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你天天给他喝这白乎乎的玩意儿,是想让他绝后吗?”
婆婆指着陈浩的蛋白粉罐子,声音尖利得能划破我的耳膜。
直到她走后,陈浩抱着我,疲惫地说:
“薇薇,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我听着这四个字,死死攥着婆婆塞给我的那个纸包。
我没有告诉他,在那个深夜,我被绝望驱使,将那包土腥味的“求子偏方”偷偷掺进了他视若珍宝的蛋白粉里。
我天真地以为,那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
但我从没想过,仅仅半个月后,他会在健身房轰然倒下。
而在医院那条长得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医生凑到我耳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血液凝固,后背彻骨发凉...
我和陈浩结婚的第三年,还没有孩子。
我们住在城南一个老小区的六楼,没有电梯。
每天早上六点,陈浩的闹钟准时响起。
他会先去厨房,打开那个巨大的、像油漆桶一样的罐子,舀一勺白色的粉末。
那是他的蛋白粉。他把粉末倒进摇摇杯里,灌满凉白开,然后像摇骰子一样疯狂地摇晃。
咕咚咕咚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他喝蛋白粉的时候,我通常还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我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一下,两下。他喝得很快,像是在喝救命的水。
喝完后,他会把杯子在水槽里冲干净,然后开始换他的运动服。
他是一个健身教练,身体就是他的招牌。
他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像用石头雕出来的。他总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可我想要的不是革命,我想要一个孩子。
起初,我们也很努力。我计算着排卵期,像做一道复杂的数学题。那几天,我会提前下班,在厨房里忙活两三个小时,做他喜欢吃的红烧肉和糖醋排骨。
他吃得满嘴是油,夸我手艺好。
吃完饭,我们就像完成任务一样上床。
他很卖力,汗水滴在我的脸上,咸咸的。
我闭着眼睛,脑子里想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模糊的婴儿的脸。
一次又一次,每个月的“那几天”都准时到来,像一个判决。
我从最初的失望,到后来的麻木,最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慌。
我们去医院检查过两次。医生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把一堆化验单摊在桌上,说:
“你们两个都非常健康,指标好得可以当教科书。放轻松,顺其自然。”
陈浩很信医生的话。从医院出来,他揽着我的肩膀,说:
“听见没,林薇,我们没问题。别自己吓自己。”
我看着他阳光灿烂的脸,点点头,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他不懂。男人永远不懂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恐惧。
这种恐惧像水草,缠住你的脚,把你慢慢往下拉,直到你喘不过气。
顺其自然。他说得多么轻松。他每天的生活规律得像一台机器。
六点起床,喝蛋白粉,去健身房带课,中午吃自己带的鸡胸肉和西兰花,下午继续带课,晚上八点回家,洗澡,看一会儿健身视频,十点准时睡觉。
孩子,似乎是他规律生活中唯一不确定的那个变量,所以他选择把它交给“自然”。
可我不行。我的生活已经被这件事搅成了一锅粥。
我开始失眠,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我觉得自己像一块正在风干的土地,再不下雨,就要彻底龟裂了。
那天早上,陈浩又在摇他的蛋白粉。
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很宽,T恤绷得紧紧的,显出倒三角形的轮廓。
我说:“陈浩,我们下个月再去做个检查吧?换家医院。”
他摇杯子的动作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眉头微微皱起:
“薇薇,医生不是说了吗,我们没问题。你别想太多。”
“可是已经三年了。”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三年怎么了?现在丁克的家庭也很多,我们两个过也挺好。再说,我们还年轻,急什么。”他说完,仰头把那杯白色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好像那是什么琼浆玉液。
我没再说话。我看着他,这个我深爱的男人,突然觉得他离我好远。
他的世界是杠铃、哑铃和卡路里。我的世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摇篮。
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做着完全不同的梦。
那天早上,阳光很好,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可我却觉得,整个房间都冷得像冰窖。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婆婆的到来。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婆婆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没打招呼就上了楼。她有我们家的钥匙。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陈浩在阳台上摆弄他那些宝贝健身器材。
“我来看看你们。”婆婆说,她一边换鞋,一边用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屋子。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没有达到预期价值的商品。
陈浩听到声音,从阳台走进来,笑着说:
“妈,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我来自己儿子家,还要预约吗?”婆婆把保温桶重重地放在餐桌上,“我炖了十全大补汤,给你补补。你看你,天天就知道练那些死肌肉,都快练傻了。”
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客厅。
陈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最讨厌这些东西。
“妈,我身体好得很,不用补。”他一边说,一边去厨房拿碗。
婆婆没理他,她走到厨房门口,正好看到台子上那个巨大的蛋白粉罐子。
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又是这个!我就不明白了,这白乎乎的粉有啥好的?一股子奶腥味。男人啊,精气神得靠‘养’,不能靠‘练’。你爸年轻的时候,天天挑大粪,身体壮得像头牛。你呢,天天举那些铁疙瘩,把身体里的元气都泄光了。”
陈浩端着碗,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妈,这是科学。补充蛋白质对肌肉生长很重要。”
“科学?什么科学能比老祖宗的方子还管用?”婆婆的声音高了八度,“你看看你,都三十二了,还没个后。问题出在哪儿,你心里没数吗?”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婆婆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明晃晃地插在了我和陈浩之间。
陈浩的脸也白了,他把碗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妈,这事你别管。”
“我不管?我是你妈,我能不管吗?”婆婆不依不饶,“林薇,你过来。”
我像个木偶一样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婆婆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到卧室,关上了门。她的手很用力,捏得我生疼。
“薇薇啊,”她叹了口气,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妈知道你委屈。但这事儿,光靠你一个人努力是不行的。”
她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男人那方面,不能光看表面。陈浩看着壮,其实都被那些洋玩意儿给掏空了。这叫‘外强中干’。”
“妈,陈浩他……我们检查过,他没问题。”我小声辩解。
“检查?医院那套东西能信吗?他们懂什么叫‘元气’?”婆婆嗤之以鼻,“我跟你说,我托人从乡下一个老中医那里求了个方子,专门调理男人身体的。那个老中医,厉害得很,多少人求他都求不到。”
我的心猛地一跳。
婆婆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事儿,你得帮他。他那个人,犟得很,肯定不信这个。你得想办法,偷偷地让他吃了。”
我看着婆婆,她脸上的表情一半是关切,一半是算计。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猎人盯上的兔子,无处可逃。
门外,我能听到陈浩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的声音。
我知道他在生气,气他妈妈的武断和刻薄。但我也知道,他的火气很快就会消散,他会觉得他妈妈只是“关心则乱”。而我,却要独自面对这堵由传统、偏见和绝望砌成的高墙。
婆婆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把那个所谓的“偏方”塞到我手里。
那是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方块,不重,但我觉得它有千斤。
“记住,”她在我耳边最后叮嘱了一句,“这东西,得夫妻俩一起吃,效果才好。但主要是给他吃。你偷偷给他掺在饭里,或者汤里,或者水里。男人都爱面子,千万别让他知道。”
我捏着那个纸包,手心全是汗。
送走婆婆,我回到屋里。陈浩还在生闷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桌上那碗十全大补汤已经凉了,散发着冷掉的药味。
“别理我妈,她就是那样。”他见我进来,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点点头,走过去,把那碗汤倒进了水槽。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歉意。“薇薇,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说话。他睡得很早,背对着我。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里还攥着那个纸包。
理智告诉我,这东西不靠谱,甚至是危险的。我应该把它扔掉。
可是,另一种声音在我心里尖叫:万一呢?万一有用呢?
这三年的备孕,像一场漫长的凌迟。亲戚朋友的每一次“关心”,同事们晒出的每一张宝宝照片,都像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我怕,我怕陈浩嘴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却会慢慢对我失望。
我怕我们之间那点爱情,最终会被“没有孩子”这个巨大的现实磨损殆尽。
这个纸包,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我知道它可能只是一根腐烂的木头,我也想抓住它。
凌晨三点,我悄悄地起了床。我光着脚,走到厨房。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一层冷冷的银边。
我打开那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一些深褐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巨大的蛋白粉罐子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了我的脑子。
陈浩对这个蛋白粉的味道太熟悉了。但他对它的信任也是绝对的。他每天都喝,雷打不动。如果……如果我把这些药粉掺进去……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我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行凶的罪犯。我的手在发抖。我打开蛋白粉的盖子,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我用一个小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褐色的药粉,撒了进去。
白色的粉末里,出现了一小撮不和谐的褐色。
我拿着一根长筷子,开始疯狂地搅拌。我搅了很久很久,直到那些褐色的粉末彻底消失在白色之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靠在冰冷的橱柜上,大口地喘着气。我看着那个被我“动了手脚”的罐子,心里既有隐秘的期待,更有无法言说的负罪感。
第二天早上,陈浩像往常一样起床,摇他的蛋白粉。我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着。
他喝了一口,停顿了一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今天这蛋白粉味道有点怪。”他自言自语道,“有点……土味儿。是不是受潮了?”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是吗?可能吧,最近天气有点潮。不行就扔了,再买一罐。”
“那倒不用,几百块钱一罐呢。”
他没再多想,仰起头,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一大杯全都喝了下去。
看着空了的杯子,我长长地松了口气。但同时,一种巨大的罪恶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看着他毫无察觉的脸,第一次觉得,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没有爱,而是欺骗。而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另一部分,是做一个偷偷摸摸的“投毒者”。
每天凌晨,我都会像个幽灵一样溜进厨房,往那个巨大的罐子里添加一小勺褐色的粉末,然后小心翼翼地搅拌均匀。这个过程充满了仪式感和恐惧感。
我害怕被他发现,又病态地期待着药效的发生。
起初的几天,陈浩只是偶尔抱怨蛋白粉的味道。他说有时候尝起来像泥土,有时候又有点发苦,像中药。
我都用“可能是换了新批次,配方有点调整”或者“天气太热,粉末有点变质”这样的借口搪塞过去。他是个在生活细节上很粗心的人,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大约一个星期后,他身体的变化开始显现。
最明显的是疲劳。他以前在健身房待一天都精神抖擞,现在下午三四点就开始打哈欠。回到家,他常常连晚饭都不想吃,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奇怪,”他揉着太阳穴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容易累。明明睡眠时间是够的。”
我心里一紧,嘴上却说:“是不是最近带课太辛苦了?或者训练强度太大了?”
“可能吧。”他嘟囔着,“我把深蹲的重量加了十公斤,可能身体还没适应。”
他把一切都归咎于训练。而我,则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当成了偏方在“起作用”的证据。婆婆说过,这药是“大补元气”的,是“先破后立”。
我想,他现在的疲劳,一定是在“破”的阶段,是在排解身体里因为健身而积累的“虚火”。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罪恶感就被一丝病态的希望冲淡了。
他还变得异常口渴。他以前喝水不多,现在几乎是水杯不离手。家里的烧水壶一天要工作七八次。他晚上睡觉,甚至要把水杯放在床头,半夜起来喝好几次。
“我怎么跟个水牛一样。”他开玩笑说。
我笑着回应他,心里却在想:这是好事,说明新陈代谢加快了,身体在排毒。
有一次,他带完课回来,脸色有点苍白。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刚才做引体向上的时候,突然有点头晕,眼前发黑。歇了一会儿就好了。估计是低血糖。”
我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看着他喝下去。
他的嘴唇干裂,起了皮。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调理反应”。
我上网查了很多关于中药调理的帖子,里面的网友都说,刚开始吃药的时候,身体会出现各种不适,比如乏力、口干、头晕,这叫“瞑眩反应”,是药力在起作用的表现。
这些帖子,成了我的精神鸦片。我一遍遍地看,给自己洗脑。
我把陈浩的所有异常,都套进了“瞑眩反应”的框架里。我甚至开始期待他出现更多“症状”,因为那意味着,偏方真的有效,我们的孩子,有希望了。
那个周末,我们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很累,头枕在我的腿上,很快就睡着了。我低头看着他,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蹙着。
我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心,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我摸着他的头发,他的额头。他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设防。他把他的健康,他的生命,都交给了我。而我,却在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偏方,在他身上做一场豪赌。
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我抱着他,感觉像是抱着一个正在被我亲手推向深渊的人。我害怕了。我想停下来。我想把那罐被我污染的蛋白粉全部扔掉。
可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的大学同学发来的微信,一张她刚出生的儿子的照片。小小的婴儿,闭着眼睛,握着拳头,躺在妈妈的怀里。照片下面写着:人生圆满了。
“人生圆满了。”
这五个字,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看着照片里幸福的母子,再看看怀里疲惫的丈夫。我刚刚升起的那点愧疚和恐惧,瞬间就被更强烈的渴望和嫉妒吞噬了。
我关掉手机,收回了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林薇。就快成功了。为了“圆满”,一切都是值得的。
半个月后,陈浩的身体状况变得肉眼可见的糟糕。
他的体重掉得很快,明明还在坚持健身,但肌肉线条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晰饱满,反而显得有些松弛。他引以为傲的腹肌,轮廓都变得模糊了。他的脸色总是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窝下面有两圈浓重的青黑色,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
健身房的同事和学员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陈教练,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这么差。”一个相熟的会员关心地问。
“浩子,你减脂也不能这么减啊,都快脱相了。”他的同事拍着他的肩膀说。
陈浩总是笑着摇头,说:“没事,最近在调整状态。”
我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急。他的身体是他的事业,是他的骄傲。
现在,他的骄傲正在一点点瓦解。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开始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加大训练强度。他觉得是自己的意志力出了问题。
他以前做卧推,100公斤是极限组,做完会力竭。
现在,他连80公斤都推得非常吃力,但他还是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往上加重量。
我去看过他一次,隔着健身房的玻璃,我看到他躺在卧推凳上,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
每一次推举,他的身体都在发抖。那样子,不像是在健身,像是在跟自己拼命。
我的不安一天比一天强烈。我像一个坐在火山口上的人,能感觉到脚下滚烫的岩浆正在涌动,随时可能喷发。
我又给婆婆打了个电话。我把陈浩的情况,包括体重下降、极度疲劳、脸色难看,都告诉了她。我希望她能说点什么,让我停下来。
电话那头的婆婆,声音却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哎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她嚷嚷道,“我就说那个老中医厉害吧!这叫‘去芜存菁’!他那是虚胖,是死肌肉!现在药力把他身体里的那些浊气、废物都排出去了,体重当然会掉!等把这些东西都排干净了,精气才能补得进去!你千万不能停,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坚持住,再有一个月,保准见效!”
婆婆的话,像一剂强心针。她把所有危险的信号,都解读成了希望的曙光。我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又一次被她强行按了回去。
是啊,最关键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不能半途而废。
那天是周五,陈浩下班回家,情绪很低落。他把自己摔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给他倒了杯水,坐在他旁边,问:“怎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说:
“薇薇,我今天……我今天连一组标准的引体向上都做不了。我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肩膀微微耸动。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他像一个被打败的将军,丢掉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窒息。我想告诉他真相。我想说:
“陈浩,对不起,都是我干的。我们不吃那个药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说不出口。
我怎么能承认,是我,他最信任的妻子,把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面对他那双会从失望变成憎恨的眼睛?
我只能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用我自己都不信的谎言安慰他:“没事的,就是太累了。休息两天就好了。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他没有回答。我们就那样坐着,客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在为我敲响倒计时。
第二天,是周六。陈浩早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健身房。他睡到快中午才起。吃了午饭,他说他要去健身房“找找感觉”。
我劝他:“今天就别去了吧,在家休息一天。”
他摇摇头,眼神很固执:“不行,我得去。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换上运动服出门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我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下午四点多,我正在家里拖地,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焦急的男声:
“喂?请问是陈浩的家属吗?我是迈克健身房的!你快来一下市一医院急诊!陈浩出事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手机从手里滑落,摔在地板上,屏幕碎成了蜘蛛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打的车。我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一场失焦的电影。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响:出事了。
当我疯了一样冲进市一医院急诊大厅时,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抢救室门口推床上的陈浩。他闭着眼睛,脸色灰败,嘴上戴着氧气罩。
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围着他,一个护士正在给他做心肺复苏,用力地按压着他的胸口。
他的同事,那个叫阿力的壮汉,站在旁边,一脸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我尖叫着扑过去,声音都变了调。
阿力一把拉住我,眼睛通红:
“嫂子,你别急!浩子他……他刚才在做大重量深蹲,做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人突然就倒了!当场就昏过去了!”
我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阿力赶紧扶住我。
“医生!医生!他怎么样了?”我抓着一个路过的护士,语无伦次地问。
护士看了我一眼,匆忙地说:
“病人情况很危险,心跳停了,我们正在抢救!家属先去办手续!”
心跳停了。
这四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的耳膜。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被推入抢救室的陈浩,看着那扇亮着红灯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听不到阿力在我耳边说什么,也听不到周围嘈杂的人声。我只能看到那盏红色的灯,像一只恶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体里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那个牛皮纸包,是那些褐色的药粉,是婆婆那张信誓旦旦的脸,是陈浩喝下蛋白粉时喉结滚动的样子。
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双手合十,开始疯狂地祈祷。我这辈子从不信鬼神,但那一刻,我愿意向天上所有的神佛菩萨下跪。只要能让陈浩活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去死,让我下地狱,都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抢救室的门,就像地狱的入口,吞噬了我的一切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盏红色的灯终于灭了。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
我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阿力也赶紧围了上来。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严肃的脸。他说:
“抢救过来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听到“但是”两个字,我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但是病人的情况很复杂。”医生看着我,眼神锐利,“我们初步诊断,他是因为急性肾功能衰竭,引发了严重的高钾血症和代谢性酸中毒,从而导致了心脏骤停和昏厥。”
“肾……肾衰竭?”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可怕的词语,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他身体一直很好啊!是不是……是不是健身过度了?他最近训练特别狠……”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责任推到健身上。
那至少是他的选择,而不是我的罪孽。
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但随即摇了摇头:
“不是。”
医生的那声“不是”,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砸碎了我最后的侥幸。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继续说:
“健身过度可能会导致横纹肌溶解,也会损伤肾脏,但他的情况不一样,从他的血液生化指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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