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风格、陈酿的传统、缠着金属丝的酒瓶……是西班牙里奥哈葡萄酒给我留下的最初印象。
2025年11月下旬,应里奥哈葡萄酒管委会邀请,对西班牙的葡萄酒核心区域里奥哈进行了深度探索。
5天时间走访了十余家不同类型的酒庄,颠覆了以往对里奥哈产区的看法。在这里,不仅初步了解了其传统的一面,更对一些酒庄与时俱进的创新精神有了新的认识。可谓认识了这个产区的另外一面。
1
里奥哈老派的一面
作为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葡萄酒经典产区,今年刚好是里奥哈成为西班牙第一个DO产区100周年的庆典年。里奥哈有751家酒庄和13078个葡萄种植农,分布在三个子产区——上里奥哈、里奥哈阿拉维萨、东里奥哈。这次管委会带我们参访的十多家酒庄,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既有历史悠久的家族酒庄,也有集团公司旗下代表性酒庄,还有规模迷你的车库酒庄。
所谓老派,我认为体现在四个“老”:老酒窖、老品种、老等级、老藤。
此行,参观的酒庄绝大多数都有地下酒窖,拥有50年以上甚至百年历史的约占此行酒庄的四成。印象比较深刻的包括Heras Cordon、Cosme Palacio、Eguren Ugarte、Vina Real、Marques de Riscal等几家。这些酒窖长的有则历史上百年,灯光暗淡,部分储酒隔间的藏酒布满灰尘,还有19世纪存酒,很有沧桑感。有的酒窖长度达到数公里,在里面甚至可以举行小型品酒会。还有一些规模宏大,比如库尼集团旗下的Vina Real酒庄,其地下酒窖是用挖掘地铁用的盾构机开凿而成,存储了14000个橡木桶。
第二个“老”,体现在传统的分级体系,如陈酿Crianza、珍藏Reserva、特级珍藏 Gran Reserva三个等级大部分有历史的酒庄都会生产,只是占比多少不同。而我们参访的新酒庄,如建于2018年的Tihom酒庄,其庄主是当地知名慕加Muga酒庄高管出来创业,他的酒款就并不按照上述等级酿酒酿造。遵循着老等级的做法仍然被很多大厂保留。比如Vina Real酒庄,虽然建设了现代化的厂房,但在酿酒上仍然很传统,采用重力法(自1970年代以来)和人工采摘来酿造葡萄酒。
第三个“老”,表现在传统本土葡萄品种。红的葡萄品种主要是丹魄、格拉西亚、歌海娜、马苏埃洛(Mazuelo),白的主要是维奥娜(viura)、白歌海纳(Garnacha Blanca)。埃古伦酒庄(Egurn Ugarte)的中国区负责人孙语希告诉我们酒庄主要采用当地品种,国际品种主要用于调配。
第四个“老”就是老藤。因为有150年以上的葡萄种植历史,里奥哈酒庄的老藤很普遍。比如Cosme Palacio酒庄的高端品牌,其酿酒葡萄选自树龄至少40年的老藤,产量非常低。库尼集团负责公关的Natalia女士介绍,在集团的老酒庄有些葡萄藤已经有85年的历史了。由于当地法规对灌溉严格控制,这些“耄耋”老藤为了寻找水源,根系已深入地下6至8米,从地下获得的养分和矿物质,远比年轻葡萄藤从地表获取的要丰富得多。因此,老藤不仅能带来更高的浓度,更重要的是品质。
2
里奥哈求变的一面
在全球葡萄酒消费低迷的当下,不少里奥哈酒庄开始以创新来应对变化。此行看到的变化让我对这个产区的明天依然充满期待。
Comse酒庄的酿酒师告诉我们:“虽然里奥哈葡萄酒传统上以橡木味浓郁、长时间陈酿而闻名,但我们也积极尝试更现代的酿造方式,以满足消费者对果味浓郁、新鲜、易饮葡萄酒的需求。”
他介绍,Cosme Palacio 系列葡萄酒风格现代,更注重前卫的酿造理念,因为他们认为当前的饮酒习惯已经改变,人们更倾向于新鲜、易饮的葡萄酒。他们希望酿造出不过于受橡木桶影响,同时具有复杂结构的白葡萄酒。
不少酒庄采用了蛋型混凝土发酵罐。这种发酵设施我十年前曾经在意大利名庄安东尼世家看到过。这次在四五家酒庄看到这种独特的容器。有酒庄酿酒师介绍,其形状设计使酵母与酒液持续接触。这有助于增加葡萄酒的浓郁度、酒体和结构,使其口感更加柔滑。
还有的酒庄使用陶罐来存储葡萄酒,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FyA酒庄,笔者在其酒窖看到上千个储存葡萄酒的陶罐,其本身还有一个陶器博物馆。据酒庄工作人员介绍,陶罐的运用能赋予葡萄酒独特的风味细微之处。
除了酿酒方法,创新趋势还体现在对规则的变革。这种变革是酒庄和管理机构的双向奔赴。Rioja绿色标签的普及就是一个案例。
早在1926年,里奥哈就率先在背标上使用了正品保障印章。此后,里奥哈葡萄酒原产地管委会还建立了一套防伪体系,其中背标就应用了钞票印刷技术,算是全球最早采用此技术的葡萄酒产区。到了2019年1月1日,里奥哈新规正式生效。其中原来的Joven(新酒)等级被改为Generic,其背标变成了绿色。
但是,并非所有Generic都是没有进过橡木桶或者陈年时间较短的葡萄酒。有的酒庄为了突破传统,把未经过里奥哈原产地管委会认证过传统桶陈+瓶陈过程的酒贴上绿标,这类酒往往价格不菲。此举有点像当年意大利超级托斯卡纳的成长史。而管委会此举,则让Rioja标识宽容多样,为酿酒师提供空间酿造风格更加自由,风格更现代的新里奥哈酒。比如上述用陶罐储藏酒,就可以用上这种绿标。
有酿酒师甚至更加前卫,他们告诉笔者里奥哈产区现在流行“Vinos de Autor”(作者之酒),即“签名酒”。这种酒更加突破了传统的酿酒标准,往往能产生品牌溢价。
白葡萄酒产量的增加也是里奥哈的变革的一面,在TIHOM酒庄,庄主Jorge告诉来访客人,他最初的愿望是酿造一款出色的里奥哈白葡萄酒。他指出,从历史上看,在葡萄根瘤蚜虫病爆发之前,里奥哈大部分地区都种植白葡萄。然而,当根瘤蚜虫病在19世纪末期蔓延至里奥哈时,法国酿酒师们开始以更高的价格收购红葡萄,这导致了里奥哈地区葡萄园的大规模转向种植红葡萄品种。如今,情况再次发生变化,在过去的五年里,白葡萄酒重新受到追捧,价格甚至超过了红葡萄酒。
3
文旅赋能葡萄酒
此行除了看葡萄园、参观酒庄、品鉴葡萄酒之外,全方位的体会里奥哈的葡萄酒文旅也是重要目的。主办方悉心为我们一行人安排了参观多个酒庄下属的酒店,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加深了对里奥哈的深度了解。
不管是Cosme Palacio的每晚上千欧元的豪华定制酒店,还是埃古伦酒庄的山景酒店,里斯卡尔侯爵酒庄(Marques de Riscal)旗下由万豪酒店集团管理的五星级度假酒店。我感觉这里的住宿系统从高到低,对游客来说有非常丰富的选择面。
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里斯卡尔侯爵酒店的未来主义风格的建筑,在初冬染上霜红的葡萄园映衬下,主楼外立面采用交织的金属条纹结构,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光泽。著名建筑大师弗兰克.盖里设计为它注入了新生,据了解,截至2025年该区域的酒庄年接待游客已近120万人次。
除了品酒、住宿,里奥哈的美食也让人难以忘怀,几天下来品尝的美食有两种类型,一种是酒庄提供的美食,一种当地餐厅和小酒馆的特色美食。
有两个中午我们都是在酒庄享用午餐。印象深刻的是埃古伦酒庄餐厅的午餐,餐食的做法很接近中餐,鹰嘴豆烧香肠中餐菜谱里似曾相识,主菜烤羊排是用葡萄酒藤的枯枝作为燃料烤制的,搭配其浓郁的旗舰酒款,感觉是完美的搭配。
Paco Garcia(帕科·加西亚酒庄)的家庭午餐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该午餐是由已故酒庄创始人年过七旬的夫人带领家人亲手烹制,就餐地点在酒庄家族的别墅餐厅。壁炉的熊熊炉火,给人一种温馨感。临别的时候,酒庄还赠送给嗜辣的朋友人手一罐家庭制作的腌辣椒。
Conde le los Andes酒庄酒庄借用名人IP为酒庄文旅带来破圈效应。海明威的故事为酒庄加持。酒庄有一个“海明威酒窖”。“这是因为作家欧内斯特·海明威曾与斗牛士安东尼奥·奥多涅斯等名人一同造访此地。当年圣费尔明奔牛节前,他们都会在此地的16号小教堂停留,品尝陈年甜酒,随后启程前往潘普洛纳。”酒庄酿酒师自豪的说。“由于他每年都会前来,许多游客如今也慕名而至。海明威的作品中曾提及我们酒庄的半甜葡萄酒。”
此外还有在品酒时让人记忆深刻的野猪头肉,这道小吃是Heras Cordon 酒庄的特色,据了解,野猪头肉是酒庄工作人员用野猪肉制成的,不是火腿。
此外,我们所居住的里奥哈最大城市——洛格里尼诺市(Logrono)也有很多古建筑,其中的月桂街小酒馆(Bistro)一条街很有特色,每到晚上,这些小酒馆人声鼎沸,当地人或坐或站聊天喝酒,享受各种小吃。这里的葡萄酒都是当地产的,大部分是按杯零售,价格在3-10欧元/杯之间。游客可以多打卡几家,深度体验西班牙式夜生活。
虽然此行有如此深刻的体会,但遗憾的是里奥哈葡萄酒文旅魅力还没在中国市场发挥出足够的吸引力。希望酒庄和产区管委会在中国市场把这种体验营销加大力度,扩大规模、频次提高,相信会带来更好的转化率。
个人认为,里奥哈不缺好酒、不缺性价比、不缺美景美食,缺的是中国市场务实和中国文化结合的推广方式,目前的品牌、产区、品种、等级输出比较复杂,让消费者接受起来不轻松。里奥哈产区在中国的推广已经超过10年,如果里奥哈的酒庄和行业协会下一步能化繁为简,在大众消费者层面突出主要卖点,会对市场占有率提升有明显帮助。比如有一个里奥哈葡萄酒Tondonia,这款酒有个容易记住的中文名称——“土豆泥”,曾经在葡萄酒爱好者里流行一时。
此外,对于中国非专业葡萄酒消费者,老酒概念深入人心,它代表珍贵、口感醇厚。如何把里奥哈的陈酿概念通俗易懂的和他们链接起来?还需要酒庄和进口商下一番功夫。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