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北京西市刑场人山人海。
冷风从鼓楼口刮过，吹得人衣角乱摆，也吹不散围观人群的热情。
人们都在等一个人——刘瑾。
这个名字，在明正德年间，无人不知。
他不是王，不是将军，也不是大臣。
只是个太监。
但就是他，几乎把整个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那天行刑，一共割了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按当时的说法，是“磔刑”，也就是俗称的“千刀万剐”。
可奇怪的是，行刑结束后，他竟然还活着。
更奇怪的是，回到牢房，他居然还能喝下两大碗粥。
狱卒吓了一跳，边上看守的官员也不敢相信。
有人记在私笔里，说了句：“瑾食粥如常，观者骇然。”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来，还得从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天讲起。
那时候，他还叫谈瑾，六岁。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乱世年景，孩子活着就算福分。
父亲实在养不起，只能把他送进宫当了太监。
净身那天，天气特别冷，雪下得很急。
小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没人理他。
宫里人太多，规矩太多，谁都顾不上一个新来的小太监。
他很快就学会了闭嘴、低头、走路不出声。
后来，他认了大太监刘顺做义父，改姓刘。
这一改，就把命运彻底改了。
但这条路，一开始也不好走。
他曾经因为一点小错，被判了死刑。
刀架在脖子上，命硬，活下来了。
有人说是刘顺暗中保他，也有人说是命好，没证据。
不过，从那以后，他变了。
他开始琢磨怎么能活得不那么低，怎么才能不再受人摆布。
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宫里，想不被欺负，最好能让人怕你。
真正的转折，是他被派去伺候太子朱厚照。
那会儿是弘治年间，太子年纪不大，不喜欢读书，喜欢骑马、打猎、玩杂耍。
刘瑾很快成了他最信得过的人，不离左右，连睡觉都在外间守着。
太子继位后，就是正德皇帝。
他年纪轻，喜欢热闹，懒得管事，宫里宫外的事，慢慢就都交给了刘瑾。
刘瑾也没客气，直接就把权力抓在手里。
他管奏章，管禁军，管东厂、西厂。
后来又设了一个“内行厂”——就是专门监视朝中官员的特务机构。
谁说了什么，干了什么，第二天刘瑾就知道。
那时候，朝里有句话：“刘公门前三千金，不算多。”意思是，想见他，没点银子根本进不了门。
有人因为交不起“见面礼”，就在他府前上吊了。
他用的手段也狠。
有人被他命令戴着沉重的木枷，当街示众三天，活活饿死。
还有人中暑昏倒，也没人敢救。
可怕的是，他还改了《大明会典》，把一些对他有利的条文私自加进去。
一个太监，居然敢动国典，这在以前谁敢想？
钱，他也没少捞。
抄家时，光是黄金就有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五千万两。
金元宝堆满了三间屋子。
有人说，他的财富，相当于国库十年收入。
但他不是没遇到过硬骨头。
有一次他去涞水县巡视，当地县令王勋不但没出来迎接，还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了灵堂，祭奠被他害死的官员。
刘瑾气疯了，派锦衣卫彻查。
结果查到王勋家，发现家徒四壁，老婆亲自织布养家。
他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送了些酒肉过去。
这事传开后，朝里的风向开始变了。
正德五年，西北传来消息，安化王朱寘鐇起兵造反。
檄文里列了刘瑾的十七条罪状。
这时候，其实已经有人想动他了。
他派张永和杨一清去平叛，没想到这俩人联起手来，带回了刘瑾谋反的证据。
证据里有私造的玉玺，还有数百副铠甲，还有他心腹的供词，说他打算扶一个叫孙二汉的人继承大统。
最关键的是，他的东厂档案和内行厂密报，全都成了反证。
皇帝朱厚照这才反应过来。
亲自下令抄家，刘瑾当场被捕。
他被押去西市行刑那天，天还没亮，街上就堵满了人。
第一刀下去，他惨叫一声。
有人高声叫好，也有人掏出铜钱，抢着买刽子手割下的肉，说是能治病避邪。
到了第千多刀，他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右胸露出肋骨，左臂只剩白骨。
可他还没断气。
狱卒给他灌了参汤，又喂下两大碗稀粥。
他居然真的咽了下去。
那晚，监狱特别安静。
有人说，他吃完粥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最后一刀落下，他才咽气。
他死后，曾和他一起掌权的“八虎”各自奔命。
焦芳被革职，曹元下狱，石文义被斩。
东厂、西厂一度被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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