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北京,是一个还没有智能手机普及的年代,国庆长假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意味着去天安门看花坛,或者去西单逛商场。

对于家住清华大学蓝旗营小区的晏思贤教授一家来说,10月4日这一天,原本温馨而充实。

74岁的晏思贤,头发花白,气质儒雅。

他在清华大学物理系教了一辈子书,是那种典型的“老派知识分子”,说话慢条斯理,从不与人红脸。

他的妻子郑美霞,58岁,也是农业系统院校的一名退休教师。

01

这对老夫妇走在西单图书大厦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慈祥。

而在他们中间蹦蹦跳跳的,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晏继勤。

在清华园的邻居眼中,晏家这个女儿简直是个奇迹。

晏思贤教授在61岁那年才老来得女。

在那个年代,这不仅意味着生理上的挑战,更意味着倾注了老两口全部的心血与情感。

女孩乳名叫“毛毛”,今年13岁,还是个初一的学生,离她14岁的生日只差20天。

因为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晏继勤从小就在书堆里长大。

她不像那个年纪有些叛逆的孩子,反而知书达理,成绩优异。

在父母眼里,她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他们晚年生命中最重要的光,是他们精神世界的延续。

那天下午,一家三口在书店逛了很久,手里提着沉甸甸的新书。

晏教授虽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但看着女儿兴奋地翻阅新书的样子,满脸都是笑意。

下午3点左右,他们走出了书店,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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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旗营小区位于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之间,是很多两校老教授的居住地。

从西单回去,乘坐726路公交车是最便捷的选择。

那时候的北京公交,正处于转型期。

车上虽然开始推行刷卡,但大部分车辆依然配备着人工售票员。

拥挤的车厢、嘈杂的人声、混合着汗味和汽油味的空气,是那个年代公共交通的常态。

晏教授一家三口站在站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几本新书。

02

下午3点15分,公交车在新街口豁口站停靠。

晏教授护着妻女,随着人流缓缓挤上了车。

按照当年的北京公交票制,票价是分段计费的。

由于晏教授已年过七旬,且持有离休干部荣誉证,他享有免票乘车的待遇。

妻子郑美霞则负责购买自己和女儿的车票。

问题就出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车票上。

“你们是哪站上来的?”当班的一位年轻女售票员手里拿着票夹,语气例行公事。

“新街口豁口。”郑美霞回答道。

年轻售票员皱了皱眉:“我看你们好像是在新街口上来的吧?新街口上来是两块,豁口是一块。”

新街口站和新街口豁口站,这两个站点相距不远,但在票价划分上恰好是个分界线。

对于常坐这趟车的乘客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地理问题。

郑美霞是个认真的人,她坚持说:“我们要坐到蓝旗营,确实是在豁口站上车的,应该买一块钱的票。”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这顶多算是一次普通的司乘误会。

即便双方各执一词,也不过是补上一块钱的事。

对于晏教授这样的家庭来说,一块钱根本不值得计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并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车厢前部传了过来。

“这帮人就是想逃票!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新街口上的!”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第一排的中年妇女。

她叫朱玉琴,41岁,身穿便衣,并不是这趟车的当班售票员,而是北京巴士公司的职工,当时正搭乘顺风车回家。

按理说,不在岗的职工无权干涉车上的售票业务,更没有执法权。

但朱玉琴此刻却表现得比当班售票员还要亢奋。

她站起身,指着晏教授一家,声调陡然拔高:“看着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连一块钱都要赖?”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晏教授一辈子受人尊敬,哪里听过这样刺耳的辱骂。

他试图解释:“同志,我有离休证,本来就免票,我爱人也不会为了这一块钱撒谎……”

“少废话!拿个证了不起啊?”朱玉琴根本不听解释,她的情绪处于一种莫名的失控边缘,言语间充满了对“知识分子”的敌意和攻击性,

“补票!必须补票!现在的任务就是抓你们这种逃票的!”

面对这种如同泼妇骂街般的纠缠,郑美霞虽然感到受辱,但为了息事宁人,还是从钱包里掏出了钱,准备把这莫名其妙的“差价”补上。

一家人都选择了退让。

但他们低估了人性中那股无名的恶意。

朱玉琴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妥协而闭嘴,反而更加不依不饶,嘴里骂骂咧咧的话语越来越难听,仿佛在发泄着自己在生活中积攒的所有怨气。

站在一旁的13岁女孩晏继勤,此时正处于青春期,自尊心极强。

看着年迈的父亲和隐忍的母亲被一个陌生女人如此羞辱,她终于忍不住了。

女孩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关于这句话的具体内容,后来有两种说法。

有人说是“什么玩意儿”,也有人说是“真不讲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句话,成了引爆朱玉琴这颗定时炸弹的最后导火索。

03

那句低声的抱怨,在这个拥挤且有些燥热的车厢里,仿佛是一枚投入汽油桶的火星,瞬间引爆了空气中积压已久的火药味。

朱玉琴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炸了。

她猛地从第一排的座位上弹了起来,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让周围的乘客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你骂谁呢?小丫头片子,找死是吧!”

伴随着尖锐的叫骂声,身形壮硕的朱玉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径直冲向了车厢后部。

她完全无视了中间隔着的几位乘客,粗暴地推开人群,直扑向瘦弱的晏继勤。

冲突在几秒钟内就升级为了肢体暴力。

朱玉琴一把揪住了晏继勤的头发,猛力向下拉扯。

13岁的女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头皮剧痛之下,吓得尖叫起来。

母亲郑美霞见状,本能地冲上去护住女儿,拼尽全力试图掰开朱玉琴的手,大喊着:“你干什么!别打孩子!我们补票还不行吗?”

在混乱的拉扯中,郑美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两人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如果此时朱玉琴能停手,或者周围的人能强行将其按住,悲剧或许还能避免。

但在那个瞬间,朱玉琴的理智似乎已经完全被戾气吞噬。

她并没有因为母亲的阻拦而罢休,反而被激起了更大的凶性。

她一把甩开郑美霞的手,第二次扑了上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抓头发,而是伸出了那一双常年干粗活、力大无比的右手,死死地卡住了晏继勤稚嫩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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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还在行驶,车厢在颠簸。

晏继勤被这股巨大的冲力推得连连后退,最后重重地撞在了后车门附近的引擎盖台阶上。

朱玉琴顺势将女孩按在身下,单手如同铁钳一般收紧。

“呃……呃……”

晏继勤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嘶鸣,气管被瞬间锁死。

求生的本能让她双手在空中乱抓,试图去扒开那双夺命的手。

但她毕竟只是个13岁的孩子,在这样一个体重和力量都远超自己的成年女性面前,她的挣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74岁的晏思贤教授站在一旁,看着女儿被掐得满脸通红,急得浑身发抖。

他想上去帮忙,但拥挤的人群和年迈的身体让他甚至无法挤进核心圈,只能绝望地喊着:“松手!快松手啊!要出人命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一秒,两秒,十秒……这种致命的窒息整整持续了约一分钟。

慢慢地,晏继勤的挣扎停止了。

那双乱抓的小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原本通红的脸庞变成了可怕的紫青色,嘴角溢出了白沫。

最让人心碎的一幕发生了:由于极度的缺氧和恐惧,女孩在这个大庭广众之下,小便失禁了。

看到女孩已经翻了白眼,瘫软得像一团棉花,朱玉琴这才松开了手,嘴里似乎还意犹未尽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手收了回来。

此时的晏继勤,顺着台阶滑落在满是灰尘的车厢地板上,一动不动。

04

“毛毛!毛毛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郑美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抱起瘫软在地板上的女儿。

她颤抖着手去探女儿的鼻息,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如坠冰窟,没有呼吸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击穿了这位母亲的心理防线。

她抬起头,向着驾驶室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停车!快停车!孩子不行了!救命啊!”

车厢里的乘客们此时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有人看到女孩口吐白沫、身下失禁的惨状,惊恐地喊道:“真出事了!司机快停车!”“快送医院!”

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时刻,命运似乎给这个家庭留了一线生机。

常坐726路公交车的人都知道,这辆车行驶的路线恰好经过积水潭和新街口外大街。

而此时此刻,透过车窗,著名的“二炮总医院”那鲜红的十字标志,清晰地映入眼帘。

公交车此刻的位置,距离医院的大门,只有不到几十米!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幸中的万幸”。

只要车停下,车门打开,把孩子抱下去冲进急诊室,哪怕呼吸刚刚停止,在这黄金抢救时间内,完全有希望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司机!医院就在边上!快开门!”

“快点啊!人命关天!”

在全车人的催促声中,司机韩某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他踩下了刹车,庞大的公交车身猛地顿了一下,车速迅速慢了下来,车头也微微向右偏转,似乎准备靠边停车。

听到刹车的气流声,郑美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一把抱起已经失去知觉的女儿,跌跌撞撞地挤到后车门边,做好了冲下车的准备。

医院的大门就在窗外,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那里有医生,有氧气,有女儿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就在车轮即将停止转动的前一秒,驾驶座上的韩某抬起头,通过巨大的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厢后部。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了瘫倒的女孩,扫过了满脸泪水的母亲,最终落在了那个还站在一旁、一脸怒气的“自己人”朱玉琴身上。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全车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车门打开的那“哧”的一声。

但是,那一声并没有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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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引擎突然发出的一声沉闷的轰鸣。

在这个决定生死的瞬间,司机韩某没有踩下刹车,而是令人难以置信地狠狠踩下了油门!

原本已经减速的公交车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窗外的二炮总医院,像幻影一样,在郑美霞绝望的目光中飞速后退,瞬间被甩在了身后。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开门!!”郑美霞疯了一样拍打着玻璃,声音因为极度的绝望而变得尖利破碎。

司机韩某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任由身后的哭喊声震天。

他冷冷地抛出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却比刚才朱玉琴掐在脖子上的那双手,更加冰冷,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