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三十年,丞相,三十年太久了。”年轻将军的膝盖陷在泥里,声音带着雨水的潮气。

“不久,伯约。”

帐里的那个人,声音轻得像风里的蛛丝,却能钻进骨头缝里,“等你看到信的时候,兴许就明白了。那时候,你等的就不是我,是天命。”

“我不信天命,我只信丞相!”

帐里的那个人,轻轻地笑了,像是咳出了一口带血的叹息...

秋风像一把钝刀子,在五丈原上来回地割。

风里带着一股黄土烧焦的味道,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草药味。

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黏在蜀汉大营的每一寸旗帜和帐篷上,让人喘不过气。

中军大帐里,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像个快断气的活物,把诸葛亮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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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曾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脸,现在只剩下一把骨头,皮肉松垮地挂在上面。

他挥了挥手,帐里伺候汤药的侍从和几个副将都躬身退了出去,脚步轻得像猫。

帐篷里只剩下他和姜维。

“伯约,过来。”诸葛亮的声音很轻,姜维得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

姜维跪在榻前,眼圈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个硬汉,在战场上刀砍进肉里都不哼一声,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攥着,一滴一滴往下拧水。

诸葛亮费力地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小木盒,黑漆漆的,上面用火漆封得死死的。他把木盒塞到姜维手里。

那个小木盒,黑沉沉的,压在他手上,像是整个祁山都压了下来。

“伯约,”诸葛亮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吓人的光亮,“这里面,是我给大汉留的最后一条路。”

“丞相……”姜维的声音哑了。

“听我说完。”

诸葛亮喘了口气,继续道,“这个盒子,你拿回去,好好收着。记住,三十年。三十年之后才能打开。一天都不能早,一个时辰都不能先!”

三十年?

姜维猛地抬起头,满脸都是不解。三十年,仗都打完了,要么兴复汉室,要么蜀汉灭亡,等三十年还有什么用?

诸葛亮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要是三十年里,天下变了,大汉兴了,你就把它烧了,永远别看。要是……要是还没,你就打开看看。”

“丞相,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三十年?您一定还有妙计,能破司马懿的,对不对?我们明天……”

“没有明天了,伯约。”诸葛亮打断了他,目光投向帐篷顶,好像能穿透那层厚厚的帆布,看到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天。“答应我。”

姜维看着丞相那张只剩下执念的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滚烫。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丞相放心,我姜维拿命给你保着这个誓言!我一定……一定会完成你没走完的路!”

诸葛亮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那口气散在空气里,帐篷里的药味好像都淡了些。

帐外,一颗大星从天上直直地坠了下去,拖着一道惨白的光。守夜的士兵们吓得跪了一地。

姜维手捧着那个冰冷的木盒,一个人在帅帐里坐了整整一夜。

他觉得,丞相没有死。丞相只是把他自己,连同那些神鬼莫测的计策,一起封进了这个小小的木盒里。

三十年后,他会回来的。

诸葛亮死了,天像是塌了一角。

蜀汉的大军像退潮一样,悄无声息地撤回了汉中。

司马懿追过来,看到诸葛亮留下的空营,营垒布置得一丝不苟,跟活人住着没什么两样。

他摸着那些冰冷的营寨木桩,叹了口气,说:“孔明真是天下奇才。”

这话传到姜维耳朵里,他只是冷笑一声,把那个黑漆木盒又往怀里揣了揣。

你们懂什么。丞相的奇,你们还没见识到呢。

回到成都,朝堂上乱成一锅粥。

没了诸葛亮压着,什么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后主刘禅坐在龙椅上,像个泥菩萨,下面的人吵得唾沫星子横飞,他只知道点头。

姜维把兵权交了,官职也降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那个木盒供在一个专门打造的紫檀木架子上,用一块黄色的绸布盖着。

每天早上,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木盒站一会儿。晚上睡觉前,也要去看一眼。

那木盒成了他的庙,里面供着他的神。

他开始疯狂地研究丞相留下的兵法和阵图,没日没夜。

他要把丞相肚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变成自己的。他要替丞相,把这支军队带下去。

几年后,他重新拿到了兵权。

从那天起,姜维就像一头上了发条的疯牛,一头扎进了北伐的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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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领着大军出祁山,蜀中的老百姓都跑出来看。他们看着这支军队,好像又看到了当年丞相在时的样子。

“伯约,悠着点。”跟他一起出征的老将廖化,胡子都白了一大半,骑在马上劝他,“咱们的家底,经不起折腾。丞相在的时候,都是算好了再动。”

“廖老将军,我心里有数。”姜维眼睛盯着北方的地平线,那里的天空是灰黄色的,“丞相的本事,我学了十成。这一仗,准赢。”

他确实赢了。

洮西那一仗,他打得跟教科书一样漂亮。

设伏、包抄、分割,一套组合拳下来,把魏国的雍州刺史王经打得丢盔弃甲,几万魏军被他斩杀、俘虏,尸体把洮水都堵了。

捷报传回成都,满城欢腾。后主刘禅在宫里大摆宴席,喝得酩酊大醉。

姜维站在堆满尸体的战场上,风吹着他身上的血腥味,他却觉得无比畅快。他回头看了一眼汉中的方向,心里默念:丞相,你看到了吗?

胜利的喜悦没持续多久。

他想乘胜追击,打下整个陇西,可粮草断了。成都那边送来的消息是,国库里拿不出多余的粮了,让大军赶紧回来。

姜维气得一拳砸在案几上。

“又是这样!”他冲着传令兵咆哮,“每次打到兴头上,就没粮!没粮!”

廖化在一旁叹气:“伯约啊,不是朝廷不给,是真的没有了。蜀中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口就这么多,经不起你这么连年打仗啊。咱们的兵,都是蜀中的庄家汉,他们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姜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那些脸上写满疲惫的士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退兵。

回军的路上,他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他想不通,丞相当年是怎么做到一边打仗,一边还能把后方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他回到自己的帅帐,屏退所有人,一个人对着那个木盒发呆。

“丞相,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木盒静静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他开始觉得,丞相把最后的妙计放在盒子里,是有深意的。丞相一定是算到了他会遇到这些困难,算到了朝中会有人掣肘,算到了国力会跟不上。

这个三十年的约定,就像一个考验。

只要他能撑到第三十年,只要他能把这支军队、这个风雨飘摇的蜀汉维持到那天,丞相就会给他一个答案,一个能一举定乾坤的答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他心里扎了根。

他所有的烦躁、所有的不甘,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不是我无能,是时机未到。

时间就像汉中栈道上的石板,被车轮和马蹄磨得越来越薄。

一年,五年,十年。

姜维的北伐成了一场拉锯战。他打出去,赢一阵,然后被拖回来。再打出去,再赢一阵,再被拖回来。

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反复冲撞着那道看不见的笼子。

他的名声在曹魏那边越来越响,成了能让小孩子止住哭声的恐怖名号。但在蜀汉内部,他的名声却越来越差。

“姜维穷兵黩武,早晚把国家拖垮。”

“他又出兵了?地里的庄稼都快没人收了,男人全被他拉去当兵了。”

“听说他又打了败仗,死了好多人……”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从成都传来,钻进他的耳朵里。

尤其是一个叫黄皓的宦官,在后主刘禅身边得宠后,更是处处跟他作对。姜维在前线流血,黄皓在后宫吹风,说姜维有野心,想学司马懿。

刘禅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耳朵根子又软,听得多了,对姜维也越来越猜忌。

好几次,姜维在前线正要扩大战果,成都一道圣旨飞来,让他立刻班师。

军中的老将也渐渐跟他离了心。

张翼,另一个从诸葛亮时代就跟着的老人,一次在军事会议上,直接跟他拍了桌子。

“姜伯约!你看看我们还剩多少人!你看看府库里还有多少钱粮!再打下去,不等魏国人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张翼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姜维的脸上,“你这是在学丞相吗?你这是在拿弟兄们的命,去填你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功名心!”

姜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帐外,声音都在发抖:“我为的是功名吗?我为的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是丞相的遗愿!”

“丞相的遗愿是让我们送死吗?”张翼也吼了回去。

整个大帐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天晚上,姜维又一个人坐在那个木盒前。

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了。两鬓的风霜染白了头发,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他的手,那双曾经能拉开强弓的手,现在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他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地倒下了。廖化老死了,张翼称病不出了,当年跟着他一起从五丈原回来的老兵,剩下的也没几个了。

他越来越孤独。

只有这个木盒,还陪着他。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漆面。二十多年了,上面的漆都有些细微的裂纹了。

“丞相……”他低声呢喃,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快撑不住了。他们都说我错了,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你没让我看那封信,是不是就是知道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这条路会这么难走?”

“就快了,就快到三十年了。你答应过我的,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

他把脸贴在木盒上,仿佛能从中汲取一点力量。

第二十九个年头。

秋天。又是一个秋天。

就像二十九年前,丞相死在五丈原的那个秋天一样。风里带着一股肃杀的味道。

司马昭死了爹,死了哥,自己也老了,终于等不及了,派了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地杀奔蜀汉而来。

西路军被姜维挡住了。中路军也被牵制了。东路主力,十几万大军,由大将钟会率领,被姜维死死地按在了剑阁。

剑阁,天下第一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姜维站在关楼上,看着下面黑压压一片的魏军营帐,绵延十几里,像一片黑色的霉斑。

他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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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他一直主动出击,找人打。现在,敌人打上门来了,他反而觉得踏实了。

守,比攻容易。

他有信心,能把钟会的十几万大军,活活拖死在这剑阁道上。只要拖到来年春天,魏军粮草不济,自然会退。

到时候,他就可以趁势反击。

这或许就是丞相说过的“天命”?是丞相在天之灵,给他创造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甚至开始盘算,击退钟会之后,该从哪条路杀进关中。

他觉得,他离那个三十年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关楼上的风很大,吹得他须发飞扬。他看着远方,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二十九年前的那种光。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魏军退兵的消息。

他等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探子。

那个探子从马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话都说不囫囵了。

“大……大将军!不好了!邓艾……邓艾他……”

“邓艾怎么了?他的西路军不是被廖化挡住了吗?”姜维皱起了眉头。

“他……他没走大路!他带着一支精兵,从阴平……从阴平小道……绕过来了!”探子吼出了最后几个字,就昏死了过去。

阴平小道。

那条七百里荒无人烟的绝境,连飞鸟都难以逾越。

姜维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墙垛。

邓艾绕过了剑阁,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身后,整个蜀汉腹地,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姑娘,赤裸裸地暴露在魏军的铁蹄之下。

成都,成都危在旦夕!

他一生奋战,都是为了保住蜀汉这个“本”,再去图谋中原。现在,家都要被人抄了!

他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坚守,瞬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脸色惨白。

冰冷的现实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紧急下令,放弃剑阁,全军回援成都。

可哪里还来得及。

大军刚撤下剑阁,还没走多远,新的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江油失守。

涪城失守。

绵竹失守。丞相的儿子,诸葛瞻,战死。

魏军的兵锋,已经直逼成都城下。

姜维的大军被钟会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他像一头被困在网里的猛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巢,被一点点地吞噬。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那天夜里,他坐在帅帐里,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一夜没合眼。

他想起了丞相。想起了二十九年前,丞相交给他那个木盒时的眼神。

三十年。

还差一年。

可是,蜀汉,他的国家,可能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等?还等什么?

国都要亡了,这个誓言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破土而出。

或许……或许丞相早就料到了今天!他神机妙算,怎么会算不到邓艾的奇兵?

这个三十年的约定,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用意,是让他在最危急的时刻,打开这个盒子,拿出那条能扭转乾坤的锦囊妙计!

对,一定是这样!

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让他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爆发出了一丝光亮。

他猛地站起身,冲向那个供奉了二十九年的木架。

几个亲兵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他通红的双眼和疯狂的神情,都吓了一跳。

“大将军……”

“都出去!”姜维吼道。

他颤抖着双手,捧起了那个黑漆木盒。

二十九年了,他第一次离丞相的秘密这么近。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用剑尖,一点一点地,去撬动那个早已干裂的火漆封印。

火漆发出干涩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帅帐里,显得格外刺耳。

封印被挑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盒盖。

一股陈年木头和干枯丝绸的气味钻进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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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里,没有他想象中厚厚的兵法图册,也没有什么能调动千军万马的虎符。

里面只有一卷薄薄的、已经泛黄的绢布,用一根丝线系着。

他拿起那卷绢布,解开丝线,缓缓展开。

烛光下,丞相那熟悉又风骨峭峻的字迹,映入眼帘。

绢布上只有寥寥数行字。

姜维的目光从第一个字开始,一字一字地往下看。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急切与期待,慢慢变成了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迷茫。

最后,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瞬间抽空,脸色惨白如纸,握着绢布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