是老栓回来了?

翠娥的脸色也变了变,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婶子,不瞒你说,这几年你家老屋没人住,村里好多人都说不太干净。前阵子有几个人晚上路过这里,都听见里面有咳嗽声,跟老栓叔生前的咳嗽声可像了。”

我强装镇定,摆了摆手说道:“别瞎说,这是我自己家,能有啥不干净的,估计是野猫野狗在院子里闹腾弄的。”

翠娥也没有多待,跟我说了几句闲话,又叮嘱我注意安全,就匆匆走了。

她走的时候,眼神还忍不住往堂屋的竹椅上瞟了一眼,脚步走得飞快,像是在害怕什么。

04

中午的时候,天阴得更沉了,整个青雾山都被乌云笼罩着,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种天气,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前兆,老栓的腿肯定又疼得厉害了。

我在厨房里忙活午饭,打算煮点面条,再炒个鸡蛋,让安安吃得香一点。

安安一个人在堂屋里玩,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突然,堂屋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安安的大哭声。

我心里一惊,扔下手里的锅铲就往外跑,生怕安安出什么意外。

跑到堂屋的时候,我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堂屋正中间的房梁上,挂着的一个旧木盆掉了下来,那个木盆是老栓生前用来装粮食的,厚实又沉重,里面还装着一些旧铁器和秤砣,分量十足。

木盆正好砸在安安刚才玩耍的地方,地上的青砖都被砸裂了一块,碎成了好几片。

而安安,则坐在离木盆两米远的地方,吓得哇哇大哭,小脸煞白,眼睛里满是惊恐。

我赶紧冲过去抱起安安,双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索,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嘴里急切地问道:“安安,伤着哪了?有没有砸到你?快让奶奶看看。”

安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摇了摇头,好半天才哽咽着说出一句话。

“没砸着……爷爷……爷爷推了我一把。”

我抱着安安的动作一顿,愣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安安抽噎着,用小手指着刚才坐的地方,断断续续地说道:“木盆掉下来的时候,爷爷猛地推了我一把,我摔在地上,屁股有点疼。”

我看着地上被砸裂的青砖,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那一推,这个沉重的木盆要是砸在安安的头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紧紧抱着安安,对着空荡荡的堂屋,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道:“老栓,是你吗?谢谢你护着安安,谢谢你啊。”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窗外隐隐传来的雷声,预示着大雨即将来临。

我把安安哄好,让他坐在竹椅旁边的矮凳上,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安安,你告诉奶奶,爷爷现在还在这儿吗?”我轻声问道,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安安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抬头看了看竹椅的方向,点了点头说道:“爷爷一直坐在这儿呢,他好像很累,一直在喘气。”

我心里一阵心疼,老栓活着的时候就操劳了一辈子,种地、砍柴、养家糊口,从来没有好好歇过,死了还要惦记着我们,护着孙子。

“老栓,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我对着竹椅的方向问道,“你要是缺钱花了,或者想吃什么了,等雨停了,我就去给你多烧点纸钱,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

安安摇了摇头,然后突然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到里屋的床底下,弯着腰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费劲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那个木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油漆都掉了不少。

这个木盒子我还有点印象,是老栓生前用来装旧衣服的,一直扔在床底下,我走的时候也没在意,没想到还在这儿。

安安抱着木盒子,踉踉跄跄地跑回来,把盒子递给我说道:“爷爷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让你打开看看。”

我疑惑地接过木盒子,灰尘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擦了擦盒子表面的灰尘,然后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面确实是几件老栓穿旧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还有一双破旧的布鞋。

“爷爷说,鞋垫下面有东西。”安安站在旁边,仰着小脸说道。

我伸手拿起那双破旧的布鞋,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鞋垫揭开。

我本以为里面会是老栓藏的私房钱,或者是什么存折之类的东西,可没想到,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信纸,叠得方方正正的。

我把信纸展开,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笔画还有些潦草,是老栓的笔迹,他小时候只上过几年私塾,识字不多,写起字来很吃力。

我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煞白,手里的信纸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信上只有一句话: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千万别让柱子动西墙根第三块砖,那是留给安安救命的。

05

我猛地抬头看向堂屋的西墙根,那里堆着一堆杂物,有旧农具、破布衫,还有几个空坛子,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我正准备起身走过去,看看那第三块砖到底藏着什么,外面的雷声突然炸响,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嗡嗡作响。

“轰隆——”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空,透过窗户照进屋里,把整个堂屋都映得惨白一片,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与此同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急促的铃声在空旷又安静的老屋里显得格外刺耳,吓了我一跳。

我赶紧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柱子”两个字,是儿子打来的。

我这心里突然慌得厉害,比刚才木盆掉下来的时候还要慌,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让我心神不宁。

我赶紧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到耳边。

“喂,柱子?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还是掩盖不住语气里的焦急。

电话那头的信号很差,全是滋滋啦啦的杂音,像是有电流在干扰,儿子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还带着明显的喘息声,像是正在拼命奔跑。

“妈……你和安安……还在青雾山老家吗?”儿子的声音很急切,带着一丝慌乱,还有点沙哑。

“在啊,我正准备给安安做午饭呢,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连忙问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妈,你听我说,不管是谁敲门……都千万别开……我马上就……”

“滋滋滋——”

儿子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忙音,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心里乱成一团麻。

“柱子?柱子?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我对着手机大喊了几声,可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赶紧回拨过去,可手机屏幕上却显示“无法接通”,无论我怎么打,都是同样的提示。

青雾山的信号本来就不好,加上现在雷雨交加,信号中断也是常有的事,可儿子刚才的语气实在太不对劲了。

什么叫“不管谁敲门都别开”?难道是有人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越想越害怕,赶紧跑到院门口,把大门的门栓牢牢插好,又在院子里找了一根粗木棍,死死顶住大门,生怕有人会强行闯进来。

做完这一切,我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我慢慢走回堂屋,外面的雨已经下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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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紧绷着,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属于四岁孩子的狠劲。

那种神情,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老栓,当年有人欺负我,老栓就是这样瞪着眼睛护着我的。

“安安,怎么了?你在看什么?”我走过去,轻轻抱住安安,想给他一点安全感。

安安的身子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但他没有看我,还是抬着小手指着堂屋紧闭的大门,眼神一直没有离开。

接下来,安安说出的话,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再也无法流动。

安安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平时那种软糯可爱的童音,而是变得低沉、沙哑,语速也特别快,完全不像是一个四岁孩子能发出的声音。

那根本不是安安在说话,那是老栓的声音,是老栓在借安安的嘴说话!

“老婆子。”

安安喊出了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急切。

我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裂开了一道缝。

安安依然指着门外,一字一顿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别管柱子说了什么,他那边出了点状况,被人缠住了。”

“门外头站着的那个,不是人,是来讨债的,当年我欠了她的情,现在她来找安安偿命。”

“把西墙根第三块砖砸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快!”

“晚了,咱们全家都得死在这儿。”

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院门外就突然传来了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敲得不急不缓,但每一声都像是砸在我的天灵盖上,让我头晕目眩。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妈——开门呐——我是柱子媳妇小兰——我来接你们回家了——”

我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小兰明明在几千公里外的南方工厂打工,昨天晚上我还给她发过视频,她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青雾山?

而且,她平时从来都不叫我“妈”,要么是不说话,要么就是喊一声“哎”,从来没有这么亲热地叫过我。

我看着怀里的安安,他的眼睛已经翻白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别开……别开……那不是她……”

“那是讨债的来了,她身上带着煞气,会害了安安的……”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还夹杂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刺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