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到底是谁?”余则成冰冷的声音砸在死寂的餐厅里。
对面,那个与他同床共枕三年的“妻子”脸色死灰,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就在几小时前,垂死的上司吴敬中交给他一份绝密文件——他的发妻王翠平,早在三年前的任务中就已牺牲。
那么,眼前这个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女人究竟是谁?
是敌人安插的棋子,是组织派来的眼睛,还是……一段连她自己都无法言说的残酷真相?
当所有伪装被撕开,等待他们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个更加黑暗危险的漩涡。
台灯早就关了。
房间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稀薄的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
余则成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模糊的暗影。身边传来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一起一伏,规律得像是钟摆。那是“翠平”的呼吸。
他睡不着。脑袋里像塞了一团理不清的麻。
这呼吸声太轻了,轻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不是现在这个“翠平”,是更早的那个。那时候,她睡觉会打呼噜。声音不大,但确实有,是一种带着点酣畅、甚至有点粗鲁的声响。他曾经抱怨过,她就会不好意思地憋住,然后翻个身,过一会儿,那小小的呼噜声又试探性地响起来。像一只累了的小动物。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这种刻意调整过的、过于平稳的安宁。
月光其实谈不上,今晚云厚。那点光,大概是远处路灯的余晕,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惨白地抹在她的侧脸上。轮廓是柔和的,鼻梁的弧度,嘴唇的线条,都很好看。是一种沉静的、没有攻击性的美。
可他只觉得陌生。
三年前,她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头发总是有点乱,衣服颜色搭配得古怪,说话嗓门大,动作也毛躁。她不会用那个新式的抽水马桶,研究了半天,最后弄得水漫金山。她甚至偷偷在浴缸里养过两只小鸡崽,说是看着活物心里踏实。被他发现时,她还理直气壮。
他们吵过很多次。为任务细节,为生活习惯,为一些鸡毛蒜皮。可吵归吵,真到了要紧关头,把后背交给对方时,那种默契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彼此就能明白。那是一种粗粝的、扎根在泥土里的信任,摸得着,感觉得到,带着汗味和烟火气。
而现在这个……
余则成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太完美了。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错处。家里总是整洁有序,饭菜合宜,待人接物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站里同事的太太们提起“余太太”,都夸她温婉识大体。她像一个精心打磨过的瓷器,光洁,圆润,却也冰冷,没有那个粗陶碗的温度和生机。
这不是他的翠平。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早就扎进了他心里。起初只是细微的刺痛,他以为是压力太大,自己多心。他试图说服自己:人在变,环境在变,她只是努力学做一个合格的“太太”,为了更好地掩护。
可那些细小的异常,不断冒出来,像水底的泡泡,按下去,又浮起来。
上个月,他特意绕路去买了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刘记”辣炒鸡杂。红彤彤的一盘,油光发亮,味道冲鼻。过去,她能就着这个吃下两大碗米饭,鼻尖冒汗,眼睛发亮。
可现在这个“翠平”呢?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又迅速展开。她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水,才笑着说:“这味儿……好久没吃了,一下子还有点不适应。”
那根本不是不适应。余则成看得清楚,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排斥,甚至厌恶。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还有上周看电影。片子是老片子,黑白光影里,演到女主角中枪倒下,鲜血染红了手里的情报。余则成记得清楚,当年他和真正的翠平在根据地看这部片子时,她哭得抽抽搭搭,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的旧军装袖子上,一边哭还一边骂反派不是东西。
这次,他特意留意着她的反应。荧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的表情始终是平静的,甚至有些疏离的淡漠。直到女主角闭上眼睛,她才轻轻叹了口气,递过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声音柔和地说:“戏都是人演的,别太入心了。”
余则成没接那块手帕。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那不是安慰,那是一种置身事外的评判。
他害怕了。
怕身边躺着的是一个陌生人,用着他妻子的面容,过着他们设计好的生活。
更怕的是,如果这个陌生人是真的,那他真正的翠平,去哪儿了?还……活着吗?
这个“活着吗”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带着血腥气,让他五脏六腑都绞紧了。他不敢深想。
**二、 真相的揭露**
第二天早上,余则成眼下带着青黑,但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他穿上熨烫平整的制服,扣好风纪扣。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沉稳,看不出丝毫波澜。
“翠平”把早餐端上桌,牛奶,煎蛋,两片烤得焦黄的面包。她穿着素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挽着,看起来温婉可人。
“昨晚没睡好?”她看着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嗯,想了点工作上的事。”余则成坐下,拿起面包,语气平常。
他没有看她,专注于手里的食物。两个人安静地吃着,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这安静里,藏着他昨夜惊涛骇浪的怀疑,和她完美无瑕的表演。
刚到办公室坐下,机要室的小王就敲门进来了,神色恭敬:“余副站长,站长电话,直接转到您这儿了。”
余则成心头猛地一沉。吴敬中,吴站长,病了大半年,据说最近情况很不好,站里的事务早就交给了上面空降来的人临时主持。这时候来电话?
他稳了稳心神,拿起听筒:“站长,我是则成。”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了足有半分钟,才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则成啊……来医院一趟。现在,马上。”
不是商量的口吻,是命令,尽管这命令听起来气若游丝。
“是,站长,我立刻过去。”余则成回答得干脆,心里那根弦却绷紧了。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边。楼下街市喧闹,人流车流,熙熙攘攘。吴敬中这只老狐狸,嗅觉灵得很。就算快要油尽灯枯,临死前也想再布一步棋,或者,拉个垫背的。
他必须去。不仅仅因为命令,更因为一种强烈的直觉——吴敬中要说的,很可能就戳在他心底那个血淋淋的窟窿上。
医院的走廊很长,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墙,白大褂,惨白的灯光,一切都显得冰冷而没有生气。护士领着他走到最里面一间特护病房门口,低声说:“吴站长精神时好时坏,您别待太久。”
余则成点点头,推门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吴敬中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被子,人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脸上扣着氧气面罩。曾经的精明强悍,如今只剩下被病痛折磨后的虚弱和浑浊。
看见余则成进来,吴敬中费力地抬了抬手,手指枯瘦如柴。
余则成快步走到床边:“站长,您躺着,别动。”
吴敬中摇摇头,示意护士出去。门轻轻关上了。
“则成……”吴敬中喘了几口粗气,取下了氧气面罩,声音更哑了,“坐。”
余则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直。
“站里……最近,太平吗?”吴敬中问,眼神没什么焦距。
“还算太平,没出什么大乱子。”余则成谨慎地回答。
吴敬中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痛苦。“你……还是老样子,说话滴水不漏。”
他停顿了很久,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积蓄力量。余则成耐心等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无意识的动作。
“我……没几天了。”吴敬中的目光忽然凝聚了一些,看向余则成,“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我不甘心。”
余则成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依旧平静:“站长,您说。”
“三年前……‘黄雀计划’,还记得吧?”吴敬中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余则成耳膜上。
余则成的后背瞬间绷紧了。那是他经历过最凶险的任务之一,差一点就回不来。对外宣称任务成功后他们安全撤离,但实际上,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之后就是漫长的隔离审查,然后是新的调令,新的城市,新的身份。一切都被严格保密。
吴敬中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具体?甚至主动提起?
“记得。”余则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那就好。”吴敬中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又混合着怜悯的复杂神色,“那次任务之后……你回家,有没有觉得……你屋里头那位,有点……不一样了?”
轰隆一声!
余则成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退去,手脚冰凉。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又被他强行稳住。
他紧紧盯着吴敬中,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眼神里的震惊和骇然,恐怕已经泄露了太多。
吴敬中看着他这副样子,似乎得到了确认。他费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床头柜:“那里……有个袋子……我让人……从绝密档案里……弄出来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像毒蛇一样钻进余则成的耳朵:“你看看……看看就……明白了。”
余则成僵硬地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上面果然放着一个土黄色的牛皮纸袋,很薄,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绝密”印章,还有火漆。他盯着那个袋子,像是盯着一条盘踞的毒蛇。
撕开它,里面可能就是他无法承受的真相。
不撕开,他就要永远活在这个令人窒息的谜团里。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冷的决绝。他拿起纸袋,撕开封口的火漆和胶水。
里面只有三张纸。
第一张的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他的眼睛——《阵亡人员通知书》。
姓名:王翠平。
所属单位:行动处特别行动队。
阵亡时间: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十八日。
阵亡地点:城西,西沽废弃货仓区域。
阵亡原因:执行“黄雀计划”撤离时,为掩护战友,引爆随身炸药,与追击之敌同归于尽。
后续处理:遗体无法辨认,已按失踪烈士处理。
下面,是吴敬中熟悉的、龙飞凤舞的签名,还有一个鲜红的公章。
余则成拿着纸的手,抖得厉害。纸张轻薄,此刻却重逾千斤。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不稳。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翠平明明就在家里,昨天还给他做了早餐,三年来一直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三年前就死了?还死得那么惨烈,尸骨无存?
可这盖章的文件,这吴敬中临死前拿出来的东西……如果是假的,他图什么?
一个更冰冷、更恐怖的词,猛地砸进他混乱的脑海——替身。
刹那间,所有的不对劲,所有的异常,都有了最合理、也最残忍的解释。
为什么不再打呼噜?因为真正的翠平才会打呼噜。
为什么不吃辣了?因为真正的翠平才嗜辣如命。
为什么对过去的电影无动于衷?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些共同的记忆。
为什么能把咖啡磨得那么好?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那个连咖啡豆都没见过的乡下丫头。
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一个完美的、照着说明书组装出来的“余太太”。
而他,余则成,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和这个冒牌货同床共枕了三年!还自以为妻子只是变得“成熟优雅”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还有深切的悲恸,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为什么?”他猛地转身,眼睛赤红,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吴站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吴敬中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又剧烈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平复,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则成……冷静点。你……你是重要人才。上面……不希望你因为……因为一个女人的死,就垮了,废了。”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
“所以,就找一个假货来骗我?”余则成惨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痛苦,“让我对着一个陌生人,演三年夫妻情深的戏码?吴站长,你们把我当什么?一个没有感情、只需要执行命令的木偶吗?!”
“则成!”吴敬中提高了一点声音,又喘起来,“这是……为了保护你!也是为了……任务!这个女人,代号‘画眉’,是局里……最好的特工之一。她模仿王翠平,天衣无缝……就是为了让你能继续……安心工作。”
“安心工作?”余则成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枯槁的老人,眼神冰冷刺骨,“我看,是为了监视我吧?一个放在我枕头边上的监听器,一个观察我是不是有异心的眼睛!对不对?!”
吴敬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偏过头,避开余则成逼视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则成……这个行当……哪有什么真假,哪有什么对错……我们都不过是……棋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余则成一部分怒火,却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和悲凉。
是啊,棋子。吴敬中是,他也是。甚至那个死去的翠平,和现在这个活着的“画眉”,都是。
“那个‘画眉’,就是现在我家里的那个?”余则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一种死寂的平静。
“是。”吴敬中答得很快。
“她只负责模仿和监视?”
吴敬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一个眼睛……既能安抚你,也能……确保你始终走在正确的路上。则成啊,你的心……究竟向着哪边,没有人……敢百分百确定。”
果然。
余则成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这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一个针对他忠诚度的长期测试和监视。他以为的家,原来是一个更精致的牢笼;他以为的妻子,是看守他的狱卒。
他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还有荒诞。
“站长,您这份‘临终关怀’,我记下了。”余则成的声音没有起伏。他拿起那几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纸,折叠好,放回纸袋,紧紧攥在手里。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转身向门口走去。
“则成……”吴敬中在他身后,气若游丝地叫了一声。
余则成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路……自己小心……”
余则成拉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把门带上。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那些真假难辨的话语,都关在了门后。
走廊依旧冰冷苍白。他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进肺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不知道这眼泪是为谁流的。
为那个可能早已化为灰烬的、真实的翠平?
为这被彻底愚弄和操控的三年?
还是为这无法挣脱、人人皆是棋子的命运?
烟雾缭绕中,他赤红的眼睛里,那点湿意迅速被蒸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坚定。
不管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不管吴敬中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必须弄清楚。
为了翠平,也为了他自己。
他将烟头在雪白的墙壁上狠狠捻灭,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然后大步离开。
**三、 对峙的开始**
余则成回到家时,比平时晚了很多。天已经完全黑透,楼道里的灯坏了,一片漆黑。他站在自家门口,没有立刻掏钥匙。
门缝底下透出温暖的光,还有隐约的饭菜香气飘出来。以往,这代表着“家”的召唤。现在,这光,这香气,都让他胃里一阵翻腾,感到虚伪和恶心。
他拿出钥匙,拧开门。
“翠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件正在织的毛衣,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柔和安宁。听到门响,她抬起头,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站里有事?”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很自然地站起身,走过来,伸手要接他臂弯里搭着的外套和手里的公文包。
动作流畅,语气关切,无可挑剔。
余则成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把外套随手挂在了门后的衣架上,公文包则自己拿着,放在了鞋柜上。
“嗯,处理点事情。”他的声音很平淡,没什么温度。
“翠平”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但很快就又绽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累了吧?快去洗手,饭菜我热在锅里呢,就等你回来开饭。”
她转身走向厨房,背影窈窕,步伐从容。
余则成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演,继续演。他倒要看看,这张完美的面具下面,到底藏着怎样一副面孔,藏着多少秘密。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他掬起一捧,狠狠扑在脸上。冰冷刺骨,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圈发青,眼神深处是压抑不住的戾气和审视。
余则成,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说,从这一刻起,你也得开始演了。演得要比她更好,更逼真。你要知道,你面对的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一个代号“画眉”、身负特殊使命的职业特工。
晚饭摆在桌上,两菜一汤,简单却精致。青椒肉丝,清蒸鲈鱼,番茄鸡蛋汤。米饭冒着热气。
两人相对坐下。“翠平”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先喝点汤,暖暖胃。”
余则成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的味道很正常。
他沉默地吃着饭,没有说话。
“翠平”似乎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也安静地吃着,偶尔偷偷抬眼看看他。
“今天的鱼,”余则成忽然开口,夹了一筷子鲈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蒸得有点老了。”
“翠平”愣了一下,连忙也夹了一块尝了尝,脸上露出些许歉意:“是吗?可能火候多了一两分钟。下次我注意。”
余则成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没有任何迂回。
“你以前做鱼,火候掌握得挺好。尤其是清蒸,时间掐得准,鱼肉总是刚断生,最嫩。”
“翠平”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人嘛,总会有点手生的时候。可能是今天想着你回来晚,有点走神了。”
“手生?”余则成嘴角扯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我看,不是手生,是习惯不同了吧。”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翠平”脸上的笑容渐渐维持不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她强压下去。“则成,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今天……哪里做得不对吗?”
她试图把话题拉回日常夫妻的小别扭上。
余则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带有压迫感的姿态。
“我想说的是,”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冰冷,砸在安静的餐厅里,“我觉得,你好像……变得有点不认识了。”
“画眉”——此刻,在余则成心里,已经彻底用这个代号取代了“翠平”这两个字——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在站里……遇到什么难处了?还是吴站长那边……”她还在挣扎,试图用关心来掩饰,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余则成缓缓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步一步,绕过长桌,走到她身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仰起脸,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盛满了惊慌、委屈,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演得真好。余则成心里冷笑。
他弯下腰,凑近她的耳边。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陌生的雪花膏香味(真正的翠平从来不用这个)。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冰冷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吴敬中,”他一字一顿地说,“刚才,在医院,死了。”
“画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瞬间冻住了。她倏地转过头,看向余则成近在咫尺的脸,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收缩,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余则成冰冷无情的面容。
“他死之前,跟我说了些话。”余则成继续用那种冰冷平稳的语调说道,目光死死锁住她的眼睛,“他说,我的妻子,王翠平,在三年前执行‘黄雀计划’的时候,就已经……牺牲了。”
他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对方眼中骤然涌起的巨大惊骇和难以置信。
“你说,这事儿,好笑不好笑?”
然后,他直起身,稍稍拉开一点距离,但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声音清晰地问道:
“那么,现在……”
“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告诉我……”
“你,到底是谁?”
空气仿佛凝固了。餐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发出“咔、咔、咔”的声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
“画眉”的脸色从苍白转为死灰。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惊恐和被揭穿后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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