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2月5日,昆明。一对新人在蒋梦麟家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新郎张宗和西装革履,新娘孙凤竹穿着素雅的旗袍。宾客中有杨振声、梅贻琦、朱自清等名流,但新娘家却无一人到场。洞房花烛夜,新娘突然吐血。这场看似美满的婚姻,背后却隐藏着怎样?
战火纷飞中,一对才子佳人的爱情萌芽
1936年夏天,22岁的张宗和从清华大学毕业后,跟着姐姐去青岛度假。在一次昆曲聚会上,他遇到了16岁的孙凤竹。这个留着短发、不施脂粉的少女,唱功了得,性格活泼。两人一见钟情,开始了频繁的约会。
然而,好景不长。抗日战争爆发,两人被迫分离。张宗和随家人去了武汉,孙凤竹则跟父母逃往广州。战火蔓延,却浇不灭两颗炽热的心。他们通过书信保持联系,感情日渐深厚。
1938年7月,两家长辈终于在汉口相见,正式为小两口订婚。张宗和欣喜若狂,每天伏案写情书,或躲在小山里偷看未婚妻的照片。可他不知道,此时的孙凤竹已经身患肺病,家境也每况愈下。
患难见真情,富家公子誓娶病弱女
张宗和按捺不住思念,冒着战乱的危险来到广州看望未婚妻。此时的孙家已经家道中落:父亲外出谋生,母亲患上子宫癌,大哥沉迷鸦片,二哥不知所踪。全家靠典当度日,孙凤竹的病情也日益严重。
面对这样的处境,很多人都劝张宗和退婚。但他坚定地说:"初次见面,我就认定凤竹了!"他决定带着孙凤竹离开战火纷飞的广州。临行前,张宗和变卖了订婚戒指,为孙凤竹赎回了典当的冬衣。
两人踏上了颠沛流离的旅程,辗转于广州、柳州、贵阳、重庆,最终抵达云南。途中,孙凤竹多次吐血,身体每况愈下。但张宗和始终不离不弃,悉心照顾。
1939年,张宗和终于在昆明迎娶了孙凤竹。婚后,他为了妻子的健康,将她送到姐姐家养病,自己则独自去宣威教书。两人聚少离多,孙凤竹常常因思念和病痛而闹脾气。张宗和总是耐心哄劝,默默承受着妻子的任性。
生死契阔,短暂幸福如昙花一现
1940年,孙凤竹不顾丈夫反对,坚持生下女儿张以靖。为了照顾孩子,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但作为新手妈妈,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忙碌着,每天煮奶、换尿布,忙得不亦乐乎。
有时身体好些,孙凤竹还会和丈夫一起唱昆曲。1942年,他们参加了晚翠园的曲会。孙凤竹唱了一曲《折柳阳关》,声音婉转动人,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当时的汪曾祺这样描述他们:"张宗和温文尔雅,孙凤竹风致楚楚,有时在晚翠园并肩散步,让人想起'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然而,战时物价飞涨,张宗和的教师工资已经无法养家。孙凤竹不得不去图书馆工作贴补家用。最终,一家三口决定回到张宗和的老家合肥张老圩。
回到老家后,张宗和因劳累过度病倒了。孙凤竹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同时还要应付络绎不绝的亲戚。张宗和因病情烦躁常常发脾气,孙凤竹这时却不再和他争吵,只是偷偷躲起来哭泣。
命运无常,24岁芳华永远定格
1944年5月11日,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却成为了张宗和一生的噩梦。
中午,张宗和准备出门赴宴。临行前,孙凤竹突然叫住他:"还早,你陪我睡个中觉吧。"张宗和便坐在床边,和妻子依偎了一会儿。
下午,张宗和在亲戚家畅聊甚欢,还小酌了一杯。正当他沉浸在欢乐气氛中时,家里的佣人慌慌张张跑来:"少奶奶吐血了!"
张宗和心里一惊,但并不太担心。毕竟妻子以前也经常吐血,休息一下就好了。可当他踉跄着回到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酒醒:孙凤竹躺在凉床上,脸色煞白,眼神涣散,已经没有了生气。
张宗和手足无措,一会儿拉拉妻子的手,一会儿摸摸她的下巴。佣人含泪说:"给少奶奶做寿衣吧。"
就这样,年仅24岁的孙凤竹,永远离开了她深爱的丈夫和女儿。她曾许愿要为丈夫再活十年,却只能陪伴他短短五年光阴。
张宗和悲痛欲绝。他常常点香入梦,希望能在梦中见到妻子。有一天,他真的梦见孙凤竹站在阳光下,穿着绿衣裳,笑眯眯地看着他。梦中的张宗和泪流满面。
五个月后,张宗和开始写悼念亡妻的回忆录《秋灯忆语》。每天下课后,他就坐在灯下,回忆与妻子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写完后,他想象着妻子会嗔怪道:"倒头的张宗和,尽写些丑事,好的他全不说。"
《秋灯忆语》以朴实感人的笔调,记录了一对年轻人在战乱年代相濡以沫却天人永隔的凄美故事。有人评价说,这本书堪与巴金的《寒夜》相比。
张宗和后来再婚,娶了温柔善良的表妹刘文思。两人白头偕老,刘文思还主动提出为孙凤竹的遗像拜祭,对张以靖视如己出。
但张宗和始终无法忘记孙凤竹。晚年时,他还在为她写诗:"三十五年一梦烟,依然故态展眼前。清脆歌声犹在耳,缠绵病榻欲升天。娇女二儿均已大,老夫终夜不成眠。地下相逢应不识,风姿怎得似当年。"
1973年,张宗和重游昆明,特意去看了和孙凤竹曾经住过的老房子。物是人非,往事如烟,不禁令人唏嘘。
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虽然短暂,却深深印刻在张宗和的心中,成为他一生最珍贵的回忆。孙凤竹就像林黛玉转世,虽然命运多舛,却在生命中遇到了愿意真心爱她的"宝玉"。也许,这就是她短暂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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